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废后的娱乐圈崩坏之路 作者:温白开水 【勤快版文案】 虢国废后栾树一朝穿越到过气的模特女王身上,原本想着完成原主称霸娱乐圈的梦想。 可怎么这……剧情发展就不按套路来呢? 比如: 参加个真人秀节目结果被扔到深山老林…… 同剧组搭戏的女主角竟然双重人格? 还要下乡治愈撞邪的啼哭不止的孩子…… 以上这些都不是事。 问题是,自己的男人背后的秘密究竟是什么,栾树愁的白头发一根加一根。 究竟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 至星辰大海而不忘初心 1.过气的模特女王VS三级片落魄导演 2.一个能看见鬼,一个会被鬼上身。 有没有很配呢(⊙ ▽ ⊙) 内容标签:古穿今 娱乐圈 爽文 升级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殷栾树,傅沈瑜 ┃ 配角:向嘉璋,庄曌妍,苏相宜 ┃ 其它:1V1 ================== ☆、楔子      远处的天空刚露出点熹微光亮,青禾便轻手轻脚的起身梳洗,拾掇好自己,再瞧那苍空已然是一片水亮,漫上一层层薄云片来,云彩里还藏着半个太阳的圆脸庞。   青禾咕哝着嘴,手脚缠到一起摩擦生热,心里抱怨着天气冷。   房间深深,穿过一层层华贵奢侈的帷幔,青禾掏出火折子点上清浅的安神香,不多时就见青白釉双耳三足香炉里飘出袅袅青烟,闻了会儿,果然教人心情舒爽。   青禾把帘子扎起来,看到那坐在床榻上的人儿愣了愣神。   “娘娘啊,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莫不是奴婢吵醒了您?”青禾瞧着皇后娘娘神色郁郁,唇色苍白,纤细瘦弱的模样似是蒲柳,心疼地说道,“奴婢看您还是躺回床上歇息一会儿,再起也迟不了。”   栾树扯了扯唇角,白嫩的手指一搭又一搭地揉着额角,“本宫眼皮直跳,心也慌慌的很,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你打听到消息没,皇帝爷可是回宫了没……”   青禾掩嘴轻笑,“娘娘直接说担心皇帝爷不就好了……”   “死丫头,让你取笑本宫。”栾树被她取笑,黛眉一蹙,面皮晕上三分绯红,虽说还未梳妆打扮,但是自有“清水出芙蓉”的娇艳,一双眼睛又大又媚,倒教青禾移不开眼,忍不住开始为自家主子抱不平:“小姐,奴婢倒要说咱皇帝爷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明明身边就放着您这样一个美人儿,可他偏要去宠幸那什么胡人的姑娘,妖妖娆娆的不知礼,皇帝爷还要因为她御驾亲征,战场上刀剑可是无眼的啊!这不是平白教人操心吗!”   青禾说到气处,直鼓着包子脸,咬牙跺跺脚。   栾树垂下脑袋无声的苦笑着,青禾是她从府里带来的丫鬟,自然要比其他奴婢太监的亲厚,说话也惯是没大没小的,她伸出手来,戳戳这丫头的脑门,“你啊,早晚叫你这牙尖嘴利的小嘴给祸害了,皇帝爷是你能胡说八道乱编排不是的吗?咱皇帝爷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奴婢可是半点没看出来……”青禾又要顶嘴,见栾树手捂住心口,一副难受的模样,赶忙吐吐舌头,关切道,“皇后娘娘,奴婢去给您叫太医……”   “行了行了,本宫没事,你可不能在本宫耳朵边瞎唠叨了……”   “是,娘娘。”   “嘴都能挂瓶子啦,你到抽屉那,帮本宫把昨日未绣完的婴孩儿小衣拿过来。”   ***   栾树专心致志地缝制着手中的小衣,时不时的扬起来拿到眼前瞧瞧,满脸的幸福不足为外人所道,青禾见主子开心,自己也欢欢喜喜地安静待在她身边陪着。   “啊……”栾树发出一声惊呼。   青禾一瞧到自己主子的手指被扎破,眼圈就红了,嘴里直嚷嚷是自己的错,不该让主子干这些粗活。   相反栾树倒觉得无所谓,正准备安慰叫她别放在心上的时候,一个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跪在地上道,“庄……庄贵妃……她来了……”   “不就是个庄贵妃么,瞧你吓的那副怂样,快起来,别平白落了咱娘娘的脸!”青禾柳眉一竖,声音尖利的教训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太监。   一行太监外加一行宫女,三四个嬷嬷气势汹汹的出现在皇后寝宫里。   栾树冷眼瞟他们一眼,低着脑袋继续手中的活计。   其中一个面貌颇凶的老嬷嬷冷哼一声,嗓音尖锐:“哟,皇后娘娘连正眼都不肯瞧老奴一眼,老奴可也是喂养过皇帝爷的人啊,在皇后娘娘眼里如此上不得台面吗?”   经她这么一提醒,栾树才忆及她是皇帝爷的乳母,怪不得敢如此嚣张,让那几个老嬷嬷唯她马首是瞻。   “既然嬷嬷称呼本宫为皇后娘娘,那本宫便是虢国的国母,你的主子,你既知自己不过是奴才身份,本宫岂能予你正眼?”   老嬷嬷神情沉了沉,没想到一贯脾气温和、嗓音娇柔的女人说起话来是如此的夹枪带棒,枯树皮的老脸颤了颤,脸色青白交错,难看的紧。   “桂嬷嬷,快别生气,在一旁歇歇,还是叫本宫同皇后姐姐好好聊聊。”娇俏宛若林间百灵鸟的女声打破此刻凝滞沉重的氛围。   她穿一件绯色贴身短衣、条纹小口裤,脚踏一双透空软锦鞋,翻领、对襟、窄袖,勾勒的身段窈窕纤细,越发显得身材动人。胡人长相本就深邃,庄贵妃眼窝深陷,棕色大眼、蜜色皮肤,再配上这身打扮,隐隐约约透着英气。   按理说,庄贵妃是胡人为了向虢国求和送来给皇帝爷的女人,那么入了宫,便该摒弃胡人粗鲁野蛮的那套,可是也不知道使得什么幺蛾子,皇帝爷对她宠爱有加,任由她穿着胡服在宫中行走,偶尔还陪着她观赏胡舞,甚至给她从宫外请来了精通胡乐的乐师。   “姐姐。”庄贵妃甜腻亲密的叫着。   栾树冷淡的“嗯”一声,目光先是瞧着她的脸,复又向下落在她高耸的肚子上。   这里面孕育着皇帝爷第一个孩子,自从庄贵妃怀孕后,几乎称得上是宠冠六宫,皇帝爷对她百依百顺,这次御驾亲征,要不是皇奶奶死谏,说是路途遥远,要是殃及皇室子嗣如何,最后才罢了皇帝爷要携庄贵妃前行的念头。   想到之前去给皇奶奶请安的时候,皇奶奶还差嬷嬷塞给她那些春宫画本,教她多学学庄贵妃,这胡人女子贯是没有规矩的,听闻极不要脸,为了怀上皇帝爷的子嗣,连皇帝爷那物事儿都敢舔。   女人圆媚的双眼滑过一丝鄙夷。   庄贵妃哪里感受不到栾树的轻视,她心中冷笑,哼,你也就现在还能装着矜持高贵,本宫倒要瞧瞧,咱俩谁能够笑到最后……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扔到栾树面前,“姐姐还是尽快打开,好好读读,怎么着,死也要死个明白吧……”   “休书?”栾树讶异,脑海里纷乱一团,她把信扔在床榻上,站起身来同庄贵妃对视,在庄贵妃眼里一向怯懦又死板的皇后娘娘,此时终于显出几分一国之母的雍容气势,“本宫乃是皇上明媒正娶,经过封后大典,受万民朝拜、百官觐见的,就是薨了也要入族谱,岂是随随便便一个人拿着一封信便能够休掉。就算是皇帝爷要休本宫,按照我虢国律例,那也是要上奏宗祠,下问百官。如今本宫要等皇上一个交代。”   “哼……等皇帝爷的交代,栾氏,休书一出,你不过是一介废后,有什么资格要皇帝给你一个交代。”说着,庄贵妃吩咐身边的太监,“给本宫抬进来,也叫姐姐开开眼……”   青禾被吓的不轻,扶着栾树的手咬着唇要看庄贵妃作妖。   之后七八个太监抬着一把金刀走进来,小心翼翼的放置好,青禾一阵茫然,可是栾树却是心跌到了谷底,声音寥落,“这刀,皇帝爷竟然赐予你了?”   庄贵妃纤细白嫩的手指在锋利的刀刃是来回抚弄,面带得意的微笑:“皇上宠爱臣妾,臣妾开口,皇帝爷都是万般愿意的。”   这金刀原本有六把,虢国初建,太|祖皇帝感念随自己打拼天下的六位将军,特意请来虢国最好的铁匠来锻造这六把金刀,以示恩典。后来,其中一位将军竟然断了后代,这刀竟然又回了皇宫,可栾树万般没想到这象征着国之恩宠的金刀竟然成了皇帝爷取悦妃子的玩物。   “皇帝昏庸,贵妃无道!”   栾树悲怆的说着,这虢国早晚要丧在皇帝爷手上,八成和这女人脱不了干系,栾树心里难受,一时间竟然失了理智狠狠地朝着庄贵妃撞去,半路被两个太监摁住肩膀。   “娘娘……小姐……”青禾心疼自己小姐,想要冲上去帮忙,结果自己也被两个嬷嬷捉住,桂嬷嬷嘴里发出桀桀的笑声。   “小贱蹄子,主子们的事,你也敢烂掺和,这脸是真嫩啊……”   然后“啪”一巴掌无情地扇了过去。   “见金刀如见先祖,就是皇帝都要跪,更别说是你。”庄贵妃见栾树梗着脖子,示意身旁的太监上去整治一番,两个太监得了命令,直接往栾树腿弯里使劲一踹。   庄贵妃只听到“扑通”一声,就瞧见栾树跪在自己面前,心中好不得意,钳住她柔媚可人的脸蛋,“栾氏,你可晓得,本宫盼望这一天多久了吗?凭什么本宫要屈尊你之下,你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家世还有皇太后才作威作福的吗?你知道阿先想要什么,他需要什么吗?”   说着,狠狠地把栾树扔在地上。   “哟,这手白生生的真美呢……”庄贵妃感慨完,一脚踩在栾树的手掌上,疼痛传至心扉,几乎叫栾树昏厥。   “听说皇后姐姐到过太医院?”   栾树恍惚听到庄贵妃问,惊出满身的冷汗,她努力的护住自己的肚子,“你怎么知道?”   庄贵妃享受的瞧着她大惊失色的模样,掩嘴轻声笑着,“栾氏废后,淫|乱宫闱,与人私通,孕育子嗣,试图混淆皇室血脉,姐姐,你说这是不是合理的解释了你肚子里那块肉的来源?”   “淫.乱?私通?”栾树冷笑两声,目光如炬:“我栾氏一门随太.祖南北争战,乃是幕僚军师;现今天下承平已久,我栾氏又大儒共十三人,出过五位皇后、三位太后、妃子娘娘更是数不胜数,天下百姓都不盛赞一声栾氏满门儿郎姝丽上佳。”   栾树倔强的瞪大眼睛,历数着自己身为栾氏的骄傲,最后下巴一抬,目光深处仿佛又回到封后大典那日,她穿着凤冠霞帔,涉过一百零八台阶,走过百官万民,把手交到自己认定的良人。   男人的手掌温暖、宽大、干燥,叫她心脏小鹿乱撞,最后忍不住红了脸。   “可惜,死人不会说话,皇帝爷听不到了啊,哈哈……”庄贵妃却只当她讽刺自己乃是胡人,不懂礼仪规训,气的一把抓起栾树的脑袋往地上磕着,看着她微微凸起的肚子,癫狂的大笑,“你那些话还是留给阎罗王说去罢……”   庄贵妃说完这句话一脚踢上栾树的肚子,见栾树疼的生不欲死,尤不解恨,又补上一脚,嘴里恶狠狠的骂着,“你倒是说啊!说啊!”   栾树感觉到肚子里的小生命在慢慢流失,紧接着下.体也跟着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她睁着不甚清晰的双眼瞧见这屋子里真是豪奢铺张、雕梁画栋。   影影绰绰、深深森森,像极了奢侈的坟墓。   “小姐……小姐……我要杀你个贱人,替我家小姐报仇……”青禾嘤嘤哭泣的声音唤回栾树的一点儿心神,原本变得寂灭的双眼又突然赤红起来,她握紧掌,从喉咙里硬硬挤出声音来,“我栾氏长女自幼熟读《女诫》﹑《内训》,遵循三从四德,自认从未做出过有违之举,进宫三载性格良善、品行淑德,如今所嫁并非良人又遭造次污蔑,若得机会,定要洗此不平之冤,苍天明鉴。” 作者有话要说:  hhhhh,开新文~\(≧▽≦)/~啦啦啦,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 此文有存稿,所以大家安全跳坑,之前的黑历史莫翻哟,~(@^_^@)~ 新文开坑冒泡送红包呢(*  ̄3)(ε ̄ *),所以呢……求收藏评论 先是咱树苗儿和傅导的故事 然后是石头(傅铭钰)和沈大尾巴狼(沈桁)的故事——《小阳春》 好激动哇卡卡卡卡 ☆、Chapter 01(新文小剧场)      新款迈巴赫沿着路边缓缓停下,不少行人的目光被吸引,试图侧目瞄一眼的也不在少数,可惜暗色车窗完全隔绝了外界人偷窥的视线。   车厢内烟雾缭绕。   女人指间夹着快要燃尽的女士香烟,纤细的中指微微一弹烟身,烟灰就扑簌簌的落了一地。   盛瑾荣额角的太阳穴跳了跳,开口道:“死丫头,赶快下车,这车可是哥借的,你要是不小心给哥烫出个烟窟窿,哥怎么给人交代!”   “小气巴拉的,谁有你啰嗦,烦死了……等老子有钱了……”   “你有钱?!”盛瑾荣不买账的冷哼一声,他还不了解她,裤兜比她脸都要干净。知道她要面子,尽干些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他早就见怪不怪了,寻思这要是戳破,彼此也都尴尬,于是摇下窗户来,把目光放在那人群攒动的红毯上,“怎么,你有把握?”   殷栾树也摇下车窗,顺手把烟头扔掉,那橘黄色的烟蒂一落地,就被疾驰而过的一辆小轿车给碾压,不找痕迹的收回视线。   “不多,只三成。”   她摇头晃脑的模样如同吸食大.麻后的癫狂,盛瑾荣的心也跟着揪起来,心里埋怨她的意气用事。   娱乐圈在他印象里是生死场。有些人在这座城里困了一辈子还是跑龙套、打酱油;也有些明星凭借一部戏或是一个角色一朝飞黄腾达、平步青云;更有甚者,昨日还俯瞰芸芸,今日便跌落尘泥。   但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便是这里面的法则。   “得之幸,失之命,莫强求。”   殷栾树听到盛瑾荣的劝告,嫣红的唇瓣缓缓勾起来,“荣哥,现在才刚开始而已。哪里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现在断定是天命还是人为,尚早。”   女人黝黑的眸子里闪烁着盛瑾荣熟悉的倔强和执拗,知道此刻多说无益,只能伸出食指和中指朝她比一个“V”的姿势,薄唇轻启,“加油……”   “呵。”   殷栾树打着哈哈,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可心里还是对这个男人起了感动。   这世间,锦上添花虽好,可雪中送炭最是不易。   然而盛瑾荣于之殷栾树,两者皆有。   谢谢。盛瑾荣,谢谢。   ***   走红毯被一干女星诩为当之无愧的技术活。   颜值要正、身材要好、衣品要高,这不过最起码的要求。另外能够掌握蜗牛挪步、一步三回头、顾盼生姿等技巧也才不过是刚刚达到良好。可万一出点岔子那就是前功尽弃,成为永远的笑柄。   所以说,每年电影节最终的红毯女王桂冠花落谁家才是最值得翘首期待的。   殷栾树似乎是这场青橄榄电影节的不速之客。   凭空出现,面孔陌生,却是漂亮的不可方物,浑身的骄矜令人侧目。   但是无人晓得她有什么后台背景,一时间,各大媒体记者也只能暗中观望形势。   殷栾树慢吞吞的在红毯上挪着步子,心中不喜不惧,当闪光灯打过来的时候,浅淡一笑,留下了电影节最经典的表情之一:下颌微抬,唇角微翘,朗朗春光为其镀上一层浅黄色的柔和光晕,目光迷离而多情。   庄曌妍就十分有幸地抓拍到这张照片。   她今日接到的拍摄任务就是全程紧盯好新晋花旦苏相宜同国民男神向嘉璋,尽可能多的拍到二人在电影节上亲密互动的图片来证明两个之间传的沸沸扬扬的绯闻,要是还能够约到一期二人的独家采访,那么她这个月的奖金就差不多到手了。   就在她专心致志完成任务的时候,镜头里慢慢出现一抹窈窕纤细的身影。   她是刚毕业两年的新人,大学时读的摄影艺术专业,后来一毕业就进了星娱杂志社,专业素养使得庄曌妍对美有一种不自觉的追求。   她摆弄着手里的摄像机,喜滋滋的回放,审视,评判。   镜头里的女人,清淡修长的远山眉,眸似点漆,朱唇点绛,下颌微抬,明明就是一副骄傲欠揍的姿态可是由她来完成却多了几分理所应当。   当真是美人。庄曌妍心中感,这两年她跟着师傅没少跑场子,圈子内正当红的小花旦她也没少饱眼福,有时候还暗暗叹息叹呢,说是这圈子真的是大批量俊男靓女的复制加工厂。   庄曌妍心中一动,手里的快门对着殷栾树又猛按了几下。   ***   “老师……您瞧这人,她谁啊?”庄曌妍对殷栾树起了兴趣,干脆直接去请教自己的老师。   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眉型锋利,薄唇紧抿,神情严肃古板,女人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职业小西装,浑身上下透露着教人不易接触的感觉。   许暮澄是娱乐圈里的老记者了,头几年网络媒体还算不得发达的时候,娱乐杂志、娱乐报纸占领市场的一席之地,诸多明星隐婚或是出轨、吸毒还是招妓都是她挖出来的消息,虽说得罪了不少明星大亨,但是归到底没人敢动她。   似乎是背景挺深。   倒是敢私底下取笑她,说她是狗的近亲,要不怎么能够长着一只比狗还灵的鼻子,天生就是适合娱记这一行当。   许暮澄刚刚经历过艰难的与人寒暄的过程,现在脑袋涨的发疼,指腹摁了摁额角,目光不耐烦的聚在庄曌妍的相机上,相片上的女人明明生着一张妖艳娇媚的狐狸精长相,却还能撑起浑身地骄傲雍容,眉宇间古井无波,淡然随意地教人心惊。   她难以置信的把目光投射在红毯上,目光随着女人的步伐而移动,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错的话,都该有七个年头了吧……   ***   殷栾树身姿高挑,一袭简单又不失庄重的白色拖地长裙,露出一片紧致性感的美背。   莲步轻移,教在场不少人呼吸暗屏。   俨然已经成为红毯上的焦点。   苏相宜是这两年刚出道的,一出道就凭着她主演的电视剧拿到那一年度的最佳新人奖,虽然现在还没有毕业,但是已经邀约不断,被封为“新四小花旦”之一,她本来以为自己会是场上众人瞩目的焦点,但是自刚刚开始,她敏感的发现那些最初追逐着自己的镜头都移向身后,就连身旁挽着自己的向嘉璋的思绪也似乎飘远了。   她分出点心神,不安的朝后望去,却又怕人瞧处出端倪来,笑话了去。   眼角瞄到女人精致冷艳的面孔,虽然是美,但是苏相宜一时间却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那人。   “嘉璋,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嗯?”向嘉璋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目光投在红毯的尽头,唇角泛起温和的笑意,“我也拿不准……”   拿不准?苏相宜听他这话,总觉得别有深意,他不单说认识或者是不认识,而是拿不准,那就是心里有猜测喽了……   想到这,女人娇俏的漂亮脸颊染上一抹担忧。   ***   星娱杂志社是此次青橄榄电影节最大的主办方,这次电影节主打的就是“怀旧”主题,不过反响在许暮澄看来并不怎么好,的确有一些曾经红极一时却息影多年的明星大腕来到现场,但是他们的出现就像是投入大洋里的那颗小石子一样,根本就掀不起多少浪花。   倒教那些新晋小鲜肉和新晋小花旦出尽风头。   可殷栾树实在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变数。   许暮澄还记得殷栾树正当红的时候,才十六岁。   那时候电脑的普及率还不算高,一堆荷尔蒙旺盛、闲的蛋疼的小青年就喜欢白天逃课窝到网吧里通宵上网。网吧老板现在想想还笑的合不拢嘴,多亏了那个女主播,生意好做啊!   殷栾树就是凭借那时候蛮火爆的一款网游成为街道里巷少年嘴里不变的女神的,那只有那堆小青年清楚自己是为了那个拥有甜美嗓音和妖娆外表的女主播才去关照那款游戏的。   第二年,殷栾树又转签内衣模特,许暮澄记得前一天晚上刚印出来的内衣杂志,第二日派送到各大超市,就被洗劫一空,有时候还出现脱销状况。   想到这的时候,许暮澄唇角翘了翘,严肃的脸庞也跟着柔和生动起来,虽然这瞧起来是殷栾树的黄金时代,可许暮澄心里清楚,这何尝不是自己的黄金时代。   即使是被人瞧不起的娱记也肯为了一条真实的明星新闻而几天几夜的蹲守、跟踪;而不是像现在一般整日捕风捉影,然后花上三五分钟来粗制滥造一条消息骗骗那些标题党赚点点击量。   殷栾树在十九岁那年达到自己事业的巅峰,受邀完成维多利亚的秘密内衣秀,似乎是那届受邀请的年龄最小的东方女模。   那场秀被各大媒体同时转播,直接造成网络拥堵,播一分钟卡五分钟直教人崩溃,但是看过那场秀的人儿,都忍不住感叹殷栾树是上帝的宠儿,身材无可挑剔,简直是为镜头而生,神情孤傲又静默,举手投足间仿佛是T台的女王。   之后迅速隐没。   不过有一段时间流言蜚语不断,许暮澄还记得有媒体报道殷栾树得了抑郁症,出国治疗;也有说她因为抑郁症而自杀,有不少好事的粉丝还替她举办了遗体告别会,真真假假,许暮澄听过就抛到脑后,也未想过有朝一日殷栾树会又出现。   “老师?……老师?”   庄曌妍唤了两声,许暮澄才回过神来,沉静的脸庞染上光彩,漆黑的双眸燃着遇到猎物时跃跃欲试的冲动,她自己喃喃道:“大新闻……”   当年的模特女王在事业刚刚走上巅峰时迅速隐没,销声匿迹多年却凭空出现,谁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故事。   庄曌妍对自家老师莫名而来的兴奋感到莫名其妙,搔搔脑袋,女孩瘦小的肩膀扛着摄像机紧跟着许暮澄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雪夜,盛小婵捡回家一个美少年。 盛小婵:“小伙子,以后咱俩就住在一起了。” 同居么?少年托腮,皱眉。 “我今年三十五啦,你也就十三四岁吧。”←_←她胡掰! “?”所以呢…… 盛小婵:“其实我不介意当你妈妈的!” 有这么一个漂亮儿子简直赚了,星星眼。 “……” 内心:哦,我TM流年不利遇到了个神经病。╮(╯▽╰)╭ 真是日了狗了! 新文求预收的,阴郁暴躁小狼狗长成盛世美颜俊大叔,怪阿姨变成乖巧萝莉。 作者菌努力存稿呢,戳一戳,爱你们呢,?(°?‵?′??) ☆、Chapter 02      殷栾树到了晚间实在是精疲力竭,懒懒地打不起精神来。   一整个晚上都在昏昏欲睡,别人吃不准她的身份,故并没人贸贸然上来搭话,所以她乐得自在。   少女清甜甘美的声音在静谧的颁奖厅里缓缓地流淌着。   “小和尚,你到底随不随我走!”   “倾城……”   “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   “那就同我离开……到天涯海角去……”   情人间蓄满狎昵的喁喁声把每一人的心绪都给抓住,电影里却无一演员的身影出现,画面一会儿是张牙舞爪的山谷里,那一线黑蓝色天空里悬着的一块清淡月魄,一会儿又切换到那潺潺流动浅溪里所映出来的两抹水□□融的身影上去,黑暗里,有令人脸红心跳的少女娇媚的呻.吟声还有男人粗野且充满浪语的声音。   突然,影片戛然而止。众人却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殷栾树在意识朦胧见听到女主持人清宛柔媚的声音:“咱的影片就放到这了,各位可以以后找时间看,现在我们有请《倾城》这部影片的导演,也就是今晚最佳导演获得者——傅沈瑜先生……”   她就是因着这声音惊醒过来,发觉浑身出了层冷汗,霎时变得清醒,掌心有层湿漉漉的黏腻,她四处张望着,大厅里已然是一片窃窃私语声,耐心等了一会儿,可那被叫到名字的人依旧未踏上颁奖台。   迟到了……还是压根就没准备到场……   殷栾树瞧着台上一脸尴尬的女主持人,苦笑着摇摇脑袋,傅沈瑜那等张狂的男人要是想要放人鸽子他根本就不会心存一点儿愧疚。   四周不单单是窃窃私语,更像是开讨论会,她从包包里拿出手机来看表,顺带着刷刷微博,她觉得大□□里的手机可是个好东西,简直教人爱不释手。   微博上也炸开了锅,热搜榜第一已经被傅沈瑜占据。   也是,傅沈瑜当年便宣布《倾城》为自己的封山之作,拍摄完毕那日,便在微博上发布了一条消息,只有简简单单干干净净的四个字:金盆洗手。   当时既有人揶揄,也有人唏嘘。   傅沈瑜隐没的轻松,但是《倾城》这部影片却是命途多舛,先是被贴上三俗艳情的标签,然后各大影院相继拒绝上映,最后只有星娱影院看在和傅沈瑜交情份上,盯着压力,勉强给排了一场,不过最后却还是因为影片情爱尺度太大,三天就下架,最后甚至一度都给禁播。   却没想到,傅沈瑜却成了今天最大的一匹黑马。   颁奖厅教人透不上气来,她干脆理了理裙摆,仰着下巴离场的时候正好听到另一位男主持人尴尬的打着哈哈,揶揄道,“大家也知道我们傅导一向是自由散漫惯了……”   呸!那就是个杂种。殷栾树左右四顾,然后做出一个相当不雅的动作,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   ***   殷栾树还曾特意去找过傅沈瑜,那是三天前,春寒料峭,蒙蒙雨似牛毛。   殷栾树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车才来到北城,车站的地方聚集出现一片菜市场,恰值早上十点钟的,菜市场人声鼎沸,稀疏的几只雨伞在天空中飘着,更多的人不在意这点小雨,地面被踩的泥泞一片,混杂着烂果皮,用坏的各色塑料袋,隐隐约约有关霉腐味。   那环境教人简直无话可说,她小心翼翼地,拿着手掩住口鼻,经过一处小摊位的时候,那摊上的女人瞥她一眼,芹菜在掌心啪啪地甩着,烂菜叶落了一地。   “你们瞧,她还嫌臭呢……”小摊女人粗着嗓子,酸溜溜地道。   旁边的几个汉子被男人的大嗓门给惊动,嘴里发出稀稀落落的笑声,其中一个不怀好意的开玩笑,“妹子啊,可别嫌臭,这里还一群臭男人呢,你嫌吗?”   殷栾树挑挑眼角,“大哥嘴这么欠,小心晚上跪搓衣板哇。”   女人莞尔一笑,大家就看到那隐藏在娇小红艳的唇瓣内粲白的牙齿,皮肤白生生的,眉眼漂亮的像是玉镯出来的,几个汉子都禁不住红了脸,一下子收了戏弄的心。   她遂通畅顺行的离开。   在菜市场里转悠着,殷栾树把傅沈瑜骂了个里里外外,好不容易才按着地址找到富阳小区B栋楼。   默默的张望一会儿,她自顾自的嘟囔开来,“这哪里是人住的啊,该不是危楼吧……”   果不其然,这楼在一面墙上刷着一个红色的大字“拆”,对面还耸立着一座烂尾楼,张着黑黝黝的大口,偶尔发出像是婴儿的呜呜泣声,殷栾树拿着手搓搓胳膊,咽着口水,这要是搁在晚上,谁知道有多么阴惨惨的渗人。   尽管是在白天,但是老旧的楼梯道里光线略暗,前后像是有阴风掠过,木质地板一踩上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声,终于来到406,殷栾树摁响门铃。   接连摁了几声,像是没有人似的,于是只能茫然的等着,断然不肯就此放弃。   腿因为长时间的站立微微有些麻颤,殷栾树又听到楼梯吱呀吱呀叫起来,女人挺直脊背,防备的盯向楼梯口。   这楼上居住的人鱼龙混杂,刚刚的时候殷栾树就见到几个打扮的流里流气,长得凶神恶煞的男人上楼来,经过她的时候,还闲闲地吹了个流氓哨。   木地板不堪重负的声音终于停止,走上个男人来,脚上趿拉着夹脚拖,上面穿一件黑色卫衣,下面却不伦不类的套了件花裤衩,怪异到了极点,男人手里还勾着一袋子蔬菜,脚步略微顿了顿,复又径直走过来,站定在殷栾树面前。   殷栾树弓起背来,狐疑的瞧着他沉静地面容,就在她以为男人要开口的时候,男人却突然转了个身,对着406,从口袋里慢悠悠掏出一大把钥匙来,对着锁眼,插.进去。   “傅沈瑜?”   男人面容苍白,脸颊消瘦,又胡子拉碴的,双眼像是夜晚里暗沉沉的大海,盯着久了就仿佛会落入一圈又一圈的漩涡,头晕目眩。   他一面把门拉开,一面歪着头,声音懒洋洋的,承认:“不是。”   殷栾树却觉得这话比男人承认自己就是傅沈瑜更可疑。妈的,她迟疑一会儿,便急急忙忙的伸出手去,“你好,我是殷栾树……”   他却置若罔闻,径直走进门去,要关门。   殷栾树急了,伸脚去别门,防止他关上门,再次执拗的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殷栾树,傅先生,请……”   她话才说了一半,就被男人打断。   “小姐……”简单的两个字从男人削薄的唇间吐出来,有种带着故意拖长尾音的揶揄和嘲讽,教殷栾树一阵面红耳赤,他撇撇嘴,“都说我不是了……小姐难道耳朵聋吗?需不需要我在小姐耳边再重复一遍啊……”   “可我就认定您是傅先生了。”比起固执来,殷栾树一向教人头疼,就在她以为自己还要费一番唇色的时候,傅沈瑜却是态度一改,大大方方的把门让开,粲然一笑,“那你就进来吧。”   房间不大,但是显得空旷。白色的墙壁有些地方已经脱了皮,泛着浅黄。客厅里不要说没有电视,就连桌子也没有,因而那张红色的漆皮沙发就显得孤零零的。不远处的阳台上亮着衣服,两件同一色的大花裤衩,两件同款的黑色卫衣……还有一件……男士内裤。   殷栾树一面在心里念着“非礼勿视”,一面移开脑袋,可脑海里总是挤进一件男士内裤的形状,而且迎风招展。   女人额角跳了跳。   傅沈瑜把菜袋子拎进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殷栾树怔怔地站在房间中央,他皱起眉头来,心里觉得这姑娘有些傻。   “傅导,您好,我是殷栾树,我特别敬仰您的才华,您导的每一步片子我都特别喜欢,一直都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和您……”   傅沈瑜似笑非笑的瞥她一眼,先是一声轻哂,继而不耐烦的打断她,“有话快说 ,有屁快放!”   这嘴真他妈的真刻薄,殷栾树叫一口气噎着,停了两三秒,继而面不改色的道,“听说傅导手里有部戏,我希望能够得到一个角色。”   “这不是能够简短的说明白吗?怎么刚刚尽些废话!”   他手点点下巴,刚刚从冰箱拿出来的啤酒在红色漆皮沙发上留下一圈浅浅的水痕,他拉开拉环,往肚子里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刺激的胃难受,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点燃其中的一根,看着那袅袅的烟雾氤氲。   “你多大了?”   “26。”   “哦。”傅沈瑜把烟叼在嘴里,紧接着眯起眼睛来,目光在女人身上逡巡着,心头是有几分诧异的,这女人要是不说,他还真当她是嫩的学生娃呢,二十六岁啊,确实是老了点,半晌,才斜斜一笑:“老了……我喜欢十六岁的小姑娘,皮肤滑的像是豆腐,嫩的能掐出水来……” 作者有话要说:  O(∩_∩)O哈哈哈~ 我傅导终于出场了,黑色卫衣花裤衩~~~邋邋遢遢的大叔一枚。 喜不喜欢这样的糙汉,其实傅导还是很俊的呢……么么哒 求收藏评论啊,不要给我单机作战的赶脚啊 /(ㄒoㄒ)/~~ ☆、Chapter 03      傅沈瑜称得上是娱乐圈里矛盾重重的存在。   从事着最浪漫的职业,讲述着最浪漫的故事,结果只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俗世男人。   于他来说,男人要的就是在女人面前一掷千金。   大学本科的时候学的是摄影艺术专业,还没毕业,自己辍学去拍电影,还专门跑到外国里鼓捣,完成了自己第一部影片《归人》的拍摄,拿到金桔电影节的新锐导演奖,外媒评论《归人》的时候总要说:这部影片渗透着浓重的中国古典气息,每一帧都精美的像是水墨画,可惜就《归人》的内容来说那是不折不扣的艳|情|片。   傅沈瑜的每一部影片几乎都是由女性角色来挑大梁的,选择最美的镜头来展现女性之美,明明内容充斥着大量的情爱,可是经由娓娓道来的叙述方式,禁欲色彩反而更加浓厚。   之后参演过的女演员都无一例外的被捧红,   殷栾树毫无讳言的承认,今日来到这里就是冲着这一点儿,一步登天的诱惑力太大。   “傅导,栾树希望您能给句痛快话。”   “痛快话啊……” 傅沈瑜促狭的重复一遍,目光掠过殷栾树紧抿的唇角和青白的脸色,眼中讥诮更甚,“那就脱呗!”   殷栾树恍然大悟,怪不得傅沈瑜刚刚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原来只是为了消遣她而已。   她沉默着。   傅沈瑜也沉默着。   就在傅沈瑜以为她可能会转身离开的时候,女人手指掠过衬衫顶上第一颗扣子,纤细白嫩的指尖打着转悠,柔媚狭长的眼尾弯弯,蓄满着亲昵的笑意,一点点的拨开。   傅沈瑜复又把啤酒罐放回沙发背,面上无了半分笑意,只盘腿屏住呼吸。   殷栾树见他兴致勃勃,心狠的一路解开衬衫扣子,露着里面浅粉色的蕾丝内衣,那是属于女人独有的隐隐约约的诱惑。   他才瞟一眼,便觉得被女人那身奶白色的肌肤给夺了呼吸,他踩上夹脚拖,来到女人身后,指尖划过女人纤细精致的锁骨,于是那上面就紧跟着浮现一层乖巧细密的鸡皮疙瘩,傅沈瑜眼睛里所有的锐利和警觉都化作最后的春温一笑。   手掌环住女人纤细的腰肢,语调是前所未有的缓慢平和,“小姐,演员的献身精神您倒是有了,不过您也把自己的尊严全抛到别人脚底下去了,不上去踩一脚都觉得对不起你。虽然说,您拿着自己的身体进行某些交易,作为一个外人我无权干涉,但是……”   他帮她系上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继续:   “这么漂亮的身体蒙了尘,有些可惜。”   男人微凉的指尖在女人奶白的肌肤上恶意滑动 ,殷栾树防备的僵直着身子,身体偶尔发起轻轻的战栗,心里弥漫上一股惆怅的情绪。   傅沈瑜帮她把衬衫扣子一个个系回去,轻笑两声,“小姐,放松。”   他想要抽离自己的身体,却未曾预料到女人猛然转过身子,双手把他环住,“傅沈瑜,你自以为是的发表着自己见解的时候,有曾想过那甘愿抛弃自己尊严的人不过是心里有更值得维护的存在罢了,漂亮的身体需要知心的人儿去呵护,但是有更多的人想去毁灭那漂亮的身体……送您几个字。”   “什么?”傅沈瑜下意识的询问。   “站着说话不腰疼。”   “小姐,好牙尖嘴利。”   ***   殷栾树一面胡思乱想着那日同傅沈瑜的接触,一面在后台穿行,后台这会儿并没有人,灯光很暗,殷栾树裙摆太长,走路不小心,该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脚底下一个趔趄,身形不稳,向前栽去,正好被角落里伸出来的一双大手堪堪扶住。   温暖干燥的手掌在女人纤细地腰的仅停留了一瞬,如蜻蜓点水。   “小心点儿。”那人提醒道,声音似玉石质感。   “谢谢。”可惜殷栾树动作太慢,抬起脑袋的时候,也只瞧到男人劲瘦高挑的背影。   黑暗中,连真切也称不上是。   隐隐约约有股味道,殷栾树吸吸鼻子,尼古丁的味道越来越浓重,教人也跟着犯烟瘾,她傻傻地原地打转,在更黑暗的角落里发现一地橘黄色的烟蒂。   ***   初春季节,殷栾树裸.露的皮肤一接触到夜里寒冷的空气,立马就浮上一层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女人细瘦高挑的身体不可遏止的打着颤。   盛瑾荣本想着等她开口喊冷,那样自己再绅士一番把外套递给她,可她没事人似的同他闲聊着。   最终还是盛瑾荣心疼她,脱下外套来搭在她身上,豪气的说,“冷,就和哥说,哥是个男人,不怕冷。搞不明白你们小姑娘怎么想的,当明星有什么好的,看着是光鲜亮丽,吃吃不饱、穿穿不暖,人还能是这个活法?”   殷栾树苦笑不得。她哪里像是个小姑娘了?马上也要奔三了;再说当明星自然有当明星的辛苦,可是也有令人艳羡的地方,就说来钱快这点吧,就够教人心动的。   女人纤眉一蹙,“是大男人,就甭唧唧歪歪!”   盛瑾荣神情一哂,赌气爬上了车,见她还要在风里挨冻,不满的道,“上不上车啊,走啦走啦……老子困炸了。”   “等会儿……我等人。”殷栾树此时烟瘾犯了,下意识的摸兜掏烟,结果自己压根就没兜,手指敲了敲车窗,问盛瑾荣,“荣哥,有烟没……”   “没有!整天价抽,早晚烂肺!”   “管真宽!”   盛瑾荣好不容易从车上找到烟盒,摇下车窗一边抛给她,一边还恨恨地说,“你看我管不管,哥才不是那么犯贱的人呐,真当哥喜欢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听到这话,殷栾树不仅不嫌粗,反而眉开眼笑,声音掺杂了几分谄媚和讨好,“荣哥,我知道你保准管,你肯定第一个第一个冲上来管我。”   她一早就清楚,殷栾树会被任何一个人抛弃,可可盛瑾荣不会,这无关乎男女之间的爱和恨,单纯的就是气场相合——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想一想,可真叫她嫉妒。   “知道就行。”盛瑾荣被她语气里的亲昵闹了个大红脸。   ***   没多时,高大建筑物里走出来一对女人。   前面的女人身上裹着一件米色风衣,立领,表情严肃凛冽;后面跟着的小姑娘肩膀上扛着笨重的摄像机但依旧挡不住那股子朝气蓬勃,简单的红色卫衣、蓝色牛仔裤,也别有一番自由洒脱,倒教殷栾树眯了眯眼睛。   许暮澄停下脚步,近距离地打量着殷栾树。   岁月其实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虽然她依旧美丽,但是同当年的天之骄女也判若两人,至少曾经的殷栾树就不会大半夜的穿着礼服套一件不伦不类的男式夹克倚在豪车前弯腰弓背的抽烟。   庄曌妍手痒痒地很,殷栾树这个女人似乎天生就适合被放置进相片里,她的一举一动总叫庄曌妍联想到沪上名媛,优雅绰约。女人娇艳欲滴的唇瓣轻启,慢慢地飘出来灰色的烟圈,她就仿佛受了蛊惑一般,不自觉的伸出手,一个个的搅散。   待青灰色的烟圈彻底消散,庄曌妍正好对上殷栾树似笑非笑的眼珠,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动作究竟有多幼稚,掩住微红的脸颊,朝后退了两步。   不过殷栾树似乎没察觉庄曌妍的尴尬,把抽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上,脚尖一旋,便不再管。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怎么?学会了抽烟呢。”   “嗯。”   “吸烟有害健康。”庄曌妍突然插进一句话来,场面寂静了几分,她缩缩脖子,直捣鼓自己的摄像机去了,殷栾树瞅着她,无所谓的说,“哈,每次摸烟盒的时候都能看到。”   许暮澄换个话题,问:“殷小姐现在有什么打算?”   “复出。”   “真的决定要复出了?”   殷栾树一双眼睛圆媚,黑眼珠沉沉地,像是有风暴暗涌,轻嗤一声,“要不干嘛回国出现在你们媒体面前呢!”   暮澄并不计较殷栾树的态度,而且听她的意思是这几年一直都待在国外了。   “要是复出的话,还是模特,或者是歌手、演员……”   “换一个,想拍电影,演电视剧,当演员。”   “哦。”许暮澄简单应一声,就没再接话。   殷栾树心里暗骂她是老狐狸,自己直接说明来意,“我希望许姐您能够给我一期专访。”   “这……”许暮澄纤细的手指沿着鼻梁滑动,最后摊了摊手,“殷小姐,其实我也就是个小小的主编,给谁专访这事,其实还要看那人有没有价值,毕竟杂志社的人都是要吃饭的嘛,版面不够啊。”   “《星光》杂志的主编如此谦虚,许姐,这可不像是你的行事作风,我可是听说星娱杂志社这几年在网络媒体里夹缝中生长,有些背景的明星懒得掺和你们,小鲜肉们更注重网络媒体,所以,《星光杂志》的版面该是绰绰有余吧。”   在殷栾树的记忆里,许暮澄的确是个很有本事的女人,长相美艳、做事果断而且不择手段、毫无廉耻,比如她曾经肯为了拿到爆料要爬自己父亲的床来说吧。   许暮澄咬牙切齿的盯着殷栾树,从口袋里掏出钱夹来,递给殷栾树一张名片,“殷小姐有空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们约个时间地点详谈,不过希望殷小姐可以快一些。”   “那就……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殷栾树目光从她身后的庄曌妍身上滑过,启唇一笑,“小姑娘,跟着许姐这么严厉的人,可别哭鼻子啊。”   见她主动同自己搭话,庄曌妍竟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滋味,眸色复杂的抬头看她,直到她坐进车里,那车渐渐开走,直到同浓浓的夜色融为一体。   忽然而起的夜风教人迷醉沉沦。 作者有话要说:  是瑜呢…… 作者菌会在某一时刻集中捉虫的。 ☆、Chapter 04   车厢内。   “荣哥,我想回殷宅。”   这是哪根弦又搭错了,盛瑾荣心里直打鼓。   他们两个人回国也差不多有半个月了,都是借助在盛瑾荣的哥们家里。盛瑾荣对于殷栾树同她家里那点儿破事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从来没有主动劝殷栾树回家看看,此下殷栾树主动提起这件事,叫他心里担忧的很,可又能怎么办呢,到底也是亲人。   于是点点脑袋,“嗯。”   迈巴赫在道路上平稳的行驶着,许久之后。   眼见着殷宅就要到了,盛瑾荣把车随意停在路边,心里觉得烦闷,掏出烟盒来,也想着吸根烟,目光落在蜷在座位上睡着的殷栾树,又罢了想法。   只是把车窗摇下来,肺里吸尽一口清凉的夜气,脑袋也清醒几分。   男人沉沉地目光凝在女人娴静的脸庞上,慢慢的伸出手,最后狠狠的拧了拧殷栾树的耳朵,咧着嘴道:“死丫头,醒了就睁眼。”   “唔……”   殷栾树在后座上伸个懒腰,摆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其实她压根就没睡着,不过是瞧盛瑾荣神色凝重,她一时间不敢面对,就装起睡来,此下被抓了包,暗地里吐吐舌头。   盛瑾荣叹口气,手使劲地挠着头,声音无奈,“倔的烦人……”他从副驾驶座上拿起来一个大兜,递给她,耐心的嘱咐道,“可别做傻事啊……有什么事你就给我打电话,要不然就直接回我们之前住的房子,知道吗。”   “昂……”   盛瑾荣撇嘴信她才有鬼。   她紧了紧怀里的袋子,其实不用打开也知道是一袋子抗抑郁的药,她提高袋子,在盛瑾荣面前晃着,嘴里习惯性的嫌弃道,“荣哥,你再以权谋私,医师执照肯定不保。”   “乌鸦嘴。”   盛瑾荣笑骂一句,心里更惆怅,想他行医十年,找他咨询过的心理疾病患者最后都逃脱了痛苦的泥淖,唯独是她,叫自己砸了金字招牌。   ***   殷宅是坐落在首阳区的独栋别墅。   首阳区位于郾城市老城,当年规划建新城的时候,不少老一辈的富翁因为舍不得搬离,所以干脆拿了部分钱来援助政府建立新城。老城人口大量涌入新城,渐渐地新城人口拥挤、环境恶化、交通拥堵,老城反而更成为那些精英新贵或者是暴发户的首选。   此刻豪宅内灯火通明,原本在被窝里酣睡的人都因为殷栾树这个不速之客的出现给搅和起来,睡眼惺忪怔愣在客厅里。   “爸,商姨……”殷栾树先打破尴尬的气氛。   听到这清甜的熟悉女声,窝在殷绪怀里的美貌妇人身子忍不住抖了抖。   商静其实都快五十岁了,可是保养得宜,岁月并没有从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那身段和脸庞怎么瞧也就才三十岁罢了,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光彩。   她低低回应殷栾树一声,“诶呢……”   随后,把一旁安静立着的男人拉在怀里,指着殷栾树对他说,“言言啊,你快瞧……这不是小树嘛,小树啊,她回来了,你怎么就……”   女人眼圈红了红,哽咽倒说不出话来。   这男人身材颀长,五官精致,细看便可发现同商静如出一辙。   虽是成年男人的外形但是一脸的纯真懵懂,并不朝着商静手指伸出的方向望去,只兀自瞧着天花板上的璀璨夺目的灯盏。   殷栾树唤一声,“哥……”   那厢,男人像是被虫子蜇到一般,先是循着声音,怔怔的瞧着殷栾树,随后又浑身痉挛起来,抱着脑袋喊,“啊……疼死了……我脑袋好疼……”   眼见着儿子受罪,商静最开始只是嘤嘤地哭,可后来便是凄厉的喊叫,“言言啊,妈妈对不起你,我的好儿子,妈妈也疼……和煦呢,快把和煦叫来……”   没一会儿,就听到从楼梯上传来“噔噔噔”的声音,急急忙忙的跑出来一个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身上套着卡哇伊的睡衣,径直跑到殷程言身边,温柔细语的低声哄着,“程言不疼哈,我们上楼去……”   “不要,要呼呼。”   殷程言虽然傻,心里也有自己的思量,之前他不小心用水果刀搁着手,和煦哄他的时候,就说呼呼就不疼了,那现在头疼,也要呼呼就好了。   小姑娘左右瞧了瞧,触及到殷栾树陌生的脸庞和探究的眼神,白嫩的脸颊上飘出两朵红云来,羞赧道,“那我们先上楼回房间,然后再呼呼,好不好?”   “疼。”殷程言捂着脑袋委屈的说,他是双眼皮,涟涟的教人联想到呆萌的兔子,和煦心里骂一句,倾身在殷程言的唇上吻了下,“行了吧。”   殷程言茫然的瞧瞧她,随即咂巴咂吧嘴,像是还在回味刚刚的滋味,他心里有点涟漪,终于停止了哭闹,心甘情愿的随着和煦上楼去了。   商静眼见着儿子离开了,抽抽噎噎哭个没完。   殷绪被她哭声搅得头疼,不耐烦的挥挥手,“上楼去,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又不是我死了,等我死了你再哭……”   “你这都是什么没良心的话啊。”商静心里委屈,瞧一眼面无表情的殷绪,她可不敢同他闹,只能朝着满脸戏谑的殷栾树点了点头,听话的上楼去了。   ***   商静一走,这客厅里就静下来,她从胸里长长吁出一口气来,“啧啧”两声,“爸,你该不是又在外面养女人了吧?”   “胡说八道!”殷父虎眼一瞪。   殷栾树撇撇嘴。殷绪过几个月才要过五十岁生日,正是外面女孩子钟爱的那款大叔的类型,他又是个花花性子,来者不拒,最主要的是拿捏女人惯有一副手段,这叫殷栾树想到商静那副子听话的模样,心里就止不住冷笑两声。   殷栾树严格来说只能算是殷绪一夜风流的结果。   殷绪年轻那会儿,仗着自己家里有点钱,相貌长得好,学的又是导演,稍微有点才华。跟着一帮哥们没少玩闹。   最出格的一次是看上一个英语系的姑娘,结果人家姑娘愣是不搭理他。殷绪犯浑,找人直接把人家姑娘给弄到床上去,强要了人家。   他也没想负责,就是准备玩玩,事情完了之后,就离开了。结果人家姑娘家也是有权有势的,本想着把殷绪弄到牢里去,最后还是因为人家姑娘怀了孕,家里嫌是丑事,寻思着干脆叫两人结婚,那样也就不追究   最后草草嫁给了殷绪。   殷绪心里憋着一口气,胡闹的更厉害,不仅不着家,后来还把别的女人往家里带。   殷栾树她妈也硬气,本来就瞧不上殷绪这么个浪荡公子哥,尽管心里难受也一声不吭,任由殷绪胡闹,后来生殷栾树的时候难产大出血,连手术台都没下来,就直接去了。   不过商静是厉害的,拖家带口的嫁给殷绪,甭管殷绪爸妈怎么反对,殷绪就是打定主意要娶,都以为殷绪就是玩玩,结果谁也没想到殷绪和商静能过这些年。   ……   毕竟也就只有这一个女儿,殷绪再是想她不争气、不听话也无可奈何,又是七年不见,心里还是柔软了几分,“这几年在国外过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就那么回事呗。”   “爸爸没想到你会突然回来,连声招呼怎么也没打?”   啧啧,殷栾树心里轻嗤一番,殷绪再怎么摆出一副柔情的模样,其实这话才是重点,不就是嫌她回来搅和了他们幸福安稳的生活吗,殷栾树打着哈哈,“这不是想突击检查呢,回来看看有没有给我造点兄弟姐妹什么的……”   “小兔崽子。”殷绪咬牙切齿的,把殷栾树爷爷常骂他的口头禅给搬出来了,想了想,语气温和的说,“你哥娶媳妇了,刚刚那是你嫂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定定性了。”   殷绪心里也苦,这是把女儿也当儿子一样操心。   “嫂子?”殷栾树嬉皮笑脸,“该不是你看上人家,结果身边有一个,所以就赖给自己儿子了吧!”她暧昧的眨眨眼睛,压低声音询问,“你是不是都对……我嫂子……出手了?”   “你个畜生!”殷绪被殷栾树,气的心肝疼,手捂在胸口处,脑袋靠在沙发背上,叫唤着。   殷栾树吊儿郎当的拿小拇手指探探耳朵,说,“爸,奉劝一句,年龄大了,身体要紧。”   在殷父还没彻底被气死的时候,殷栾树就先一步打个哈欠,动作麻利的上楼睡觉去了。   殷绪却想,这女儿真是越长越像那没缘分的亡妻。   ***   栾树凭着脑海里的记忆回到房间。房间干净整洁,倒不像是许久没有人住过的模样。对于这样的环境,她实在是陌生,站到梳妆台前,手沿着桌面上精美的纹路前行,目光胶在面前的镜子上。   里面映出一张精致漂亮的面孔。   一张属于殷栾树的脸。   她是七年前来到这个世界的。前世含冤而死却不料异世重生,最初接触这个世界的时候,一切都同她十几年的认知所背离:小房子加两个轱辘会跑那么快;盒子里还能盛得下人,人在里面说话;陌生的一切叫她恐惧,可幸亏还保留着原主的记忆。   原主的名字同她相似,不过只多一个“殷”姓,是盛极一时的模特,却身负丑闻,远走他乡,自此隐姓埋名。   她本来想藏着这个秘密浑浑噩噩的度过这一辈子,只是——   曾经有段时间,栾树一入睡就能够看到殷栾树梨花带雨的诉说着自己未竟的梦想,那么执拗又简单的想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栾树自忖没曾落个好下场,于自己来说,她自身能够明白含冤而死的酸楚,所以更理解殷栾树的内心,愿意选择踏上为殷栾树寻找合适“献祭品”的道路。   既然占了人家的身体,总不能没有作为,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诡异的点击…… 感谢收藏的小天使,(*  ̄3)(ε ̄ *) 这章没有傅导呐,下章把他拉出来溜溜…… ☆、Chapter 05   殷栾树躺在床上漫无边际的想着,最后模模糊糊的睡过去,梦里又梦到封后大典那日,那逆光站立的男人,还有那双握住自己的干燥宽大的手掌。   汗涔涔的醒过来,殷栾树捏住睡衣的领子,像是濒临死亡的鱼,睖睁着眼睛,看见窗帘缝隙里露着单薄的熹光。   本想着裹着被子再睡会儿回笼觉,可到底是睡不着了,随意披了件罩衫,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里,或许是早的话,倒想看看这清晨的模样。   竟然还有人比她早。   殷程言穿着白衫黑裤,精致脸庞就像是画里面走出来的人儿,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根筷子,正在掏地上的蚂蚁洞。   又从心底传来点心悸的感觉,栾树晓得,这恐怕是原主对殷程言难以割舍的情感,想到着,她低低的叹一声,说不准是为了感慨殷栾树抱憾而死,还是因为殷程言如今痴傻。   她也随着蹲在他面前,“好玩不。”   “嗯嗯。”殷程言突然抬起头来,笑着鼓掌,顺道还叫了声,“小树苗……”随后又低着脑袋,懵懵懂懂的戳着蚂蚁洞。   栾树还以为她认出自己来了呢,后来才意识到他的清醒也不过是瞬间的,自己柔软的笑笑,摸着他乌黑柔顺的头发,心里感喟,她这傻子哥哥要是放在娱乐圈里也是纯正的小鲜肉一枚。   “程言。”小姑娘娇俏的声音打破院子里的静谧,看到栾树和殷程言两个肩并肩、头挨头的蹲在那,不禁眼眶发红,跑到两个中间,像是母鸡护小鸡似的,一脸防备的盯着她。   和煦咬着下唇,但见殷栾树穿着粉色的吊带睡衣,完全掩不住胸前旖旎风光,这让她有些嫉妒,不满的瞧着自己平坦的胸前。   唔,似乎是听说男人都喜欢胸大的女人,那……   想着狠狠地瞪了眼殷栾树,然后又不满地捏了捏傻呆呆的殷程言的掌心,真讨厌,看到漂亮姑娘就……   “狐媚子。”她小声嘟囔,和煦听过商静私底下就是这样称呼殷栾树的。   “大小姐,父亲……”和煦挺挺胸,努力给自己打气,“父亲说今天家里会来客人……”她的眼光从女人饱满的地方溜过,“你还是注意点儿形象吧……最好别给咱殷家丢脸!”   “……”殷栾树被这小姑娘气的发乐,故意要逗弄她,“是,大嫂。”   “你……”和煦涨红着一双小脸,她怎么能这么叫她,她明明就比她小那么多啊,她仰着脸看殷栾树,有些紧张的握紧殷程言的手掌,突然颊边传来温柔的触感。   她惊的一转身,正对上殷程言清澈纯良的眸子。   笨蛋。   和煦动作轻柔的替他把围巾围好,把他微凉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嘟着嘴教训,“看到漂亮姑娘就迈不动腿,要不然以后都不让你亲!”   然后又努力让自己大大方方的正视着殷栾树,“大小姐,你和程言的事情我多少知道点儿,我奉劝你一句话,有点廉耻,我现在……我可是你大嫂……”   那认真的模样,像是在宣誓捍卫自己的主权一般。   栾树不置可否。   对于和煦这小姑娘她倒算不上讨厌,和煦对于殷程言的情感她也乐见其成,只是,这小姑娘太小了,往后的路那么长,她又如何保证自己一直都能陪伴在殷程言身边。   ***   早餐用过后,殷栾树表示要出去见一见故人。   殷绪闻言皱眉,道:“家里今天来客人。”   “那关我什么事。”殷栾树撇嘴。   殷父沉下脸来,含怒自威。殷绪有自己的考量,女儿也大了,到了结婚的年龄,男人这时候正是贪玩的年纪,静不下心来,但是女人那就该安安稳稳的定下来。   正好他有个学生,只比殷栾树大几岁,一表人才又是才华横溢,他可以断定那子以后绝非是池中之物,只是那孩子不定性,贪玩,殷绪并不确定自己可以一直牵制着那人。   这些年来,拍电影对于殷绪来说更像是副业,更享受着大学里当教授的滋味,他惜才,用一个不听话的女儿去换一个不可估量的人才。   殷绪的算盘打的叮当响。   于是今天就搞了这么一出,最终的目的就是——相亲。   只是意思不需要表现的这么明显,省的适得其反,殷绪换个策略,摆出慈父的模样,“既然回国了,今后有什么打算?”   栾树纤眉微蹙,这身体的原主曾经是混模特圈的,虽然说是混的风生水起,不过也全都是过往的事了,提起来没有什么好显摆的;再说那时候原主年龄小,又总是高高在上的模样,人脉资源一点儿也没积累下来;而且内衣模特的生涯本来就短,这具身体就是再不显老,也有二十六岁了,显然继续混模特圈,要不了多久就人老珠黄。   女人乌黑的眼珠转悠着,“爸,我想当演员。”   “演员啊……”殷父眯着眼点点脑袋,“行啊,需不需要爸爸帮忙啊……”   栾树有些迟疑,殷父在娱乐圈内的影响力绝对不一般,他要是肯帮忙的话,栾树想自己的道路肯定是一片坦途,只是,她知道,殷栾树心里肯定不情愿。   殷栾树最初的时候想要踏入娱乐圈,可是她一路遇到的人,没有几个能够把殷绪这层关系给剥离开来,真正把她当做一个新人来对待,她接受到的就是“关系户”的界定,那时候殷栾树就知道,只要有殷绪在的地方,她只能是殷绪的女儿,而不是独立的殷栾树。   这小姑娘又执拗又自尊,干脆藏起自己的演艺梦想,转签了内衣模特。   而浑然不知道的殷绪给殷栾树的只有两个巴掌。   栾树想到这,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的脸蛋,那种火辣辣的疼痛似乎就在昨日,那是属于殷栾树的痛。   她抱着殷绪的胳膊撒娇,“爸,我想要凭我自己的力量来拼搏,反正我还年轻。”   “年轻……”殷父拍拍栾树的脑袋,“哎,说到底还是个孩子,明星啊……都是吃青春饭的……甭管怎样,用到爸的时候,跟爸说一声。”   “谢谢爸呢。”   “嗯,一会儿爸的客人要来,那可是爸的得意门生,你也多跟人家学着点儿。”   “昂……”   ***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是栾树去开门。   门口站着个男人,着一身严肃刻板的黑色西装,衬衫扣子也系得一丝不苟,直扣到最顶上那一颗,浑身散发着一种叫女人着迷的禁欲气息。可偏偏腰线收得性感,又是完美的倒三角身材,身材颀长挺拔。   栾树便开始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她想,面对这男人,女人都该有种冲动,亲手把他推倒在床上,然后,再亲手除掉他碍事的衣服。   那距离不远不近,恰好叫栾树闻到男人身上的味道,一种簇新的微微刺鼻的味道,她目光掠过男人那套崭新的西装,她敢肯定,这男人今天准是直接装着银.行.卡到商店里套上一身西装然后结完账就直接走人了。   果然是冤家路窄,栾树在这之前从未想过,殷绪的得意门生竟然会是傅沈瑜。   傅沈瑜从来都对自己的记忆力十分自信,这女人的脸此刻熟悉而清晰,那五天前,就曾在他居住的公寓房里,在他面前宽衣解带,男人狭长深邃的眼睛慢慢眯起来,不得不承认,那是一次香艳的犒劳,想想还颇教人怀念。   男人唇角挂着的无耻浅笑叫人无法忽视,栾树厌恶地颦起眉毛来,识趣的给他让开一条通道。   殷绪听到动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傅沈瑜招招手,笑的慈祥,“沈瑜来了啊,过来,陪我喝会儿茶。”   傅沈瑜隔着老远回应一声,擦过栾树身边,闻到女人身上那股清浅的洗衣粉味道,他唇瓣一启,笑盈盈的同她打招呼,“殷小……姐,好啊。”   女人却没回应。   一踏入客厅的地界,傅沈瑜立马换上一副乖巧的模样,“老师。”   栾树听见后,撇嘴道,“虚伪。”   傅沈瑜就走在她面前,女人的声音不轻不浅,正好传入耳朵里,身体忍不住僵硬了一下,削薄的唇紧抿起来。   他坐到黑色硬质沙发上,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口,茶水含在嘴里,复才缓缓咽下,目光盯着茶叶半晌,最后面带笑意的说,“芽壮肥硕,沉积背地,身披白毫,色泽银灰,熠熠闪光,汤色杏黄,滋味醇厚,如果学生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白毫银针。”   “哈哈。”殷绪满意的笑出声来,“沈瑜啊,你这品茶的功夫真是又见长了……”   “哪里,这茶回味无穷,老师您泡茶的功夫才是高明。”   这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看起来是品茶,归根到底还不是互相吹捧。栾树之前见过傅沈瑜趿拉着夹脚拖,穿着花裤衩的滑稽模样,对于他现在一本正经谈茶的模样总有一股违和感,再说殷绪,从来也不是个沉静耐心的男人,两人俨然就是附庸风雅的主。   傅沈瑜分出一点儿眼风给栾树,恰好把女人面上的鄙夷收归眼中。   栾树无所事事,正准备上楼玩电脑,却被殷绪一声叫住,“闺女啊……”   傅沈瑜秀气的眉毛蹙起来,瞧着栾树一脸不情不愿的转身,眼角泛起笑意来。   “沈瑜啊,你怎么了?”   傅沈瑜端起茶杯来,籍由青蓝色的茶杯挡住唇角染上的弧度,随意地搪塞过去。   殷绪并不追究,指着栾树介绍给傅沈瑜,“沈瑜啊,这是我女儿,栾树,”然后又介绍傅沈瑜,“这是我爸爸的得意门生,栾树,说起来还算是你师兄呢。”   “师兄?”栾树皱起眉头来重复道。   傅沈渝也跟着摇脑袋,表示并不清楚,殷绪却是解释开来,“沈渝,你别瞧我这个女儿平日里不靠谱,又贪玩,但是当年也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考上了郾大,不过比你小几届,那时候你都出国了,估计你们是没见过。”   殷绪见自己女儿傻呆呆的,那副不成器的模样真叫人心急,“还不赶快和你师兄打个招呼,你沈渝师兄,当年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那关她啥事呢,栾树巧妙避开傅沈瑜审视的眼神,故作乖巧的伸出手,声音娇俏甜美,“师兄好……”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改,错别字之后捉。~(@^_^@)~ ☆、Chapter 06   这天,傅沈瑜被殷绪留下来吃午饭。殷绪坐在主位上,他就坐在下首的位置,距离很近,适合于两人的交流。商静是不折不扣的贵妇人姿态,吃饭的模样端庄优雅,唇边始终挂着叫人挑不出毛病但是稍微有些叫人不易接近的微笑。   对面则是殷程言同和煦,小姑娘尽职尽责的照顾着身旁的傻子。   他偶尔夹菜的时候,目光也瞥到餐桌一角,眼睛的余光把那抹稍显单薄的身影收进。女人只顾闷头吃饭,樱桃小口始终张不大,往嘴里慢悠悠的扒着米饭,半天从面前的盘子里捯两筷子青菜,放入嘴里的时候,眉宇间流泻着小小的欣喜。   “沈瑜啊……”殷绪突然叫了一声,见傅沈瑜没回应,又添了一声。   傅沈瑜瞧着他们诧异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眼皮半垂着,神态却是自若的,“老师,您说。”   殷绪看他饭已经用的差不多,便指着栾树吩咐说,“陪着沈瑜在咱园子里转悠转悠,你今天不是告诉我要当演员吗,正好你师兄在,你可以问问你师兄有什么要指点你的。”   傅沈瑜对于殷绪这提议露出一个讶异的目光,视线从栾树同样讶异的小脸上掠过,心里却是有了数,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老师怎么会生了如此心思。   内心明白,但傅沈瑜面上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看着栾树一点不情愿的应着声,放下自己的碗筷,然后他跟在她身后,走出客厅来到一处小花园。   ***   彼此无话可说,只是漫无目的的在小花园里闲逛。   不过,傅沈瑜却是在等栾树先开口,他探寻的目光在女人精致的面庞上打转悠,可女人始终是水波无惊的模样,那双色泽鲜艳、唇形丰润的唇瓣极煞风景的抿着,叫人感到无趣。   春日正是好时节,小花园里百花争奇斗艳,一副春意盎然的模样,栾树一打眼就瞧见旁边放着喷水壶,她灌满水,对着一盆高大的仙人掌走过去。   那仙人掌原本也不需要浇水,可是栾树无事,只能把它当做个消遣,干起来还觉得是件很有味道的事情。   傅沈瑜被这寂静逼得不耐烦,伸手抓住栾树的提着洒水壶的的右手。   “嘿,消遣我呢?”   “傅导,这是说得哪里话。”   女人说话声音温柔,脸庞上的笑也是柔和的,却叫傅沈瑜沉下脸来,在他的认知中,女人这类生物的笑能够完美的诠释“蛇蝎”二字的内涵。   “啧啧,这会儿不装不认识我了?”   “可本来也不熟悉。”   “真是硬气了。”傅沈瑜无耻的笑着,舌头沿着唇瓣滚动了一圈,突然把女人困在仙人掌和自己的臂膀之间,感觉到栾树身体颇有挣扎,声音温和的提醒道:“这后面可都是刺呢,小心点儿。我听说仙人掌的刺无毒,但是会引起皮肤红肿呢。”   栾树自知不能硬碰硬,干脆压下声音来,尾音娇软温和,问,“你要做什么啊?”   “做什么?”傅沈瑜跟着她重复一遍,“帮助你重温一遍记忆啊,看看咱们熟不熟?”   “……”   栾树抬着脸,眸子里溢满午间明媚的光点,眼前一片模糊的空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讽笑。   傅沈瑜正要问她笑什么,这四周响起脚步声,他捂住栾树的唇瓣,警惕的盯着那传来脚步声的方向,虽然说被看到,至多是误会,但是他刚刚言语上多有轻薄调戏之意也纯粹出于自己的恶趣味,再说毕竟是自己导师的女儿,傅沈瑜不怎么想要惹上麻烦。   “小树苗?”   傅沈瑜听到这奇怪的称呼,也跟着重复一遍,不解的蹙起眉毛来,可栾树却知道那是殷程言。正是因为知道是谁,栾树反而更有忌讳,她占有了殷栾树的身体,这本该是一心一意倾慕着殷程言的身体,却被她用来招惹了傅沈瑜,想到这,栾树轻轻屏住呼吸,无论如何也不能叫单纯懵懂的殷程言撞破。   栾树一时间的态度转变叫傅沈瑜有些惊疑。   又插入一道娇俏的女声,“殷程言,你该睡午觉了。”   殷程言没找到想要找到的人,此刻和个小孩子一样发脾气,把和煦握住她的小手一把甩开,声音阴鸷又执拗,“我要找小树苗。”   和煦委屈的咬了咬下唇,忍住眼眶里的泪,“她不在这。”   “那在哪里?我刚瞧到小树苗来了……”   “没有,我带你去别的地方找,好不好啊?”和煦压低声音温柔的说着,   殷程言思想单纯,一听到和煦要陪着他找,立马握住和煦的手,欢快的说,“嗯嗯,一起找……”   可惜,痴傻的男人完全意识不到少女心里那些曲折玲珑的心思。   终于没有了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傅沈瑜和栾树不约而同的呼出一口气来,彼此对视一眼,有种相视而笑的默契,可心思真是又狼狈又尴尬。   男人心里那点儿小心眼的计较便在这尴尬之中烟消云散,默默地放开栾树,悻悻地摸着鼻子。   春日午间的阳光明媚生动,简直要给人镀上一层金色的铠甲,那阳光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像是被海水包围着。   傅沈瑜平日里最不喜穿西装,总感觉束手束脚的难受,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感觉到被西装禁锢着的脖子手臂都浮上一层细密的汗,便径直在栾树面前脱掉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只是犹然不够,又解开了脖颈间的两粒扣子。   男人仰着面,喉结滚动。   栾树盯着从衬衫间露出来的若隐若现的锁骨以及一小块白皙的肌肤,沉默的挪开眼睛,心里去想,男人的诱惑其实比起女人来也是丝毫不差的。   “咳,那日我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傅沈瑜想,其实这是个可以聊的话题。   栾树这才想起来,那日他们的沟通并不算多么成功,毕竟《戏子》三个月后才开拍,栾树并不确定自己能够等到那日,要是等不到,那也不能一棵树上吊死吧,所以但是并没有贸然答应,只是收下了名片,说是稍后会考虑。   “除非……叫我做女主角。”   傅沈瑜丝毫不掩饰的一声讥笑传入栾树的耳朵里。栾树却是神情坦然,丝毫不认为自己的话有多么大言不惭。   男人的视线将她左左右右的细细审视一遍,手指无意识的摁压着额角来纾解内心的郁闷,唇角绽开一丝清隽的笑容,“小姐,有自信的确是好事,不过您连一丁点儿的表演技巧都不懂得,就想要做女主角,您当所谓的主角那么廉价,大街上随意拉个人来就行?请允许我冒昧的问一句,小姐,您懂什么叫痴人说梦吗?”   栾树双颊涨红,圆媚的眼睛瞪大,正欲反驳,那边傅沈瑜又猛然俯下身子来,削薄的唇瓣贴近女人莹白的耳垂,轻轻的吹一口气,惹得女人柔软的身体轻微的颤栗着。   傅沈瑜满意又着迷的瞧着女人生涩的反应,“《戏子》是艳情片,床戏和裸戏都占有一定的比重,虽然也有一些借位或者是摄影技巧遮掩,但是你能确保自己在一圈人面前保持镇定吗?”   栾树神情一滞,傅沈瑜则是满意的笑笑。   “所谓的一步登天看似简单,可是一步登天身后的付出却往往被人忽视。”   傅沈瑜突然感喟一声。   栾树承认,她最初的时候的确抱着一个十分不光彩的念头,找傅沈瑜凭借着一脱来成名,完成殷栾树的演艺事业,然后就可以远离这一切,做回自己,做回栾树,可是她慢慢的意识到,当她回到殷宅,就是蜕变成殷栾树的第一步,她同更多的与殷栾树有关系的人纠缠,然后顶着殷栾树的名字去结识更多的人。   “那……还有什么角色?”   傅沈瑜满意她的问题,栾树的外形条件无可挑剔,气质也好,说不定经过一点点的训练就可以为自己的影片添光加彩,他撑着下巴,慢悠悠的说,“有一个角色,身份是青楼名妓,五分钟的出境场面,还有一个特写镜头。”傅沈瑜眼睛里闪烁着似是老狐狸的算计。   青楼名妓。栾树有些迟疑,她曾经生活过的世界,窑子里的女人处于最底层,提起的时候,那个女人不是咬牙切齿的往地上啐一口唾沫,说是名妓,饶是再惊艳才绝,可不还是逃脱不了一个“妓”的身份。   栾树咬咬牙,内心激烈的摇摆着,她恍然意识到在这种无路可走的情况下能够得到一个角色,不能不说是得到傅沈瑜的关照了。   “行!”她妥协。   “那我们就找个时间、地点谈下片酬好了。”他目光四处游走着,然后指着一个小亭子,“不如到那坐坐?”   ***   日子清闲下来,栾树安安稳稳地在殷宅呆了两日。   殷程言一直都有和煦陪着,栾树就能避则避,和商静反正是势如水火,殷绪在场的时候,还称得上和睦,一旦殷绪离开,彼此唇齿相讥就是常事。   又是明媚的一早上,栾树穿着简单,米黄色衬衫,一条背带牛仔裤,复古的微喇叭裤型,高腰的设计显得一双腿纤长笔直,头发如数扎起来,露着饱满的额头,显得精神万分。   这模样叫庄曌妍眼前一亮,手痒痒的想要去摸相机。   “老师在里面呢。”   “嗯。”栾树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按照她的指示径直找到许暮澄,倚在门框上给许暮澄打招呼,“嗨,许姐。”   许暮澄刚刚接了个电话,现在正在火急火燎的收拾东西,一看到栾树出现,双眼发亮,心里突然有了主意,对她说,“你跟我来。”   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Chapter 07   三个人急匆匆的赶至摄影棚,年轻女人尖锐的声音穿破墙壁,只抵至人的耳膜。   许暮澄脸色变了三变,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才刚踏进摄影棚,正好看到那年轻女模把脖间佩戴的翡翠项链拽下来,狠狠地往地上一摔,线串断裂,珠子被剥离开来,在大理石地板上跳跃了一两下,然后四散滚落,有几只珠子调皮的停在栾树脚底下。   之后就看到女模从舞台上冲下来,嘴里发出气咻咻的声音,尖锐的嗓音极其吓人,“不拍了,不拍了!这没法儿拍了!”   不过女人没离开场地,只是坐在一个躺椅上,气喘吁吁的生着气,漂亮的脸蛋显得分外狰狞,小助理打扮模样的女孩抱着女模的大衣跑过来,该是怕她着凉,迅速的盖到女模肩膀上。   女模不买账,把衣服拽下来扔到地上,站起身来,那双穿着十几厘米高跟鞋的双脚在大衣上用力踩了几脚。   庄曌妍脸色黑了几分,想要冲上前去阻止,不过被许暮澄拦住了,然而一直叽叽喳喳地问为什么?   栾树心里明白。那女孩是女模的助理,女模又是个任性叫人讨厌的性子,小助理肯定经常被欺负,现在是恰好叫他们撞上了,假如帮了话,说不准那女模怀恨在心,私底下可能会更狠心地整治那小助理,可那时候她们就帮不了了。   小助理眼睛里含着泪,又在女模疾言厉色的表情之下,委屈的把女模踩过的大衣捡起来,缩着脖子,任那女模当做出气筒,一句话都不敢回嘴。   也有人在劝毛子,叫他去给女模道个歉,毛子耐着性子听了半晌,最后冷哼一声,声音丝毫不遮掩其中的不屑,“爷凭什么要给她道歉,她算哪根葱。”   这话传到女模耳朵里,女模大有要同毛子对骂的架势,一手叉腰,一手指举在半空里,不住地点着,“我算哪根葱?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要你从这里滚蛋!”   毛子的怒火彻底被点燃,摘掉身上的工作证往地上一摔,“妈的,老子行走江湖几十年,哪里都有兄弟,你能耐,今天你要是不把老子给炒了,老子就跟你没完!”   场面越来越混乱,简直教人不忍直视,有搞骂战的,有小声哭泣的,有拉架劝架的,不过许暮澄却始终沉得住气,到现在都慢声细语的说,“妍妍,你上去劝劝毛子,叫他别和一个女人一般见识,跌面儿……”   许暮澄的语气里夹杂着一种浓浓的厌恶。   ***   在一片硝烟弥漫中,无人顾得上她们两个人。   许暮澄盯着那嚣张的女模半天,一声冷笑,“《星光》杂志的主封,这么大的殊荣,那女模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脑子都灌了水。”   果然是她一贯嘴毒的风格,栾树啧啧两声,“说实话,这种质量的主封,许姐,你的眼光的确是有待提高啊。”   “哎!”许暮澄摇摇脑袋,“有后台,早三个月前就定好了。”   听到这,栾树没打算继续追问,后台这种事,她还是少知道为妙。   许暮澄却是继续倒苦水,“杂志业这几年也不景气了,我也老了,力不从心啊,每天都被塞进一大堆有后台的新人,哎《星光》的格调都被败坏了……”   栾树一直都没插话,她直觉感觉到许暮澄该是有后文的,就等着她自己把话说出来,女人眼睛闪烁着,像是夜空里的宝石。   “有没有兴趣重拾旧业,模特天生就该是闪光灯下的宠儿。”许暮澄嘴角夹笑。   栾树心意一动,那边又爆发出更激烈的争吵。   好像是庄曌妍说话的时候不小心得罪了那女模,女模恼羞成怒,竟然动手扇了庄曌妍一巴掌,女孩白皙的手掌捂着脸颊,隐隐约约从里面透出着点鲜艳欲滴血的颜色。   毛子挡在庄曌妍面前,壮硕的身体像是一座巨山,给人一种泰山压顶的气势,一张脸胡子拉碴的,此刻凶狠的瞪着双眼,有几分唬人的模样。   但也仅仅是唬人而已,面对一个女人,他又不能大打出手,想到这烦躁的呼啦一把板寸头。   刚刚明明就是这女模先鸡蛋里挑骨头,一张封面她前前后后给她拍了三个小时,可是她一会儿嫌灯光太亮照的脸满脸油光,一会儿又嫌整体效果不佳,没有那种高逼格的感觉。   妈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一张脸拉了多少刀,又扑了多少粉,就跟个鬼似的。   “去给我找领导,我要投诉!”女模狠狠一拍桌子,对着小助理大吼一声。   突然她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转身正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漂亮脸蛋,女人满脸笑意,柔柔的眼角如数都是绰约的风情,她呼吸一滞,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小腿正好撞在躺椅的突出处,一时间疼的龇牙咧嘴,气势顿时少了大半。   “你是谁?”   “啊,”栾树打着哈哈,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不好意思呢,你的工作暂时已经由我接替了,现在希望你能够麻溜的出去,然后通过左侧通道离开这座大厦,OK?”   女模狐疑的瞪起眼睛来,不屑的掠过栾树漂亮的脸庞,“顶着一张假脸还敢在这大放厥词,也不瞅瞅这是什么个地方,还敢来这撒野。”   栾树的目光在女人脸上游移然后又一路朝下停在女人耸立的丰盈处,“割得双眼皮,打得瘦脸针,填充的假下巴,一张充满玻尿酸的脸蛋,小姐怎么敢来这里撒野,哦……对了,还有一双硅胶胸。”   “你……你……”女模气的嘴直秃噜。   “我……我……”栾树学着女模说话,话里话外都直呛人,但是声音却是柔软的:“我怎么了?舌头捋直再说话,好不好啊?”   ***   造型设计师是个年轻唠叨的女人,她似乎对栾树的外形十分满意,一直拉着她东扯西扯个不停问,“诶?你皮肤怎么保养的,手感又滑又嫩的;头发也好,乌黑亮丽;那我就给你画个淡妆,可不能叫那些化妆品把你的美给掩盖起来,至于这眉毛……”   造型师突然住了嘴,有些迟疑,“现在尽流行些韩式的一字眉,用不用我给你也画一个?不过啦,你的远山眉也特别适合你的脸型……”   栾树的手指拂过自己的眉毛,殷栾树同自己唯一相像的一点就是眉型,天生的远山眉,眉毛不多不少,正好显得温婉恬静。   她有些感伤,便说,“别动了,我挺喜欢这眉型的。”   “嗯。”造型师觉得这姑娘虽然长得美艳,但是性格脾气都挺温柔安静的,于是笑了笑,尽心尽力的帮她捯饬。   杂志的主封是由一家知名的珠宝商提供的资金赞助,唯一的一点儿要求就是希望主封人物能够佩戴他们的珠宝首饰,为他们打打广告。   这次提供的珠宝偏于华丽璀璨那一类,所以决定要设计一个女王造型,选择的也是正红色衣裙。   红色易俗。   可是栾树皮肤白净,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如数绾起来,显得脖颈修长美丽,造型师瞧她安静沉默,怕她撑不起这正红色,会显得不伦不类。   可是当女人站在闪光灯下,那股子静默就如数褪下,换上一种凛冽锋利的感觉。这叫在场的几人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适合站在舞台上,该被闪光灯簇拥着。   “太美了……太美了……”毛子不断的喃喃自语,拍几张就停下来看看镜头里的照片,然后再变换一个角度,最主要的是,他每做一个首饰,栾树都能给予最默契的反应,而且偶尔还能做出几个教人眼前一亮的动作,“天呐,我太满意了,太满意了!”   一旁的庄曌妍也看到手痒痒,只恨自己没把相机带过来。   ***   萨莉自认为自己受了委屈,才一走出摄影棚,就恨恨地骂了一句。就这么离开实在叫她不甘心,她拦住小助理,“走什么走,叫你走你就走!你贱啊……”   她尖利的手指狠狠地戳着小助理的脑门。   然后自己从包包里摸出手机来,翻找了电话薄半天,才看到叫自己眼睛发亮的那个名字。   电话一接通,她就嘤嘤地哭泣着,然后把刚刚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复述一遍,等她停下来,那边是长久的静默,就在她以为那边的人其实早就离开了的时候,才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你在那等着,我一会儿到。”   倏地,电话被挂断。   萨莉看着慢慢黯淡下去的手机屏幕,又把视线投向摄影棚舞台上那个女人,凤眸里浮现一抹深深的嫉恨,哼,咱们走着瞧。   ***   杂志封面拍摄的顺利,前前后后加起来还不到两个小时。一拍摄完毕,毛子就对栾树赞不绝口,表示有时间一定要再合作。   毛子是典型的北方汉子,性格爽朗,说话直率,长相算不上帅,不过很有男人味,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排大白牙,显得憨厚而羞涩。   倒是蛮对栾树胃口,所以便一口答应下来。   毛子见他答应,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来,递给栾树,“这个给你……”   他大掌挠挠头,说话有些磕磕巴巴,“……电话号码就是我的微信号……你可以加我……”   庄曌妍扑哧一声笑出来,娇小的手掌握成拳狠狠地擂了下毛子健壮的胸肌,打趣道:“春心萌动呢……还微信号,啧啧,叫什么名字——满脸大毛子吗?”   “妈的,滚。”毛子低声骂一句。   他怕给女神留下不好的印象,忐忑的看向栾树,却发现栾树怔怔地瞧着门口,他顺着望过去,正对上一张温雅如玉的脸庞,男人的眼睛暗沉沉的,像是藏着一汪静谧幽深的潭水。 作者有话要说:  哎,存稿至第二卷《真人秀》了,心力交瘁。 ~(@^_^@)~ 第一遍捉虫完毕,可能还有遗漏,欢迎指出呢 n(*≧▽≦*)n ☆、Chapter 08   《戏子》是上段时间网络上炒的蛮热的一本连载小说,内容既涉及到缠绵悱恻的爱情也有慷慨激昂的民族大义,只是被作者用极其戏谑的香艳笔调写来,文本遭到诟病,多数人认为其行文伤于轻薄,所以遭到诸多专业人士的批评,但是也圈了一部分粉。   作者又趁热打铁卖了影视版权,一时间原著党炸锅,表示国产电影和电视剧纷纷遭遇滑铁卢,希望作者能够三思再三思,但是作者却是无所谓的态度,引起轩然大波。   投资方就是瞅准这股热潮。《戏子》这部小说原著粉丝众多,而且又是一部颇具争议的小说作品,所以即使是拍的一团糟,也有原著党抱以好奇心来买单外加一些跟风者的观看,所以大胆投资。   傅沈瑜对这部小说也颇有兴趣,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那个是我们的编剧,名字叫顾斐。”向嘉璋热情地帮着殷栾树介绍,殷栾树顺着向嘉璋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姑娘生者鹅蛋脸,肤色白净,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看模样才是二十来岁。   殷栾树之前也看过《戏子》这部小说,不得不承认的确是符合受众的心理,也颇受她的喜欢,所以她也关注过那个作者,她还记得当时《戏子》的作者就在微博上发声明说绝对不会参与《戏子》剧本的创作和改编,同时也希望每一个读者也能够正确对待电影对原著的改编,毕竟小说作品同电影作品截然不同的两类,希望两者都能够各有千秋,深受读者喜欢。   “有点儿小,难道是显的?”栾树道。   向嘉璋笑着道,“她还没大学毕业呢。”   这叫栾树有些吃惊,她陡然发现傅沈瑜所找的这群人都偏于年轻化,就拿向嘉璋来说,听说今年才读大学三年级,妥妥的小鲜肉一枚,去年凭借一部古装电视剧的扮相,被冠为“国民男神”,今年一直处于霸屏状态;就连她刚刚看到的将要在戏里挑大梁的女主也是个毕业两年的女明星,不算怎么红,长得嘛,不算是时下流行的网红锥子脸,而是充满古典气息的鹅蛋脸。   “这么说,我还算是老的那个呢!”栾树不满地撇撇嘴。   向嘉璋盯着她变得生动起来的脸庞,小声的嘟囔着,“才不是呢……”突然肩上搭上一双柔胰,栾树笑眯眯的道,“毕竟是姐,以后罩着你啊。”   栾树说的这话有些忐忑,其实她心里一听向嘉璋将要出现的是男主角,今后的演艺道路无可限量,她就存了几分龌龊的心思,毕竟多个朋友多条道路嘛,就在她以为向嘉璋会不屑的时候,男人突然羞涩的弯起唇角来,“好啊……”   就在她同向嘉璋聊得开心时,鲁植突然站起身来,手里端着高脚杯,站在包厢里悬挂的长条幅下,笑的憨厚爽朗,“嘿,都停下来,听我唠几句,虽然说别人都瞧不起咱,嫌咱拍的片子难登大雅之堂,”鲁植说到这,突然停下来,视线沿着包厢巡视一遍,见大家都竖着耳朵听他说话,这才满意的点点脑袋,“谁要是瞧不起咱,那老子诅咒他一辈子抱不了女人,上不了男人。”   鲁植掺了几分无赖的荤话一下子带动了场上的气氛,不少人都在坐在底下鼓着掌,眉飞色舞的模样叫栾树也舒展了几分心情。   “那接下来咱请导演来两句。”鲁植的这一提议一下子获得了更热烈的掌声,包厢里的气氛被越炒越热,栾树也免不了朝着傅沈瑜那边望过去。   男人所在的位置灯光较暗,只能大致看清男人俊秀雅致的轮廓,目光却是一如既往,沉沉如墨蓝色的夜空,里面还似有万顷春光摇曳着。   傅沈瑜懒懒地站起身来,手撑到桌子上,唇边泛笑,“鲁植净是满嘴跑火车,半天都说不到准头上。我的要求只有两点,尊重你们的职业,尊重剧组里的女性,要不然立马给我滚蛋。”   听到最后,栾树往嘴边递杯子的手顿了顿,恨恨地咬牙,妈的,你才是满嘴跑火车,你才该滚蛋。   可心里还是有一瞬间的柔软,甭管他的维护真真假假,但是肯说出来这句话,那就代表着,他确实是替她们考虑过。栾树想到,虽然傅沈瑜在媒体公众口里,男女关系乱七八糟,但是却未曾被曝光与同剧组女演员有什么暧昧,至少也是一重尊重。   耳边传来噼里啪啦的鼓掌声,打断栾树的失神,她看到担任女主角的那个女明星满脸粉色的激烈鼓掌,就连那个小编剧眼里都溢出来一股赞许。   果然,傅沈瑜是拿捏人心的高手。   聚会折腾到半夜,毕竟殷栾树是由傅沈瑜带来了,大家也就自然而然的默认了两者之间存在某些猫腻,纷纷一脸暧昧把栾树留给了傅沈瑜。   倒是向嘉璋像是一个乖巧的弟弟,特意嘱咐殷栾树路上小心。   傅沈瑜却是一直拧着眉,最后手压在腕表上,手指点了点,让栾树瞧,“小姐啊,现在可是凌晨一点钟,这正是我夜生活的开始,你……”他顿顿,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不会那么不知趣吧?”   “激情燃烧的夜晚确实是不欢迎不速之客。”   栾树耸耸肩,赶紧表明自己的态度,她不想掺和男人那些称得上是乱七八糟的夜生活,只是这酒店追求逼格,定位就是富商,那些出租车根本就进不来,要是等到她走到容易打到车的路段,那都几点了,于是严肃认真的同他商量道,“麻烦你把我带到一个好打车的路段,这总可以吧。”   男人“唔”一声,算作答应。   傅沈瑜果然不喜欢招惹麻烦,把殷栾树送到一处灯光流溢十分繁华的路段,就径直调头离开,一个眼风也没给栾树。   栾树站在夜风里,瞧着男人的悍马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车流量里,眼睛因为面前五彩缤纷的灯光儿感到有些模糊,但还是笑了笑,打起精神来等着出租车的到来。   ***   那天之后,栾树一直捧着《戏子》这部小说研读,日子过得也清闲。   一日,微信上有个叫“满脸大毛子”的人要求添加为好友,一开始栾树感觉到莫名其妙,但是刚一同意,那面就发过来一条消息。   满脸大毛子:哈喽,还记得我吗?   栾树瞧着那头像照片是一张手绘相机,编辑了一条消息,点击发送。   小树苗:毛子?   满脸大毛子:哈哈,真激动,幸好你还记得我~~~【/(ㄒoㄒ)/~~】   栾树寻思着自己也不像是个没记性的人啊,那边却是发过来一个压缩文件包,还附带一条消息。   满脸大毛子:这个是那天的照片,效果真的很棒,你可以保留一下当做纪念。   小树苗:(⊙v⊙)嗯   栾树又从电脑上登录微信,把压缩文件包下载下来,然后解压浏览,里面全都是那日拍摄的主封图片,她浏览了一遍,发现毛子的拍摄技术确实不赖,各种光线阴影利用的相当熟练。   小树苗:【感谢jpg】拍照技术蛮不赖的嘛。   满脸大毛子:n(*≧▽≦*)n,你特别适合镜头,我也很久没有碰到你这样360度无死角的模特了,╮(╯▽╰)╭。   对于毛子顶着憨厚老实的粗犷汉子的外表然而却乐此不疲的使用着颜文字,栾树感到莫名地奇葩,同毛子胡侃了半天,两个人以以后找时间一定要再约拍照作为了结束。   栾树干脆又趁此几乎添加了许暮澄的微信,首先发了一条消息。   小树苗:许姐,在不?   消息一发送,那边简直是秒回,把栾树吓了一跳。   郭郭家的大橙子:说,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和我家澄澄什么关系?【怒jpg】   满屏的恶意扑面而来,叫栾树感觉到莫名其妙,听那口气像是老爹盘查觊觎自己宝贝闺女的臭男人,可是许暮澄那年纪……   栾树猜测,该不会是许暮澄的老公吧,想到这,她浑身打个抖,没有再回消息,省的说了什么话,惹得人家夫妻不开心,那可是罪过啊。   她干脆把手机扔床上,抄起睡衣到浴室洗澡去了。   回来的时候,微信有一条未读消息。   郭郭家的大橙子:不好意思,刚刚那是我老公。   栾树想自己果然没猜错,就干脆回一个“嗯。”   郭郭家的大橙子:主封的事情感谢帮忙。   小树苗:小事一桩,不用放在心上。   似是无话可说,可是许暮澄又发送了一条信息。   郭郭家的大橙子:张昕,你认识她吗?   小树苗:【疑惑jpg】   郭郭家的大橙子:我现在给你传送一份文件,你一会儿接受一下,就当做是对你拍摄主封的感谢。里面有一些同我们杂志社关系比较好的导演或者是明星的联系方式,虽然说是你可以通过你父亲的渠道打听到一些消息,但是我猜你也不好意思开口。另外,你可以联系下张昕,好了,报酬我就不给了,【调皮jpg】   栾树吃惊地望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压缩文件跑,有些痴傻的坐在床边发笑,擦脑袋的毛巾掉落在大腿上,没一会儿沾湿了吊带裙,她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的点了接收。   有种天上掉馅饼的错觉,快要把她给砸晕。   栾树接收完文件,并没有着急浏览文件内容,单单是专门建了个文件夹保存到U盘里。   不过她对于许暮澄专门提到的张昕更为感兴趣。   在浏览器里一输入张昕二字,就有关于她的百度词条弹出,都是些基本信息或者是生平经历介绍,有用信息不多,而更□□的喜好就不得而知了。   要是继续麻烦许暮澄,栾树断断做不到,手指在联系簿上逡巡一圈,想到自己之前被傅沈瑜塞过名片,她还一时兴起保存过他的手机号码。   只是……   想到那夜晚里男人懒散的打趣,视线在宽大明净地窗户里映出来浓墨似的夜,毕竟也不沾亲带故,贸然打过去,怎么想都有些突兀,想想还是作罢。   心中的喜悦要炸裂天际,急切的想要找人来分享,栾树最后拨打了盛瑾荣的手机号码。   盛瑾荣才呕的慌,对于栾树这么久始终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一直耿耿于怀,见女人的手机号码在屏幕上跳跃着,他咬牙切齿的骂过去,“死丫头,还能记得你荣哥啊!”   栾树撇撇嘴,“荣哥、荣哥你消消气……我有好事要和你分享,你听我说嘛……我得到一份名单,上面尽是些圈子内的著名导演还有些喜欢提携新人的明星,啊啊啊,开心的不得了啊……”   女人的喜悦毫不掩饰,盛瑾荣安静地听着她吧啦吧啦说个不停。印象中,她许久没有这样开朗的模样,他一时有些欣慰。并不打断她,自己一边掩着嘴打哈欠,一边盯着电脑屏幕浏览招聘信息,投简历求职,偶尔以“嗯”或者是“什么”来当做回应。   到最后,那面的人真的没了声音,盛瑾荣尝试着轻声唤两声“栾树”,只是没有回应,寻思着她是睡着了,声音温柔地低声道了句“晚安”,本来想要径直挂断电话,最后还是直接放到了床头柜上。   其实比起来栾树的好运气,盛瑾荣似乎并不走运,之前国外就职的医院迟迟不肯松口放人,只说是可以同意他带薪休假,这种情况下,盛瑾荣一时间并不能应聘各大医院的职位。   虽说是有之前的积蓄,但现在还是处于坐吃山空的状态。    ☆、Chapter 09   张昕与栾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身材微微发福,脸颊圆润,泛着一层的油光。脖子里带着小拇指粗的金项链,腕上套着金镯子,手指上带着几个金戒指。   是个金光流溢地女人,从外表看来不大像是外界传说的金牌经纪人的形象,倒像是某个暴发户的老婆。   栾树却觉得眼前的女人并不容小觑。   她眨着一双小眼睛,黝黑的眼珠带着股俗气的精明,那双眼睛在你身上剐过的时候,仿佛目光都穿透你的身体。   “殷栾树?”   “嗯,张姐。”   “年纪也不小了,还没在圈子里混出名堂来。”张昕故意把话说得难听,想要考量栾树的反应。见她打扮素净低调,又是一直垂着眼皮,眉宇间淡然无波,瞧着是个能忍的性子,唇角掠过一丝笑纹,还未达眼底。   “我听暮澄提过你。”女人说话的时候,鼻孔朝天,给人一股矜傲的感觉,“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签你……”   女人的问题实在是刁难人,栾树眸色一闪,“我更希望和张姐的关系接近于合作模式,您提供给我资源,我也会努力为张姐的事业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彼此一拍即合或是一拍两散,省心省力,那不好吗?”   栾树黝黑色的眸子锁住张昕的脸颊,虽然说面上努力维持着镇定,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敲鼓,她大胆的讲出这番话来,虽然说有可能得到张昕的赏识,但是更可能的结果是惹怒面前这尊现在掌握着她命运的大佛。   空旷的房间里气氛趋于凝滞,张姐沉默了半晌,似笑非笑的来了句,“牙尖嘴利不是个好习惯,看来还是没有被磨去棱角。”   栾树掌心浸出一层滑腻的汗来,睁眼瞧着张姐从茶几下层掏出一个笔记本来,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着一些东西,张姐撕下一张纸来,写下一个名字来,举起纸条来,悬在半空中。   “徐勋导演你熟悉吗?”   栾树咬牙,最后还是摇摇脑袋。   “不妨告诉你,他手里有一部正在筹备中的戏,名字叫《后宫佳丽》,还差一个女主,曾经找我问我有没有可推荐的演员,你去找他谈谈,尝试着拿到这部戏,如果能成功的话,那你也算是有些本事,那么你也就具备了同我张昕对话的能力,我张昕就能心甘情愿的把你送至巅峰,怎么样?”   栾树权衡着。   现在她唯一可以无条件仰仗的只有盛瑾荣,那是绝对牢靠不被背叛的关系,只是盛瑾荣毕竟不是圈内的;其次是殷绪,父女关系,天下人伦,可惜有原主的记忆横亘在那里,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违背;然后是傅沈瑜,只是那男人的态度叫人捉摸不透,栾树猜他对自己该是不屑鄙夷大于承认,她不能断定彼此是偏于朋友关系,还是电影结束之后就是陌生人;许暮澄其实也不是热心的女人,所说交给她名单,也就是单纯的还她人情,栾树还不会上赶着就认为自己怎样怎样;而庄曌妍和毛子,其实不过是同她一样处于打拼的道路上。   反倒是张姐,手里握着资源,那要是真肯得到她的承认,求得她的帮助,诱惑力真是太大……   栾树伸手接过那张纸条,诚恳的点点脑袋:“谢谢张姐肯给机会。”   张昕随即站起身来,微凉的手掌幽幽地拂过女孩精致的脸颊,“小姑娘,在圈子里混要学会能屈能伸,就当做张姐给你的一点儿建议。”   女人富态的脸颊上泛起幽微的笑容,栾树总觉得有些诧异,心里狂跳着,手里的纸张也重逾千金。   最后只说,“谢张姐提点。”   张昕若有所思的凝视着栾树离开的背影,女孩过于单薄纤细,不过脊背挺得笔直,隐隐约约的昭示着主人锋锐的棱角和矜傲,她才回过神来,刚刚倒教是被她乖巧淡然的脸庞给欺骗了,栾树那藏在骨子里的骄傲叫女人暗暗心惊起来。   或许是棵好苗子……只不过是——过刚易折。   ***   栾树从张昕空寂无聊的别墅里出来,漫无目的的行走着,最后来到一处繁华的闹市,四周的车喇叭一按,才惊觉自己面对着车流量奔腾不息的十字路口。   手里的纸条浸湿了一层汗液。   颦眉沉思半晌,栾树给自己规划了一个方向:了解徐勋的喜好,对症下药;沟通洽谈,直入主题;剩下的就只能做到随机应变了。   她又想,徐勋是导演,既然是与傅沈瑜同行的话,那么傅沈渝总该对他有所了解,多多少少能套出一点消息来,从兜里掏出手机来,就给傅沈瑜打了个电话。   ***   傅沈瑜约好今天和鲁植到网球场挥洒汗水,对打进行了半场,傅沈瑜感到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于是朝着鲁植比了个暂停的姿势,径直把网球拍扔在一旁的长椅上,纤长白皙的手指捞起一瓶矿泉水。   点开接听键,“喂,你好,我是傅沈瑜,请问……”   穿着运动服的男人,身材颀长挺拔,脖子间搭着一条白毛巾,一手擦汗,一手执着手机,清俊的眉眼引来路过的小姑娘的侧目以及兴奋的窃窃私语声。   “傅沈瑜……是我,殷……”   “你有什么话,直接说,把客气话都给我省了。”傅沈瑜不耐烦的指示道。   “就是,徐勋,你认识吗?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怎样才能投其所好?”   傅沈瑜有一瞬间的沉默,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手机壳,倚靠在网球场四周的围栏上,等着内心鼓胀的情绪一点点退下去,把脚边的一颗小石子踢得远了,扬着声音问,“怎么,想上位,我不能满足你吗?一夜几次老子都听你的。”   “呸,你不要脸。”   傅沈瑜朗声笑起来,“徐勋啊,生平就爱两点:美女和金钱,小姐,你恰好占了前一种。”   栾树干巴巴的随着他笑了两声,“感谢傅导对我美貌的认可,不胜荣幸,谢谢。”   说着径直挂断电话。   “妈的。”傅沈渝瞥一眼急速黑掉的手机屏幕,拧眉骂了句,随后又恶狠狠地的诅咒,“笨死了,被卖了还替人数钱。”   他打眼望过去,鲁植的秃脑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身边聚积了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乱作一团,争相向他讨教打网球的经验,鲁植露着一排大牙兴冲冲地手把手教着小姑娘,傅沈瑜越瞅越觉得心情烦躁,手把头发揉乱,把手机放回口袋,拿起球拍,对着鲁植的肚子来了个标准的发球姿势。   周围的小姑娘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四处逃窜,鲁植被打得猝不及防,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妈的,傅沈瑜,老子艹你八辈祖宗。”   傅沈瑜置若罔闻,低着脑袋把狠狠地握着手里的网球拍,手上青筋炸裂,最后还是掏出手机来,找到刚刚的已接来电,认命的添加一条备注昵称:殷树苗。   ***   栾树突然想明白她最后离开的时候,张昕话里的意思,而且恐怕还没有全说尽——能屈能伸,有舍才有得,必要时可以不择手段。   春日午后的阳光覆在身上,不仅不暖,反而像是凉滑的丝绸,她眯起眼睛,瞧着川流不息的车辆人群。她突然意识到,重生并不意味着另一个美好的开始,可能依旧在某个漩涡里无望地挣扎着。   她想,难道当初她选择要去找傅沈渝,心里不就是抱着“一脱成名”的企盼吗?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道路,那些矫情的心思早就该沉于大海,就是荆棘遍布,也只能咬着牙走下去,抽身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   既然身处十字路口,栾树干脆就坐在马路牙子上,周围经过的人有不少人向她行注目礼,女人们小声地窃窃私语,对她指指点点;也有男人在远处拿着手机偷拍,她瞧见了,冲着镜头粲然一笑,算作是赠给自己的礼物。   低头凝视着纸条上“徐勋”二字,上面备注着徐勋的住址还有手机号码,她想想,贸贸然前去徐勋的家,并算不得什么明智的决定,要是能够约在外面,她相信自己全身而退的几率还是蛮大的。   她在手机相册里找到许久之前拍摄的照片,女孩眉眼精致美艳,整个人沐浴在温暖的秋日阳光之下,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把它换作自己的微信头像,然后点添加徐勋为好友。   剩下的就是等待。   没过多长时间,微信就提示对方已经添加您为好友。   栾树特意先打了个招呼。   小树苗:徐导,您好,我是殷栾树,听说您手里有部正在筹备中的影片,不知道我们可不可以就这件事情好好谈谈?   消息像是石沉大海,隔了十几分钟之后,才有一条回应消息。   DY徐勋:如果要是自荐角色的话,建议你发一份简历到我秘书的邮箱,然后她会安排你具体的试镜时间。   栾树沉吟一段时间,显然张昕要的不仅仅是试镜这个结果,而是百分百的角色把握。   她编辑一条短信,心里清楚,可能那将让自己踏入一个万劫不复的道路,但最终还是点击了发送。   小树苗:徐导,如果我想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拿到女主角色呢?   DY徐勋:我手边正好有一个和投资方的饭局,如果你可以来的话……   小树苗:那好。行。   DY徐勋:康庭酒店,明晚九点,包厢401,一个人。   小树苗:知道了,谢谢徐导。   那面再也没有消息发过来。   女孩眯着眼仰着脖子,静静的像是一尊美丽的塑像,一动不动地瞧着天边挂着的白炽太阳,伸手抹去额角鬓发间的汗。最初的沟通和洽谈过程远比他想象的要容易,从胸中慢慢呼出一口气来,最后还是弯起了唇角。   那场硬仗总是免不了要打的。   站起身来时,腿有些麻,跺了两下脚,才有所缓解,她皱着眉头,颇嫌弃地瞧着自己身上的打扮,干脆趁着时间还早,先去做了个SPA,又到理发店,把曾经的直发改为大波浪卷,浑身散发着妖妖媚媚的味道,同平日里相距甚远,干脆又刷卡挑了几套衣服,最后看着商店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才意识到女人唯有金钱和衣服不可辜负。    ☆、Chapter 10      傅沈瑜自从接过殷栾树的电话后,一直就处于心神不宁的状态。总觉得殷栾树要作点儿幺蛾子,干脆叫鲁植帮他查一查最近徐勋的行程安排,鲁植朋友多,路子野,办事效率自然不用说,一到晚上就从微信上就给傅沈瑜发过一张徐勋的行程安排表。   他大致地浏览一遍,发现徐勋行程安排地紧凑密集,大体内容就是陪着各个女人吃饭逛街睡觉,不过明天晚上从七点到第二日的六点都被空出来,旁边还标注了几个简单的词语:投资方;《后宫佳丽》;康庭。   男人长眉一挑,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么今天殷栾树所表现出来的反常就和这事脱不开干系了。   电脑屏幕的光芒是幽蓝幽蓝地,充斥在整个房间内。   傅沈瑜把腿上的电脑放在一旁的沙发上,自己沿着空旷寥寂的房间转悠着,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既然是殷栾树自己的决定,他实在是没有什么立场去干涉,说不定到最后还要惹一身骚。   虽然说如此安慰自己,但是心里总掩埋着种说不出的烦躁。   最后干脆把电脑一合,回房间蒙着被子睡觉去了。   ***   晚上九点,华灯已上,夜晚被拢上一层神秘瑰丽的面纱,各类酒吧为都市男女提供了一处肆意消遣的处所,门前的霓虹灯抢夺了宇宙里月亮星星的光芒,烁烁点点像是宝石珠子。   栾树如约来到康庭。   侍应生见她面孔陌生,于是叫她出示会员卡,栾树摇摇脑袋,表示没有,最后还是她给徐勋打了个电话,又把电话交给侍应生。   侍应生立马一改刚刚地吆五喝六,换上另外一幅嘴脸,对着电话那端的徐勋点头哈腰,唯唯诺诺地讨好,电话一挂断,又冷漠地对着栾树吐出:“进去吧。”   栾树心里明白这侍应生把她当做某一类从事特殊职业的女人,又没有旁的办法,只能挺直脊背,维持自己的骄傲,踩着高跟鞋进入。   来到401,包厢里已经聚集了一大批人,各个都是西装革履的企业老板的打扮,在一众绿叶之间,只残存着难得的两枝鲜花,栾树率先同她们对上眼,是最近还挺有名气的小网红,此时打扮浓艳,穿着暴露,言笑宴宴,但是笑意未达眼底,不过是单纯的讨好与恭维。   从她们的视线里,栾树寻到几丝浓重的嫉恨,火药味扑面而来。   徐勋却是眼前一亮。之前他添加女人微信的时候,便想该是有几分气质和姿色的,却没想到女人比他猜想的更要出色完美。一袭米色长裙,鱼尾似的裙摆样式衬的女人双腿修长笔直,他伸出舌头舔舔嘴唇,眼中的□□一闪而过,又继续的打量着女人,身材秾纤合度,眉目精致美艳,当被她的视线扫过的时候,又能感到一股若即若离的冰山冷意,是那种能够激发男人征服欲的存在。   他今年三十有三,已经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新锐导演,可以说是功成名就。早年间结过婚,后来又离了,现在唯二的喜好就是收集寻找各种美女,他视线掠过餐桌上那些视线同样因为女人的到来而变得火热得到男人,心头染上一丝阴郁和懊恼,这样的美女本该是藏起来的,自己先享用,然后再分而食之。   他启唇问,“殷小姐,对吗?”   栾树举止大方的笑笑,眼睛扫过男人眼睛无法避免所出现的细小纹路,眼前的男人称不上帅,模样只能说是周正,看得过眼而已。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脖子微躬显得有几分猥琐,因为是故意采用一种温和的语调来讲话,所以栾树的肌肤浮现一层鸡皮疙瘩。   “嗯,徐导好。”   栾树伸手,同他交握,倏而收回,恰似蜻蜓点水。   徐勋确认了她身份后又依次给她介绍了餐桌上的人,栾树才知道大部分都是《后宫佳丽》这部戏的投资人。   刚一落座,徐勋就问,“殷小姐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说实话,我和投资方方面也是暂定,还没有在媒体面前宣布开机消息呢。”   “哦,有幸与张姐结识,张姐透露给我的,还说徐导的戏一向叫座,要是能够拿到徐导的戏,那可是能够给我的履历添不少光呢。”   栾树适时地把张姐抬上台面,又一面说些好听话来奉承徐勋,见得男人虽然连忙摆手,嘴里说着“不敢当,那都是谬赞”,但是还是能够从男人的眼睛里寻到丝丝骄傲得意。   忍不住冷笑一声,还真是虚伪呢。   “张姐,莫不是张昕吗?” 徐勋摸着下巴,在心里想,不过没有说出口,反而把这点儿疑惑压在心底。   张昕在圈子内打拼多年,人脉极广,多年的积累,谁都肯卖她三分薄面,他倒没想到眼前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姑娘也会和张昕有所揪扯。   徐勋热情的帮她倒满酒,“来,殷小姐,喝酒。”   栾树陪同举杯,丝毫不见有矫情地仰头啜尽,引来饭桌上的一片掌声,气氛逐渐活络起来,两个小网红娇滴滴的周旋在数人之间,为的就是博一个上镜机会。   “殷小姐,恕我冒昧的问一句,你同殷绪先生是否认识,有没有什么关系呢?”在经过一轮吃菜喝酒顺带着讲点荤段子之后,突然有人出声问。   这话一问出来,徐勋忍不住侧目瞟了一眼身边的殷栾树,眉毛渐渐拧起来,表情说不出来的凝重,两个小网红却是掩嘴嗤笑了两声,十分的不屑。   栾树抬头看了一眼,是个年轻的男人,面庞帅气,长着一双典型的桃花眼,身上有股玩世不恭的痞气,她未答,到伸手给自己拿过红酒瓶,鲜红的液体沿着杯沿缓缓被注入杯内。她端起酒杯来,微微抿了一口,一连串的动作缓慢又优雅。   粲然一笑,“其实,那正是家父。”   徐勋眉间一片纠结,也跟着端起酒杯里,把自己的诧异掩饰住,先是有张昕,继而又殷绪,没想到一个被他以为成想要靠身体出位的女人后面的背景竟然是如此的不容小觑。   栾树满意的看着众人震惊地模样,倒是刚刚的年轻男人先回国神来,“既然如此,殷小姐又何必自己费心费力的来求一个角色呢。”   被年轻男人径直点破,栾树并未发窘,反而神态自若,开始为自己寻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先生,话虽如此。可我也还认为自己年轻,父辈们打拼是曾经走过的路我也想要留下点儿脚印,这样未来想起还能够有点纪念。”   她一番话语说下来,餐桌上的人面面相觑,最后只是干巴巴额附和着笑两声,尤其是两个小网红瞧着殷栾树,搞不明白这女人是从哪里来的奇葩,保准是脑袋被门踢了,僵硬的随着众人一块点点脑袋。   “殷小姐果然是有追求,值得赞赏,实在是叫我们刮目相看……”   栾树低下脑袋啜饮,她相当满意为自己营造的形象——骄矜大小姐不识民间疾苦非要嚷嚷着要凭借一己之力来追求梦想。   妈的,智障吗!   徐勋把自己眉宇间的讥诮敛起,细想原来只是个废柴大小姐,把生活中的一切都想象的美好而简单。这么一来,能够认识张姐也就不足为奇了,毕竟有殷绪在后面撑腰。   “不知道殷小姐对《后宫佳丽》这部片子哪个角色感兴趣?”   难道还能够任自己挑选?   栾树起身给徐勋倒酒,“这可不敢,一切还是要请徐导来定的。”   给足了徐勋面子,徐勋笑着表示一切好说,就是打个招呼的事。   “那就谢谢徐导了……”栾树把自己的酒有一饮而尽。   剩下的时间彼此杯盏相交,栾树的手机一连振动了四五下,她看一眼上面跳跃的名字,表示要出去一下,徐勋因为知道她是殷绪的女儿,所以掺了要结交的心,毕竟是个好拿捏的废柴大小姐。   所以温和的笑笑,表示可以。   出了包厢,栾树就给傅沈瑜回个电话,“喂?”   “在那?”男人直入主题,低沉喑哑的嗓音如同贴在你耳畔耳语。   “康庭酒店。”   “和谁?哪个包厢?妈的,你就不能一口气说清楚!”   栾树把手机拉离自己的耳畔,赌气说,“关你什么事,傅导,您大可放心,我绝对不会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新闻来给你的新戏抹黑。”   “殷栾树,你他妈的非要和老子顶着来是吧。你当老子愿意管你,你以为自己脸多大,老子干嘛要放着女人不上管你那点儿闲事!”   冷笑一声,“对啊,你干放着女人不上来管我这点闲事,现在不是你的夜生活吗?”   电话那边是长久的沉默,殷栾树听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其中夹杂着暴烈的气息,最后男人唇瓣重重地咬合,“妈的。”   电话被倏地挂断,栾树愉悦的笑出声来,又觉得是今晚的酒喝多了,要不然怎么大脑会传来眩晕的感觉,像是飘在海洋上一样教人心情陶醉,她微微摇晃着脑袋,盯着镜子里的两重人影。   半晌,她用清水把花掉的妆洗去,又一点一点的描绘起来,苍白的脸颊复又变得红润,指甲拂过自己的唇瓣,最后却保留那苍白的颜色,镜子里的人儿,美艳被大打折扣,眼角里却浸润着一种柔弱娇软的气息,她张张唇瓣,眼神青渺渺的。   犹记得那年隆冬,她才入宫一年。皇帝爷兴致上来了要去园子里赏梅,适逢她月事来,疼的死去活来,可还是坚持着叫青禾帮自己画了精致大气的妆容,为的就是能够叫皇帝爷看一眼。那日庄贵妃只着了单薄的衣裙,楚楚动人的模样比风雪里的红梅还要勾人,皇帝爷把身上一件明晃晃的袍子就给了庄贵妃,后来抱着庄贵妃径直离开,只留下了一句话:娴儿冷,这满园的红梅就只能留给诸位来赏了。   可皇帝爷不知,后宫的女人哪里愿意来看那年年复年年的景色,所求的还不就是在自己最美好的光景得到良人。   那时,她忍着疼痛,看着皇帝爷消失的背影,才知,哪怕再美也抵不过女人学会展现一瞬间的柔弱。    ☆、Chapter 11   栾树站在401包厢门口大约等了二十分钟,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从微醺昏黄的走廊拐角处闪现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男人简单的黑色T恤,深蓝色牛仔裤,长手长脚,说不出的干净利落,俊秀的眉毛纠结成一团,染着一抹不易掩饰的焦急。   傅沈瑜想来想去实在是放心不下,徐勋这人在圈子内是出了名的喜欢沾惹女人,殷栾树去找他无异于是羊入虎口,他开着车一路疾驰过来,自己都忘了闯了多少红灯,好不容易来到康庭酒店,结果并不知道徐勋定的那个包厢,最后还是因为鲁植与康庭的幕后老板相熟,这才查到的消息。   只是看到站在包厢门口安然无恙地低着头玩手机的女人,傅沈瑜微微有些错愕,这好端端的模样和他设想地英雄救美的桥段实在是相差甚多,“你怎么在这,徐勋人呢,他有没有……”   男人的话倏地淹没在唇间,他屏住呼吸,不知道殷栾树要作什么妖蛾子,女人的鼻尖与自己相抵,彼此的呼吸暧昧凌乱的纠缠在一起,她身上的酒味也争先恐后地钻入傅沈瑜的鼻间。   “徐勋在包厢内……”栾树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异常的沙哑,唇瓣有些发涩,她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双眼湿漉而迷蒙。   傅沈瑜强制自己从女人唇瓣上移开心神,见女人神情有几分恍惚,径直拉起女孩的手腕,纤细的一截。这叫他眼睛里滑过一丝讶异,手张了张,复又握紧,一时间惊讶于女人这种生物是同自己截然不同的存在。   “你跟我走。”   说完,却发现女人纹丝不动。   男人惯是个脾气不好又没耐心的主,当时就炸了,不管不顾的吼起来,“殷栾树,你他妈的别自甘下贱,行吗!不就是一部戏吗,老子给你拍千八百部,你还能红不了?”   “你有病!”   栾树也不甘示弱的吼回去。   之后场面压抑又沉默,栾树苍白的唇瓣颤抖着,先是蠕动一番,可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神情却执拗而认真的盯紧男人黝黑色的眸子,“傅沈瑜,你自己说的,这个点你该去上女人,你闲着没事啦管我干嘛!”   女人似乎都对着翻旧账有着乐此不疲的喜好,也喜欢在男人那里寻找到一个自己心里早已了然的答案,傅沈瑜短暂的怔忡过后,紧绷的身体随即放松下来,懒懒散散的倚在墙壁上,“老子慈悲为怀,心念他人,不行吗?”   栾树毫不掩饰地一声讥笑:“狗拿耗子。”   傅沈瑜跳脚,妈的,我艹。   傅沈瑜拿手抓着自己的头发,阴蛰地盯着殷栾树,心里假设了许久才勉强把那股蹭蹭暴涨的怒气压制在最深处,冷笑一声,“行,就当老子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看老子还管不管你。”   男人径直转身离开,脊背挺的笔直,像是藏着一股说不出声的委屈,栾树的脚踢着墙根,突然声音沙哑低迷地喊了一声,“傅沈瑜……”   呵,老子才不会理你呢。   傅沈瑜忍不住抬头看一眼走廊里昏黄的灯光,迷离惝恍。   身后又继续传来女孩浅切压抑的声音,“傅沈瑜,我胃疼……”   他幽幽地叹口气,扭头看到女孩抱着肚子靠在墙壁上,纤细的眉颦起,一双盈盈地水眸朝他望过来,欲说还休。   就是这样虚弱又依赖的模样取悦了傅沈瑜,认命的叹口气,一俯身,把她抱在怀里,细看,虽然脸上上了妆,但是掩不住两颊的苍白,唇上没有搽口红,浅浅的白,紧抿着,贝齿轻咬。   傅沈瑜口气恶劣的教训着,“你他妈的别总是给人惹事!”   “师兄……”女孩声音委委屈屈,手指抓住他腰间的衣服,陷入他的皮肉里,他猜测她是真的疼了,口气里掺了几分怜惜,“我送你去医院。”   栾树摇摇脑袋,原主的这具身体有很严重的胃病,一直都是盛瑾荣帮她调理着,所以一般没有大碍,只是今天空着肚子在饭桌上灌了太多的酒水,所以刺激到胃了,此时断断续续地痉挛折磨的人紧,便说,“只是老毛病了,用不着。”   傅沈瑜冷笑一声,“呵,倒是能耐啊。”   ***   抱着怀里的人就要离开,栾树却叫住他,商量道,“先把我放下来,我给他们说一声。”   傅沈瑜拧眉,“用不着。”   “不行。”   嫌她唧唧歪歪,傅沈瑜神情阴鸷地抱着她,踢了踢包厢的门,门紧接着发出沉闷的声响,有人来开门,是个穿着暴露的漂亮女孩,她透过她,环视着房间内的人,“不好意思,人我先带走了。”   傅沈瑜一走,饭桌上顿时就炸开锅,所感叹的无外乎是刚刚还冷傲十足的女人那般听话又乖巧的窝在男人怀里,叫人心里忍不住涌出一股艳羡之意。而徐勋心头狂跳着,瞳仁剧烈的收缩,傅沈瑜那张脸庞在脑海里走马似的播放着,尤其是一想到男人那狂肆的眼神,徐勋就嫉恨地咬了咬牙。   一路抱着女孩回到自己车上,女孩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可无奈他也帮不上忙,只能给予点儿言语上的安慰。   车在一处红灯那停下来。   女孩睁着乌泱泱地瞳仁,瘪着嘴叫,“师兄……”   之后便没有了下文,呕吐的感觉从胃里直冲到嗓子眼,然后一遍遍盘旋着。傅沈瑜瞅到她拿手掩住嘴,额间的青筋崩裂,瞧着前前后后拥堵在一起的车辆,俊秀地脸旁一时间变换了数种颜色,他从后视镜地恶狠狠地警告栾树一眼,“你他妈的给老子忍住。”   栾树摇摇脑袋,但是不敢说话,生怕一张嘴就吐出来,纤细的眉毛早就打成结,眼眶里硬生生地蓄积起泪来。   傅沈瑜急了,把身上的T恤扒下来,往她嘴上一堵,“又自作自受了吧,你要是敢弄脏了老子的车,老子……”   “呕……”   傅沈瑜闭了闭眼睛,手指揉着额角,他终于明白什么叫无力回天了,漫长的红灯过去,车辆终于缓慢的开动起来,傅沈瑜只盼着能够迅速找到一个允许停车的路段。   栾树实在是感到庆幸,幸好饭桌上没有吃什么东西,不过就是灌了些酒水,此时不过就是往外吐胃里的酸水。   傅沈瑜黑着脸听着身边的声音,要不是怕这女人死在自己的呕吐物里,他能立马把T恤捂在她脸上,侧过眼瞧她吐得差不多了,把车上的纸巾扔给她,“擦干净点儿,恶心死了。”   “唔……”   吐过之后,胃里终于变得舒服多了,连傅沈瑜也跟着她从胸中呼出一口气来,身体放松地倚靠在背椅上。   傅沈瑜把车停在一处允许停放的路段,摇下车窗来,让车里的味道散开,又把沾了呕吐物的T恤扔到垃圾箱里,自己则是叉着腰看着后座上醉的一塌糊涂地殷栾树。   凌晨一点钟。悍马。光着脊背的帅气男人。醉鬼女人。   这样奇葩的组合,使得偶尔来往的人忍不住侧目,幸好,并没有太多的不眠之人。   皮肤暴露在空气里,微凉 。   傅沈瑜身子钻进车厢,看着半躺在靠垫上闭目的殷栾树,伸手拍拍她的脸蛋后,又拿手按压了一下她的肚子,轻声问,“胃还好吗?”   栾树艰难的睁了睁眼睛,微微撑起身子来,冰凉的手指蹭过男人胸前的一颗小红豆,然后男人的身体便轻轻地颤起来,她才愉悦的窝回座椅上。   捕捉到女人面上那丝丝笑意,把她重新拖回自己面前,压着她半个肩膀,问:“怎么,现在笑得出来了,不难受了?还是刚刚骗我呢?”   殷栾树伸手搭在男人的脖颈上,覆在他的耳边说,“一半一半。”   车厢内的温度骤然上升,彼此的体温熨帖,傅沈瑜敏感的发现事情将要朝着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他敛下眼皮,理智告诉自己该要抽身离开,可是视线在女孩明眸善睐的脸颊上流连的时候,有些东西如同脱缰的野马奔腾着。   女孩苍白的唇瓣是干涩,该是被滋润一番的。   “怎么,傅导,还想叫我陪你车震。”栾树似笑非笑的同他打趣,手掌抵在他的胸前,掌心的皮肤滚烫炙热,她将他推开。   女孩善变的态度教人摸不着头脑,傅沈瑜拧眉沉思了半晌,低声说,“你等等……”   然后径直锁上车厢。   栾树不明所以,只能安静地坐在悍马里,看着男人的背影隐没在夜晚里。   有些烦躁。莫名地烦躁。   像是有什么东西到手了有飞走了,空落落的教人难受,心情沮丧地很。   男人奔跑过,额角添了汗,手里提着两瓶矿泉水,拿手敲了敲车窗,递给殷栾树,“给你的。”   栾树纳闷,疑惑地颦眉。   “一瓶漱口,一瓶喝。”   一提到漱口这事,栾树就想到自己刚刚在男人面前吐得昏天黑地的狼狈样,脸颊不争气的红起来,从他手里接过矿泉水,认命地站在马路牙子上漱口。   傅沈瑜径直坐在后车厢内,低着脑袋玩手机,可是心思却飞得遥远,女人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他。   栾树把空瓶子扔进垃圾桶,来到傅沈瑜面前,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干净了。”   他仰头,借着车内昏暗的灯光看到女孩唇瓣已然泛着红润的颜色,他把手机往柔软的坐垫一扔,径直拉着她的手,把她拽到自己怀里,拿手掌住她的脖颈,亲昵地与她鼻尖相抵,声音低哑而性感,“现在,总该归我讨点儿利息了吧。”    ☆、Chapter 12   男人压根不给她一丁点儿的反应时间,狠狠地吻住她的唇角。   疾风暴雨骤然而至。   栾树被傅沈瑜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得不能自已,发懵的睁着圆媚的大眼睛,瞧着男人微闭着眼睛,一双长翘的眼睫毛微微颤动。   她一半的身体同他亲密地交叠在一起,而另一半则暴露在车厢外,置身于广漠的天空下。夜间微凉的风拂过脚踝。   男人灵巧的唇舌取悦着女人的感官,技巧完美而从容,栾树完全不是对手,气喘吁吁的败下阵来,在她的印象里,似乎只有皇帝爷,可那也是浅尝辄止,不像他,热情的要将彼此都焚烧掉。   傅沈瑜察觉到女人的失神,不满的睁着黑黝黝地眸子,粗糙暖热的手掌沿着女人纤细敏感的腰肢滑动,女人在他怀里瘫软的像是一汪水,下意识地要去寻找支撑物,可入手就只是傅沈瑜光滑的肌肤,滚烫炙热。   她畏手畏脚地不知道该如何,这一吻却是已然结束,男人已经拿额头抵住她,粗重地呼吸尽数喷洒在她脸上。   热热辣辣的。   “我……”栾树张张嘴,像是被浪花带到沙滩上濒临死亡的鱼,只能靠着大口呼吸才能延缓生命。   “嗯?”他以鼻音回应,脑袋抵在她的肩窝里,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自己叼在嘴里一根。   栾树瞧见了,也馋。从他烟盒里抽出来一根香烟来,可惜打火机在傅沈瑜手里,在傅沈瑜惊诧的视线里,她叼着烟,一点点儿同他接近,只凑到那猩红地烟头那。   慢慢引燃,暧昧的折磨人。   傅沈瑜的烟比栾树平日里接触的女士香烟要烈,乍一尝,被呛了下,掩着嘴咳嗽两声,后来就驾轻就熟了。   女人吸烟的姿态比傅沈瑜想象的要美丽诱人的多,懒懒地靠在他身上,胸前随着吞吐的动作一起一伏,妖妖娆娆的模样自有一种味道。   他皱起眉头来,从她唇间抽出香烟来,被女人嘴间故意吐出的烟圈喷个正着,他凝着脸把香烟扔到马路牙子上,“女孩子抽样想什么模样。”   可他还在抽,眯着眼,偏头看向自己肩膀处,刚刚就感觉到疼,这时才留意起来,上面留了女人尖利的指甲印,连成一片红痕,徒增暧昧。   傅沈瑜干脆执起她的手,骨架纤细白嫩,柔软无骨得一团,手指甲上镶着水晶钻,他端详着,突然傻兮兮的问,“这么长?”   栾树扬扬下巴,“怎么,女人爱美不行吗?”   傅沈瑜盯着女人精致的小脸,伸手揪住她的脸颊,“连个称呼都没有,知不知道什么事礼貌,来叫声好师兄……”   这就是典型的蹬鼻子上脸外加犯贱,栾树一声“切”来表示回应。   铁皮车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这里独自成为一片天地。你与我,与天与地,星星与月亮。   ***   傅沈瑜把栾树送回殷宅,已经是凌晨三点钟,马路上氤氲着一层乳白色雾气。   殷宅乱做一团,商静被吵醒,穿着一身红色的睡衣站在门口处,不叫栾树进去,嘴里恶狠狠地诅咒着栾树,嫌她不懂事,大半夜的不着调。   栾树对此,冷笑一声,“商姨,我知道我爸不在你孤枕难眠,可是要乖也只能怪自己没本事好吧。别嘴里唠唠叨叨来拿我出气。”   商静气地手指在空中胡乱点着,那模样,栾树还真怕把她气出事来要伺候她。   “狐狸精……不要脸……扫把星……骚X。”商静没成为殷太太之前就是在商场里做销售员的,对于那些泼妇骂街的手段了如指掌,不过是在嫁了殷绪之后才努力的把原来的自己隐藏起来,不至于在那些贵太太面前丢了面子。   傅沈瑜听到那些不算好听的字眼,眉毛拧起来,“栾树她很难受,还是先叫她去休息吧。”   商静对傅沈瑜熟悉,瞧着男人□□着脊背,还有肩膀上暧昧的红痕,女人唇上染上讽刺的冷笑,到底又是逃不过美色的傻瓜。   语气却像是循循善诱的导师,“沈瑜啊,你也被这狐媚子迷惑了心智,师母知道你心地好,所以你要离她远远地。”   男人长眉一拧,最后说,“师母,栾树她毕竟是老师女儿,还希望您能够给予相应地尊重。”   “她是刽子手。”   商静突然情绪起伏地冒出一句话来,眼里的泪急急地掉下来。   栾树瞧着美貌妇人纤弱的身影,心头涌上一股无力地惆怅。夜风吹起她的裙摆,傅沈瑜突然有些迷惑,女人的模样像是一尾美人鱼。   只要她张嘴启喉,定然会有人神魂颠倒的。   二楼处的房间亮着灯,窗帘上隐隐约约映照着个俊秀的身影,栾树在唇间为了同商静针锋相对儿准备好的言语就被堵塞。   太多的事情难以分清对错。   她站到傅沈瑜身边,手拉着男人宽厚的手掌,声音柔婉清媚,“师兄……我……”   ***   已至天明。晓光熹微。   傅沈瑜躺在地板上,辗转反侧,仍旧不能入睡。   他干脆从一旁的沙发上捞起一条黑裤子,松松垮垮的套在自己身上,发丝凌乱随意,赤脚在地板上行走。   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间门,床上的美景一览无余,他摇摇脑袋,把那些清晨易出现的不合时宜的旖旎的想法驱除掉,径直站到床尾端详着女人的睡颜。   女人的睡姿算不得好看,枕头被她抱在怀里,被子一半在床上而另一半到了地上,白生生的大腿就横在眼前,傅沈瑜手指沿着鼻梁无意识地滑动,喉结微微滚动着,墨黑色发挡住眼睛,还有少许黏在莹润的唇角处,他俯身帮她把头发理好,果然看到女孩微微肿胀的眼皮,哭过的模样,他长叹一口气,准备把掉在地上的半截被子拾起来,给她盖上。   却不巧,女孩正好翻个身,长腿无意识的袭来,傅沈瑜躲闪不及,眼瞅着自己的手掌被女人的腿压在床上。   男人倒抽一口冷气,妈的,艹。   他猩红着眼睛,手背传来女人肌肤微凉又滑腻的触感,他尝试着小心翼翼地蠕动手掌,既不用吵醒着栾树,又能安全无虞的离开。   可惜那时甜蜜又香艳的折磨。   终于在女人又不老实的翻滚之中,傅沈瑜长长地松一口气,抽回自己的手掌。   脑海里又想到昨夜,当女孩微凉的手掌塞进自己手里的时候,理智尽数瓦解,她只说,“师兄……我没地方去了”,他便把她捎带回了自己家,还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床让了出去。   看来最近还真是闲事管多了,上瘾。   傅沈瑜掩着嘴,打个哈欠,耸耸肩从房间内离开。   殊不知,床上的女人眼睫毛颤颤,继而睁开一双盛满晨间清辉的眸子。   栾树坐起身来,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所套的宽大的男士T恤,浅浅的沟壑还有一双白生生的大腿。   心头竟浮起几分恼怒来。   ***   傅沈瑜对于栾树仅仅套着一件自己的T恤便肆无忌惮的在房间内行走这件事情颇有微词,可女人却揪着T恤下摆,表示自己平常穿的短裤短裙也就是堪堪到大腿根下五厘米。   他又从柜子里扒出来一件男士大裤衩,递给栾树的时候,女人撇撇嘴,十分不满地吐出一个字来,“丑。”   到最后,傅沈瑜懒得再费唇上,自己干脆念起了清心咒。   早餐是由傅沈瑜买回来的,油条和豆浆,被放置在客厅里由两个凳子并在一起所充当的桌子上,显得十分寒碜,在吃饭之前,她先去洗手间里洗漱。   架子上放置了一个粉色的牙缸,牙刷和牙膏,完全找不到任何心意,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可是在一个纯男性生活存在的地方,还有这样明比肩并立的明朗粉色存在,栾树还是欣喜的笑笑,女人总容易被各种细小的存在而打动。   早餐期间,栾树在一直没话找话说,最后实在是傅沈瑜忍不住,拿着手叩响凳子,提醒道,“食不言。”   栾树撇撇嘴,告诉他,“师兄,我今天要去见张姐,然后回殷宅。”   “张姐?”他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名字,“张昕?”   “嗯,认识。”   “听过。”之后有没有了下文,栾树这才安安静静地吃起饭来。   早饭用过之后,栾树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自己身上所套的那件傅沈瑜的T恤换下来,可是昨天的裙子不能穿了,上面沾染一股酒味,她拧起眉毛来,一时有些踌躇。   房门被叩响,栾树又匆匆地套回T恤,这才把问打开,哭丧着脸,“师兄……”   傅沈瑜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今天买早餐的时候顺便捎回来的,你试试合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你也凑活着穿吧,这可没法退。”   栾树眉间一喜,接入手中,赶忙说了几声谢谢,回到房间里换裙子,面料也普通,款式也不新颖,也没特色,但是栾树还是抱在怀里紧了紧,最后欣喜的套在了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 一不留神才发现已经存稿到了第三卷。 支持自己的动力竟然是= ̄ω ̄= 开船……好想快点开船啊。 (*^__^*) 嘻嘻…… 感觉所以的开船情节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呐( ̄_, ̄ ) “大”、“木”“杏”、“杰” 开船完毕X﹏X老司机身份暴露…… ☆、Chapter 13   一打开门,傅沈瑜就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合适吗?”   “美吗?”   两个人同时张口,场面一时间变得尴尬,栾树忍不住红了脸,倒是傅沈瑜先笑笑,“HIA挺好的。”   栾树撇撇嘴,听这意思不就是不怎么样了吗,她沮丧的垂着脑袋,“那我就走了。”   女人善变的情绪教人摸不着头脑,傅沈瑜心里叹口气,“我开车送你过去吧,这附近不好打车。”   栾树摆摆手,“不用了,太麻烦了……”可是瞧着男人微皱的眉头,还有黑沉沉的眸子,栾树又觉得自己过于矫情了,从之前到现在麻烦他的哪一桩事情也不小,这样倒是显得拘束些,她便笑了笑,“谢谢……师兄了。”   “嗯。”傅沈瑜对于女人突然闪现的热情不置可否。   ***   来到张姐的别墅。   空旷的客厅里,三方成鼎足之势。   张昕早就料到今日栾树会来,所以一切的姿态都是从容的,她端坐在沙发上,细细品味着手里的茶水。   “我今日料到你会来。”   “张姐神机妙算。”栾树面无表情的恭维一句。   “呵,小姑娘的眼睛会说话,讨厌还是生气,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张昕乐呵呵地说完,又看向傅沈瑜,“傅导也好多年没在公众面前露过脸了,今天还能碰到倒是缘分。”   傅沈瑜懒散的窝在沙发里,“张姐直接无视我就好。”   男人狂妄的语气叫栾树不禁咋舌,她自忖自己面对虚实不知的张昕时是无法做到这般底气十足,她顾忌太多。   “傅导还和以前一样。”   “唔,我就全当张姐夸傅某……”   有人端着盘子走进客厅来,栾树仔细一看发现是向嘉璋,今日穿着白色卫衣,牛仔裤,俊秀乖巧的模样倒像是校园里能够引起轰动的白马王子一样。   她的视线同他交接,他却突然突然撇过眼,白皙的脸庞掠过丝丝不自然。   他把手里所端的盘子放在茶几上,一杯咖啡递给栾树,另一杯交给傅沈瑜,温柔的嗓音还带着属于男孩的稚嫩,“张姐平日里也喝茶,也喜欢咖啡,自己购置了咖啡机,我听到前厅来人,便自作主张给沏了两杯咖啡,栾姐可以尝尝那杯焦糖玛奇朵,傅导,我给你准备了一杯拿铁。”   栾树笑笑,从桌子上端起那杯焦糖玛奇朵来,抿了一口,感觉到轻柔的奶泡在嘴里碎裂,清香的味道甚至盖过了那微苦的味道,她点点脑袋,“确实很好喝呢。”   “张姐也是这么说的。”   向嘉璋看向张姐,张姐唇角绽开一抹笑,“说实话小向这手泡咖啡的绝活实在是得我的心意,他哪次来,我必定要让他帮我做一次咖啡,你们两也尝尝。”   傅沈瑜一脸的冷峻,黝黑色的眸子在向嘉璋身上逡巡着,随后又落在张昕身上,最后化作讽刺轻蔑的一声讥笑,惹得向嘉璋的侧目。   虽然栾树总感觉到有哪里是不大对劲的,可是具体的又说不上来,自己又低下头抿一口咖啡,浓郁的味道把心头最后的一丁点儿疑虑也给打消了。   “你怎么不喝。”她眼光瞟到一旁的傅沈瑜。   傅沈瑜懒懒的打着哈欠,削薄的嘴唇吐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答案,“困。”   栾树失笑。   “栾姐今天来找张姐做什么?”向嘉璋热络的同殷栾树搭着话,“看看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张姐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精明的小眼睛闪烁着,“怎么样,徐勋好搞定吗?”   “差不多。”栾树说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你倒是谦虚了,昨夜徐勋导演特意给我打了个电话,意思是《后宫佳丽》这部片子里有个皇后,女二号,他说你的气质很适合,问你有没有意向?”张昕话说完,从茶几底下拿出一份合同来,“我兑现我的承诺,现在的选择权在于你,签还是不签?”   她把苍白的纸张推到殷栾树面前,小眼睛盯着栾树。   连向嘉璋也屏住呼吸。   栾树低着头,眼睛里的迷茫一闪而过,三天前她急切的想要拿到这样一纸合约,可现如今,她又有些无措,忍不住看向傅沈瑜,想要寻找一个可供参考的答案。   傅沈瑜也在看她,却看到栾树沉默半晌后,拿起了茶几上的钢笔,他英俊的脸庞蓦地变色,抓住她将要落笔的手腕,冷冷地难以置信地问,“你确认?要跟着这个女人,以别人不屑的姿态,不择手段的走至巅峰?”   张姐干涩的唇角弯起来一抹笑,声音空幽,“傅导,达到自己目的的路上难免都会使用一些手段,难道您从来没有过吗?再说,我并未逼迫殷小姐,一切都是出于殷小姐自愿的。”   “胡扯……”傅沈瑜从沙发上起身,拽着栾树的手腕把她拉起来,“你和我走,这合同不能签!”   她沉默着,任由他拉着离开,一直到门口处。   向嘉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栾姐,我知道你心里多有顾虑,但是张姐手里确实有不少资源,所以我还是希望栾姐能够认真考虑一番的,另外,栾姐,你今后的路是要自己走,别人的角色仅仅是供你参考,而不是最终的选择。”   “呵……”傅沈瑜嘴里溢出嘲讽的笑,撒手把栾树放开,抱着胳膊,靠在墙壁上,沉默地盯着她,“好,殷栾树,我现在让你自己选,跟我走,还是留在这,和那个女人学一些不择手段。”   似乎都在等她的答复。   栾树的视线从傅沈瑜柔顺乌黑的头发溜到俊秀的眉毛,再到高挺鼻梁还有削薄的唇瓣,昨晚那些叫人面红耳赤的的记忆上去,她微微一弯腰,在傅沈瑜错愕的眼神之中鞠了一躬,“师兄,感谢,感谢你的提携和帮忙,我也相信张姐言而有信,随意我……”   她话没说完,就径直转过身去,留给傅沈瑜一抹纤细倔强的背影。   在栾树的视线里只剩下了那茶几上的合同。想到那些难眠的日日夜夜,那个小姑娘凄凄凉凉的哭着,那些未能完成的梦想,她想要帮她完成心愿,给彼此一个解脱。   而且,现在还有了,更值得坚持和追求的东西。   “好!好!好!”傅沈瑜一脸说了三个好,怒极反笑,打开门,甩上,留一下一句,“妈的,是老子自作多情!”   然后径直离开。   栾树讲不清当自己看到傅沈瑜的身影消失时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只感觉到心里有些涩,说不出来惆怅,她复又坐回沙发,拿起笔来,大致浏览了一遍。   张昕这两年成立自己的工作室,都是她凭借手里的资源来包装各个明星,替他们选定适合的演艺道路,再选用合适的营销道路,可以说她凭借着曾经的人脉资源不断的为自己积累更多的人脉。   实在是不能小觑的女人。   稍一沉吟便在合同上一笔一划的签下自己的名字:殷栾树。   向嘉璋接过合同,翻了翻,交给张昕,自己坐到栾树身旁,“栾树,祝贺你。”   “谢谢。”   张姐叫向嘉璋把合同收起来,自己同栾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她脚栾树把昨夜陪徐勋用餐的事情复述一遍,听罢,张姐富态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她点着脑袋,“你倒是聪明,晓得把我给抬出来,然后又拿出你父亲的身份,最后还叫傅沈瑜来替你撑场子,别人看你背景如此之深,倒也不敢动你。你倒是身边的每个人都利用了一番,傅沈瑜那小子还以为你白纸一张。”   说到最后,张姐都忍不住冷笑起来。   自己这点儿小算盘被张姐洞察的如此明晰,叫栾树心里吃惊,到现在为止她心里有了一个明确的认知,这样的女人就是做不了朋友,那也绝对不能开罪。   张姐把栾树刚刚说的话又在心里细细思索了一会儿,又问,“你说,当时饭桌上还有两个颇有名气的小网红?”   栾树点点脑袋,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情来,如实回答了,张姐脸上闪现诡谲的笑容,栾树追问,她但笑不语。   后来又认真的说,“其实出名的方法不止一种,谁能说臭名不是名呢?”   ***   张姐这句在栾树听来的确是莫名其妙的话在五天后的一个清早,栾树刚一睁眼,然后发现竟然被应验了。   微信有一条未读消息,她点开后发觉是向嘉璋,向嘉璋叮嘱她不要打开微博,如果已经是看到微博,也千万别难受,最后还表达了一番心情,总而言之就是我一定会站在你那一边的,无条件的相信你,会想办法陪着你度过这个难关的。   然后又是殷父的夺命连环Call追杀过来,“小兔崽子,你给老子解释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口气严厉,带着一股严重的恨铁不成钢的滋味。   栾树自从和张姐签了合约之后,也算是工作室的一员,所以张姐表示要帮她寻找一处合适的住所,她想到殷宅里的花心的殷父、对她咬牙切齿的商静,还有痴傻的殷程言和态度莫名其妙的和煦,最终还是选择了张姐的提议,搬了出来。   这还是搬出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同殷父同电话,栾树凉薄的勾了勾唇角,“爸,您先等等,我也懵着呢,你等我搞明白,然后我亲自和你坦白,争取宽大处理……”   “晚上回家!”不等她继续胡搅蛮缠,殷绪那边只扔下一句话,最后就气冲冲地挂断电话。    ☆、Chapter 14   【独家】@网红-菲菲菲上天:水太深了!豪庭偶遇殷姓女演员,女演员为拿角色陪酒吃饭,最后陪同一位年轻男人离开,两人暧昧相拥,#探秘#殷姓女演员真实身份竟然是知名导演的女儿!!!   零点时分,就在栾树还在睡美容觉的时候,微博上炸出上述消息来,直直地把栾树送至风口浪尖。   待栾树搞明白事情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点开那个名叫“网红-菲菲菲上天”的人的微博,占据第一条的赫然就是自己,除去刚刚那段文字,底下还配有九张图片。画质微微有些模糊,但是杯盘狼藉的桌子,暧昧昏黄的灯光,还有她窝在傅沈瑜怀里时,每一张图片似乎都在沉默的诉说着一些不为真知的龌龊。   栾树又查看自己的微博页面,评论区里早就炸开了锅,她犹豫一番,最后还一狠心,选择了点开。   网友A:操蛋!看走了眼,没成想你是这样的人,立马取关。【愤怒jpg】   网友B:呵呵呵,滚粗!不要脸,烂货!臭□□……【吐jpg】   网友C:人品不行就别在娱乐圈混了,滚……真叫人恶心。【吐jpg】   ***   张姐看到这消息时不仅没有一点儿的担忧,反而面目隐隐约约的搀着一点儿激动兴奋,瞥一眼始终都拿着手机刷微博的栾树,“你有刷微博的空儿,倒不如操心点儿正经东西。”   栾树长叹一声,“这么大个丑闻……”,她是懒懒的提不起劲儿来,现在就是出个门她都要全副武装,一路坐公交过来张姐这儿的,车上的小年轻一边儿刷着微博一边对着她的脸窃窃私语,网上每时每刻都有自称是知情人的博主冒出来发布一两条消息。真真假假,倒教她自己都分辨不清了。   网络忒是可怕,栾树怕某些事情被翻出来,特意叫盛瑾荣给她掩盖一下,也嘱咐他小心,省的沾惹上麻烦。   张姐做经纪人这么多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样的事情在她眼里还称不上是丑闻,冷冷嘲笑栾树两声,她寻思着栾树的心思,这时候不能哄,只会越哄越委屈,但是道理是要说清楚的,“人红才会是非多。现在你有了是非,有人关注你了,那就说明你红了。”   栾树哭丧着个脸,搞不明白张姐那是什么奇葩逻辑,但是又一想到自己那不断增长的粉丝速度,从最初的几千人飙至现在的几万人,面目又隐隐地有了笑意。   “别得意的太早!”张姐又冷淡的呵斥一声,把手里抱着的一摞纸张摔倒桌子上,“这些你看看。这是我手里握有的三个真人秀资源,你可以挑一挑,看看自己对哪个有兴趣。”   一听到这话,栾树眉宇间的阴郁一扫耳光,乌黑的瞳仁闪着亮濯濯的光芒,虽然说回国这一段时间她一直都在奔波劳碌吧,但是始终并没有遇到合适的在公众面前露脸的机会,红毯争秀并没有如她想象的一样掀起多么大的波澜;和许暮澄越好的专访的事情因为拍摄主封的缘故给冲了,而杂志也要到月底才能上;傅沈瑜的片子要到三个月后才开机;至于徐勋,栾树心里盘算的则是能够躲多么远那就躲多么远。   忙忙活活地,说到底她就是瞎忙活,她真正需要的就是张姐所提供的这样的资源。   “电视剧或者是电影的拍摄都会有一个前期等待过程,我并不急于给你接一堆戏来拍摄,可以先尝试着参加一档真人秀节目,这样来积累人气,到时候说不定能够收到更好的效果。”张姐顿了顿,“我并不能确定在参加真人秀的过程会不会招黑,所以还是慢慢来吧,一口吃个大胖子显然不大可能。”   张姐的话叫栾树脸颊一红,其实之前她就想要一口吃成个胖子,所以才去主动找了傅沈瑜。   张姐说的差不多,把桌子上的资料往栾树面前推了推,示意,“你挑挑吧。”   妈的,就是这样简单的几个字却让栾树心里燃烧着一把熊熊大火,从前都是她低声下气的去求资源,这种资源摆在面前任君挑选的感觉简直是教人爽透了。   张姐手里有三档真人秀节目。   一个是情侣真人秀——《情侣撒狗粮》,栾树拿起资料介绍来,才发现竟然还有剧本,她粗略的翻了翻,剧本堪比网络言情小说,甜腻到教人感到酸,而且还全程开黄腔,撇了撇嘴,虽说这样的节目是很吸引眼球,但是栾树自忖自己的性格不适合,而且就看剧本的内容,谁知道哪天又被禁了,难道不是给自己招黑吗?   第二个是美食类节目——《奇葩菜谱》,这个还算有点儿趣,蛮对吃货的胃口,尤其是节目组拟定了几个参演人员,她忍不住咋舌,都是一群正当红的小鲜肉,佳人美食,倒是绝配,还涉及到生活技能的考验,栾树想了想,目光一到第三沓资料上去。   封皮上印着显著的标题——《行行出状元》,她忍不住拿起来,薄薄的三五张纸装订成册,她翻开一张,上面只写着:自由发挥。   栾树错愕的抬头,看向张姐,“张姐,这是什么情况啊?”   女人坐姿优雅,精明地小眼睛里闪烁着诡谲的光芒,慢吞吞开口。   《行行出状元》最初的定位是探索和冒险,作为一项户外真人秀活动其实录制过程中,从拍摄人员到参加成员都会存在一定的危险,因此并没有人敢投资制作,最后就选择了网络途径。这档节目会通过网络来向全国各地的驴友征集他们在旅途中遇到的离奇事件,或者是查找网上流传着的神秘事情,然后选择来自不同岗位,从事不同职业的人组成探险小分队,奔赴到那些比较落后但是在外界看来具备神秘色彩的地方进行拍摄。   栾树兴致盎然的听着张姐叙述,张姐却是突然发问,“想好没,想要参加哪个?”   “恐怕张姐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张姐笑,“虽然是交给你来做选择,但是我是存在自己的倾向性的。情侣档真人秀活动这两年一直很火爆,市场上同类真人秀节目层出不穷,而且难免会被捆绑CP;美食类真人秀还算不错,估计能够圈到真爱粉,但是还是不如第三个吸睛。喜爱探索追求冒险本来就是人类的天性,再说这类结果时时刻刻都充满着变数,拥有变数就能够制造话题,具备制造话题的潜质就证明拥有热度。”   “那就是这个。”栾树拍板,张姐表示真人秀节目将要开拍,她帮她去联系节目组,刚站起身来,又想起什么似的,坐下来,神情认真地叮嘱栾树,“恶补一下生存技能,另外,今天下午,那个爆你料的网红会开直播。”   “嗯,我知道。”栾树记得微博上好像提过。   张姐提醒她道,“记住保持话题热度,再炒炒,不利用就白白浪费了……”   栾树蹙起纤细的眉毛来,眉宇间染上几分不快,张姐哪里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拍着她肩膀告诫她,“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尽可以看看算计自己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但是保持镇定,千万不能动怒。”   ***   临近傍晚,天地被收拢在一片熏黄柔和的光晕里。   栾树一开始担心自己会心里的堵得慌,所以并没有打算看网红直播,但是张姐的话来来回回的在脑海里转悠着,忍不住冷笑一声,确实是该看看背后里插自己刀子的人是谁。   搜到网红-菲菲菲上天的直播号。女人那张脸的确是熟悉的,那日餐桌上的其中之一,此时妆容精致,穿着却是暴露,露着胸前深深地沟壑还有大半个乳球,偶尔娇俏地吐着舌头,粉嫩的舌尖沿着唇瓣滑动,染上一层水润的泛着光的亮色,尽作出些教人浮想联翩的动作。   “欢迎大家来到我的直播间,今天,我并是不想要绞尽脑汁来向大家伸手要礼物,我只是很单纯的想要把我见到、听到的真相同大家分享,我鼓起很大的勇气才站出来,希望大家能够安静地听我讲完,谢谢。”   女孩顿了顿,换上一张泫然欲泣的脸,“我只是个普通农家出身的女孩,我梦想着能够赚钱让我的父母过上好日子,那个角色我准备了好久,曾经以为志在必得,当导演叫我过去,说是商量一下角色的分配,的时候,我以为那是我离梦想最近的时候,我以为付出总有回报,可是那个殷姓女演员只是说了一句我把是殷某某,导演便点头哈腰的把角色给了那个殷姓女演员,后来我才知道殷某某就是知名导演,我真的很伤心,可是我能怎么办呢,谁叫我没有个叫殷某某的父亲,我没有丝毫背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在圈子里坚持下去……”   栾树冷眼旁观着女人演技做作的装着委屈可怜,手机被观看直播的观众所发的弹幕刷屏。   妈的,叫那□□滚出去!   我们需要你这样敢于站出来说出真相的。   坚持下去,为了你的梦想坚持下去,把那个□□踹下去。   谁管她老子是谁!   菲菲菲上天似乎是受了网友的鼓励,情绪变得十分的激动,“看到那么多的网友鼓励我,我很感动。我说的都是真相,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来质疑我,还有人给我发一些威胁和恐吓短信,但是我敢站出身来,我想问问她敢吗?我还记得那位殷姓演员是被一个年轻男人抱走的……”   话说到这,菲菲菲上天径直离开了直播间,空无一人的直播间与疯狂的网友评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得不说,菲菲菲上天戛然而止的真相又激发了广大人民群众探索的欲望,甚至有不少人跑到栾树微博下评论。   □□,敢不敢和我们小菲菲菲对质。   我看是你在威胁我们小菲菲……   ……   在无数条要求栾树站出身来和菲菲菲上天对质的微博评论里唯独有一条特别显眼。   念十年:永远都相信你,希望你能坚持下去,坚持做自己,不会因为别人的言语而动摇,有我……    ☆、Chapter 01   醒了过来。   黑暗中,栾树睖睁着双眸盯着天花板。异地的小旅馆静谧陌生,谁清楚身下所躺的床铺上有没有其他男女曾经在此翻云覆雨。   实在是睡不着了,口渴的很,还犯了烟瘾。   她把食指横在鼻子底下,搓动了几下。   结果烟瘾更盛。   她侧身望着还在睡熟中的苏相宜和林舒音,自己轻手轻脚的坐起身来。   拖鞋不知道去了哪,她干脆□□着莹白的脚丫,出了房间,来到了走廊上。   没有所谓的原因,不过是想要透口气。   一条走廊悠长黑黝,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   斜对面那间房,门口处亮着一丁点猩红地亮。   傅沈瑜懒懒地抬了抬眼皮,“睡不着么……”   声音粗嘎低哑,他一低头,目光落在地板上女人娇小莹白的脚丫上,皱了皱眉,提醒:“夜里凉,回去。”   栾树沮丧地低着脑袋,走到他身边,像是发脾气的小孩子,抓着头发,“我睡不着,烦得慌……不想回去……”   “嗯。”傅沈瑜简单一声,似乎是同意栾树留下,他修长的身体靠在墙壁上,仰着脑袋望着天花板,嘴里慢慢地送出烟圈来,在幽蓝色的烟雾氤氲中,面前的姑娘,脸生生的,小脸藏在凌乱浓密地发里,眉眼里一如既往地藏着股倔强。   本来还以为暂时一段时间是不用见面了,哪曾想到,距离那日不欢而散这才不到半月的时间就又在兜兜转转间凑成了堆。真是困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抬起,摁住突突鼓胀的额角,额头的纹路快要能夹死苍蝇。   “不大适应。城市里从来不会这么静,总想安安静静地歇会儿,反倒又睡不着了。”这陌生遥远的小镇同他所熟悉的那个灯红酒绿的都市是截然不同的存在,这里在一层看似静谧的皮囊的包裹下还时时刻刻都涌动着一种令人惊慌的不安。   沉默蔓延看来。   傅沈瑜懊恼的闭闭眼睛,又换上一种轻松的语调,“除此之外,丁一帆的呼噜声也恼人,隔壁似乎还有一对小情侣……”   “哦……唔嗯……嗳。”   他话都没说完,似乎是为了证明傅沈瑜的猜测似的,隔着薄薄地墙壁,一声高亢又尖锐掺杂着极端快感的女声流泻出来。   傅沈瑜忍不住摊手表示“你看吧。”   静谧昏暗的长廊,陌生男女暧昧的喘息声,她同傅沈瑜相对而立,栾树脸颊难以遏制的涌上热流,在尴尬中企图寻找一个能够安全攀谈的话题。   “师兄,那份生死契约……”   ***   水兴镇,顾名思义,因水而兴。   一条弯弯的溪在镇中央穿过,取用方便,居民倚水而聚,渐渐便形成了村镇。   他们一行人是昨天下午抵达这的,节目组事先联系好了落脚的地方——四方旅馆,就是他们现在所居住的地方。   这座小旅馆是这个陌生遥远且落后的小镇上唯一一所旅馆,因为有前来旅游的群众,所以生意还可以。他们一行人外加节目组的出现就像是在盛满水的被子里扔进一颗小石子,然后轰地便荡漾出水花来。   小镇上的居民甚少见过那些笨重先进的拍摄仪器,也未曾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所以一时间都聚在四方旅馆的门口张望着。   节目组之所以把拍摄地点选在水兴镇,是因为最近网上疯传着一组照片,引起了网友地热议。   那张图片里,一棵枝丫纠缠的大榕树,躯干足有五六人合抱那么粗,看起来应该是有百年历史之久,天空布满一片乌压压的浓云,凡是见过那张图片的都发现上面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抹阴郁的颜色,像是有人挂在上面。   似真似假的事情最能挑逗网友的神经,有人说那不过是心理暗示的情景,也有人说可能是PS技术的产物,但是却有驴友发帖,讲述自己的经历。   驴友叫老马,进山之前碰到两个小伙子,三人相聊甚欢,都是喜欢天南海北乱窜的,虽说不是多么富裕,但是享受就是那种穷游的乐趣,顺带着体验一番冒险的快感,于是三个人决定一同组团到山里走一遭。   就是这一遭,出现了大岔子,老马回来的时候就只有一人,那两个同伴却是不知所踪。三个人决定要搭帐篷过夜,可是后来醒过来的时候老马却是自己在一个空无一人的村子里,风呼啸而过的时候,百草都发出簌簌地声音,像是有桀桀的鬼叫声,还有遮天蔽日的乌鸦睁着一双眼睛,分外的渗人。   老马检查了自己身上的财物,全部都不翼而飞,他便以为是两个小伙子起了贪财之心又不敢杀人灭口,便想了这么一出把他扔到荒山里的主意,想想他也就是愤怒和失望,并没有往其他地方想。   但是当谣言四起的时候,网友们汇总了一下网上关于水兴镇荒山的失踪案件竟然高达二十几起,似乎真的是有灵异作祟。   于是《行行出状元》节目组便策划了这期水兴镇探秘活动。   今日晚间的时候还特意把他们参加的六人聚集在一起,发给他们一份文件,上面直接用“生死契约”来做标题。   内容要求几乎可是称得上是无理:   本节目组邀请丁一帆、傅沈瑜、林舒音、苏相宜、向嘉璋、殷栾树六位来参加节目录制,此节目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望周知。因此节目组并不承担除掉不可抗力所带来的人身意外,面对节录录制拍摄过程中所出现的一切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所带来的事故及其对参与者人身伤害,本节目持保留态度,并且最终解释权归节目组所有。   冒险是人类的天性,越是被渲染夸大的禁令总有一部分人会因此而蠢蠢欲动,丁一帆当时就不屑的笑笑,率先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林舒音紧随其后,作为从美国哈佛大留学归国的受过现代科学教育的无神论信仰者,她显然也是无所谓的,就是稍微有点恼恨被丁一帆抢了先。   这位娇女向来都是凡事要争第一的主。   栾树对此持保留态度,她心里相信灵魂的存在,毕竟自己从几千年前的虢国废后穿越到这陌生人的身体里,谁知道大千世界会有多少不可思议的存在呢,鬼魂不是灵魂的一种么……   傅沈瑜和向嘉璋则是随大流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苏相宜有所犹疑,一见大家都签上了名字,最后咬咬牙,干脆也签了名字,但是眼眶里已经蓄积起泪来,颇有一番楚楚可怜的韵致的,叫栾树感慨怪不得能是四小花旦之一呢。   ***   “师兄……”   傅沈瑜侧目望着她。   栾树弓着腰左右自顾一番,脑袋探到傅沈瑜耳际,压低软糯的声音,“你说,这有……鬼……吗?”   她话是半含在嘴里说完的,含含糊糊地,半夜在这种黑漆漆的陌生小旅馆里,栾树总感觉自己的一句话容易惊扰的某些存在,话音一落下,女人单薄的身体忍不住抖起来,深深地吸一口气,微凉。   女孩的恐惧是显而易见的,这叫傅沈瑜微微有些讶异,虽然他对于难以预知的未来感到烦躁气闷,但是因为是男人,所以并不想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可女人不同,她们的惊惶和不安是昭然的,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明晃晃的。   傅沈瑜心头泛上一丝柔情来,就把那日里的不愉快尽数抛到脑海。   栾树在惊惧中感到自己肩膀上多了丝重量,男人温热宽厚的大掌,她似乎能够从里面感受到一种无声地慰藉,她被拉进傅沈瑜的怀抱,适宜的37度,像是温床。   傅沈瑜拿手弹弹她的额头,“不要总想那些有的没的,听声音……”   栾树忍不住随之屏起呼吸来。   一层薄薄地墙壁可以抵挡什么呢?窥视么……   那偷听呢?女人之前激烈而尖锐的声音被疲软而餍足的低喘所取代,随后房间内又响起争吵声,女人低低咒骂着,似乎是在埋怨男人没用,那男人反唇相讥,说是女人是破鞋,没有一点儿感觉。   傅沈瑜默默掐算了下时间点儿,换上一副流里流气的暧昧表情,凑近栾树的耳际低语,“啧啧,才十几分钟……你信不信老子,老子绝对比他时间长……”   栾树才横了一眼傅沈瑜,就听到房间内响起重重地巴掌声,两个人面面相觑,怔愣间,门被砰的一声拉开。   是个穿粉色吊带睡衣的女人,面容算不上漂亮,但是有味道的女人。   女人神情猛地一怔。   栾树也忍不住僵直身体。   耳边传来傅沈渝轻轻的笑声,男人的手掌拨开她腰间繁冗的衣物,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抚着,又挑衅又恶质。   女人率先回过神来,低低的骂了声,“神经病。”   栾树脸蛋迅速的涨红起来,突然觉得自己确实是挺神经病的,大半夜的不睡觉,跟着一个疯子听一对陌生男女做.爱。   她盯着那抹窈窕纤细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那种感觉和小镇的女人格格不入。   傅沈瑜还在似笑非笑的轻抚着,手指来到她胸罩的边缘,揪扯着上面的蕾丝边,他声音有几分惋惜,“小树苗儿……”   他的儿化音简直教人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栾树从睡衣的下摆把自己的手伸进去,摁住傅沈瑜肆意游走的不规矩的手。   “拿出来。”   “你摁住了……”傅沈瑜有些委屈。   栾树脑门浮出一层汗来,“那我松手,你拿出来……”   “行。”   栾树松开手,傅沈瑜果然依言收回手,不过是加上一句,“睡觉还穿内衣,估计只能是这么大点儿了……”   栾树冷笑,横他一眼,陡然没了攀谈的兴致,大晚上的白白牺牲睡梦,陪他玩这些无聊的事情,简直是浪费时间,这么一想神经放松下来,来了睡意,她打个哈欠,干脆准备回屋睡觉。   目送女人的背影离开,傅沈瑜一改刚刚的流里流气,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水兴镇之旅,恐怕是凶多吉少。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章节终于开船了。 但是改了三四遍,总觉得差点感觉,抓狂ing 苏爽的娱乐圈进击正在进行。 么么么…… ☆、Chapter 02   四方旅馆。   今天是安排进山的日子。   苏相宜倚靠在床头上,小脸煞白。林舒音梳洗好,拿着牙膏牙刷进屋来,看到苏相宜取笑道:“瞧你吓的,放宽心,咱一定能安安全全回去的。”   栾树正在系鞋带,拨冗看一眼林舒音,神情寡淡,“谁给你的自信。”   “怎么,你还真以为有鬼,其实就是节目组故意制造的悬疑噱头罢了。”林舒音闻言撇撇嘴,“我瞧你是自己亏心事做多了。”   她话中暗有所指,之前殷姓女演员陪酒陪吃的事情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她亦是有耳闻,她平生最瞧不惯这种仗势欺人,把苏相宜从床上拉起来,“快下去吧,就等咱吃饭了……”   苏相宜视线在栾树身上停留了一瞬,转而又撇开,最后不发一言的随着林舒音离开。   瞧着两个女人顷刻结成的阵线,栾树颇为头疼,这才是结识第三天,她依旧已经无缘无故的被排除在外,这叫她感到有些沮丧。   楼下。   早餐时间是四方旅馆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不大不小的房间里硬生生的塞进水兴镇的居民还有来自天南海北的旅客。   道路被堵的水泄不通,方桌子藏污纳垢。   “哈喽,三位美女。”丁一帆热情洋溢的挥挥手。   栾树被感染,也笑眯眯的打了声招呼,林舒音不满的撇嘴,小声嘟囔着,“就你招蜂引蝶”,向嘉璋在一旁关怀着苏相宜,这对国民CP的暧昧被摄制组紧紧地关注着,似乎每一亲密举动都包含着巨大的商业价值。   傅沈瑜则是懒懒的喝着粥,反倒成了最难接近的那个。   丁一帆替所有人点完饭菜后,叫老板娘过来结账,俩眼珠子一转悠,“老板娘,我们今天就要进山咯。”   老板娘名叫陈小红,今年三十六七岁,是个寡妇,男人死了后就独自经营着这家旅馆,没有长辈也没有孩子,就是水兴镇的一缕浮萍。   一听这话,她两只大圆眼瞪起来,“进山!进山干啥子嘞?”   陈小红是典型的乡下女人,腔调浓重粗笨,有种天然的质朴。   苏相宜眨巴眨巴眼睛,显然不知道作何回答。   “玩……”傅沈瑜言简意赅。   陈小红一声嗤笑,“你们城里人真是有钱没处花了,来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到时候连命都没了……”   栾树瞧她说得煞有其事的模样,换上一副好奇宝宝的乖巧模样,“那怎么会没命呢?”   陈小红左右瞅一眼旅馆内的食客,换上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径直做到空座位上,压低声音道,“山里面闹鬼……”   苏相宜一听这话,手颤抖着,筷子里刚刚夹起来的小包子掉到桌子上,随即金豆豆也跟着砸下来。   林舒音对于一个愚昧迷信受教育水平不高的乡下女人嘴里所说的话十分不以为然,挑挑眼眉,“谁信啊……”   陈小红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把桌子上她刚刚从口袋里掏出来的瓜子又拢到面前,划拉到手机,装进口袋里,“小妹儿这话不好听,我说我的,你爱信不信,你不信我还不乐意听呢。”   径直站起身来,扭着粗壮的大屁股就要往柜台走。   丁一帆本来想要套点儿话,了解下情况,这样也利于进了山之后行动,当即不满地瞥了一眼林舒音,那眼神就是在嫌弃她不会说话,林舒音委屈,这都二十一社会了,难道啊还没有言论自由权吗!   气氛有点儿僵凝,陈小红明摆就是肚子里有料此刻拿乔呢,林舒音忸怩了大半天还是说不出一句话来,栾树却是脸上挂着小心翼翼的讨好表情,拉住陈小红粗糙的手,“陈姐该生气,要我我也气,我就代她陪个礼。您看我们都是些外地人,来这就是寻思着好好玩一通,可不想惹事呢,陈姐可要对着我们掏心掏肺。”   陈小红被哄得满面春风飘过,“小妹儿,你可别糊弄我,我陈小红开旅馆这么多年,天南海北的什么人没见过,我瞅你们的样子可不像是来玩玩那么简单。”   她目光撇向后面六人身后那桌节目组成员,那群人都在沉默地吃着早餐。   栾树笑笑,“怎么不是嗯,我们烧钱,就请了人来帮我们拍照片,等我们从山里回来,给你这旅馆也拍一张,人家都知道了,陈姐你可就赚大钱了……”   栾树睁着眼睛说瞎话,在场的几人不约而同的朝她看去,她不禁头皮发麻,妈的这时候瞅她有毛用,能瞅出钱来吗?能套出消息来吗。   端起桌子上的粥抿了口,朝丁一帆递了个眼神。   丁一帆就是人精,当下嘴巴和抹了蜜似的,“姐,到时候咱也照一张,能碰见就是缘分,小弟可指望着从山里出来咱继续续缘分呢。”   说到最后竟然有几分动容,陈小红毕竟是个女人又是个寡妇,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长得这么俊的男人盯着说这样一番话呢,不知道哪里来的感触,眼角竟然挤出两滴泪来。   她揩了揩眼角的泪,长叹一口气,“那山我们都叫它‘鬼见愁’,平日里咱这是艳阳高照可里面却是浓雾萦绕,一到阴天下雨的时候,靠近山附近就能隐隐约约的听到些女人小孩的哭声,特别渗人。早些年也有外地人来玩,听说是进去了就出不来了,警察也来过几趟,人也没找到,干脆就把这山封了,不叫人进呢。”   “那山子里有人吗?”傅沈瑜问,他记得之前老马提过自己是在一处荒凉的老村子醒来的,那就证明着应该是有的。   陈小红脸色蓦地一变,“没有,”丁一帆重复一遍,“真的没有?”可陈小红最后一口咬定,“肯定没有人,山里面没有信号没有电的,在里面有什么好的呢,要是有人的话,怎么不往外搬呢,我从来没见人出来过,那就肯定是没有人了……”   似乎逻辑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栾树几人还是有些狐疑,苏相宜突然发问,“我们听说里面闹鬼……”   说到最后一个字她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时候肩膀被人动了下,苏相宜屏住呼吸,尖叫的扑到向嘉璋怀里,林舒音咯咯笑了两声,“你还是真是小胆子呢。”   听到这取笑声,苏相宜红着脸从向嘉璋怀里退出来,嗔怪着瞪了一眼林舒音,“别闹。”   陈小红沉凝着脸看着胡闹的几人,突然冒出一句,“在咱水兴镇不兴喊鬼,要冲撞的,沾染上些邪气的东西。”   “为什么?”栾树不解的问。   “水兴镇倚水而聚,坐落山脚。水为阴,阴气聚集,山脚底,尽藏尸,本来就是同鬼齐住在一起,我们倒是不怕了。”陈小红撇撇嘴,眼神锐利,最后说,“诸位还是哪里来的回哪去吧,山还是别进为好。”   几人都托着下巴陷入沉思,倒是丁一帆天生反骨,手重重地拍了桌子,眼睛里有股不服输的光芒射出来,简直就想要立马冲进山里去一探究竟。   ***   用过早餐后,导演过来布置任务,第一环节——准备野外生存工具。   一共是六位参加人员被分为三组,每一小组可领到资金五十元。小组成员拿着钱结伴在小镇上购买自己组未来七天在“鬼见愁”生存所用到的工具,一共有两个小时的采购时间,11点半在四方旅馆集合,正午十二点将奔赴“鬼见愁”。   向嘉璋本来是想要同栾树一组,来到这几日各种事情堆在一起,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要同栾树好好说说话,但是苏相宜被吓的不轻,于是时时刻刻都黏着向嘉璋,最后向嘉璋干脆作罢。丁一帆显然就是林舒音的所有物,最后就剩下了傅沈瑜和栾树两人不情不愿地凑成了双。   水兴镇只是个小地方,物价比起大城市来非常低。   栾树手里捏着钱,一时间并不清楚要如何花,同傅沈瑜来到一处五金杂货铺,栾树犹豫着要不要货比三家的时候,傅沈瑜已经率先迈开了大长腿。   五金杂货铺的老板娘是一个热情的中年大声,一看到两人又看到后面跟着的摄像大哥,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一遍遍的重复着,“咋这姑娘和小伙儿都长这么俊呢。”   栾树被弄的酡红着一双小脸。   傅沈瑜倒是极泰然自若的认可了大婶的话。   来水兴镇之前,栾树就提前带来了指南针,手电筒,还准备了GPS,现在估摸着是派不上用场了,面对着满货架子,栾树喃喃自语,“你说是要把锤子啊还是拿把锯子?”   傅沈瑜目光从架子上掠过,上面摆放着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匕首,他抽出来,拿着大拇手指试了试刀刃,立马浮现一道血痕,他吮了口血,不以为意的收回自己的手,又对着栾树说,“把你头顶上的绳子也拿上。”   栾树哀怨的看了一眼发号施令的傅沈瑜,自己踮了踮脚,胳膊伸得老长,从背影看有些滑稽,一直负责拍摄的摄影大哥噗嗤一声笑出来,正准备上前帮忙,傅沈瑜却是皱了皱眉,走上前,站在她背后,坏心地把她困在臂膀和货架之间,轻而易举就捞到上面的尼龙绳子。   听着男人的呼吸在额头顶上沉重的想起,栾树不知为何心漏了两拍,有些别扭的弯腰从他腋下钻出来,站在一旁同中年大婶攀谈。   “姑娘多大了?”栾树回一句年龄,那大婶又指着傅沈瑜问,“那是你对象吗?小伙儿长得可真俊,你们俩生个儿子肯定和你俩一样俊。”   中年大婶说的正唾沫星子横飞时,恰好傅沈瑜走过来,蹙着眉间看一眼神情尴尬立在一旁的栾树,只问:“钱呢?”   见他像是没听到,栾树立马舒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来钱来,在傅沈瑜面前挥了挥手,“这呢!这呢!没丢,好好的。”   傅沈瑜有些无奈,指指那堆东西,好笑的说,“我叫你交钱呢,不是给我看。”   “哦。”栾树突然觉得自己这会儿有点傻。 作者有话要说:  ╮(╯▽╰)╭ 上一章节竟然被锁了┗|`O′|┛ 嗷~~ 等到真正开船的时候,要怎么办~~~~ o(﹏)o ☆、Chapter 03   俩人的五十块钱在五金店铺花的七七八八之后,栾树见时间还早,便提议在小镇上再转悠转悠,傅沈瑜表示无所谓。   时间越接近正午,太阳就越是高悬在天空中,直接近正中,呈现出纸一样单薄惨白的颜色。   漫无目的行走的结果就是不知道误入哪里。   这是一条棺材铺林立的街道,店铺的牌匾上通通题以“棺材”、“花圈”、“死人化妆”、“结配阴亲”的字样,门口还放置着一张红檀木方桌,上面堆满黄色的烧纸,圆形纸钱,元宝,五颜六色的纸钞,还有烧给死人的衣服……   这地带射不进阳光来,穿堂风倏然而逝。   栾树心里发毛,眼睛并不敢往两边乱瞟,那些面无表情的店主叫人联想到阴间的守卫,偶尔抬头望一眼前面行走的男人,他昂首阔步,无所畏惧;之后又听到身后的摄像大哥拿手搓着胳膊小声嘟囔道,“这鬼地方阴森森的。”   傅沈瑜突然停下脚步来。   “这些钱可以拿多少?”傅沈瑜掏出身上还剩的十几块钱,指着桌子上最便宜的黄色烧纸询问。   店主抬眸打量他们一眼,突然诡谲一笑,露出唇间镶的一颗大金牙,店手无奈道,“真可惜,买不了多少……”   傅沈瑜拧起眉毛来,这条街道都是卖些冥器的,但估计着都能够瞧出他们是外地来,搞不好早就定下些心照不宣的规矩,这样一想,他便懒得多费些唇舌,“那就随意给我们那点儿,”他指着身后冯摄像肩上扛得相机,“老板可不能瞧我们是外地人就骗我们,以后可是会上电视。”   扛着摄像机的冯摄像显出些不知所措的模样,其实他压根不敢拍这些内容,要是上了节目那就是变相宣传迷信愚昧思想,再说这些明星本来是被要求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传播正能量的,可现在的一举一动怎么都透着股神神道道的气息。   店主犹疑着打量冯摄像,最后一咬牙对着傅沈瑜说,“那你们帮我做做宣传,我多给你装点儿。”   “唔。”傅沈瑜沉吟着,最后说,“行。”   栾树始终一言未发,眼见着冯摄像花两分钟给店主录了小段视频,又见店主眉开眼笑的帮傅沈瑜准备了一个黑色的书包,黄色的烧纸鼓鼓囊囊地塞满了整个书包,自己的掌心在这过程里浸满滑腻的汗。   彼此沉默着回到四方旅馆,六个人其实准备的大同小异。   丁一帆见傅沈渝胳膊上所盘的尼龙绳子,突然流里流气的笑了句,“怎么,你还准备玩捆绑Play!”   他本意是说个笑话,逗大家一乐来缓解即将进山所带来的阴郁气氛,哪曾想傅沈渝不过是扫视他一眼,扔下一句,“别胡说八道”,就回旅馆房间收拾自己的行李包去了。   “无趣。”丁一帆撇撇嘴,目光环视一圈落在刚刚傅沈瑜放在凳子上的黑色书包,看到栾树背着行李包从旅馆二楼走下来,问:“诶,这不是你和傅沈瑜带回来的嘛,装的什么东西啊?”   虽然是似鼓鼓囊囊的一大团,但是拿在手里一掂,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实质的重量,这不由得叫他好奇,就想要拉开拉链。   “丁一帆!”栾树脸色急遽一变,急急忙忙的从楼梯上跑下来,从丁一帆的手上夺过那黑色书包,防备的护在怀里。   “你做什么?”丁一帆面色十分尴尬,有些气闷的坐在凳子上。   “我……”栾树急的鼻尖冒出汗来,最后只无力的说,“不行……”   林舒音撇嘴,不屑的说,“搞的就像是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事儿似的……”   栾树对于这咄咄逼人的追问显得无所适从,拙嘴的道,“没有……”   苏相宜也参与进来,幽幽地说了句,“要是没有见不得人的事,干嘛不敢叫别人看?”   向嘉璋没想到苏相宜会冒出这样一句话来,难以苟同她的逻辑,便伸出手指捏捏她的掌心,颇有微词,“相宜,栾姐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你就别追问了,咱也去收拾行李吧。”   栾树忍不住朝向嘉璋投去感激的一瞥,冯摄像见状也说,“我也觉得还是别看了,知道后你们也会不舒服的,散了吧,赶快收拾行李去吧。”   恰好这时傅沈瑜背着自己的行李包,从旅馆二楼下来,看到一楼呈对峙姿态的几人,忍不住冷笑一声,“怎么想知道?”   “对!”林舒音梗着脖子道。   “呵……”男人一身不掩饰的讥诮从唇间溢出来,叫林舒音忍不住涨红了脸,嗫嚅道,“你什么意思!”   傅沈瑜却是懒得再搭理她,转身面对栾树,朝她伸出手来,“把包给我,他们不是要看吗,那咱干嘛瞒着他们。”   栾树摇摇脑袋,把背包藏在身后,睁着一双略含水光的眸子,抬起头来同傅沈瑜对视,“不行……师兄……”   “殷栾树!”傅沈瑜咬牙切齿的喊她的名字,此刻恨不得把她脑壳打开看看,立马装的是浆糊么……都在刁难她,她怎么就不懂得独善其身的好处,还偏偏在这要死撑着。   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动作叫所有人都是摸不着头脑,还是丁一帆,气性消得就快,无奈的叹口气,“你们这又是干什么呢,不看就不看,还能少块肉么……就希望记得,咱都是一个团队的,只要不做些彼此伤害的事,谁还没点儿秘密呢,对吧!”   他冲着傅沈瑜耸耸肩,自己径直到二楼去收拾行李包去了。   丁一帆一离开,向嘉璋冷着脸,瞥了眼苏相宜,口气不甚好,“你和我走,我有话给你说……”   苏相宜瞧他脸色凝重,略微委屈的咬着嘴唇,只得跟着去了。   冯摄像对于今日棺材铺之行还是心有余悸,长叹一口气,干脆找老板娘去要点儿茶水喝去了。   最后反倒只剩下了林舒音。   傅沈瑜浅浅笑起来,黝黑的眸子里仿佛是藏着天光水色,他做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还不忘拨冗给林舒音一抹讥诮的眼神,“怎么,林小姐还感兴趣吗?就是不知道林小姐是不是想要借此来引起我傅某人的兴趣了,要是如此的话,那我傅某人可真是不胜荣幸了。”   这话说的真是至贱无敌了,栾树也忍不住翘起嘴角来。   林舒音听后冷着一双雪眸,冷冷地吐出,“神经病!”   扭头便走。   林舒音走后,傅沈瑜便又换上一副正经的神情,黧黑的瞳仁在栾树身上打着转悠。   可他一言不发,却沉重的能把人压垮。   栾树被盯得炸毛,瞪起眼来,“你干嘛!”   “切……”傅沈瑜丝毫不掩饰的一声轻哂,取笑她道,“你该不是只在我面前这般牙尖嘴利吧,外人面前就认怂了?”   栾树睁大一双眼睛,水亮的瞳仁浮现一抹认真的神色,神情异常地执拗,“无论如何,他们不该背负那么沉重的包袱,那只会叫他们惊惧不安。”   傅沈瑜手指捏着自己高挺的鼻梁,略含无奈,“可他们早晚会知道。瞒不过的。”   栾树摇摇脑袋,“可我还是想要能瞒一天是一天。”   那些黄色的烧纸就像是一座座大山一样把她压得喘不过气,在她最初的认知里,《行行出状元》也就是一个为了赚取收视率满布噱头的真人秀节目,可是来到水兴镇,她才发现,这地方可能真的藏着莫大的秘密,陈小红的话既有夸大成分也有隐瞒部分,真真假假教人无法分辨。   四方旅馆、‘鬼见愁’、棺材铺林立的街道……   谁知道那座山里还有什么?   ——鬼么。   或许吧。   栾树曾经体验过死亡,又莫名其妙的复生在另外的世界。   她不敢不信。   犹记得   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她才明白人生空留遗憾的滋味,现在能够重活一世,她比谁都要珍惜生命,比谁都想要让每一天都充满幸福欢乐,而非是恐惧。   傅沈瑜从女孩神情里读到执拗,他耸肩,留下一句,“你随意。”   真是异常地无情。   ***   中午,十二点,准时进山。   山路蛇形,蜿蜒曲折,雾气弥漫,如坠云端。   两辆军用吉普车在山间穿行着,一车里坐满了栾树六人,而节目组的人则是挤在另外一辆车上。军用吉普车性能良好,相当适合山间行进,完全没有颠簸的感觉反而教人昏昏欲睡。   节目组根据驴友们的建议,在山里选择了一处已经被探索过的安全位置。   《行行出状元》真人秀节目采取淘汰制,它邀请来自不同行业的六人参加,考验其野外生存技能。导演把几人送到事先选好的地方,发给他们每人一个最新研制的精准定位器,里面记录了手持者的一切身份信息,外界节目组可以凭此来确认参加者的人身安全。一旦当参与者生命受到威胁时或者是自愿退出该节目录制时,只要摁下精准定位器上的红色按钮,外界节目组就会立刻收到讯息,会派直升飞机前来救援,当然之后该参加者也就是失去了录制资格。   “本次野外求生、破解秘密,水兴之旅将会为期一周,希望各位参加者能够取得自己满意的好成绩。”   导演仅仅是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又随同节目组其他成员乘坐军用吉普车离开。    ☆、Chapter 04   节目组人员离开后,九人达成一致,今日先待在原地,一切活动只趁着天还亮在附近开展,等到天一黑下来就钻帐篷睡觉。   丁一帆表现的异常激动,从背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相机,非要招呼着众人拍照留念。   栾树也四处张望着。   其实这处森林也并没有特别之处,就是树木品种多些,树冠浓郁,如同黑魔影般笼罩在天空中,外界的光线被阻挡在外,能射进来的也不过是寥寥,因此四处更显得幽幽暗暗、阴阴森森。   经年聚集的树叶在地上铺盖着,腐殖土潮湿而腥臭,天然而原始。   众人玩累之后,复又钻回帐篷。   山里信号不好,手机、平板、笔记本都陷入瘫痪状态,没有什么娱乐设施,一分一秒都异常的难熬。栾树临出发前往背包里塞了《戏子》、《后宫佳丽》等剧本,懒懒地翻了两三页,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便搁置了。   傅沈瑜窝在帐篷的一角睡得香甜,她帮他把掉落的大衣复又盖好,听到隔壁帐篷传来一阵阵欢笑,便也兴了看热闹的心。   丁一帆的背包里藏着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一副飞行棋、两副扑克牌。他叫上林舒音,向嘉璋,就连始终心魂不定的苏相宜也被他叫过来,栾树表示不敢‘试水’,丁一帆才作罢,几局玩下来,丁一帆衬衫上的扣子都被众人拽下来,露着肌理分明的胸膛,他也不羞,反而乐意做些没皮没脸的动作,引得众人发笑。   他感慨该带副麻将来,林舒音便幽幽说,“甭提麻将了,到时候保管你输得只剩下内裤,空无一人的森林里裸奔的滋味,你倒是该尝尝的……”   又都笑。   ***   夜晚来的猝不及防。   整片树林像是有双无形的大手操纵着,被人猛地拉下电闸,四周在一瞬间堕入黑窟窿,在黑暗的尽头隐匿着躁动野兽,它们或许大张着嘴,想要寻觅食物;草影晃荡,随风摇摆,在帐篷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纤细摇摆的暗影。   入睡时间来临。又或者说,身处寂静无人的空山,任何被用来娱乐的游戏至多能够被人坚持一个来小时,取而代之的会是烦闷和躁郁,睡觉反而成为消磨时间最佳的方式。   九人商量了下,分别住在两个帐篷里,向嘉璋和林舒音陪着胆小的苏相宜,外带由张摄像记录拍摄,栾树则和丁一帆李摄像住在另外一个帐篷里。   “我来守夜,还有你,冯哥……”相比较其他人的倦怠,傅沈瑜精神状态很好,自然义不容辞的承担了这一任务。   明亮火红的篝火在浓重的夜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   一团黑黢黢的乌鸦站在树枝上,溶于夜色,却机警的瞪圆眼睛,鸮鸟不时发出尖锐的叫声,弥散在风里……   守夜是件极折磨人的事情,困顿与恐惧接踵,傅沈瑜干脆没话找话说,“这鬼地方乌鸦真TMD的多……”   冯摄像也抬脑袋,望着树枝,苦笑一声,“满林子都是,也不怕人……老辈里常说乌鸦能够预见死亡,循着味儿就飞过来了。”   傅沈瑜坐在他身边拍拍他肩膀,显得神情轻松,拿着树枝拨拉着快要灭的篝火,“不详之兆,冯哥信么?我倒是听说小日本,泰国,斯里兰卡都把乌鸦看做是神鸟……咦,天要亮呢……”   “但愿吧。”冯摄像咕哝一句,忍不住打个哈欠。   目光深处黑魔影似的树冠张牙舞爪,阴灰色的天空望不见尽头,隐隐约约有一点点儿光亮,雾气渐渐地在林间氤氲开来。   变故丛生。   女人尖锐的惊叫声划破虚空,枝上的乌鸦扑棱棱的展开翅膀,一团浓墨似的遮盖那仅有的一点点儿光亮,复又黑漆。   傅沈瑜和冯摄像彼此对视一眼,脸色乌青。   栾树在睡梦里被惊醒,拍醒身边的丁一帆,丁一帆又叫醒李摄像,三人同样脸色煞白的钻出帐篷。   “怎么回事?”丁一帆脸色凝重。   傅沈瑜沉默着,摇摇脑袋。   栾树说,“咱还是先进去看看吧。”   尖叫声是从向嘉璋四人所在的帐篷发出的,之后光芒陡然亮起,成了空山里唯二的光源。   向嘉璋满怀歉疚的瞧着争相涌进帐篷里来的人,“不好意思,相宜她做恶梦了,吵醒大家了……”   苏相宜巴掌大的小脸被黑色的长发所掩盖,额间渗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牙关死死咬着,无助的抱着向嘉璋劲瘦的腰,那仿佛成了她最后的支撑。   “有人……”苏相宜揪住向嘉璋的衣襟,突然抬起脑袋来,嗫嚅道。   向嘉璋心疼她,宽大的手掌拍打着她的后背,试图用言语来安慰怀里的女孩,“没有人,相宜不怕,真的没有人,大家都在呢……”   “帐篷外面有人……” 女人弓起背来,又低低地重复一声。   女孩话音一落,傅沈瑜和冯摄像对视一眼,脸色蓦然一遍,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听着帐篷外面所传来的动静。   鸮鸟低空掠过,挑衅似的尾巴点在帐篷顶上;夜风吹过草丛,簌簌声;外面的世界其实静默极了。   栾树突然也惊惧的弓起背来,苍白的唇张了张,朝着傅沈瑜做了个口型。   “脚步声。”   ——有脚步声。   ***   傅沈瑜倏地掀开帐篷,夜间山里的寒气灌进来,冲淡了一室的温暖,众人无不打了个寒噤,唏嘘着。   男人黝黑的双眸冷冷地环视着四周,目光机警又锐利。   地上,每一处草丛都在晃动,仿佛潜伏着未知的人与野兽;空中,浓郁的树冠簌簌地摇摆,苍翠的叶子被浸成墨色;还有那片阴灰色的天空……   突然,傅沈瑜大踏步的迈出去,丁一帆见他仿佛有所发现,赶忙跟出去,道:“我陪你……”   ***   向嘉璋还在安慰处于惊弓之鸟状态的苏相宜。   栾树瞧着苏相宜眼神呆滞,便知道是被吓惨了,向嘉璋帮她把黏在嘴角的发顺到耳后,那小心翼翼地模样叫栾树瞧得心酸。   她想,他们置身于空山里就仿佛是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这地界似乎本就该只有植物与动物存在,而他们现在就像是入侵者,那些潜伏藏于暗处的存在窥视着他们,随时随地对他们发动进攻,不惜一切代价的驱逐。   苏相宜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会不会,不是人,而是……鬼。”   “别胡说!”林舒音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这话经由舌尖顶出来。其中所蕴含的坚定就是林舒音对自己信念的捍卫。   栾树却想起什么似的,转身跑出帐篷。   “栾姐……”向嘉璋声音发急,这种情况之下,是无乱如何哪一个也不能出事了,他把苏相宜交由林舒音照看,自己追着殷栾树跑出帐篷去。   栾树找到傅沈瑜带过来的黑色书包,从里面掏出一把黑色烧纸,往兜里一揣,径直来到篝火边。   篝火堆将灭未灭,偶尔有风掠过,零星的火点儿四散开来。   栾树用树枝拨拉一番那些烧的乌黑一片的残枝和剩余的灰色烟烬,从怀里掏出来黄色烧纸,就着篝火引燃,窜天的火苗燃起来,像是一条不受控制的火龙,吐着火舌肆虐人间。   向嘉璋见她不断的从兜里掏出烧纸来,沉默了半晌,最后唇瓣蠕动,“这是,就是那天……”   他话还没说完,栾树已经先点了点脑袋。   脸上挂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怕了?”   “怕!”   向嘉璋终于明白那日冯摄像为什么会说‘你们不会想知道的’,行走在这样的地界里,面对着未知的人或者是‘鬼’的威胁,身边携带着烧给死人的东西,这简直就是默认了‘鬼’的存在。   他毕竟还是生长在红旗下,遇到问题,所能够想到的处理方式绝对不是求问鬼神而是科学,而现在……   ***   越来越远……   丁一帆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身后那抹来自帐篷的光亮已经消失不见,周围只剩下盘结在脚底下 的杂草,还有那些‘心怀叵测’的鸦鸟。   他心中猛地一咯噔,飞速跑两步,抓住傅沈瑜的胳膊,不安地咽了唾沫,“傅哥,别,咱还是别追了……”   傅沈瑜停下脚步来,眉毛慢慢拧起来,唇角微抿,同丁一帆对视一眼之后,脸色愈加难看,不约而同的想到——调虎离山。   那被追逐的‘未知’,究竟是人还是鬼。假如是人,那他的出现究竟是心怀善意还是居心不良。倘使要是居心不良,那便是敌人在暗,无论如何也是防不胜防。毕竟他们一群人身处别人的地盘。   可要是鬼呢?   两人急急忙忙的跑回去。   傅沈瑜几乎是一眼便捕捉到那跪在地上烧纸钱的人儿。   广袤无垠的空间,火舌肆虐的篝火堆,还有一个她。   黝黑冷淡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一个健步冲上前去。把栾树从地上拉起来,劈头盖脸的骂过去,“殷栾树,你他妈的傻吗?你不和他们在帐篷呆着,自己呆在这干嘛!”    ☆、Chapter 05      栾树被骂了后委屈,瘪了瘪嘴,正准备还嘴,却被男人蓄积着力量的双臂钳制住,滚烫炙热的男性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耳际。   傅沈瑜一遍遍的呢喃着,“幸好,幸好,幸好……”   心里一阵柔软,眼眶发热。   她感受到那具抱住自己的男性躯体正在浅浅地颤抖着,栾树迟疑一会儿,忍不住抬起自己的手臂,小心翼翼的环上男人精瘦的腰肢。   “没事。我没事儿,大家也没事儿。”   正沉浸在男人温暖的怀抱里,可下一秒,男人却一脸凶狠地把自己推开,伸出食指戳她的脑门,恶声恶气的教训道,“真是不叫人省心。”   暧昧的气氛荡然无存,栾树讪讪地摸摸鼻子,鼓鼓嘴巴,这人神经病吧……   三人前后回到帐篷。   丁一帆点了点人头,一人不少,便问,“怎么样,我们离开的时候,有没人有人在附近转悠?”   “没有吧……”林舒音用一副“我不确定”的语气回答,叫傅沈瑜忍不住瞪她一眼,她只得又把那个“吧”咽回喉咙,笃定无比的回答,“没有。”   傅沈瑜终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   丁一帆便把刚刚他同傅沈瑜的猜测告诉大家,众人先是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气,随后的发应不一,苏相宜默默的垂着眼泪,那股子恐惧正在若有若无的影响着众人;向嘉璋则是摇着脑袋,嘴里一直说着“不可能”;三个摄影师彼此对视,最后全成了苦笑,完全搞不明白自己这是接的什么活计儿。   林舒音眼神坚毅而执拗,“外面天那么黑,草影飞鸟风声哪一样都有可能使你们的判断出现偏差,可能不过是你们的自我夸张和渲染罢了,”说着,突然把目光转向苏相宜,“还有一点儿,我一直搞不明白,相宜说‘帐篷’外有人,你和冯哥不是在外面守夜吗,那么,那相宜所说的人是怎么绕过你们的?”   苏相宜猛然抬起脸来,嗫嚅道:“我听到了也看到了,他们围着帐篷转。”   女孩一面说一面颤抖,泪水涟涟的模样叫人心疼。   沉默蔓延开来。   栾树看着数张沉默的脸庞,那一张张的脸上写满忧悒和不安,漫天盖地的都是无能为力。的确,只要细想下,有太多难以解释清楚的疑点,说来说去都觉得矛盾,   傅沈瑜也感受到了,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取了支叼在嘴里,点燃后,袅袅的烟飘散在帐篷里,旋转着升腾到空中。   瞥一眼林舒音,微微一沉吟,“的确,我们的判断会被妨碍。”   他表示无奈。   又去点栾树的名字,问她有什么看法,奇奇怪怪的看他一眼,栾树抿抿嘴:“我倒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总归谨慎点儿,没有什么坏处。”   林舒音一声嗤笑,“你这话说的,可不就是什么都没说嘛……”   烟凑到唇间,傅沈瑜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烟圈来,“假如,我们继续深入这座山,可能我们会全身而退,也可能我们会掉入一个巨大的漩涡里。那无异于是一个赌的过程,只能交由时间来决定,给予答案;而留在这里,或许会受到莫名的窥视,但是只要挨过七天,节目组的人就会接我们出山。”   丁一帆一声讥诮,“你这是什么意思,认怂?”   向嘉璋难得站出身来表态,“或许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也可能只是我们在自己吓自己,我想赌一把。”   栾树想到自己参加节目的初衷,如果这档节目越是扑朔迷离,那么收视率则是越高,那也就意味着她离着自己的坚持会更进一步,似乎没有后退的理由。   女人坚定地说,“我也想要赌一把。”   烟灰灼着手指,傅沈瑜弹掉烟灰。   只说,“那先睡吧,事情可能没我想象的那么糟,明天还有场硬仗呢……”   他打个哈欠,率先进入到另一个帐篷里。   ***   那么一番折腾,大家似乎都倦了,在一瞬间又重新归于宁静。   栾树睖睁着眼睛,看着帐篷上延伸的那道泛着金属光芒的拉链,忍不住又翻腾了个。   她在那里辗转,傅沈瑜被她翻腾的烦了,手一伸,便把她半抱在怀里。栾树挣扎了下,他腿又缠上去,女人才安稳下来,他便满意了,哑着嗓子道,“睡觉。”   夜间,栾树的眼睛圆媚而明亮,她不由地瘪瘪嘴,“我睡不着……”   帐篷里丁一帆同冯哥的鼾声此起彼伏。   栾树有几分嫉妒。   下一刻,身体忍不住僵直。   傅沈瑜的脑袋竟然压过来,如蜻蜓点水般擦过自己的唇瓣,胡渣蹭过自己娇嫩的下巴,栾树竟漏掉一拍呼吸。   她拿不准刚刚那蜻蜓点水的吻究竟是男人的“一个不小心”还是“有意而为之”,此时也忘了推搡和反应。   男人还是自得,一手摸进自己枕头底下,把那日从五金店里寻摸到的匕首拿出来,往栾树手里一塞,“你收着。”   手里沉甸甸的重量叫栾树的心也跟着一沉。   觉察到女孩下意识的推拒,傅沈瑜沉着嗓子,“叫你拿着就拿着,鬼才知道咱们在山里会出现什么情况,可能谁也顾不上你,到那时候只有你自己能够保护自己。”   栾树咬了咬唇,傅沈瑜的话,她懂,正因为她懂,所以她也知道这匕首说不定到了最后也会是他唯一保命的工具,这样一来,栾树更觉得手里的匕首重逾千金。   傅沈瑜似是看出她的想法来,浅笑了下,“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也不必觉得承了多大的情;再说,你到底是个女孩子,老子可是男人,万一碰到什么事情,女孩子总有吃亏。”   他话音一落,栾树就感觉到头颅的重量又堆积到胸口处,女孩粉嫩嫩的脸颊彻底火烧火燎起来,身上推推男人的脑袋,头发硬地扎手,于是抱怨着,“唔,沉……”   傅沈瑜拿着脑袋在女人高耸的部位蹭了蹭,最后寻到一处温暖又柔软的地方,咕哝着,“困,睡觉吧。”   男人模糊的呓语断了片,栾树也跟着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   翌日,一大清早,低气压就在众人间弥漫开来。   傅沈瑜寻思着懒懒地窝在帐篷里不叫个事,于是便叫上丁一帆和傅沈瑜还有老冯,说要在附近转转,第一件事自然是要确定山里有没有人。   小路蜿蜒,直至来到一处溪流。   “有水。”丁一帆显得异常地兴奋,虽然说节目组送他们过来的时候留下了一箱子矿泉水,但显然不能够支撑九个人七天的需水量,尤其是三个姑娘洗脸刷牙都还是要水的,此时溪流的发现简直是振奋人心。   “那是什么?”向嘉璋眯着眼看到溪流上飘着的红色东西,忍不住疑惑发问。   快步来到小溪流那儿,水流淙淙地淌着,时不时的撞击到一块岩石才偶尔泠泠两声,那水清澈见底,呈现出明显的青色,溪底的小石子清晰可见。   他们定睛一看,是一块红颜色的头巾。   “难道上游有人居住?”   ***   众人一听到这消息,就仿佛是久旱的土地逢到甘露,脸上都忍不住焕发出光彩来,这山里倘使有人居住的话,那就证明这里绝非是荒山,神神道道的的鬼神之说便不攻自破。   一扫连日来的阴郁,大家叽叽喳喳的商量着待会儿要怎么和那些山民打交道。   帐篷估计是带不走了,其余那些拿不了的东西也就只能舍弃了。   白日,‘鬼见愁’几乎称得上是秀美。   高树,野花,杂草,飞鸟,叶间泻下来的阳光。   苏相宜之前是歌手出道,后来才又栖身于影视圈,此时她神经一放松下来,干脆就边走便唱起歌来。   女孩的声音甜美而温柔,栾树觉得有几分邓丽君的味道,山间的鸟儿也被吸引过来,站在树枝上静静地凝着这支陌生队伍。   沿着溪流行走,果不其然抵达一处村子。   村寨处立着一块石碑,上面的字迹经过山间风雨的剥蚀,只隐隐约约的辨认出“撘遝”。   虽然说中国汉字念半边,说不定就凑巧对了呢。可惜众人接连蹦出几个发音最后又自己把自己给否决了,栾树想到自己当初复生在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时候,就捧着《现代汉语词典》翻腾,连生僻字也没放过。   女孩柔美丰盈的唇瓣开启,声音清甜圆润,“da ta。”   便是这时一群孩子从村寨里涌出来。   栾树默数了下人头,足有十二个孩子,其中三个是女孩儿。   三个女孩儿身体羸弱,因此便显得脑袋略大,小脸蜡黄,大眼圆睁,盛满惊惧,给人一种十分不协调的感觉,绝对难以被冠于“可爱”、“漂亮”等字眼。   那九个男孩又是另外一种情况了,一群年龄看似从三四岁到十一二岁不等,身高参差不齐,体形胖瘦有别,唯一的共同点儿该说是眼睛给人的感觉——野蛮凶戾,防备警觉。   不安涌动着。   “你们是谁?从哪来,到我们村子来干什么?”九个小男孩里最高的那个掌握了本次的“外交话语权”,圆圆的大眼睛闪烁着冷厉的光芒,皮肤黝黑,手里握着一根由树木削成的带尖儿的木棒,那尖锐的尖儿正冲着他们一伙儿人。   丁一帆不以为然,笑着走上前,同那个黑壮男孩沟通,“小弟弟不要吓哥哥姐姐嘛,哥哥姐姐都是来玩的。”   黑壮男孩防备的目光掠过几人,似乎是在斟酌着丁一帆话的真假,最后把木棒立在地上,手指着摄像机问,“那是什么。”   冯哥家里也有儿子,正是这么大的年纪,当下慈祥的笑笑,把肩膀上的摄像机提在手里,放在他们面前,“你们瞧,这里面也有你们哟……”   男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是处于好奇心正盛的时候,最后一窝蜂的围上去,果然看到另一个的自己,嘴里“哇哇”的叫唤着,大眼睛里闪烁着着欣羡又畏惧的光芒。   栾树一群人定然不知道,他们在这群小男孩的眼里又漂亮又干净,像是妖怪一样能够变出一堆叫他们啧啧称奇的古怪东西。   那外面的世界哟……    ☆、Chapter 06   一线峡谷。   撘遝村口。   李摄像和张摄像也学着冯哥的模样摆弄着手里的摄像机,企图以这种“拙劣”的方式来获得这群小男孩们的信任。   栾树的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果然摸到那日在水兴镇上买的却没有吃完的糖果,拿出来,放在掌心,示意三个小女孩。   三个小女孩有着不合年龄的羞怯,大眼睛里闪烁着惊惧,压根不敢伸出手来拿糖果,只是你瞧我我瞧瞧你。   栾树比平日里耐心,温和的笑着说,“别怕……”   小女孩们受到了鼓励,终于,其中一个从栾树纤白的手掌里取走一枚糖果,动作飞快,甚至于吓了栾树一跳。   另外两个见此情景也纷纷效仿。   只是都不吃,把糖果藏在袖子里。   就在他们一行人都以为自己已经收服了一群孩子的时候,从村子里走出来个女人。   女人是撘遝村村长的夫人。五短身材,面容黧黑,生得虎背熊腰,要不是胸前垂着两颗硕大的□□,甚至于难辨性别,表情寡淡而冷冽,给人几分不近人情的感觉。   女人冷淡的视线在栾树一行人身上打着转悠,那群孩子就趁着这空当跑到村长夫人身后面去了,一字排开,表情严肃,像是严阵以待的士兵。   刚刚费心费力营造出来的和谐气氛荡然无存,反而双方剑拔弩张起来。   栾树就在这时产生了错觉,他们一行人就是不折不扣的入侵者,理应该被驱逐。   “你们是谁?来自哪里?来我们撘遝做什么?”   和刚刚那群小孩所问的问题所差无几,丁一帆笑的倜傥风流,“大婶啊,咱们就是进山来玩的游客,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没成想会打搅了村民,真是抱歉呢。”   尽管丁一帆的态度再好,村长夫人也是丝毫不买账,径直下了逐客令,“甭管原因是什么,你们从哪里来的便回哪里去吧,我们撘遝不欢迎外人。”   女人的话称得上是丝毫不留情面。   林舒音挂不住脸,脸白了三分,咬了咬牙,一副想要同村长夫人吵架的模样,傅沈瑜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冲她摇摇脑袋,自己往前跨了一步,“大婶,我们是真没有恶意,希望您能叫我们住下来……”   这次村长夫人更是直接当没听到,指挥着孩子们,叫他们去把栅栏门关上,自己已经是转过身去了。   众人心一凛,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桃儿……”一声呼唤传入众人耳朵里,村长夫人也寻声望过去。   那声音虽然上了年纪,但是却并不掺杂着一股衰态,尽管乡音浓重倒是还称得上清晰。   先是拐杖敲打地面的动静,“梆梆梆……”;然后那人的身影才一点点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灰蓝褂子黑裤子,三寸金莲一小脚,身材伛偻而瘦小,几近于皮包骨头,满头银发用一个黑色的头巾包着。干巴巴的脸上满布着皱纹和老年斑,但是眼睛里却透露着一股矍铄,整张脸颊也因此泛着一股隐隐约约的光泽。   他们拿捏不准她的年纪。   “枝儿婆。”   刚刚还盛气凌人的村长夫人此刻却换上一副可以称得上是毕恭毕敬的态度,她亲自扶着干瘪的小老太太朝着她们一行人走过来。   小老太太温和慈祥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拂过,然后哈哈笑了两声,露出绛红色的牙床和两排黄浊的牙齿,真是叫人纳罕,像这样大的年纪,牙齿不仅没有掉光而且是一颗没少。   “都是客人……咳咳咳……”枝儿婆刚一开口,就剧烈的咳起来,瘦小的身体被咳的前俯后仰,看的栾树一行人心里都不是个滋味。   然后默默地移开了眼。   他们这年龄正是当别人孙子的年纪,家里总有老的;再说每一个人也都会有年老的那一天,到时候比起枝儿婆来,也不见得会有多么好。平常处于闹市里,手头总有一大堆事情要忙,尤其是风云瞬变的娱乐圈里,每一步都是战战兢兢的,也分不出心思去想点儿什么,而现在身在着寂寞的山里,所思所考无不都是与人生有关,他们似乎都成了哲学家。   村长夫人帮着枝儿婆顺着后背,好长时间才又恢复了宁静,枝儿婆扶着自己的胸口,垂着眼睫,声音难得染上凄苦,“老太婆,上了年纪啊,不中用了……”   她吩咐孩子们去开门。   村长夫人抬眼瞅了下栾树他们明显是城里人的打扮,同这个深居于荒山野岭的小村庄格格不入,继而眉毛就细不可微的皱起来,“枝儿婆,我看还是叫他们走吧,咱们村子里自己都养活不了,更甭说他们呢……”   丁一帆耳朵尖,“别呀,大婶,我们有钱呢,我们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钱!呸!那在山里有什么用,咱都是看老天爷吃饭的。”听了丁一帆的声音,村长夫人冷笑两声,眼神里有蔑视。   “鹿子,快开门呐!”枝儿婆不搭理村长夫人,只催促那个黑壮的男孩,自己则是拿着拐杖顿地,对着村长夫人埋怨道,“来者都是客,怎么能不叫人进门呢,还往外赶……”   见门打开了,枝儿婆拄着拐杖,挪步来到门口,橘子皮般皱巴巴的嘴唇泛起笑纹来,“哟,快进来,快进来……”   年老的枝儿婆热情洋溢的态度像是一缕春风拂过众人的心房。   ***   林舒音同她们咬耳朵,“啧啧,还是那小老太太好,要是没她,那村长夫人压根不会让咱进。”她挑下眉,对着村长夫人所在的方向呶呶嘴巴,“真不知道那村长是啥模样,老婆这脾气,他该不是个妻管严吧。”   苏相宜掩着嘴笑着,直骂林舒音嘴巴毒。   栾树拿手掩住林舒音的嘴,在她耳畔提醒道,“你还有空碎嘴呢,这可是在人家地盘上,小心啊……”   她拿手在脖颈间比了个杀人灭口的姿势。   她这边那么活跃,惹得走在前面的傅沈瑜回头瞧,但见无事又转过脑袋去,只是男人眉间的褶皱几乎要打成个死结。   不知为何,他心头隐隐约约感到一股不妙,这周围阴气太重,可明明是山民聚集的村子,他忍不住抬头,正对上峡谷那一线,明亮浅蓝。   收回视线来,旁处依旧是一团黑压压的浓雾,这令傅沈瑜心情又沉重了几分。   林舒音倒是出乎于栾树的意料,安安静静地闭上了嘴巴。   栾树的目光一瞬又落在那小老太太身上,枝儿婆拄着拐杖,脚速十分之快,栾树总忍不住去揣测枝儿婆的年龄,思绪无边无际蔓延的时候,正对上在一旁陪着的村长夫人的面庞。   村长夫人蹙着眉毛,唇角微抿,目光阴郁而冰冷,这令栾树身体无端的打个冷颤,总觉得这女人绝不是简单的人物。   她像是一条游鱼挤到傅沈瑜面前,小声的冲着他嘟囔道,“真古怪呢……”   他推开她好奇的脑袋,嫌弃道,“别离这么近。”   栾树不满的瘪瘪嘴,妈蛋的,昨天晚上是谁往她身上缠呢?   ***   他们一行人在村子的街道上闲逛着,叫他们惊讶的是枝儿婆的兴趣还颇为浓厚,走起路来,腿脚也灵便。   由石头堆砌而成的房屋稀稀疏疏坐落着,这里有一间,那儿又有一间,没有丝毫的规则可言,完全是随心所欲,那小路也就七拐八拐,像是迷宫。   这是正午的时候,阳光从峡谷的上方射进来,撘遝村里显得温暖而明亮,这村子孩子多,不时地在身边奔跑而过。   “你们说这村有多少人啊?”苏相宜小声问。   林舒音说,“我觉得肯定不足二十户”,然后她又问栾树,“你觉得呢?”   栾树摇摇脑袋,正想说不知道,结果敏感的感觉到有视线在自己身上流连着,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令人分外的不舒服,于此同时苏相宜和林舒音也感觉到,她们涨红着脸,寻找那抹视线的来源。   是个跛子。   栾树如此断定的原因是他的身边摆放着一个单拐。   男人大概有三十五六岁的模样,也可能还不到,毕竟是在山里,风吹日晒,操劳过度的后果就是比实际年龄更显老,就像是那村长夫人,她们刚刚才知道,其实不过是五十来岁的模样,但是已经活像是花甲之年。   跛子的视线下流□□,傅沈瑜、丁一帆还有向嘉璋身体不着痕迹的遮住身边三个如花似玉的姑,狠狠地瞪了一眼那跛子。   傅沈瑜说,“男人憋久了,连母猪都不放过。”   他带颜色的荤话似乎被那跛子听懂了,跛子一歪脑袋,突然,黑黝黝的手塞到嘴里,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枝儿婆埋怨的瞪了跛子一眼,村长夫人站出身来,指着男人的鼻子就骂起来,柳眉倒竖,“拐子,回你自己家去……”   被呵斥之后的男人变得面无表情,目光阴冷,半晌慢吞吞的起身,从一旁拿起拐来,躲进屋里去,打开门的一刹那。   栾树看到里面黑漆漆的,藏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面溢满恐惧。   疑心自己看错,她赶忙低下脑袋,拿着纤细的手指揉了两下,再抬头的时候,却只有一扇紧闭的大门。   有一瞬间的怔愣,栾树正对上村长夫人冷凝的脸,目光里隐约有警告的意味。   稍后,她听到村长夫人用低哑的嗓音说,“哎,村子里剩下的都是些不全活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么勤奋的更新,快点夸我啊。 求收藏,(*  ̄3)(ε ̄ *) 首末点比快要100:1,难道就这么扑了吗。 /(ㄒoㄒ)/~~ ☆、Chapter 07   理应是该先到村长家走一趟的。   张、李、冯三位摄像师做节目那么多年了,怎么会嗅不到其中可以挖掘的商业价值。   荒山野岭里顽强繁衍的小村子,这里面觉得大有文章可做。   原本一直凄惨苦兮的脸也忍不住绽放出笑容来,兴致勃勃的把摄像机检查了一遍,确定到时候不会掉链子,摩拳擦掌准备待会儿要大干一场。   原来村长只是一块木制牌位,他被放置于客厅的方桌子上,牌位前插着三根香,盘子里摆着三个已经奄奄的苹果   牌位上的字端正好看,不像是村子里的人的手笔。   他们一行人对于这样的情况有些咋舌。   却嗫嚅着不敢问。   或许枝儿婆看穿了他们的想法。   “桃儿也是命苦。”她长叹一声,便揭开了故事的序幕。   那些年“鬼见愁”还不叫“鬼见愁”,有个很美丽的名字——秀山。山里散落着大大小小的村寨十几个,那叫一个热闹,不过后来都搬走了,也有些村子繁衍不下去,便断了根。   村长同村长夫人是青梅竹马,后来又结了婚。那年先是遇上几十年没遇到过的大旱,结果种到地里的谷子颗粒无收,后来又是阴雨连绵。   “真是老天爷要叫我们撘遝亡命。”说到这的时候,枝儿婆咬牙切齿,可村长夫人却是面无表情,苏相宜只当村长夫人被勾起了伤心往事,可她还是忍不住追问,“那之后呢?”   枝儿婆顿了顿,本来清明的眼睛又现出几分浑浊来,模糊一闪而过。   “那之后啊……”   人总不能活活饿死吧,于是撘遝村的村民,便决定由村长带领村子里的青壮年背着村子里几十年聚集起来的财富外出换粮食。明明出发的时候是个艳阳天,但是外出换粮食的男人们却是在第二天上午的时候遭遇到暴雨,因为之前便是经日连绵,这一次竟然并举引发了泥石流。   枝儿婆声音哽咽,浑浊的眼睛里泪花闪烁,“都死了啊!”   村长夫人插了句嘴,“枝儿婆的儿子就是那时候……”   她话没说完,但是众人已经明白了,忍不住发出一阵唏嘘,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种的悲痛的滋味会多么磨折人。   枝儿婆把眼角的泪擦去,苍老充满着乡音的声音继续在房间内响起,“那之后,咱们撘遝就很少有男人外出了,外出的时候咱们也会选择另外一条线路。”   说到这,栾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陈小红说她从来没见过山里有人出来过,可能正是因为撘遝村村民想要遗忘那些已经发生了的苦痛过往,不愿意触及,才选择祭奠的方式来绕开那些浸满他们亲人灵魂的土地,选择另外的线路同外界继续交往。   枝儿婆不再言语,石头屋子里阴凉而又黑漆,场面长时间的静默。   傅沈瑜一直在暗中打量着村长夫人,她面容无悲无恸,黧黑的手指却死死地叩着村长的牌位,粗大的指关节已经泛白,是双劳作久了的手。   苏相宜突然说了句,“节哀。”   村长夫人却似乎没有听见,她应该是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傅沈瑜抿了抿唇角,假如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男人女人分分别扮演着丈夫妻子的角色,那么至少还缺少一个孩子,他漫不经心的发问,“那您和故去的村长有没有孩子呢?”   村长夫人猛然抬起脑袋来。   傅沈瑜满意的笑笑,果然,这女人大部分时间内太过于“淡定”,叫他私自以为,这并不是一种被推崇的,经由别人传授的有利于成功的经验而是一种小人物自我探索,来逃避不利的自我防卫机制。   傅沈瑜的话就像是摁下一个按钮,栾树感觉自己的思考又广阔了一番,她打量着村长夫人,村长夫人今天差不多有五十多岁,倘使要是有个孩子的话,那孩子也该有三十好几岁了,和陈小红差不多的年纪呢。   枝儿婆伸出干枯瘦巴的手压住村长夫人的手,替她说,“那时候桃儿和村长成亲才两年,一个种也没有。”   男人半晌才一声,“唔。”   傅沈瑜挑了下眉,那动静像是经由胁迫的缘故发出来的带有某种自我情绪的存在,他目光沉沉审视着村长夫人,最后“嗯”一声,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不再言语。   真是叫人琢磨不透的态度,栾树盯着傅沈瑜,希冀能从他那里得到点儿答案,可是栾树发现,男人的目光正在逃避着自己的双眼。   哦,这可真是令人不爽的发现。   ***   在村长夫人家坐的时间够久了,一行人又到枝儿婆家认门。   村长夫人并没有跟着过来,栾树离开她家的时候,忍不住回身去看。   那石头房子泛着苍青色,内里黑漆漆的,女人的身影像是被一团浓雾笼罩进去,辨不分明。   枝儿婆一进自己家第一件事就是点上蜡烛。   他们是一群被遗忘的人,生活原始而自然,通不上电,那便点蜡烛。没有电脑手机,那就晚上看星星,睡觉,都是一样的活着。   小小的萤火光照亮黑漆漆的房屋,栾树环视一眼,房间洁净整齐却隐隐约约的透着股阴森凄凉,毕竟是只一个人居住的房屋。   栾树想,枝儿婆年轻时该是个很爱干净的女人。   虽说换了个地方,但是主讲人依旧是枝儿婆。   枝儿婆今年都有102岁了,但是耳不聋眼不花,就连两排牙齿都还安稳牢固的站在她的绛红色的牙床上,不可不谓之神奇   她就像是撘遝村的一部活的史志,张、李、冯三位摄像师巴不得从她嘴里不断的挖出消息来,每挖出点儿消息来便眉开眼笑着。   其实撘遝一直都存在,不过是曾经来过的人都遵守着自己的誓言,希望能够给这里留下一片净土罢了。枝儿婆说。   “那为什么不出山呢?”林舒音问。   枝儿婆长长地叹一口气,“这么些年了,我这么一把老骨头,出去都没有用了,出去干嘛啊。”她从凳子上慢吞吞的站起来,脚步蹒跚着,一只手垂着自己的腰,“人老了,坐久了都累。”   栾树眯起眼来,老人孤身一人,漫长的一百多年是怎么熬出来呢?   她又想到撘遝村门口那些拥有艳羡和惊惧目光的孩子,那他们又将如何熬去属于他们的一百年。   ***   村长夫人家盛不了九个人,于是他们一行人仔细一合计,干脆分开住。因为村长夫人家更大一些,丁一帆、向嘉璋还有林舒音、苏相宜,张哥和李哥就在村长夫人家挤挤,傅沈瑜还有栾树冯哥便在枝儿婆家住下。   临分别的时候,丁一帆和向嘉璋被傅沈瑜喊住,傅沈瑜瞟了一眼那三个围在枝儿婆身边的女孩,忍不住嘱咐道,“看好那两个姑娘,这村子……。”   丁一帆一声“嗯”,一向沉默的向嘉璋破天荒的咬着嘴唇说,“你也要照顾好我栾姐……千万别让她受伤,要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丁一帆在旁边挤眉弄眼,傅沈瑜长身玉立,不爽地瞪着向嘉璋,在他眼里,向嘉璋其实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奶娃娃,当下他轻蔑一笑,“念十年?你……”   那人一口喊破向嘉璋的微博昵称。   向嘉璋感觉自己的脸庞倏地便涨红了,他虽然一声不吭,但是黝黑的瞳仁里燃烧着火焰,伸手攥住傅沈瑜的衣服领子,拳头随之挥出去。   带着劲风。   男人身形丝毫未动。   拳头倏地停住。   丁一帆懒懒地倚靠在墙壁上,始终持看好戏的观望态度。他想男人就该采取男人的方式。是男人能有什么方式?还不就是拉出去,打一架,比比谁的拳头硬吗。   “你……为什么不躲?”向嘉璋难以置信的问。   “呵……”傅沈瑜一声轻哂,也伸手攥住向嘉璋的衣领,面目冷峻而严肃,“臭小子,会逞些莽夫之勇算什么男人?男人,就该会动脑子。”   智商仿佛被鄙视,男人俊秀的脸颊涨红,甚至于现出乌青的颜色,气的慌。。   傅沈瑜突然收回手,懒懒的把手插到口袋里,歪着脑袋瞧着向嘉璋,用只有彼此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那我教教你?”   他话音才落,接踵而至的脚步声,向嘉璋在收回手已经是来不及,有两道娇俏的女声响起来——   “你们干什么呢?”   “嘉璋?”   傅沈瑜似乎是极其满意这种不出乎于自己预料的故事发展方向,当下就冲着一脸冷凝的站在那里的女孩挑了挑乌黑的眉毛,很得意。   向嘉璋还嫩,当时就慌了手脚,忙忙的从傅沈瑜的脖颈间收回自己的手,却又不知道往哪里摆,无论是垂在腿侧还是插在裤兜里都觉得别扭,最后便拿手挠着头皮,“栾姐,你听我解释……”   话才说完就像是做错事似的小孩子一样垂下了自己的脑袋。   苏相宜几乎是被气歪了鼻子,她难以想象,向嘉璋第一个要解释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殷栾树,女孩跺跺脚,发出娇嗔来,“向嘉璋!”   同时目光恶狠狠地投向殷栾树。   栾树被嫉恨的莫名其妙,不过是天色晚了,她陪着苏相宜和林舒音来找丁一帆和向嘉璋而已,她一点儿都不想要掺和到这些东西里去,便撂下一句话,“我还有事儿。”   傅沈瑜忍不住莞尔,临阵脱逃,果然是殷栾树的性子。只是这借口未免太不走心,现在在这荒山野岭里的落后小村庄究竟能够什么事情?   他拿手拂过自己的衣领,拂走那些本不存在的灰尘,洋洋得意的瞥了一眼向嘉璋。   果然就是乳臭未干的奶娃娃。   “走吧,走吧……”丁一帆见状招呼着。   林舒音拉着生气的苏相宜要离开,结果傅沈瑜突然开口,“舒音,我有事找你,你留一会儿。”   栾树挑眉,丁一帆也张大嘴巴,苏相宜眉间的结就没解开,她跺脚,“殷栾树,我也有事找你……”    ☆、Chapter 08   撘遝村坐落在峡谷之中。   因为是峡谷,一到下午五点来钟,太阳缓缓下落的时候,那一线天空便逐渐失去了光亮,整个村子便被浅薄青苍的雾给笼罩着,而当太阳没入地平线,这村子将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伴随着月亮上升,复又得到光明。   冯哥阴魂不散。   节目里要是出现两个女明星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最后撕破脸皮的情节,这一定会引起收视狂潮的!   他怎么能放过。   栾树异常的烦躁,一直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那架黑色摄像机像是监视器,而她是监狱里的犯人。   可是她没有立场和资格去指责冯哥。   没有办法,谁叫她是自愿来参加这档子真人秀节目呢,谁叫她要走一条演艺之路,入了圈子,什么不是表演呢?还有什么叫做隐私么,隐私不过是更具有商业价值的原始材料罢了,一经加工雕琢自然更能够吸引眼球。   彼此沉默着走了许久,傍晚的风穿峡谷而过。   两个来自城市的女孩娇嫩的皮肤被刮得生疼。   又一次风在耳边呼啸着离开。   苏相宜停下脚步说,“栾姐,我喜欢向嘉璋。”转眼又散入风中。   女孩坦诚直白的话语叫栾树产生了受宠若惊的错觉,毕竟她和苏相宜平日里关系也就是那么回事,她疑心知道的越多便死得越早,所以她并不想要成为一个能够一眼便窥探到秘密的人,女人敷衍的笑笑,“你还真当你和嘉璋的国民CP是白叫的啊,多少人心里巴望着你俩成为一对呢。”   “真的吗?”苏相宜睁着双大眼睛。   栾树想,到底也就是个小姑娘,还能有多少心机,别人的一丁点儿支持和肯定就能够成为她所有的勇气来源。   这个话题算是揭过一页去。   稍后两个人又交流了些美妆知识,连同八卦了一番圈子内喜欢耍大牌的明星,就是这些看似无聊又没有营养的话题却冲淡了深处异乡的孤单和恐惧,也消弭了些彼此间的隔阂和抵牾。   女人细细密密的呜咽声散入耳朵里,在风里显得凄怆而尖锐……   三人神情一凛,栾树和苏相宜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抚抚胳膊。   “那儿有人……”   苏相宜突然一声惊呼,叫栾树和冯哥都沿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处残垣的墙根底下蹲着个女人。   女人身体蜷成一团,手掩在面上,啜泣声就是从她嘴里发出来,她们犹疑着要不要上前问问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个异常瘦弱的小男孩,栾树可以肯定今天白天的那十二个孩子里并没有这一个,小男孩穿的破破烂烂,脸白,干干净净的十分秀气。   他一头扎入那女人的怀里,女人的脸庞在月夜的映照下十分的清晰。   白生生的脸,头发黑鸦鸦的,仔细看的话,眉目秀气温婉,一点儿也不像是这小山村里的女人。   明明就同这个小山村格格不入,可偏偏出现在这个小山村的夜晚。   栾树和苏相宜彼此对视一眼。   栾树企图叫住女人和小男孩,她才刚发出一声“喂……”   这小山村曲折的街道上就响起回音来。   再看那女人和小男孩,像是受了惊似的,女人急忙从地上站起身来,捂住小男孩的耳朵,狐疑又恐惧的看向她们三人。   那是一双呆滞没有灵魂的眼睛,里面除掉此时涌出来的恐惧,然后就只剩下麻木和空洞,女人缩起脖子来,伛偻着身子,像是一个小老太太,把她身上所有的灵动清秀都给破坏殆尽。   她嘴唇蠕动一番,然后拉住小男孩的手飞速离开。   夜,复又寂静。   “她是不是说了什么?”苏相宜惊魂甫定,想到刚刚那女人嘴唇蠕动的动作,皱着眉毛问道。   栾树拿手撑着下巴,想到刚刚女人轻启唇瓣,似乎是对着他们做了个口形,可那口形究竟代表什么意思呢,栾树想可能除了刚刚那个女人应该没有人会知道。   后面的冯哥发出一声“咦”吸引了两个人,他心情郁卒的说,“光线不行吗?怎么场面都是模模糊糊的,像是蒙了一层东西似的……”   栾树和苏相宜探脑袋看过去,画面依稀能够辨认出是一对母子的模样,其余的便觉得虚了点儿。   栾树左右环视一周,刚刚那阵哭声似乎是除了他们几个之外并没有惊动任何人,村子一如既往的静寂,她心头突然冒出来个诡异的想法。这想法一冒出来,她就狠狠地拿手搓了下自己的胳膊,前前后后一想,觉得不是非常合常理,也就悄悄咽了口口水,把心里的想法压下去,只是以开玩笑的口气说,“咱三个这样倒像是在废村子里走一样,真瘆得慌,咱还是快走吧。”   这一念头果然是得到几人的一致同意,三人立马就加快起脚步来。   栾树和冯哥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把苏相宜送回村长夫人家。   小山村不通电,屋里面只燃着蜡烛,时不时的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火苗跳跃,在屋子里的墙壁上留下阴影。   “咦,村长夫人呢?”   烛光下,有丁一帆在,叫栾树没想到的是,林舒音也在,他们两个玩着扑克牌,栾树进去的时候,林舒音抬眸瞅了她一眼,然后又撇开了头,专心致志的盯着自己手里的牌。   栾树却被心里那只好奇的猫儿给弄得抓心挠肺。   想问,又问不出口,直接去问傅沈瑜吗,那厮会搭理自己才怪。   李摄像和张摄像疲劳的睡着。   向嘉璋听到栾树问,便伸手指指院子里的侧屋,道:“挺不好意思的,咱人多,村长夫人说只有这间屋子够大,要不然盛不下,她自己去了另外一间房睡了。”   他一说完话,还红着脸低下了脑袋,栾树不清楚是自己多想了还是蜡烛映到男人的面庞上,氤氲上一层暖融的绯光,反正她觉得后者挺可信的。   苏相宜这会儿也不计较向嘉璋的态度了,反而感喟道,“没想到村长夫人看着凶,人却那么好呢。”   栾树看一眼村长夫人所住那间房,窗户一片黑漆漆的,“睡得可真早呢!”   丁一帆抬眸,撇嘴,把手里的扑克牌扔到炕上,道:“别提了,老子都想要睡了,真是无聊,不睡觉能干嘛呢。”   现在才不过是七点多钟,可月亮都已经升至中空,现在都到了月底,天空中只有一弯浅浅的痕迹。要是搁在城市里这个点,他都还没有嗨呢,现在却在想睡觉的事……说着懒懒散散的往后面柔软的被褥上一靠,哎,这深山老林跟他想象的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无趣……   她笑,随意聊了几句,便同冯哥回去,拒绝了向嘉璋和丁一帆送的意思,她笑着说,“送来送去的多没劲,又出不了什么事。”   回去的路,无外乎还是那一条。   栾树又路过那处墙根,只是这次并没有再见到个怪异的女人还有那个瘦弱的小男孩。   可她还是停下来脚步,一手窸窸窣窣地摸索上那处墙壁,一手插入兜里,握紧那沉甸甸的匕首,掌心浸出层滑腻的汗。   石头的触感,坚硬而冰凉。   这教她浑身打了个冷颤,那个怪诞诡异的想法再次浮上心头。或许,也许是,有可能他们一行人真的只是待在一处废弃的村子里,这村子里空无一人,假如有一个旁观者存在的话,那旁观者可能会把他们当做是小丑,他们极为可笑的陷入自我惊吓之中,他们的动作言语也都想是癔症犯了,一切都只是海市蜃楼。   压根就不存在。   冯哥见她身体僵直了太长时间,忍不住开口唤她,“殷小姐?你没事吧?”   栾树回过神来,睁着一双大眼睛,月亮洒下的光辉溶入女人的眼睛里,清亮亮的,乌泱泱的,冯哥不禁屏住了呼吸。   她回过神来,温婉一笑,“冯哥,我没事……咱回去吧。”   “嗯。”   彼此沉默前后相行,栾树却觉得自己情绪陷入低谷,潮水漫溢上来,叫她整个人都是潮润润的,仿佛从体内往外散发着一股霉味。   快要行至枝儿婆家,沉沉的夜色之中亮着一抹手电筒惨白的光,迎着光芒,栾树眯了眯眼睛才看到那抹颀长清瘦的身影。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路上,似乎能听到自己胸腔里的振动,先是一点点儿,后来止不住便像是放进一直调皮的兔子,快要把人逼疯。   眼眶酸涩,鼻尖发酸,喉咙里痒痒的……   她想,要是只有她同他,那么她一定要飞快的跑上前,然后狠狠地吻住他,她会同他抵死缠绵,哪怕是成为扑火的飞蛾,付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这时候涌进心里来的疯狂蠢蠢欲动,可惜冯哥在。   她甚至不能叫敏锐的冯哥发现任何的端倪,到最后,她只放慢脚步,声音轻浅,转眼在风里弥散,“傅导,你怎么在这呢?”   她心里却想,他是存在呢。   真是虚假的寒暄,傅沈瑜几乎是在女人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霎那便捕捉到女人微红的眼眶,他漫不经心的说,“窝出来透透气……”   “我还以为傅导是特意出来等我和冯哥的呢。”   即使心事被女人戳中,傅沈瑜也只是打着哈哈,“殷小姐,你还真是好大脸呢……”他又同冯摄像寒暄,“冯哥,咱回去啊。”   他伸出长手搭在冯哥的肩膀上,却像是虚虚揽住栾树。   男人的体温在身后氤氲着,叫栾树忍不住垂下脑袋,弯起嘴角来。   他打着哈欠说,“走吧,走吧,都回去吧。”   又收回了手。   三人并肩而行,无话可说。   却有两人各怀鬼胎。   无论是傅沈瑜还是栾树,这会儿都疑惑自己刚刚下意识的遮掩动作,因为事后想想,都觉得自己有点儿傻B。    ☆、Chapter 09   枝儿婆家也是乌黑一片,栾树压低声音问,“枝儿婆睡啦啊?”   三人摸黑进了屋,傅沈瑜把蜡烛点上,说:“可能吧。”   冯哥在一旁摆弄着摄像机,不断的播放着刚刚拍摄的那对母子,眉间的褶皱深得能把苍蝇夹死,他拿到傅沈瑜还有栾树面前,“我就是觉得奇怪,明明这摄像机是高配的,完全能够胜任夜间拍摄,怎么会这么模糊呢?”   栾树低着脑袋看,的确是那对母子,现在瞧来却觉得陌生,因为那张脸五官模糊,看不真切,要是她没有见过那对母子的话,她压根认不出录像带上的人是谁。   “你们碰上的?”傅沈瑜疑惑。   他问,栾树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给了傅沈渝,到了最后傅沈瑜的脸色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难看,脸色铁青,目光狠厉,硬生生的从嘴里挤出一句,“那女人和你说话了?”   栾树摇摇脑袋,说,“并不是直接对话,只是她单方面的开口,我觉得……我觉得像是她在——”   栾树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干脆住了嘴。   傅沈瑜手撑住自己的下巴,严肃着一张脸替她把话接下去,“提醒,她可能在提醒你们。”   “可是提醒什么呢?”栾树睁着圆媚的大眼问,叫傅沈瑜忍不住喉咙一滞,最后默默的挪开了脑袋,妈的,怎么之前没看出来这死丫头能这么蠢萌的。   “说不定是提醒你晚饭别吃那么多,该减肥了……”   栾树翻个白眼,这人有病吧,脑子进水了吧,想开玩笑开点儿高智商的玩笑好不好,一点儿都不好笑。   可是一旁的冯哥却笑了两声,见栾树和傅沈瑜都难以置信的盯着他,他倏地住了嘴,紧接着打了个哈欠,说,“困了困了,都睡吧……”   怎样睡,这又犯了难。   原本是住帐篷,所以也不能挑什么住宿条件,都是男男女女混住,也幸好几个男人都算得上正人君子,没有闹什么彼此面上都不好看的事情。   可是现在这种一女两男的情况还是叫人犯了愁。   撘遝村喜欢睡炕,极宽大的一张,三个人睡都可以说是绰绰有余。   冯哥觉得有个年轻的姑娘在,同睡一张床也不大合适,他干脆就说自己打地铺,栾树想这是山里,本来寒气就盛,这地上就更不要说了,保不齐睡一晚上会不会受凉感冒,现在又是在山里,也是感冒恶化了怎么办。   显然傅沈瑜也想到了这一层,反正栾树他是亲也亲,抱也抱了,地上地下睡都不要紧,但是他知道冯哥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便对着栾树说,“妹儿,你信不信老哥,你要是信你哥我,我替我和冯哥发誓,我们俩绝对不是什么混蛋,绝对不会做那些教人不齿的事……”   冯哥是绝对可信,可是这傅沈瑜,亲也叫他亲了,抱也叫他抱了,她会信他才有鬼,但是都是为了给冯哥台阶下,栾树便拍拍胸膛,爽朗的笑着,“出门在外,哪里能挑呢,地上凉,谁睡也不合适,睡一张床罢。”   冯哥是真的困了。   他扛了一天的摄像机,一对肩膀酸疼,腿也累,几乎是沾枕头即睡,哪里有心情想些乱七八糟的,此刻呼噜打得震天响,似乎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他睡得更香甜的了。   栾树也想睡,可惜一闭上眼就能看到手电筒光里傅沈瑜俊秀的眉眼。   尤其是冯哥的呼噜声简直是有股奇异的魔力,越听灵台越清明,而且还想要找人聊天,咋办啊?   栾树手拢到唇间,小声唤,“师兄……傅导……”   没人搭理她,真是教人郁卒。   她撅撅嘴巴,挪着身子,夜里辨不清傅沈瑜到底在哪个位置,却是撞上男人结实的脊梁骨。   栾树捂着脑袋闷吭一声,结果男人纹丝不动,难道是真的睡着了?鬼才信呢,栾树悄悄屏气自己的呼吸来,于夜里一点点儿辨认身边男人的呼吸声。   清浅绵长,但是过于清浅绵长了。   切,她不满的拿着手指戳了戳男人的肩胛骨。   正要挪回去的时候,突然被人扣住手腕,天旋地转间,身体就压上具沉重滚烫的男性躯体阿里。   傅沈瑜吹开女人脸上散落的头发丝,直至一张清丽的小脸完全露出来,他才满意的笑笑,“不是你先来撩拨我的吗?没成功,你跑什么。”   “谁叫你装睡。”栾树咕哝着,推搡着压在自己身上的身体,埋怨他过于重了,怎么能把所有的重量全放在她身上呢。   男人却是不爽的眯起眼睛来,既然都知道他是装的了,那还跑,心里一不满,就想要手脚都用力,把她狠狠的艹一顿,听听她的带着啜泣的求饶声。   他垂下眼皮,把那些翻滚的情绪藏起来。   冯哥那边翻了个身。   栾树身子蓦地一僵,生怕他会醒过来,要是他俩这样子被瞧见,那可就完了。虽然说冯哥挺不错的一人,但是栾树还是下意识的去防备。   “儿子……”冯哥嘴里咕哝着。   两个人都忍不住松一口气,傅沈瑜在这时哑着嗓子问,“小树苗儿,你梦里会梦到谁?”   栾树翻个白眼,“反正不是你……”   傅沈瑜冷哼一声,显然不怎么相信她的说辞,他布满薄茧的手来到女孩娇嫩漂亮的脸庞,“可你今晚哭了。”   不是疑问,傅沈瑜试图用自己的笃定和自信来逼得栾树丢盔弃甲、缴械投降。   栾树第一个念头是反驳,可她沉默了,双眸晦暗不明,她使劲的往上翻着白眼,试图去看那窗户外的一弯弦月,声音低低流淌。   “傅沈瑜,我总是产生一种错觉,这座山,这个村都是假的,他们像是海市蜃楼,村长夫人、枝儿婆还有那个跛子,也像是假的。”她顿了顿,终于收回自己的视线,一张脸又重新恢复正常,她盯着傅沈瑜瞧,这夜静的只剩下他们二人了,她用自己的胳膊环住傅沈瑜的脖子,“都像是假的,傅沈瑜我害怕,我害怕连你也是假的?”   傅沈渝冷凝着目光,沉沉静静的,里面像是山光水色。   栾树想他总该要说点儿什么来安慰她,可他没有说话,就在栾树气馁的别开眼睛,感到自己眼眶发热的时候,自己的下巴又被掰回去,男人的唇瓣毫无预兆的堵上来。   “脏……”   这是个奇怪的回答,就连栾树也搞不明白自己竟然有些庆幸自己把牙膏牙刷带到了山里来,饮水如此困难的情况下还坚持要刷牙,只是澡已经是几天没洗了,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没有一股臭味,但是傅沈瑜身上有股汗味,她吸了口气,幸好并不叫人讨厌。   浑身都滚烫烫的,喉咙里更像是被塞进一团热火,牙齿被男人灵巧的舌头一粒粒舔过,栾树最后径直瘫软了身子,手指无力的揪着傅沈瑜的头发。   他头发比初见的时候长了不少,她还记得他抱怨长了,说该去理个寸头。   彼此吃进对方的呻.吟声去,这样的亲吻像是在偷情,他们防止要吵醒身边的呼呼大睡的男人,来享受着这几乎是偷来的时间。   在心脏急速的跳跃里,感官所产生的愉悦被无限性的放大。   傅沈瑜的吻在栾树的眼睛、鼻尖、耳垂肆虐着,欲要向下,却受了阻,登山服高高的脖领掩护着女人那些白皙修长的脖颈,真像是忠心的侍卫保护着自己的城池,傅沈瑜气闷,伸手要拉开拉锁,可女人逼迫自己在男人制造的情.潮里苏醒,伸手护住拉链,挺起上半身来,含吮了下男人的耳垂,算作礼尚往来。   然后就娇笑着从男人的怀抱里挣开,滚回自己原来的地方。   突然空下来的怀抱叫傅沈瑜感到烦躁,迟钝了两三秒,心里骂了句艹,紧接着男人长臂一伸,把蜷在炕边的女人拉回自己的怀里,这才眉目温和起来。   把女人的脑袋往胸膛一摁,几近于恶声恶气的道,“睡觉!”   栾树哪里不想睡,刚刚的那场亲吻追逐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量,只是此时大腿根抵着的东西叫人难以忽视,她睁眼偷偷觑,果然看到男人的裤子间有明显的肿.胀,她就是再不要脸也该红脸了,支吾两声,手来到男人的胯间,给自己壮着胆,“啧啧,都这样了,不难受么?”   还恶意的拿手指甲剐蹭着男人的裤子。   傅沈瑜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他捂住她的手,拉到自己的唇边,细细密密的吻着,声音喑哑低沉,“你不用管。”   觉得她手凉,皱着眉头,把她的手往自己怀里一揣,又夹住女人的腿,找到一处温暖的地方,眼睛一闭,脑袋往女人的脖颈里一埋,就要睡觉。   栾树寻思,谁稀罕管你。    ☆、Chapter 10   第二日,当栾树、傅沈瑜还有冯哥三人到村长夫人家同他们会合,栾树对村长夫人提出一个要求来,说是不如把全村的人聚集起来,咱们一起来拍张照片留个影儿。   不仅是村长夫人当下就冷淡下脸来,一双阴鸷的眼睛扫视着栾树,就连三位摄像大哥也是措手不及。   丁一帆说,“你这么着急干嘛啊,咱还有三四天才走呢,到时候再照也不晚啊。”   对此,栾树给出的解释是,虽说咱还有还几天才走,谁知道这几天之内会发生什么事情,拖得越久则变故越多,我们来一次也不容易,尽早把照片拍好,也省的那些变故,再说,反正早晚都要拍。   栾树这一提议突兀,苏相宜两只眼珠子一转悠,挽住栾树的胳膊,兴冲冲的说,“我也觉得栾姐这一提议很好呢,正好趁这个时间早早的把村子里的人认识了也好,还能多多相处一段时间呢。”   女孩芙蓉面,笑起来的时候,颊边的梨涡快要把人给暖化。   这时,枝儿婆从板凳上站起身来,她干枯瘦小的手掌艰难的攀到栾树的肩膀上,栾树不得不扭头垂下眼睛来看枝儿婆。   这两天来枝儿婆的腰似乎又弯了一截,伛偻着的身子才到栾树的胸口处,她慢吞吞的开口,“不是桃儿不帮忙,我们撘遝剩下的要不就是不全活儿的要不是就是老的小的,实在是没有什么可看的。”   栾树撒娇的笑笑,“好枝儿婆啊,我们就是想见见村子里人,等过几天我们走了,以后就没有机会来了。您就劝劝村长夫人,叫她同意了吧。”   枝儿婆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又慢吞吞的坐回自己的小板凳,没有丝毫要帮忙的模样,栾树只能又把希冀的目光投射在村长夫人的脸上。   村长夫人黝黑的脸上写满疑惑,她似乎是在犹豫着,下一秒她嘴里可能是蹦出一个“行”字也有可能是表示不行,栾树紧张地等待着最后的判决,那边儿傅沈瑜却是换了个话题,他问,“婶儿,这附近有没有河流啊,我们想要到处转转去玩呢。”   村长夫人从迷惑里抽出心智来,又恢复一贯的恶声恶气,“我找两个小子带着你们去。”   没一会儿,村长夫人就领了两个黑壮的小男孩,她厚实的手掌往两个小男孩的背上一拍,“这两个臭小子水性好,叫他们带你们去,出什么事他们还能够照顾你们。”   他们一行人随着两个撘遝村的男孩到了溪流边。   少年天性活泼好动,两个撘遝村的小男孩把他们扔到这儿自己就一旁玩去了,栾树猜测他们可能是下河摸鱼虾去了,这就是山里孩子消遣的玩乐,天然有趣。   这一处地方离着撘遝村不算太远,撘遝村村民平日里取水喝或者是洗衣服靠得都是这条河流,周围的植被覆盖比不上他们前两天宿住的那处。   但是水流缓慢,清澈见底,环境极好。   三个女孩自打进山来就没有洗过澡了,现在看到溪流,女孩的洁净的天性上来,直感觉自己是浑身泛痒,要是条件允许的话,可能就不管不顾的跑到溪流里洗澡去了。澡肯定是洗不成,因为有一堆男人在而且水也凉,便忍着,想到这栾树的手摸上自己油乎乎的脑袋,露出一个惨兮兮的表情。   她想自己准是有病,要不然放着那些粉红暧昧美丽漂亮的真人秀节目不去参加,偏偏就想着剑走偏锋,跑到这荒山野岭来,这要是节目在网络上一播,她顶着个油乎乎的脑袋,妈的,还有什么形象可言。   唉……   ***   大家兴致好,融融的春光下谈笑风生。   向嘉璋一直都在纠结,“你俩今天怎么想到要合影呢?”   栾树想到这一茬,于是就把昨天晚上同苏相宜还有冯哥在墙角处见到一对母子的事情给他们说了,苏相宜说,“那女人一直都惨戚戚的哭着,叫人听了可难受呢。”   栾树突然又想到那女人启唇的动作,假使是提醒的话,可她要提醒的又是什么呢,如果是求救呢,想来想去,不仅想不出答案来,还脑仁生疼。   一直沉默不语的林舒音手托着腮,问,“你们说这大晚上的,一对母子为什么要抱在一起哭,还有那个男孩他爸呢?”   丁一帆说,“可能是夫妻俩吵架了,那对母子被赶出家门了。”   向嘉璋同意丁一帆的话,又说,“还有一点儿很怪异”,见众人的目光都朝他看过来,他习惯性的红着脸颊,“栾姐还有相宜都说那女人很白,那小男孩又瘦弱但是也白,不觉得这对母子和撘遝村有些不协调吗?”   傅沈瑜却下了个大胆的结论,“有没有可能存在拐卖情况?”   拐卖!?   丁一帆惊呼,“这怎么可能!”   林舒音的想法却是与傅沈瑜不谋而合,反正她是不啻于以最坏的恶意来忖度别人的,小山村半夜里哭泣的母子难道不正和那些电视剧里新闻里常出现的情况一样吗?她摊开手掌,似笑非笑,“丁一帆,那你说说,怎么不可能?”   栾树瞧了一眼唇边带笑的傅沈瑜,其实她也觉得男人的答案过于大胆了,尽管自从他们一行人进入“鬼见愁”之后,先是被偷窥然后进入到一个在外人眼里似乎是不存在的小山村,遇到一对哭泣又叫人匪夷所思的母子。他们尝到这生命里未曾尝到的恐惧惊疑、缺乏安全感,可是栾树仍然不免有一个思维怪圈:她内心深处愿意相信存在这样一处接近桃花源的地方里面生活着一群纯朴善良的山民。   苏相宜在经过最初的震惊之后,手掌掩住嘴巴,软糯清甜的声音稀释掉沉闷的气氛,“可是……那可是犯法啊……”   栾树抬了抬眼睛,林间惨白的目光洒在面上,明亮却没有丝毫暖意,山间湿润的凉意在流动着,“犯法。你们有没有想过法律只不过是我们制造的生存规则——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但是撘遝呢?他们人口不足三十人,或许在他们的生存概念里,压根就没有意识到法律的存在,说不定……”   栾树的目光环视一周,“杀人他们都敢呢。”   女人一番话说下来,几人都唏嘘起来,林间又是一片悄寂。   都在思考,他们突然意识到自己既然是作为“鬼见愁”的入侵者而存在的。即使入侵者,按照思维惯性,他们还是习惯用自己的生存规则来度量这个小山村,小山村的村民应该是热情洋溢的,就像是世间所有生存在秀美山水间的人儿一样;还有,这场真人秀应该是一帆风顺的,就像是简单的到郾城市城郊玩两天。他们忽略了撘遝村村民才是“鬼见愁”的王,他们与世隔绝,自从一落地便循着自然生长。   太阳又惨白了几分,树枝上的乌鸦成群结队的飞起来,铺天盖地一片黑。   万千根树木的树叶哗哗地响起来……   拐卖这件事就这样奇怪的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的情况下就被九人给默认了,苏相宜紧张的吞咽着口水,纤白的手横在脖颈间,做了个被杀的动作,“你们说,我们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在长时间的静默之后,傅沈瑜说,“走吧。”   向嘉璋问,“往哪走?”   丁一帆笑,“怎么,咱还自己出山啊。”   然后就男人就朝着撘遝村的方向走了两步。   苏相宜没动,她手里扯着向嘉璋,向嘉璋也没动。   林舒音翻了个白眼,不满地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向嘉璋把苏相宜推到自己的身后,女孩纤弱的身体的确在在瑟瑟发抖,惹人怜爱,也突然叫他意识到自己是个男人,他便真的像是个男子汉一样,站到了苏相宜面前,面对着众人:“回去可以,我只是想要问问,你们回去要做什么,跟那些撘遝村诡异的村民对着干吗?我不想把命平白无故的交给你们,说我是怯懦也好……说我是自私也好……”他狠狠的握了握掌心柔软无骨的手,“我答应过相宜会安安全全的带她走出‘鬼见愁’,我不想食言。”   林舒音是个暴脾气,当下就冷笑两声,“怎么,听你这意思还是要和我们分道扬镳啊,向嘉璋,别拿那些劳什子承诺当做是怯懦和自私的掩护盾牌,我呸。”   “舒音,”苏相宜挽住向嘉璋的胳膊,柳眉倒竖 ,“说话别这么难听好吗,我和嘉璋就是过来参加节目,只要能够在野外生存一周就行,没有人规定我们必须在一起,不是吗。”   “你们能耐,那走啊,废话这么多干嘛。”   女孩子之间便是这样,一会儿都是朋友,来回厕所都要胳膊挽着胳膊,穿同样的衣服用同样的彩妆;可是闹了脾气,也非要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场面已经乱做一团,两个女孩彼此怒目而视,谁也不肯先低头往后退一步。   丁一帆始终都是看戏一样的嬉皮笑脸。    ☆、Chapter 11      傅沈瑜拿手拍拍自己的嘴,充当和事佬,“老子瞎乱猜的,什么拐卖不拐卖的,证据还一点儿没有呢,再说咱六个男人还护不了三个女孩子周全吗。”   哪里真的能叫人走呢,栾树也赶忙支援,“咱是九个人呢,还真当杀人灭口是简单的事啊,不是还有节目组给得追踪定位器吗,要是真遇到危险的时候……”   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栾树吞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后半句,下意识望向傅沈瑜,男人正蹙着眉沉思,把她遗忘了,她便想当时为什么相信节目组能够给最大的安全保障呢?   那当时?   尽管对于前路心里是茫然,但是心间还藏着股浅浅的冲动,以为自己会表现的多么出色优秀,之后会是一片坦荡的星途。   果然是贪心了。   对峙似乎是无聊又浪费时间的,那两个撘遝村的男孩从远处跑来,稚嫩的声音响彻林霄,他们喊,该回村了。   手里的小桶里装了鲜鱼活蹦乱跳,还有青色的虾,收获颇丰,黑黑的小脸就是涨红了也瞧不出来。   “你们回不回村子。”林舒音问。心里还是有压抑着的怒气的。   苏相宜和向嘉璋对视一眼,说,“我们不要了。我们想要退出。”   傅沈瑜冷笑两声,“那随你们。”   说着便大步流星的就要离开。   丁一帆显然也是被搞的烦,一贯喜欢笑的男人阴沉着脸别有一番严肃味道,“记住,那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栾树见众人走了,李摄像却留了下来,他不好意思的涎着脸笑,“跟着嘉璋和相宜都是我的拍摄任务,我还是跟着他们吧。”   瞥他们一眼,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叮咛和嘱咐,“我不想评判你们的选择,路上注意安全,还是直接摁下追踪定位器叫节目组的人接走你们,要是改变了注意,记得回村子的路。”   她便也转身离开了。   追赶着傅沈瑜一行人,林间的树木叶子哗哗的响着,风过的时候,一片林涛起伏,绿色的波浪……   她想,向嘉璋和苏相宜哪里会有错呢,毕竟是自己的生命受到未知的威胁,那点儿可怜又稀薄的正义感如何能够战胜死亡的恐惧和痛苦呢,可是谁也不能没有那点儿可怜又稀薄的正义感,因为那样就看不到最后的光明和希望了。   栾树的步子陡然轻快起来,小跑着,跑到他们中间去,愿我们单纯的懦弱和自私都能够被宽恕和被允许。   她希望。   ***   回去的路上,从原本的九人到现在的六人,可还是来的时候那样的说说笑笑,甚至更热情的聊天,像是为了自我麻痹似的,叫自己忘记队伍里少人的事实。   丁一帆比旁人乐观,总习惯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一路走的同时嘴也不闲着“我觉得吧,咱就是瞎担心,首先拐卖这件事情我们是基于未能得到肯定的事情来推测的,而且天黑,总是对人的模样起到装饰作用,我啊,曾经就吃过亏,交过一个网友,那女网友非要约我晚上见面,妈的惊若天人啊,哎哎哎……慢点儿走,听我说完。你们是不知道后来我们白天又见面,啧啧,真是满脸的坑啊……”   对于丁一帆这种三句话少不了女人的存在,林舒音是不屑一顾的,简直就像是个种猪。她撇撇嘴,两个人是青梅竹马,只是后来林舒音就出国念书,前不久她得到家里人的消息,说是给她报了名,叫她来参加这档真人秀节目。然后见到丁一帆,她才知道自己父母安得什么心,不就是嫌她嫁不出去吗,不就是想要把她和丁一帆凑成堆吗,他们怎么没意识到,她和丁一帆越接触就越会相见两厌么……   林舒音嫌他哼哼唧唧的烦人,怒吼着,“闭嘴。”   “老子艹。”也就是过把嘴瘾,之后就乖乖的闭了嘴。   这叫林舒音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一贯锋利的脸庞也显出了女性柔美的味道。   他们一回撘遝村,就直奔村长夫人家。   “哎哟,你们终于回来了。”村长夫人道。   她院里还坐着瘦小的枝儿婆,老太太慈祥和蔼的笑着,“再不回来,桃儿就要叫村子里的人找你们去了。”   峡谷那一线天空洇开瑰丽绮艳的玫瑰似的晚霞。   几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直说麻烦了。   枝儿婆还是那样慈祥和蔼,“咱撘遝好些年没来人了,不麻烦不麻烦。”   或许是下午傅沈瑜那个大胆的猜测所致,栾树总疑心这慈祥和蔼的笑容下所深藏的那些无法言述的阴暗肮脏,她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可她心间怪异的涌动着不安。   “咦,这数不对啊,怎么少三个啊。”村长夫人皱眉道。   这件事被提起,于众人来说都有些心酸,就像是一直并肩作战的队友突然背弃大家,整个队伍都分崩离析。   那滋味可苦呢。   丁一帆又开始编瞎话,“咱其中一个女孩儿崴脚了,要上药,回镇上去了。”   “哦。”村长夫人眉间的褶皱变成浅浅的一道儿,却显得有几分欲言又止的模样,她说,“‘鬼见愁’的晚上可不能走人。”   “为什么?”栾树忍不住追问。   村长夫人瞪她一眼,不想开口了。枝儿婆浑浊的眸子像是结了一层灰翳,雾蒙蒙的,栾树觉得她是在看自己又不是在看自己,反正她回答的是自己,“鬼打墙呢,出不来呢。一迷路便叫鬼捉了魂去。”   枝儿婆一说完就低下了头,继续干自己手上的动作,正在捻去年的玉米粒。   她老了,力量也不那么大,黄白色的玉米粒一会儿才掉下一两粒,是真的老了。   这是第二次听到人在谈论“鬼”,最初的时候是在水兴镇,四方旅馆的老板娘陈小红坚持“鬼见愁”有鬼,当他们身处“鬼见愁”的时候,再次听到“鬼”的存在,栾树追问的急,“枝儿婆,你说真的有鬼吗?”   枝儿婆放下手里的玉米,抬起脑袋来,疑惑的瞅瞅栾树,目光又依次扫过傅沈瑜、丁一帆、林舒音还有冯哥和张哥,晚霞映在老太太结着灰翳的眸子里,先是一层灰继而是一层绚丽的紫色。   老太太吧唧着嘴,舌头舔舔皱巴巴的唇,然后神神秘秘的“嘘”了两声,继而压低声音,“可不能喊鬼啊,冲撞了他们,是要把他们招来的。”   她说完了,却不知道自己说完了,停顿了好长时间,才慢吞吞的拿起玉米了,重复着刚刚的动作。   一粒,一粒,又一粒。黄白色的玉米坠落。   村长夫人停了手里的动作,她说,“趁着天还有点儿亮,我把村子里的人叫来。”   ***   没过多久村里的人就断断续续的聚集到村长夫人家。   有人自带小板凳,然后坐到院子里,有的靠在墙角蹲着,还有径直盘腿坐在地上的。   撘遝村一共有十二户人家。   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存在,有四个和枝儿婆年纪差不多大的老太太,寡居;三个青年男人,一个瞎子,一个跛子,还有一个沉默瘦小的男人。   孩子倒有一堆,九个黑壮的男孩外加三个瘦弱的小姑娘,但是只有四个年轻女人。   “啧啧,这平均下来,每个女人都有三个孩子呢。”丁一帆在栾树旁边小声的咬耳朵。   傅沈瑜瞅见了,走过来,从栾树后面伸手把丁一帆的脑袋给移开,脸色有些臭,声音清冷:“这里又没有计划生育,就是一个女人生七个八个都没问题。”   丁一帆带着赖气的眸子在傅沈瑜身上一转悠又落在一脸莫名其妙的栾树身上,耸耸肩,“啧啧,你们这是有情况啊。”   栾树还以为自己会没皮没脸的,不知道为何,脸就涨红起来,比那一线晚霞的颜色还要艳哩,脖子上也晕上一层薄粉,越发显得皮肤娇嫩。   傅沈瑜瞧见,便觉得这一块很适合吮吻,直到那里留下他的痕迹才好。   可惜有人在。他黝黑的眸子藏起自己的情绪,垂下眼睫,把一直胳膊吊儿郎当的搭在栾树纤细的肩膀上,用自己纯男性的力量来享受这女人的柔软和轻盈,然后对着丁一帆展颜一笑,“怎么,你管啊。”   听这意思就是默认了,丁一帆本来想要调笑两句,直觉感觉到男人灿烂笑容背后藏着的阴险算计,丁一帆想,欲求不满的男人最可怕,还是远离点最好,便撇撇嘴,两手举过头顶,“傅哥,我投降。”   林舒音被他脸上的赖色还有行为动作上的无耻给震惊到了,回过神后随即厌恶的别开眸子,冷冷地道,“你还真是贱啊……”   “有么……”他悻悻地摸摸鼻子,小声嘟囔着,本来向她走去的脚步顿了顿,改了个方向,去看冯哥给那群山民拍照。   青绿色的峡谷,银白的石头屋子,还有一线瑰丽绮艳的天空全都被收容到一方小小的镜头里去,里面拥挤着数个面容麻木的山民,这群人不晓得什么是看镜头,甚至觉得这样听一个陌生人的命令有些傻,便随意的站着,驼着背或者弯着腰,热热闹闹的攀谈着,也有发呆的,是一种纯天然的存在。   冯哥看了一眼,不满意的皱起眉头来,那景象是雾蒙蒙的,叫他想到摄像机里存有的那段母子的视频。   想不出原因来,只能作罢,他憨厚的笑笑,“几乎可就只有一次,你们都互相看看有谁没来吗,咱再补张。”    ☆、Chapter 12   叽叽咕咕……   大家又都回到自己最初的位置。   没有人回应冯哥的话,可是这压根就没有那夜那个白生生的女人还有那个瘦弱的小男孩,冯哥和丁一帆彼此对视一眼,脸色凝重极了。   枝儿婆一反常态,一向慈祥和蔼的笑容不知为啥隐退了,目光称得上是冷峻,“就这些人。”   林舒音不信,问,“咱村没有一个很白的女人和一个特别瘦小的男孩吗?”   栾树神经不由自主的绷起来,紧接着拳头就攥起来,倘使真的存在这样一桩“拐卖案”,那对母子是“拐卖案”的受害者,那么极有可能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是这桩“拐卖案”的牵扯者,而现在他们撞破这个秘密,难保不会叫这些山民因为担心东窗事发而做一些伤害他们的事情。   傅沈瑜感觉到怀里的女人原本轻盈柔软的身体不自觉的僵直,他垂下眼睑,看到女人的侧脸冰冷而凝重,一向红润的唇紧紧地抿着。他便张开手掌把女人小小的拳头包裹起来,一点儿一点儿的,试图掰开。   然后用自己的小指勾着女人的小指,摩挲着。   她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可他什么都没说,栾树受不了这种若有若无的摩挲,像是心尖尖上飘过轻的鹅毛,瘙痒着,她抬头去望。   男人俊秀的轮廓,坚硬的下颌角,目光坚毅而稳重,不想平日里赖赖的那个傅沈瑜。   可她就因为那点儿属于他们的沉默,还有这勾手指的小秘密与默契,心头便涌起一股温热的暖流。   在林舒音描述的过程里,傅沈瑜机警地审视着所有人,目光自山民的表情滑过,目光落在蹲在墙角的一个男人,瘦弱猥琐的一个男人,瑟缩着脖子,目光里带着些隐痛的情绪。   场面寂静起来,那些热情攀谈的山民也静下来,开始一脸防备的盯着栾树一行人,他们在无声的支持着枝儿婆。   村长夫人沉吟半晌,她说,“刷子,你来说。”   瘦弱猥琐的男人自墙角的阴影处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情绪低落的说,“跑了。”随即面容狰狞而狠厉,“那是个贱女人,别叫老子逮住,贱女人!”   那充满着滔天恨意的声音让在场的人心魂俱是一震。   被唤作刷子的男人显然不想再回忆,他手揪着自己的头发,狠狠地拽了两三下,随即大踏步的离开,男人的背影单薄又瘦弱,栾树觉得同她昨夜见到的那个小男孩给人的感觉真的是一模一样。   枝儿婆显然是情绪冷淡的,她拿着手里的拐杖狠狠地往地上敲打着,嘴里也直念叨着:没良心哟,没良心喲……   她走了,山民们就自发散了,像是没有看到栾树一行人。   村长夫人不阻拦,坐在板凳上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   那一线天空终于黯淡下来,瑰丽绮艳的颜色被那冷淡的苍青色所取代,不久又将是黑暗笼罩。   林舒音对于探求到真相依旧执着,山民们都离开了,那么村长夫人就是唯一的知情人了,他们都把希冀的目光投射在村长夫人身上。   ***   暮色氤氲开来。独属于“鬼见愁”的暮色——苍青色的一线天空,一牙青铜色的弦月,漫天眨眼的繁星。   它不是夜。   村长夫人一面捻着玉米一面说,“哎……当年刷子背着山里的特产到外面去换东西,路上碰到了个寻死的女人,便把她带回了咱村子。那姑娘长得白净,一看就是城里的姑娘,村子里的人都劝刷子把人家姑娘送回家,可等到姑娘情绪安稳了,姑娘说不走了,要报答刷子。就这样和刷子在村子里关门过起了日子。”   她停顿下来,栾树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知道这故事没完。便静静地等待着。   就在这停顿的空档里,村长夫人捻完一根玉米,把发黑的玉米瓤扔到地上,又拿起一根新的完整的通体金黄的玉米棒。   她说:   起初两年倒是和刷子好好过日子,还给刷子生了个儿子,可后来就不行了,一天晚上趁着刷子睡着,卷了家里的钱财带着儿子就跑路了。咱撘遝村长大的,都知道夜里是不能从“鬼见愁”乱走乱跑的,稍有个不小心就会遇上鬼打墙,就再也走不出来了。所以全村老少是白天出去找的那姑娘的,翻遍了整座山,才找到那娘俩的尸体,全都叫乌鸦给啄烂了。   完毕,丁一帆忍不住倒吸一口气,“那我们见到的是……”   众人脑海不约而同想到一个字眼——“鬼”。   村长夫人反应平淡,仅瞥他们惊骇的表情一眼,声音沧桑而沉重,“那姑娘没走出‘鬼见愁’就是心有不甘啊,终日在撘遝流连,刷子被伤了心,所以不肯叫那对母子进家门。” 她紧接着又絮絮叨叨的说,“不是‘鬼见愁’的人留不在‘鬼见愁’,他们只会想着往外跑,勾着咱们的男人往外跑,怪得了谁呢,男的贱女的不要脸,都是一个德行。”   过一会儿,村长夫人面容狰狞的脸又又奇异的柔和下来,眼睛里闪着泪光,她把手里的玉米棒扔回盆子里,拿着结满污渍的袖口抹抹眼泪,可还是有眼泪顺着她脸上纵横的沟壑流下来。   栾树想,在她印象里这个女人还是第一次像是一个普通的惹人怜爱的女人,她目光追随着村长夫人硕大的体型,瞧着她慢吞吞地一步步的走进屋里去,然后那黑漆漆的石头屋子就又吞噬了一个人的身影。   六人面面相觑,这个故事没有他们所构想的那样惊心动魄,这是个可以用两三句话来概括的故事,除了它被蒙上一层诡秘灵异的色彩,但是对他们没有生命威胁,不用面对杀人灭口的猜测,丁一帆最先觉得失望,他才知道自己内心所渴望的不是这样平淡已经尘埃落定的故事,便倦倦的打个哈欠。   “为什么我总感觉村长夫人是在用一个故事来粉饰太平呢……”在林舒音心里,并不是什么故事都搬出一个“鬼”来,那就可以使一个事情掀过那一页去,毕竟没有人真的见到鬼,倘使没有鬼的话,村长夫人就隐瞒了那对母子的真实身份。   傅沈瑜犹疑了半天,问,“舒音,你信不信‘鬼见愁’有鬼?”   她连想也没想就说,“我不信。”   栾树寻思,“我就是一个鬼啊。寄居在人身上的鬼啊。”但她没说话。   丁一帆抓抓头发,他换了个话题,“刚刚村长夫人还有枝儿婆都说晚上在‘鬼见愁’里乱跑会遇到鬼打墙呢,嘉璋和相宜他们不会……”   栾树拿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不定他们都已经出了‘鬼见愁’和节目组汇合了,别担心了。”   ***   这天晚上各自都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   女人尖利凄怆的呜咽声和婴儿细碎的哭泣声在撘遝村街道上流散着,一牙青铜色的弦月半隐半现的挂在那一线峡谷的墨蓝色障子上。   那些声音连绵不断的往自己耳朵里钻,栾树被搅扰的睡不着觉,翻来覆去的在炕上烙饼。   意识朦胧间,感觉到身旁睡着的男人坐起了身子,栾树便屏起了呼吸,男人就在炕边细细地凝视着自己的脸庞,在男人沉静安谧的凝视里,栾树感觉自己的脸颊正在一点点儿烧上来,她想,要是再有三十秒钟,她就睁开眼,叫傅沈瑜因为被自己逮住而脸红。   可傅沈瑜穿上鞋,摸黑离开了。   她也就没有了睡意。   栾树心间有一个小小的疑惑,那就是傅沈瑜对着鬼的态度。   自己因着前世冤死而穿越到这个时代,所以认为人是有魂灵的,而林舒音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丁一帆对这些鬼神之说则是不屑一顾,还有苏相宜发自内心的恐惧,向嘉璋的无所谓,那么傅沈瑜呢?   他始终都在默认“鬼”的存在吗?   那么原因呢?凡事都该是事出有因的吧。   栾树把手往枕头底下一摸,触到那柄匕首,拿出来,往自己的靴子里一插,也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乳白色的雾气弥散着,傅沈瑜嘴里叼了根烟,孤身走着。唇间星星点点红光亮着,大脑一被尼古丁麻痹,那恐惧就烟消云散了。   后来,他停住脚步。就感觉到背后那东西也停住了,傅沈瑜弯了弯唇角,却没转身,而是快步转到一条巷子里。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一直搅扰着,叫人睡不着觉。   栾树来到这块地界,却看不到了傅沈瑜的身影,这叫她吃了一惊,挠着脑袋,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然后被甩掉了。   她站在原地,打了个转,三百六十度都没见到傅沈瑜的身影,懊丧的垂下脑袋来。   “树苗儿?”傅沈瑜现出身来,没料到是栾树,声音讶异。   “傅沈瑜。”栾树正要拔腿过去,可是蓦然感到身体有点儿异常,不像是自己的,脚被钉在了地上,拔不动腿,灌了铅一样的存在。   傅沈瑜当她作幺蛾子呢,眉宇间有几分烦躁,抓着头发朝着她走过去,却看到栾树冲着他挤眉弄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晚上她不好好睡觉,跟着他出来干嘛,真当他闲啊。   “你干嘛呢?给鬼缠住了!”    ☆、Chapter 13   瞧他满不在乎的朝着自己走过来,栾树要死的心的都有了,她想要说,“没错,就是鬼给缠住了”,可是喉咙被扼住,完全发不出声音来,她只能做口型,“笨蛋……”   傅沈瑜终于瞧出不对劲儿来,停住了脚步。   “出来……”这话自然是对那鬼说的。   “桀桀桀桀……”鬼几声怪笑。   栾树脖子接触到一阵冰冷的呼吸,她屏气,一双干枯的手在她脸颊上滑动,那尖利的泛着紫青色的指甲在眼前明晃晃的一动,栾树不安的吞咽着口水。   傅沈瑜的眼里也出现这样一个身影。   灰扑扑的厚棉袄,黑色棉裤,两条长辫子垂着,女鬼伸着猩红的长舌头,那舌头耷拉至腰间,不是各种志怪小说里美丽多情的女鬼,而是恶心难看的,脸色紫青、翻着白眼,最主要是她的肚子,仿佛是剖开,凝着紫红色的鲜血,那肚子里伸出两只婴儿的胳膊。   女鬼的手终于离开栾树的脸颊,她伸到自己的肚子里,拽出来个婴儿,刚出生的被冻得紫红色的女婴,然后递到栾树面前,一副献宝似的天真单纯,“我的闺女……漂不漂亮呢……”   紫青色的女婴突然张开眼睛,栾树终于能够“啊”的一声惨叫,女鬼满意的笑了,一溜烟进入到栾树的身体里。   这街道上静谧极了。   只剩下了傅沈瑜和栾树,不对是顶着栾树皮囊的长舌头女鬼。   “你能够看见我?”女鬼显然不大习惯乍一拥有的身体,走起路来肢体不协调,乃至于同手同脚,十分的怪异。   傅沈瑜冷冷的注视着女鬼,“嗯。”   “哦。”女鬼转了转眼珠子,说,“那你干脆陪我聊聊天好了……”   “你离开吧,随意进入人类的身体,这是破坏了阳世的秩序。”   女鬼伸出手掌握住了栾树白皙的脖子,冷冷地说,“这么细,一掐就断。”   女孩皮肤娇嫩,白皙的脖子上眨眼间就出现三道清晰的青色淤痕,傅沈瑜额角的青筋乍现,咬牙说,“我听。”   女鬼又“桀桀桀桀”地怪笑起来。   女鬼借用栾树的身体随同着傅沈瑜在撘遝的街道上走着。   “原本我不是住在这儿的,你随我走。”   于是便出了村子。   女鬼显然心情很好,唱起歌来。   在一片独属于夜里的宁静里,恣意的唱起山歌来。   傅沈瑜想,栾树本身的声音过于软糯清甜了,并不适合这样嘹亮又高亢的山歌。   怕女鬼无所顾忌的高声唱歌弄伤栾树的嗓子,傅沈瑜问,“去哪?”   “就要到了就要到了……”   弦月至中空,皎洁的清辉像是薄纱。   山峦狰狞,真是越走越荒芜了。   终于到了。   女鬼领着傅沈瑜来到一棵巨大的榕树下。   傅沈瑜尽可能的扬起自己的脑袋来仰望它,这树高耸入云,树冠遮天盖地树枝上系着许多红布条,远远望过去像是着了火的绿色海洋。   那根该是被人挖开过,□□在外,盘根虬曲的交错着,仍然顽强不屈的生长着。   傅沈瑜忆及之前在网上疯传着的照片,那若隐若现的吊死的女尸,一树一鬼都该是眼前的无疑了。   他眼尖的发现这树底下立着个木牌,上面也写着两个字:撘遝。   所以,有两个撘遝吗?   男人细长的眉毛拧起来,眉间的褶皱加深,看向那顶着栾树皮囊的女鬼。   “这里才是撘遝,我闺女就埋在这,我就吊死在这树上,我们母女都死在这儿啊!!!”   背后传来凄厉的女声,傅沈瑜忍不住转头去看,那不是栾树的脸,在栾树的身子上顶着一张女鬼的脸,圆乎乎的脸盘还有长长地舌头,黝黑的皮肤,眼角的尾纹堆满眼泪,两眼泣血。   浑身笼罩在一层浓郁的黑气里,应该是有着极大的冤情。   傅沈瑜担心女鬼失控而伤着栾树的身体,沉着嗓音问,“你的女儿是被谁害死的?你又为什么要上吊?你不是让我听听你的故事吗?”   “闺女?”提到女儿,女鬼的眼泪染上一丝迷茫,继而是狂乱的情绪,她把手抚在自己的肚子上,声声凄厉,“闺女啊,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都是娘窝囊,娘对不起啊……”   女鬼尖利的哭泣声在山里响起回声来,一波又一波,叫傅沈瑜的耳蜗生疼,他弯腰捂耳朵的时候,感觉到周围风云突变。   ***   上世纪四五十年代。   小山村里。   暖融融的阳光淋下来,   三五个年轻女人凑做一堆,都是些大肚婆。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一个说,“枝儿婆说我第一胎就是个男娃,以后胎胎都是男娃。”她眼瞥到刷子媳妇,“刷子媳妇啊,你肚子可真尖呢,枝儿婆说是个男娃还是个女娃?”   刷子媳妇儿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那不死的老太婆说话,谁信呢?”   然后就起了身。剩下的几个女人脑袋挨脑袋,窃窃私语着,嘲讽着,“准是个姑娘,还不叫说呢……”   后来场景一变,就是刷子手里端着一碗药进屋来,笑着对刷子媳妇儿说,“红梅啊,这是咱枝儿婆给熬得药。”   惯见的搪瓷碗里撑着汤药,热汩汩的冒着腾腾的雾气,在猩红一片的汁液上浮着一层肉色的渣沫,味道极猩,刷子媳妇捂着鼻子,皱着眉头,一脸要吐的模样,她手掌在空中无助的摇着,尖叫,“不喝,不喝……快拿走……”   卑琐的男人低声下气的乞求着自家媳妇儿,“好媳妇儿,你就喝下去吧……咱喝满三个月,准能生个男孩呢,要不然咱就绝户了。”   红梅却是狠狠地一推刷子手里的搪瓷碗,男人没拿牢,搪瓷碗就掉在了地上,那汤药尽数洒了,地上留下一片猩红的颜色,在猩红之中留下一小块晶莹的东西。   傅沈瑜蹲下身子拈起来,是一小块指骨。   红梅看到了,狠狠地盯着那块指骨,她脸白了几分,想到村子里常用的手段,便声音尖利的骂起来,“你们这是伤天害理啊,那个不死的老婆子,尽拉着你们干些伤天害理的事啊,早晚要遭报应,都不得好死啊……”   “红梅……”刷子嗫嚅了一声,捡起搪瓷碗就离开了房间。   刷子又到了另一个房间。   那阴森森的房间里有个被铁链子拴住的女人,年轻着的,白生生的,长着温婉漂亮的一张脸,不过眼睛里现出来的神色有点儿傻气,那双眸子接近于空洞和麻木。   她目光触及到走进来的刷子,两者手伸在空中四处抓着,无助的抓着。   她喉咙丝丝作响,“魔鬼……魔鬼……”   然后刷子卑琐一笑,脱了自己的衣服又去扯女人不完整的衣服,一面扯一面嘴里嚷嚷着,“我要个儿子,我要个儿子,要不然就绝后了……要不然我刷子就绝后了……”   傅沈瑜走上前去,想要揪住刷子暴揍一顿,可是他的拳头穿过刷子瘦弱的身体,刷子还在凌虐着那白生生的傻女人。   他只能怔怔地看着,最后叹息着闭上眼睛。   身旁出现了栾树,女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对□□的男女。   女人的脸庞一如既往的柔美娇嫩,乌泱泱的眸子里闪现出迷蒙和茫然,傅沈瑜伸手抱住她,手梳理着她的头发,他告诉自己抱住的是栾树,他便说:“树苗儿,醒过来好不好,咱不看了,咱走吧,咱也走出‘鬼见愁’。”   这高大英挺的男人心头开始有悔恨和内疚在涌动,他承认自己自负了,明明从踏入撘遝村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感觉到这个村子里散布了太多的亡灵,可是他本以为自己能够找到最后的真相,却没料到那最后的真相是不是他们所有人能够承担的。   女人抬了抬胳膊,可能她刚刚想要选择环住男人宽厚的臂膀,但是她现在却垂下来了,垂在身体两侧,声音冷凝凄厉,原本水润的眼睛浮现一抹恨意,“是她抢了我的男人,她该死。” 又说,“你们男人每一个好东西。”   傅沈瑜想,她是长舌女鬼,可她顶着栾树的皮囊。   这个女鬼不该去恨那个被玷污的女人,她恨错了人。可她后一句话没说错。   继而场景一改,又变成了女人生孩子的场景。   瘦弱猥琐的男人点头哈腰,他面前是他们熟悉的枝儿婆,依旧是竹竿似的手,枯树皮似的模样,脸上挂着慈祥和蔼的笑,“你媳妇儿有没有喝药啊,那才能生个大胖小子。”   刷子脸上讨好的笑僵住了,簌簌地往下掉着石灰渣,他两只手交握在前面,卑琐不安的搓着,讪讪地答,“没喝呢。她不肯。”   老太太的长脸立马就郎当下来,嘬着纸烟的嘴往前撅了撅,叹息,“你媳妇儿糊涂……”   之后就不在说话,像是等着刷子来给她道歉。   而且刷子就给她认错了,一连双手搓动着弯了好几个腰,男人说,“枝儿婆,是红梅她不懂事,她不懂事,辜负了枝儿婆的好心。”   “没价事儿。”枝儿婆就满意了,摆摆手。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NP…… 今天上课才晓得这是个专业术语。 中文名称:名词性结构!!! ☆、Chapter 14   傅沈瑜想,她怎么会善罢甘休呢。   对,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屋子里的女人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呻.吟,这呻.吟是独属于一位即将成为母亲的女人生孩子时的疼痛,从她经历这份儿疼痛之后,她便是一个母亲。   拥有一个最光辉的头衔。   枝儿婆嘬着烟,叭叭的吸,到底了,往地上一扔,问:“那女人……”   刷子这时脸上终于有了点儿笑意,“枝儿婆您前两天不还说是个男娃子呢吗?”   “我老太婆的眼可从来没看错过。” 那种慈祥和蔼,甜腻的笑就又在枝儿婆脸上挂着了。   刷子像是打了强心剂似的,眉飞色舞起来,“咱也终于能够为咱撘遝村做点儿贡献了。”   “嗯,可是那红梅的闺女……”   刷子脸就僵在脸上,他叫,“枝儿婆。”   苦兮兮的,猥琐怯懦的一声。   枝儿婆干枯的手扶上刷子瘦弱的肩膀,“你可别嫌婆婆狠心,那是要坏了风水的,以后生得都是闺女,家里的大娃子必须是个男孩,女孩不能活呢。”   枝儿婆就走了。   刷子想了会儿,就到了红梅生产的屋。   孩子一落地,果然是个女孩。   寒冬腊月里,刷子抱着赤条条的女婴儿来到那处大榕树下,就直接把孩子放在冰凉的地上,那天真冷啊,落了雪,女婴浑身涨着紫青色。后来哇哇大哭起来。刷子就听着那哭声,使劲地挖着坑,越挖越快,他想着快了,闺女受的罪就少了。   那孩子就被放了进去。埋上土,狠狠地踏实了,就像是藏宝一样,上面积了一层雪,雪白雪白的。   刷子想,谁叫你是个女娃呢,大娃是个儿子,必须是个儿子,这样才会有更多的儿子。   刷子走了。   傅沈瑜蹲下身来,他的手□□去,死命地刨着土,栾树又走过来了,她柔媚的面庞上大颗大颗的泪珠源源不断的往外流着,她说,“他们就这样狠心的埋了我的闺女,我还一眼都没见到呢。”   “红梅……”   傅沈瑜想,她死的时候也才二十四五岁,其实比他小的多哩,这么喊倒也不算唐突。   栾树抬起脸来。白生生的漂亮亮的脸颊,闪着清晨露珠的光芒,眼睫上还沾着珠子呢。   “你放了栾树吧。这故事我也不想要知道了。”   红梅怒了,凄厉的咆哮起来,她说,“你害怕了,你恐惧了,那是他们加诸于我的,我要说,我要所有人都知道……”   场景又是一变换。   那白生生的温婉女人的肚子越发的高耸起来,浑圆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撘遝村的男人想要她的时候就解开裤子来,她也不知道是谁的,可是刷子说,孩子必须在他他家生,这样,就会给他带来更多更多的男娃。   红梅也是越发的嫉恨了。   嫉恨这白生生的女人抢走了自己的男人,嫉恨她有即将出世的儿子,可她的女儿被埋在大榕树下被穿心穿肺,她就趁着刷子外出狠狠地踹了那女人一脚。   白生生的女人早产了。   红梅就来到撘遝村村头那棵大榕下,吊死了自己。   她就成了孤魂野鬼。   ***   “你说,我可不可怜哇……” 红梅凄凄切切地问,“你说,他们那些人该不该死,该不该遭报应……”   傅沈瑜不说话,红梅便顶着栾树的脸到他面前来,逼着他同自己对视。   男人的眼里只有栾树,那具美丽的皮囊,而不是这个可悲的魂灵。   于是傅沈渝就伸出自己的小手指来勾住女人的小手指,碰触着,摩挲着。   他知道,她的灵魂能够感受的到。   红梅尖利的指甲又爬到栾树的脸颊上,“这是你媳妇儿吗?你对她可真好。”   红彤彤的太阳升起来,他们站的真高,像是一伸手就能触到似的。   女人紫青色的指甲同那白皙的脸颊对比强烈,它们伺机待命,仿佛这女鬼一个眼神,那些紫青色的指甲便要争先恐后的划破女人娇嫩的肌肤。   “你究竟要做什么,现在故事已经讲完了,可以离开她了吗?”   红梅神情一怔,然后就托着下巴沉思起来,蹙着眉毛,神情严肃地说,“我要一个孩子,要一个孩子,我要我的闺女。”   声声尖利的咆哮……   那双鲜嫩的手抚着自己的肚子,红梅一步步逼近傅沈瑜,她说:“我要我的闺女……”   随后女鬼慧黠的一笑,“你们是俩口儿吧。那你叫我怀个鬼胎吧,我要我的闺女啊……”   然后她就停住脚步,在傅沈瑜面前就径直脱起衣服来。   肥大的登山服被除掉,扔在地上。女孩纤细瘦弱的身体呈现在眼前,白生生的手指在扣子上打着转悠,一颗一颗。   露出女孩精致的锁骨和美好的胸型,沐浴着一层薄薄的天光。   傅沈瑜想,真的不能放纵了。   红梅得意的笑着,那张噙着笑的脸却是栾树的,俏生生地漂亮,她红唇一凑过来,傅沈瑜就狠心的握着她的脖子,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女人嘴里发出“桀桀桀桀”的怪笑,她万分得意又无所畏惧的说:“是她哦,是她哦,我才不会死,死的是她啊,你要杀死她哦……给我一个孩子,把我的闺女还给我……”   她的唇又凑上来。   傅沈瑜咬了牙,“啪”的一巴掌扇过去,把红梅扇的七荤八素,栾树白皙的脸颊立刻高高的肿起来,红红的一片。   “殷栾树,你他妈的给老子醒过来,你要是再不醒,信不信老子他妈的轮你一万遍。”男人几乎是咆哮着,可女人只呆呆的站立在那,眸子寂寂然的,空洞而陌生,傅沈瑜又心疼了,抱住她,手温柔的摩挲着女人的长发,“树苗儿……”   在静默里,长久地静默里。   就在傅沈瑜心沉到谷底的时候,女人突然抬起胳膊来,小心翼翼地环住男人的脖子。   丰盈的唇瓣凑到男人的耳垂边,轻舔一下,再含一下,傅沈瑜身体就颤抖了,耳垂又慢慢变得鲜艳欲滴了,女孩响着哀怨的声音,“下手真狠呢。”   “殷栾树……你。”傅沈瑜感喟了声,又不知要说些什么,最后就闭了嘴。   栾树推他,小声道,“我要穿衣服。”   傅沈瑜用自己的怀抱包裹住她未能蔽体的娇躯,带点儿乞求的味道,“一会儿穿。”   男人的怀抱暖烘烘的,栾树想了想,也说:“嗯,一会儿穿。”   “怎么醒过来的?”   栾树突然不正经的一咧嘴,手往傅沈瑜的腋下一夹,眼睛亮晶晶地,“怕你轮一万遍,整个人就废了。”   男人明显神情一怔,继而从脖颈上涨起一层粉红来,他几近于恨铁不成钢,拿手点着栾树的眉心,“你啊你啊,还懂不懂什么叫羞耻心!”   栾树撇撇嘴,顶嘴道,“你倒是说啊,我胸不大吗?腰不细吗?皮肤不白吗?怎么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要呢。”   她想自己都快裸了半身了,怎么就没把男人的□□激起来呢,还真是失败啊,叫人沮丧,她垂头丧气的把自己往的脑袋往男人怀里一埋。   耳朵被捏了下,栾树正要去瞪那作怪的男人,眼睛就被一双干燥的大掌给罩住。   唇瓣也被一双干燥的唇给擒住,傅沈瑜含住那小小的唇一点点儿的吮吻着,后来又肆虐到她的脖颈间,噬咬着女人锁骨的时候终于显出点儿狼的本性来,急切劲儿像是要把女人剥皮蚀骨,推开女人粉嫩的内衣,舔吮上那两颗悠悠绽放的红梅。   栾树身子就跟着哆嗦了下,她想自己终于明白了羞耻心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好羞耻,捂脸……   男人喘着粗气把女人重新抱入自己的怀里。   灼热滚烫的呼吸在脖颈间肆虐着,傅沈瑜难受极了。   栾树感觉心里像是燃了一把温吞吞的火儿,她也难受。   他说,“不是你。”   又沉默了,傅沈瑜帮她把内衣调整好,手摩挲着女人胸前的红痕,他手笨拙地帮她把扣子系好,最后低哑着嗓音说,“好了。”   傅沈瑜放开她,站在那棵高大繁茂的榕树下,自己也变得渺小起来,无论人世间的沧桑变动,它依旧生生不息的成长,这叫傅沈瑜心间升腾起许许多多的感喟   栾树把自己整理好同他并肩站立,仰着一张素净地小脸,任由那天光穿过叶子的罅隙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说:“怪不得能够生长的如此茂盛,两条命呢。”   那时她被红梅控制了身子,却能够更加紧密的感受红梅的心理情绪,被自己的丈夫背叛,失去女儿的痛苦,红梅已经是只鬼,她执着于在天地间寻找一个公平,可惜是都是徒然的,没有任何意义。   被她低落的情绪感染,她也渐渐迷失了自己,最后是傅沈瑜,幸好傅沈瑜一直在,他在,因为他在,她生了勇气和希望,那红梅邪恶与怨恨的情绪也便不足为道了。   “红梅说,她想要往生,去当妈妈。”   说到这儿的话,她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肚子,手附上去,想要感知一个小生命的存在,可惜那儿是平坦的,一如少女的模样。   傅沈瑜瞥到她的动作,他的手跟着附上去。   “你要想要个宝宝了?”   她抬眉凝睇,那双宽大的手掌温暖干燥,她想到前世想着哪一天皇帝爷也能够把他的手掌放到自己的小腹上,然后感受到他们的孩子。   “我觉得生个女孩挺好的。”   傅沈瑜想了想,要是有个缩小版的殷栾树喊着他爸爸,张着胖乎乎的胳膊叫他抱抱,弯了弯嘴角,“嗯。”   她以为他情绪不热络,就说,“男孩要是随你肯定不好相与。”   男人不怀好意的挑眉,“要不你给我生个试试。”   绕来绕去,栾树才意识到被占了便宜,狠狠地一声,“呸。”    ☆、Chapter 15   他俩是下午回到撘遝村的。   尽管是失踪了一个晚上外加一个上午,但是显然没有掀起什么浪花来,两个人回来的路上算了算,现在已经是第四天的下午,可以说这场野外生存已经度过了大半。   丁一帆四个人围在屋子里,神情严肃。   傅沈瑜和栾树刚一进屋,丁一帆就神神秘秘地看了一眼在院子里捻玉米的村长夫人,然后动作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   “你这是干什么啊,做贼呢……”栾树掩嘴忍不住取笑他。   丁一帆也只是苦笑两下。   傅沈瑜也神情凝重起来,直觉敏锐地问,“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一听这话,栾树也正襟危坐,目光在丁一帆还有林舒音和冯哥张哥脸上打着转悠,等待着他们开口。   可是四个人都是面面相觑,他们都觉得自己将要说出口的事情太过于匪夷所思,所以一时间都在斟酌着。   傅沈瑜被他们的态度弄得心烦意乱,最后急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大老爷们的别和个娘们儿一样。”   林舒音还有空瞪他,嫌他措辞太过于粗鲁。   纤长的手指来回抚着自己的鼻梁,“我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可是一帆他们都是男人,我就想要到村长夫人房间里同她聊聊天,最好再能打听打听那一对母子的消息,可是……”   话到了这,栾树注意到女孩原本红润的脸颊倏地苍白起来,唇瓣不安地蠕动着。   林舒音发誓,她真的是忘不了,空荡荡的屋里积着一层寸后的尘土,许久没有住过人的模样,宽大的炕,被褥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那里,然后一直掌心大小的大老鼠跑出来,飞快的溜下床,当时她不知道自己是抽了什么疯,竟然掀开了被褥。   在层层被褥里,她看到一窝刚刚出生的粉色小老鼠。   就在这春天季节里,繁衍生长着。   “唔……”女人掩唇欲呕,与平日里强势的模样大相径庭,脸色惨白无光,最初都是颤抖着的。   “没有人……真的没有人……”   倘使她没有掀开那层被褥,看到那窝粉嫩的小老鼠,她只当村长夫人是去串门了,尽管夜深了点儿。   但是谁还要和一窝老鼠睡在一起么。   吱呀吱呀的声音回荡在脑海里叫林舒音心惊胆颤,那些破棉花絮藏着积年的尘垢,多恶心啊。   所以,村长夫人、枝儿婆还有这个村的村民都是不存在的么,都是鬼嘛?   丁一帆又补充:“那时是凌晨一点钟,被舒音的尖叫声吵醒之后,我又叫醒张哥,到了村长夫人的屋子里,没人任何东西,凭空像是落入黑黝黝的空间里,然后我们又去枝儿婆家,没看到你和栾树,就叫醒冯哥,我们一行人又进去了枝儿婆的屋子。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于是我们在整个村子里扫荡。   冯哥说,“没人,一个人都没有,是空村子。”   “你们俩哪里去了?”林舒音问,“我们几个人找了你们很长时间,又不敢惊动村长夫人和枝儿婆,就说你们去玩了。”   傅沈瑜去望栾树,后者正坐在炕上,仰着头,全神贯注的望着自己,傅沈瑜不知为何就升腾起一股满足来,他伸出手揪了揪她高高的脖领。   女人白嫩的脖子上有三道乌青的淤痕。   分外的狰狞。   林舒音也显然吓着了,她掩着嘴惊呼,“你们这是……”   栾树苦笑,“我要是说我被鬼附身了,你们信吗?”   信吗?信吗?当然是不肯信的,可是林舒音现下迟疑了,她很小声的问,“不是真的吧……”   信仰开始崩塌的声音。   这屋子开始急遽的蔓延一种沉默和迟疑——空无一人的村子;已确定过的“鬼”的存在。   丁一帆苦笑,他纯属就是想要寻找一种冒险的刺激,可是现在刺激太盛,直直的叫人感觉到心里发毛。   傅沈瑜垂着脑袋,“到现在,要是说还不承认撘遝村闹鬼那样我更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因为事实在眼前摆着,我和栾树昨夜亲身经历过,所以……”男人舔舔干涩的唇,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劲儿一样终于用嘶哑的声音说出话来,“我们离开吧。”   太多的时候,放弃远远比坚持更加的需要勇气。   放弃意味着承认自己的懦弱和恐惧,而坚持只需要一股蛮劲儿。既然已经承认了鬼的存在,他是不以为鬼有良心的。   鬼既然生前为人,那毕竟曾经拥有七情六欲,他们这入侵者无疑叫这群聚集的鬼物感到威胁,所以他们选择了最笨的方法,给予他们亲切和善的幻觉,但是当他们表现出来窥破真相的时候,那样鬼物会不会被激怒,会不会拼个鱼死网破,究竟吃亏的会是谁呢?   “离开?”丁一帆唇瓣张了张,神情沮丧,“我们昨天还说嘉璋和相宜胆小,今天却也要做了逃兵。”   林舒音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透过模糊的窗户看到村长夫人劳作的背影,她的脑海里就浮现一团在褥子里蠕动的粉红色老鼠,也选择了妥协:“我放弃。”   冯哥摆弄着手里的摄像机,低声问,“你们真的想要走吗,还有三天的时间……”   傅沈瑜来到他身边,黑沉的目光盯着冯哥,颇有一番压迫人的凌厉感觉,丁一帆咋舌,他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傅沈瑜如此模样,手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脸颊。   男人出拳出得迅速而无声息。   淡淡的就又收回了自己的手。   拧眉盯着地上的冯哥,喑哑着嗓子,“冯哥,你是节目组的人,别把我们当傻子耍行不?”   冯哥擦了擦嘴角的血,“妈的,你知不知道,我也是那个傻子!”   张哥赶忙把地上的冯哥扶起来,劝架道,“傅导,我和老冯还有离开的老李我们仨,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节目组为了追求悬疑惊悚的效果,我们也被蒙在了鼓里。”   “为了所谓的惊悚效果,叫我们与一群鬼同吃同住吗?”傅沈瑜冷笑。   ***   天色渐晚。   一行人经过商量说,明天走。   无论什么时候走,反正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于是便放下心来,悠哉地在撘遝村的街道上转悠着玩儿。   下午四点来钟,路面上来往着提溜着小板凳的人儿,他们互相打着招呼然后又各自往自己家走,经过栾树他们的时候,就像没有看到似的。   丁一帆感喟,“我还是难以想象这些山民是一群鬼。”   栾树也说,“是啊。”   谁能够想到笑吟吟互相打着招呼的他们其实早就不复存在。   而他们一群人会被自己的双眼给蒙骗了吗?   傅沈瑜懒懒散散的玩弄着手里的打火机,今年新春卡地亚的限量版打火机,通体晶黑色上面缠绕着一条面貌狰狞的龙,龙眼的地方镶嵌着一颗通红的宝石。   光芒泠泠。   “啪嗒”一下,打火机升腾一股淡蓝色的火焰,然后又听得“啪嗒”一下,那股淡蓝色的火焰又消失不见。   空气里都弥散着一股烧焦的气味。   “这处峡谷封闭,阳气不进,阴气不散,正是滋养魂灵的好地方,说不定这群山民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活着还死亡,只不过是凭着自己活着时的记忆日复一日的重复着。”   傅沈瑜看着那一线青苍色的天空,张着深邃的眼睛,手下意识的往口袋里摸去,空荡荡的,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栾树说,“那岂不是成为了永生?”   这叫傅沈瑜神情一怔,显然他也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目光茫然的投在远处,随后慢吞吞地一声:“啊……”   他又茫然的闭上嘴巴。   林舒音神情严肃,她说:“如果是这种状态下的永生我宁肯不要,行尸走肉,无法思考,那我无法忍受。”   丁一帆点点脑袋,心头弥漫上来的是更大一层的悲哀。   有三个年轻女人分道扬镳了,傅沈瑜瞥了一眼,才意识到那时候栾树被红梅附身的时候,在那些过往的空间里,他就曾见到过这样的三个年轻的女人,在永久的时光长河里,她们依旧鲜活年轻,可红梅早已经腐烂。   跛子又在门口晒阳光,栾树笑着说,“阳光快没了,回家吧。”   那跛子用一种垂涎的眼神扫过栾树又扫过林舒音,他露齿一下,当目光触及到那四个男人,又迅速的萎靡下来,他慢吞吞的起身,然后拄着拐杖,打开了石屋子的门。   黑漆漆的空间里一双闪烁着恐惧光芒的大眼睛,一闪而过。   栾树心剧烈的跳起来,分明在那一霎那,她仿佛听到一个细弱的女声。   “救我……救我……”   那是求救声,她惊疑地四处瞧着,林舒音拧着眉毛环视着四周,傅沈瑜冷峻的侧脸,还有丁一帆,他们都像是没有听到似的。   她垂下眼皮,敛起情绪,当自己可能是多想了。   后来又到了枝儿婆家。更像是去告别。   她枯树皮似的脸上挂着慈祥和蔼的笑,她絮絮叨叨,栾树也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反正都是要走了,只是经历过红梅一事儿,或者说曾经她与红梅最亲密地接触过,她不一定懂却为红梅感到心酸,所以当她再次看到枝儿婆的时候总是若有若无的升腾起一股恨意。   傅沈瑜也冷淡着脸。   后来他们回到村长夫人家,陪着村长夫人用过晚饭后,他们就回了房间。   对于村长夫人时时刻刻表现出来的恶意,丁一帆解释说:女人单身久了有没有男人的滋润脾气自然坏了。   林舒音冲着他毫不客气的一“呸”,嚷道:“丁一帆你嘴怎么这么欠呢,你就不怕你那叫亵渎鬼神吗?”   林舒音哭了,一双浓重的红眼圈配着她蓬松的短发像个女孩子一样讨人喜欢。   她说不清楚哭得原因,只是心里酸涩的很,为了这趟找不到意义的旅程,她只在心里漫上一层又一层的空虚,栾树拿手摸了摸她蓬松的头发,有点儿硬,又去拉她的手,略大,至少比自己的大。   栾树记得,手大的女孩性子硬。   他们慢吞吞的收拾行李,然后又相互依偎着等待着天亮的来临。   无望中漫长的等待。   凌晨三点钟的时候,栾树看着有些打盹的几人,说,“咱几个在街道上再转悠转悠呗。”   都说可以,要不然这深夜里的静寂能够把人逼疯。   傅沈瑜便吹灭了蜡烛,从旅行包里拿出个小手电筒,经过多日的消耗使用,手电筒里只能射出黯淡的光线来。   勉勉强强的可以照亮前路。    ☆、Chapter 16   夜风稀疏。   几粒闪烁着的银星儿,还有一弯浅淡的月牙儿。   这夜,林舒音主动来挽栾树的胳膊,没有了那些小孩子气的喜欢与讨厌之分,她说:“我想听听红梅的故事。”   栾树笑了,冲着走在最前面的傅沈瑜呶呶嘴,“这你可真问错人了,我就是个惹得鬼上身的悲催鬼,那才是悠悠闲闲听故事的人。”   两个女孩叽叽咕咕,后面的四个大男人也开自己的玩笑,说,这自己倒成了公主的骑士了。   栾树猛然停下脚步。   还是那处墙角,那儿依旧蹲着一个嘤嘤啜泣的女人。   白生生的侧脸,哭起来楚楚动人,给人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林舒音压低声音,同栾树咬耳朵,“这就是你和相宜看到的那个‘鬼’?”   栾树点点脑袋,见傅沈瑜和丁一帆就要跟上去,栾树做严肃脸,“我们女人的茶话会,与你们男人有什么干系。”   带点小女人挑衅地味道,傅沈瑜转念,就干脆双手插兜,不欲插手了。   丁一帆担忧地嘱咐道,“那你们小心着点儿……”   她们两人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把白生生的女人围住,女人显然是受惊了,缩着脖子惊恐的看着她们。   “她怕我们。”林舒音同栾树咬耳朵。她一向应付不来安慰人的事情,便躲在栾树后面藏着,推了一把女人,示意她说些什么。   栾树柔声,因为这故意做出来的动静,声音里便多了些软糯清甜,“你是谁啊,大晚上为什么要在这儿哭。”她目光在女人干净乌黑的发丝还有白莹莹地耳垂上打个旋儿,“你很爱干净吧。”   在小山村里碰到把自己收拾的这么干净的姑娘实在是难得。   “唔……”女人发出惊惴的一声,眼睛里终于有了点儿温度。   就因为这一声回应,栾树仿佛受了鼓励似的,继续问,“你为什么哭?可以给我们说吗?”   白生生的女人没有了言语,但一直抬着头看着眼前这两个陌生的女人,她眉宇间的褶皱深刻,似乎是在斟酌着面前的人儿可不可信。   她在动摇,意识到这点儿,栾树趁热打铁,“那个,那时候,我听到了你的求救声。”   女人却神情迷茫,半晌,空灵的嗓音像是晚间的夜莺在歌唱,她怯生生地说,“我叫莲,嗯唔,应该是,太久了,我记不清楚了。”   “很好听的名字。”林舒音笑着赞道。   “我走不出去。”一说到这,女人白生生的脸颊上又现出一股迷茫来。   “走不出去,是指这大山吗?为什么要走,怎么样你才能走出去?”栾树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到最后声音轻的,像是怕吓坏莲。   “这里不是我的家啊,”莲笑了,她又摇着脑袋,“怎么出去,我也不知道啊。”   栾树和林舒音也是一头雾水,那种无能为力再次漫溢上心头来,两个人羞赧了,最后轻声说,“抱歉,我们帮不上忙。”   “撘遝村是个邪村。”莲突然出声,她不吐不快,急匆匆地说,像是要把心窝子都掏出来呈在他们眼前,可惜 她已经没有心窝子了。   她说:   枝儿婆是女巫。枝儿婆的母亲是,枝儿婆母亲的母亲也是,她们一家人都是女巫,她们吃人心喝人血,所以她们寿命可长呢。   “你怎么知道的?”   “撘遝村的男人在床上说的。”   后来经过莲的叙述,栾树和林舒音明白了,撘遝是个小村子,原来的时候,当“鬼见愁”并不叫鬼见愁,还叫秀山的时候,撘遝村就生活在秀山的边缘,后来经年的战火连绵,村子里的男人就被征去当兵了,从此那些被征去当兵的男人再也没有回来过,撘遝村没有了男人,一群女人活得更辛苦。   村子里的女人会被外村的男人欺侮,村子里的粮食和地也会被别的村给侵占。   于是撘遝村就开始往深山里迁徙。   女人没有了男人,就想要生个儿子来倚靠,来延续香火。   这时候枝儿婆一家终于显现出了自己的能力,他们鼓吹着村子里人相信她们一家人,她们利用祖上传下来的歪门邪道来为这个小村子效力。   枝儿婆说,女人只要喝了她的汤药就可以生下男孩来。   于是她叫村子里女人去引诱别的村的男人交.合,女人怀了孩子,要是肚子里装的是男孩生下来就行,要是怀了女孩,前头三个月的时候还有补救的机会。弄死个男人,取下他们的指骨,然后抽取男人的精魂封在指骨里,熬成了汤药,肚子里的胎儿就可以被置换。   这是富有智慧的山民,尤其是那批失去了男人的女人,她们的手里沾满了鲜血,为了得到人生的倚靠,她们合力便可以弄死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她们许久才弄死一个,这周围的村子里少了男人,他们彼此怀疑,但是谁能过想到那群被看做是弱者的女人才是刽子手呢。   后来撘遝村里的男人便渐渐地多了,缺了女人就去偷去抢去买,把外地来游玩的人,男人制成鬼胎,女人就锁到家里,等待孩子被生下。   “莲,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莲沉默了许久,拿手掩住自己的脸,她说:“我不是个好姑娘。”   栾树摸摸她的脑袋,“瞧这话儿说的,哪有这样说自己的。”   莲说当年她喜欢上县城里的阿斌,可是父亲不同意,她便和阿斌躲进了深山,遇到了热情好客的撘遝村村民,可是一觉醒过来的时候,阿斌就不见了。   “我以为他把我丢下了,我恨死他了。”莲咬牙切齿的说。   栾树想,一个少不经事的小女孩自己落入孤立无援的境地里,心里的恨与害怕该会有多么的深。   后来我就被撘遝村的男人糟蹋了,莲哭着说,我没脸回去了。   莲又说,后来她在刷子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块怀表,那怀表里还有着她的相片,她就以肚子里的孩子来逼问刷子。   刷子就把一切都和盘托出。   莲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小心翼翼的。   然后弯起自己苍白的唇瓣,展开青莲花般的笑容,“那时候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说不定我的阿斌就在我肚子里呢。”   只有她能够赐予自己的阿斌生命,从此之后他们将获得比情人更加紧密的关系。   白生生的女人脸颊上泛着一层幸福的红晕,但也隐隐约约的现着一层青光。   那天边开始晕染开一层薄薄的熹光,先是浅灰然后是靛青,最后一抹鱼肚白。   莲说,“我要走了……”   于此同时跑来个瘦弱的小男孩,他扑到莲的怀里。   然后两个人就跑走了。   鱼肚白褪去后,天边又染上一抹青橙色。   栾树目送着那对奇怪的母子离开,心里空落落的,她忍不住回头去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她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何,栾树脑海里又浮现第一次所见到的那个傅沈瑜,黑色卫衣外加花裤衩和夹脚拖,居住在即将拆迁的筒子楼里。   那时候,她觉得他十分可笑,可现在她有点儿怜惜,明明骨子里还是个儒雅俊秀的人儿,又何必处处让自己显得像个落拓不羁的糙汉子。   傅沈瑜也瞧她,唇边染着如玉般浅疏的笑。   丁一帆见她俩望过来,把手拢在唇间,大喊:“天亮啊。”   是啊,天亮了。   在熹微的天光里,他们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盯着那线狰狞的峡谷,还有飞越峡谷的奋斗不止的鸟儿,万事万物,没有任何东西停止自己的脚步。   所以,他们也没有理由。   就决定要离开。   尽快离开。   慌张地逃离,做一次不负责任的逃兵。   栾树跟随着众人出了撘遝村,撘遝村前还立着那块木牌。   栾树挨个溜了一圈,“诶,傅沈瑜呢?”   “……”   都摇着脑袋表示没有看见。因为大家都记得他就跟在最后面啊。   栾树站定,笑着说,“可能是遗落了什么东西,折回去拿了,我等着,你们先走……”   丁一帆不动,“要走一起走。”   林舒音看出点儿门道来,推丁一帆,吼道,“你献什么殷勤呢,没一点儿眼力劲儿。”   丁一帆挠了挠脑袋,最后做出个了然的表情,说,“我们前面等你去,你们俩啊,好好聊……”   带着一脸贱兮兮的表情招呼着众人离开。   栾树站在撘遝村门口,静静地等着,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就拿脚踢着地上的小石头。   后来终于见到傅沈瑜气喘吁吁的跑出来。   他见到栾树时神情一怔,显然是没料到栾树还在,吼,“你站着干嘛呢!”   栾树对于男人暴躁额态度不以为然,反正是习惯了,她颦起远山眉来,“你别吼,我就想要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   她探了探脑袋,嗅着男人身上的味道。   傅沈瑜单手推开她,笑,“你当自己是狗呢,闻到什么味了。”   女孩拿手指横在鼻子底下流氓地搓了搓,“你发情的味。”   “……”   小山村里开始现出橙色的火光来。   栾树狐疑的问,“你刚该不会放火了吧”   “……”傅沈瑜没回答。   他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最后的一沓烧纸来,然后用打火机在撘遝村前点燃了。   一阵风倏地来,又倏地逝去。   卷起黑色的带着橙色光芒的亮点,又些未烧尽的烧纸随着风懒懒地走了两下,然后又趴在了地上。   群魔乱舞。   栾树说,“他们还活着呢。”   傅沈瑜说,“嗯,可惜无意识的行走叫所有人痛苦。”   他伸出长手揽住栾树的肩膀,“咱走吧……”   栾树感觉自己脑袋一团乱糟糟的,她仿佛听到烈火里痛苦的呻.吟声,那叫她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傅沈瑜去伸手扭住她的脑袋,微垂着脑袋把耳朵覆在女人的耳垂上,“乖,千万不要回头。”   栾树杂乱的想,可能他们的后面就跟着一只狰狞的恶鬼,所以傅沈瑜不叫她回头。   对吗?    ☆、Chapter 17   四方旅馆,夜。   栾树靠在小旅馆一楼的某个角落里。   看着丁一帆像是猴子一样在一楼里上蹿下跳,口若悬河地向两个来自城市里的小姑娘来讲述自己的“鬼见愁”之旅。   耳畔一阵嗤笑,随即身旁的座位上坐下两个窈窕女郎。   林舒音撇嘴不屑道,“瞧见没,那两个小姑娘,现在已经是泥足深陷了。” 栾树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男人们那一桌儿,周边围了两个小姑娘。现在那两个小姑娘已经是捧脸做星星状,对丁一帆的的崇拜简直是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在丁一帆所编造的故事里,“鬼见愁”是一个恐怖的深渊,里面有凶猛的飞禽动物还有珍奇的植物,而他就是那个腰配宝剑,时时刻刻都担负着英雄救美的王子。   苏相宜听了会儿,跟着笑,“丁一帆那张嘴可真是够能说会道的,简直就是为了哄小姑娘生得。”   关于苏相宜和向嘉璋的遭遇他们都已经大致了解了一遍。   所谓的用承诺来掩盖自己的恐惧和怯懦,随后和队友闹别扭出走,都是节目组预先提点过的。   这叫林舒音和栾树都咋舌,他们压根就没想到这一点。   向嘉璋说,“我和相宜是演员,我们深知一个平平无常的真人秀不会满足大众的口味,所以我们便要给自己加戏,无论如何都会有出走这样一出戏的。”   丁一帆的态度不明朗,冷笑两声,“妈的,老子还被你们给耍了。”   苏相宜又说,他们三个人按照着进山时的记忆在深山里行走,可惜山里的夜晚来的太快,夜里又冷,根本无法行走,要不是在山里找到了一处空洞穴可以栖身,他们真的不甘心自己会不会走出“鬼见愁”。   也幸好压缩饼干都是随身携带的,所以饿了就拿出来填饱肚子,饥饿用不着担心,渴却在时时刻刻都困扰着三人。   “你们为什么不摁下追踪器,节目组不是有直升飞机吗?”   苏相宜摸了摸鼻子,赧然道,“我们没拿。”   林舒音紧跟着就翻了个白眼。   “其实那天我们都想要回去了,按着我和嘉璋的商量,该有这样一处戏,就是我们幡然醒悟回到队伍,大家携手作战,然后要彼此掌心相叠,说一句‘要死一起死’。”   “……”   傅沈瑜无语。   三人想到那日在丛丛密林里行走,时时刻刻都被绝望给笼罩,所谓的尊严倒是无所谓,只是看到重重森林掩映下的撘遝村,青苍色的被笼罩在峡谷之间。   仿佛就像是笼罩一层黑魔气。   苏相宜说,“我们太害怕了,往后仿佛是死路一条,最后我们选择了继续向前,把剧本重新修订。”   向嘉璋从男人那一桌来到她们这一桌。   他也就坐下了,慢慢讲述着。   他们是那日正午到达一处小山村。   “我们两个当时想,坏了,走岔路了,可是也就硬着头皮进去了。”   早就废弃的的村子。他们估计着那才是是驴友老马嘴里所说的废弃小山村。   村口处还有一棵极茂盛的榕树,裸根狰狞。   李哥这时候把摄像机拿出来放在他们所围拢的桌子上。   略微抖动的画面中清晰可辨他们一行人进入到那座废弃的村子里,然后推开一扇朽坏斑驳的门。   “村子里只要十几户人家,我们短短时间内就走了个遍,每一个房屋正中央都放着一个半人高的大坛子。”   大坛子?   苏相宜和向嘉璋对视一眼,两张同样漂亮的脸上浮现出异常痛苦的表情,他们都在拒绝回忆那些恶心恐怖的回忆,下一秒中苏相宜掩着嘴跑到了卫生间里去,李哥接过话茬说,“我们把那些坛子打开了。”   摄像机的画面上也开始显现出来。   一只手掀开了积满尘土的盖子,每一个坛子里都泡着一个脑袋,里面爬行着乳白色的蛆虫,蛆虫在头颅的眼窝、鼻孔还有嘴巴里钻进钻出,蠕动着、蚕食着。   大家的心里都开始泛起一股恶寒,胃里翻滚着的恶心配合着从脊背上上窜的颤栗,将要把人逼疯。   面对此情此景,栾树和林舒音都不约而同的想到莲口中所说的枝儿婆的巫术,或者是说,撘遝村的村民在枝儿婆的指挥下把自己“猎”到的成年男人杀死,然后取下他们的头颅,再利用抽魂一样的术法把他们的魂灵封在指骨里,然后熬制汤药交给怀孕的女人服下,胎儿得到以违背规则的方式被置换,那些曾经活着的人被抹去记忆再次复生,成为撘遝村的小男孩,甚至有可能成为自己恋人的儿子。   比如,莲和阿斌。   “整整有14个坛子。”   这叫栾树吸了口凉凉的气,整整有十四条人命埋葬那里,或许曾经就有十四个家庭因此而分崩离析。   众人心头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悲哀。   毕竟犯案的是被他们已经确认为不该存在之物,根本没有办法绳之以法;另外,除非是他们亲身经历过,否则会有几人相信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存在着不该存在之物。   说出来,连她都感觉荒唐而可笑。   没人给栾树多想的机会,林舒音追问,“那你们怎么出来的?”   向嘉璋苦笑了两声,“其实我们就是单纯的运气好,那之后我们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得不承认人的潜力是无限巨大的,在极端恐惧之下,思维反而是最清晰的,我们按着指南针的指示,就一直往前走,在那附近恰好遇到了水兴镇的居民,他们正好就在那附近进行一些开采活动。”   彼此交换完信息之后,他们才明白,关于撘遝究竟是一个多么纠结的故事,里面还有太多不可探知的问题,可惜那些值得探究再也没有机会去探求了。   因为没有人可以叙述了。   在沉默中,导演走过来,通知他们明天就可以回去,然后又把三位摄像叫走。   突然从寂静的“鬼见愁”里走出来,众人还稍微有点不能适应,也懒得说话,又恢复了在无聊中捧着手机和iPad,虽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也是现在唯一可以打发多余时间的凭借。在撘遝村养成的早睡的习惯让栾树困意来袭,她上二楼的时候,看到傅沈瑜靠在角落里,懒懒的闭着眼睛假寐。   很奇怪,她并没有想要上前搭讪的念头。   或许是太困了。   可当她的一只脚踏上楼梯台阶的时候,她的脑海里竟然就在第一时间里浮现出他闭眼假寐的沉静模样。   他穿着浅咖色卫衣和黑色休闲裤,也洗过了头发,还没干,湿淋淋的刘海挡住了他狭长深邃的眼睛。   她也只想到,“啊,的确是该修理头发了。”   ***   栾树夜里做了个梦。   红梅穿着一件蓝褂子,怀里抱着一个女婴。   栾树说,“对不起,我们无能无力。”   “哦……”红梅无悲无喜,这个过早经历过背叛和死亡的年轻女人已经可以无悲无喜了,她心冷硬的像是一块石头,可是当那尖利的指甲抚上女婴的脸颊上,眼眸里却泛起柔情来,“我现在只想要往生,给我烧点儿纸吧,叫我和我的女儿别短了钱财。”   栾树说:嗯。   后来又看到莲,莲穿着蓝上衣黑裙子,留着齐耳的短发,唇边的笑像是百合初绽放,她的手里牵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莲说:“他叫阿斌呢……”   栾树摸了摸阿斌的脑袋,“真的挺俊呢……”   莲温柔的笑笑,后来又神情严肃的说:“你身上有死亡的气息……”   她站在原地,怔了怔,不知道她说的是栾树还是殷栾树。   她发应不过来,这对本该是情人的母子越走越远,远到只剩下了两个小黑点儿。   后来栾树又回了撘遝。   枝儿婆皱巴巴的脸上依旧是温柔慈祥的笑,她不断的点着手里的指骨,她说:“一条命……又一条……”   栾树不想要看,没有用。   还有是村长夫人她出嫁的时候,穿着红色的衣服,掀盖头的时候,栾树窥到她灼灼的脸颊……   只是后来村长夫人又哭了,栾树挠挠脑袋,她总觉得她像是失去了宝贝似的。   后来漫天遍地都是浑浊的,脏污的泥水在四处漫溢,那些□□声,那些□□声……   濒临死亡的声音。   她就惊醒过来。   两件套的睡衣被汗水浸湿,冷汗发过去,又感觉到贴合皮肤的布料微凉,她坐在床上沉寂了几分钟,睡不着了,便趿拉着鞋走出了房间。   一楼现着隐约的光芒,她便受了蛊惑一样,像是扑火的飞蛾,迎着那隐约的灯光过去。   狭窄的一楼,因为只有傅沈瑜在,给人一种不切实际的偌大的错觉。   男人面前一台黑色电脑,脑袋上插着一根LED的小夜灯。   傅沈瑜在熏黄的灯里抬起眉眼来。   栾树的目光没看他,落在了傅沈瑜桌子上扔着的烟蒂,她又见他把指间没有吸完的半根烟摁在桌子上,狠狠地旋灭。   “怎么醒了?”他顺手把电脑盖子合上了,启唇问她。   目光沉沉地凝视着她。   “你干嘛呢?”   “哦,睡不着,玩会儿电脑,打发时间。”   栾树怎么会忽略他刚刚合上电脑之后那接近于掩饰的动作,女孩撇嘴表示不信,“你骗鬼呢。”   类似于小姑娘赌气般的口吻,傅沈瑜笑了笑,把手指竖在嘴唇边,“嘘……不是说,千万不要提鬼。”   “哦。”栾树眼珠很黑,像是里面浸满了夜幕,又有光亮,傅沈瑜看着看着就失了神了。   那边栾树却突然站起身来,幸好是桌面不算太宽,她双手撑住桌面,也能恰好探头过去,冰凉的唇瓣便吻上男人手指。   像是一点点萤火落入傅沈瑜的眼睛里,又像是一个绿色的种子,被投入里的心间。   “我说,开房去?”栾树闭着眼睛问,“你答不答应?”   静默了一秒钟。    ☆、Chapter 18   似乎都想到了那次在“鬼见愁”的帐篷里,还有并行躺在枝儿婆家的炕上,然后还有撘遝村那棵繁茂高大的榕树下。   那些曾经隐秘萌发却最终夭折的情.欲,它曾经折磨过两个年轻的男女。   傅沈瑜迎着女孩挑衅的目光,半挑眉道,“嗯,唔。”   当真是鬼使神差。   两个人真的就大半夜里在水兴镇空寂寂的街道上晃悠。   街道两旁的路灯习惯性的沉默着。   微风习习,开始透露着初夏的温热。   墨蓝色耳朵天空里闪烁着几颗调皮的银星,街道前前后后什么都没有,连流浪在外的猫和狗儿也没有。   孤零零的,星儿是如此,幸好人还有个作伴儿的。   磨了半天鞋底子,栾树嘟嘴低咒,“这是什么鬼地方。”   因为两人都在这时不约而同的记起,其实水兴镇只有四方旅馆这一家旅馆。   但两人都没有出声点破这点儿。   他们明知道没有,暗自庆幸着没有,却又感到失望,因为无论是栾树还是傅沈瑜,他们想,只要有这样一处地方,他们就一定会敲响,像是认真的去完成一个重大的仪式一样。   可惜没有。   微风依旧习习。   这对男女再次重新回到四方旅馆,傅沈瑜的手触及那扇没有什么新意的门。   手腕却被人抓住。   恰好这里有一处路灯,无数的蛾子绕着这处光芒飞动,它们抵不住诱惑。   灯光下女孩的模样,倔强而执拗,不符合年龄的幼稚,这叫傅沈瑜的心头突然产生了几分烦躁和恼怒。   她或许还能像是个孩子一样,不去想长大的烦恼,恣意的任性的活下去。   而他已经有了许多顾忌,懂得患得患失的滋味有多难受,会像是天底下任何一个庸俗的男人一样去吃一些乱七八糟的飞醋。   “你……压根就不想要和我开房。”   傅沈瑜注意到她用的是肯定句。   栾树有些焦躁,就在她刚刚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半壁江山,没错她在这男人面前暴露了太多的情感,从她与傅沈瑜的交往过程中,她显得太过于热切积极,简直要把自己身上所有的武器都缴出去。她其实该有所收敛,让自己显得更稳重一下,这样才不至于占了下风。   难道她要寻找自己上赶着的爱情吗。   她不由地苦笑,要是还在“鬼见愁”里,她是绝对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感情的,在生命受到绝对威胁之下,一点点感情的苗头,都能够叫人感到莫大的欢心鼓舞,可惜当生命威胁的警报解除,男男女女开始热衷于作茧自缚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傅沈瑜的手搭在栾树瘦弱的肩膀上,他笑着道:“困了没,回去洗洗睡。”   听了他的话,栾树罕见的没有顶嘴,反而是温柔灿烂的一笑,然后率先推开了门,跨进去,这儿下轮到了傅沈瑜神情怔怔地站在那儿,她就踮起脚尖,在他唇瓣上烙下冰凉的一吻。   既不过火也不冷淡。   “亲爱的,洗洗睡吧,明天要回去了呢。”   女人的鞋子在地板上留下“嗒嗒”的声音,像是一首绰约的歌曲 。   傅沈瑜看着那纤细的身影的远了,这才想到彼此又要回去了。   这一周短暂的很,像是一场梦,他们在恐惧和惊疑中彼此鼓励扶持,甚至萌发出爱情的花朵。他们的之间感情正如这世间大多数人的感情一样,经得起大风大浪的考验,而且越是在风雨中越发的娇艳欲滴,可是更大多数的男女那点儿感情却在平淡里被蚀去耗去了激情。   傅沈瑜想到这的时候,手机突然滴滴答答的想了两声。   他面色一变。   最后又是一声叹息。   ***   翌日是艳阳天。   空气里涌动着初夏的暖。   自从从“鬼见愁”里出来后,栾树才发现这世界仿佛是变了个样似的,天暖气清。   女孩眯眼瞧着天边那轮上升着的橘橙色太阳,随意的做着伸展运动。一边又拿手指掰算着哪一日是自己的生日,要看着又要老一算。   下楼的时候,没有见到傅沈瑜。   四方旅馆的老板娘围着丁一帆打听撘遝的事情。   然而男人却陷入窘境,因为他意识到陈小红和昨天那两个小姑娘不同,这女人压根就不是好糊弄的。   陈小红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抛过去一个鄙夷的眼神,就又去柜台拿着抹布收拾去了。   栾树在无聊之中就把视线更长的时间聚集到陈小红身上,瞧着陈小红倚靠在黄浊的墙壁上发着呆,艳红的衣服将她衬的分外动人。   她才发现陈小红的圆脸盘也能够给人一种风骚明艳的感觉。   林舒音下楼了,也问,“傅沈瑜呢?”   向嘉璋摇摇脑袋,“今天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就被收拾东西走了。”   丁一帆点点脑袋,又想起来什么似的,从自己口袋里摸出来个东西,他一面往嘴里塞着油条,一面吐槽说,“傅哥还真够骚包的,卡地亚的限量版打火机,连我都没有……”他狡黠的一笑,把打火机抛给栾树,“喏,就给你吧。”   “给我干嘛。”栾树撇嘴。   林舒音揶揄她,“还装呢……”   “我装什么呢。”她想到昨夜傅沈瑜骤然冷淡下来的态度,着实叫人摸不着头脑,嘴上这样说,心里这样想,可是身体却有一种天然的反应。   ——在第一时间伸手捉到了那通体晶黑绘着赤龙的打火机。   大家心照不宣的笑笑,这叫栾树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用过早饭后就是收拾东西走人。   栾树踏着楼梯往二楼走,傅沈瑜三人住的房间没关门,她的目光掠过,看到本该是傅沈瑜所住的床铺,已然收拾的干干净净,白色的床单整洁干净。   栾树心头泛上一种人走茶凉的伤感。   趁着收拾东西的时间,她忍不住掏出手机给傅沈渝打个电话,结果显示手机关机。   遂就收了心。   临走的时候,陈小红也忍不住红了眼圈,栾树觉得她那双眼圈和她的艳色的毛衣一样红。   她突然塞给栾树一份报纸,又给她装了把瓜子,“看报,嗑瓜子,路上解个闷儿。”   说着她把手里的瓜子往嘴里一塞,然后又往地上一吐,有种自得其乐的简单。   栾树想,这种生活其实也挺叫人艳羡的。   她心意一动,要了纸和笔,就给陈小红留了个地址,“陈姐啊,有时间去玩玩,我招呼你。”   陈小红却没有栾树想的那样兴高采烈,她的面庞是忧悒的,寡淡的,她拿起那张纸,盯了半晌,说,“有空去……”   苏相宜小声说,“她是不是不认字啊……”   陈小红抬了抬眼,冷淡的目光从苏相宜身上掠过,却是一句话也没说,继续的重复之前的动作:把瓜子往嘴里一扔,然后又吐出黑色的瓜子皮。   在地上留下一堆秽迹。   大家分道扬镳。   —END—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较短(????)。 所以晚上奉上第二更,作为补偿,(*  ̄3)(ε ̄ *) 当然会更短~(@^_^@)~ ☆、【番外一】陈小红      陈小红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太俗。可惜没得挑。   她自小就出生在水兴镇。   母亲是当地有名的漂亮美人儿,精明能干,她还有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而印象里的父亲并不美好,喜欢酗酒,阴郁寡欢。   她那年十七岁,母亲有四十多岁,而父亲已经有五十多岁,那年水兴镇来了一个有钱的商人,他想投资开发当地的旅游业,可到了最后,陈小红母亲跟着那商人走了,自此陈小红便只剩下了父亲。   在陈小红的印象里,父亲一喝醉酒就喜欢说:回家去。那时候母亲定然是坐在家里那红色的单人沙发上喘着粗气,她哭嚎:你就是怪我,怪我勾.引了你。   陈小红感觉自己知道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只当听不见。   常说要回家看看的男人,酒一醒就会忘了自己醉酒时所说的话。   陈小红还小的时候,就爬到自己父亲的图上问,“爸爸,你怎么还不回家呢,爷爷奶奶我都没见过的。”   那时候父亲会说,爸爸没脸回去。   是懒。她该写作业的时候她不写,母亲就会说她懒,她想,大人也是一个样子。   更多的时候,陈小红见到的是,父亲躺在躺椅上,带着老花镜翻一份报纸,那份报纸起码有二十年的历史,微醺的黄色,被自己的父亲来来回回翻弄了二十来年。   后来陈小红就经由父亲做主,嫁给了镇上的一个男人。那男人长得高大,臂膀有力,结婚那日背着她,从娘家的家门口到了婆家的家门口,她还记得那时候是盛夏,薄薄的衣衫下面就是肌肉纠结的臂膀,叫她着迷。   他们婚后过着如胶似漆的生活。   可惜男人命短,连孩子都还没有给她,他就溺死在了水兴镇那条河里,谁能想到那样壮的一个汉子能够被那条河给淹死了。   再后来,她母亲回水兴镇,说是要带她到城市里面去,母亲对她说,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好日子。   也就是那时候陈小红知道,母亲后来嫁的那个商人已经死了,给母亲留下了一大笔遗产,母亲和那个商人一个孩子也没有,母亲她寂寞了。   陈小红就跟着母亲走了。   在水兴镇居民的记忆里,每天雷打不动早上五点半开门的四方旅馆在某一天早上上了锁,而又有一天,消失将近一个月的陈小红又回来了。   只是她是拄着拐杖回来,她成了瘸子,水兴镇有一些看不惯陈小红这个寡妇的在背后暗暗议论。   后来大家又发现,一直用拐杖走路的女人把拐杖给扔了。   只有陈小红知道,她的腿好了,只是偶尔会在阴天下雨的时候关节传来尖锐的疼痛,伴随着失去母亲的疼痛。   那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坐飞机,激烈的火光在眼前炫目的炸开,飞机失事,她是那个拥有降落伞的幸运儿,母亲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陈小红回到水兴镇,第一件事就去见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像是没有看到她拄着双拐似的,也像是自己闺女从来没有离开过似的,他说:“来了啊。”   “嗯。”   陈小红就哭了,像是婴儿刚刚诞生在这个世界一样,嚎啕大哭。   父亲一步步逼近那条死亡之路。   陈小红觉察到了,父亲在渐渐变得迟钝,疾病缠身;就连父亲自身也察觉到了,他在某一天拉住自己闺女的手,他说:“小红啊,你可不能离开水兴镇啊,可不能离开‘鬼见愁’啊。”   陈小红问,“爸,为什么?”   父亲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举着手里那张他看了二十年的报纸,他说:“等我死了,就把我运到‘鬼见愁’里埋了,把这报纸也埋了,让爸爸回家吧。”他又自言自语的念叨了两句,“桃儿,我对不起你……桃儿。”   桃儿……是谁?为什么对不起?   陈小红一概不知。   后来父亲就死了。   陈小红请了水兴镇的人儿把自己的父亲埋在了“鬼见愁”,但是却自作主张的留下了那张泛黄的具有霉味的报纸,也可以说是鬼使神差的。   于是她也就像是父亲一样,天天拿着那张报纸,日日年年的看,可是独属于父亲的那个秘密呢?   她想,总有一天那张报纸会到达那个会懂它的人手里。   她想,她也许找到了。   ***   坐飞机是个枯燥的事情。   栾树猛然就想到那份报纸,于是展开,铺在自己膝盖上。   已经泛着熏黄的纸张消灭了曾经厚重的灰黑,给人一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那是一份地方小报。   地方会议报道占了绝大多数,夹缝里有一些并不引人发笑的笑话,后来,栾树读到一条消息:   今日,凌晨三点钟,“鬼见愁”峡谷地段发生特大泥石流,目前伤亡情况不知,请关注后续跟踪报道。   栾树注意了下报纸发行时间,是1981年7月21日。   或许那时,发生在深山里的一场泥石流太过于稀松平常,所以它只能拥有不足三行的报道,或许后续报道只是一个说辞,毕竟怎么还有可能有人居住在深山里呢。   困意袭来,栾树把报纸往旁边的包里一塞,自己往后一靠,迷糊间,似乎看到一双大手一次又一次的拂过那消息报道。   那双苍老又干瘦的手,执拗又坚守。   咆哮着倾泻而下的浑浊掩盖了所有的痕迹,吞噬了那些抽泣痛苦的呻.吟声…… 作者有话要说:  —***吧啦吧啦***- 听我唠叨啊~~~~ 终于完成了这个故事。 啦啦啦…… 自己承认有一些内容情节没有交代清楚,可能也有故弄玄虚的赶脚,但是最基本的,想要表达的就在所写的故事里面了。 最初的时候就是想要写一篇女主打脸攻略的娱乐圈文,大开金手指,可惜后来发觉自己根本不熟悉套路,故事写的不伦不类。 每个人都有力所不逮之处,或许勇气并不能支撑我们走到彼岸,更多的时候,为了亲人、朋友、爱人所妥协、逃避。 村长夫人留有遗憾在世间徘徊着,等待着自己与人私奔的丈夫回家;枝儿婆的一生全部都奉献给撘遝村;莲和阿斌。想要所写的故事太多,表现的情感更深点儿,可惜自己笔力不逮,十全十美是肯定做不到的,可能连得到的承认也不多。 但是自己已经把故事写出来了,算是自己已经经历了一个人生过程。 ╮(╯▽╰)╭,造孽的是,挖坑太多,填坑的时候简直痛苦,hhhhh~~~~~`。 当然了希望能够得到收藏啊,板砖也可以拍,更希望是善良的建议,(*  ̄3)(ε ̄ *) ☆、Chapter 01   Chapter01   郾城。   早七点钟,瀚海大桥。   远远地,便可看到。氤氲浮动的雾气间有两束耀眼的灯光。那车横冲直撞,更有一股不要命的架势。   车里的女人,冷凝着一张娇颜,油门被他毫不留情地踩到最底下。   后座上的盛瑾荣被晃的七荤八素,就怕自己的小命交代在这。   终于,车停了。   盛瑾荣庆幸自己还活着,艰难的从车里爬出来,扶着车门,显然是虚到了家。   栾树也从车上下来,把手里的矿泉水递给他,啧啧两声,毫不留情的竖中指,表示:“荣哥,你不行啊。”   瞪了作怪的女孩一眼,盛瑾荣一口老血都要呕出来,也不知道是谁昨天半夜心血来潮给他打电话,约他今天出来逛逛,结果大早上五点钟的时候就被从床上给吵起来,饭都没来得及吃,两个人就驾车跑到这附近来。   脑仁突突地疼,从她手里接过矿泉水来,嘟嘟地往嘴里灌了两口,硬压下那股欲吐的感觉,他也竖中指,讥讽栾树,“臭丫头,你车技真是烂啊,改日荣哥教你。”   “谁稀罕啊……切。”   天光与水色交融,青苍色的。   栾树同盛瑾荣的相处模式就是互损,谁也不往心上放,单纯的就是过一把嘴瘾。   她脱了鞋子,提在手里,迎着江面上那层笼罩的乳白色雾气,往沙滩上跑,最后席地而坐。   从水兴镇回来已经有一周的时间。   生活离着正轨差得远。   听说向嘉璋和苏相宜都已经着手新戏的拍摄,丁一帆接替了家族企业,林舒音最潇洒,干脆四处旅游,她说自己要研究一个新的课题——魂灵,最后还洋洋得意的打趣说,可能她某一天就成了国际知名学者。   至于傅沈瑜,像是在栾树的生活里消失了一样,栾树也没有刻意去打听过,任由这种状态延续,说不定,哪一日,傅沈瑜到最后就只是她生命里曾经出现一个符号罢了。   说到自己,栾树表示深陷泥淖。   之前被炒的沸沸扬扬的“仗势欺人”事件,压根就没有因为栾树去参加真人秀节目离开公众视线而得到平息,反而是栾树参加真人秀这一节目被看做是逃避和心虚,结果就像是滚雪球一样,栾树已经成功跻身于“黑红界一姐”。   想到这,从自己包包里掏出个酒壶来,一拧开瓶盖,辛辣的味道直窜喉咙,栾树笑笑,那辛辣苦涩的液体灌入胃里,感觉心情就舒畅起来。   喝两口,眯两眼,颇自娱自乐。   时间就在沉默里一分一秒的溜过去。   盛瑾荣的直觉告诉自己,栾树的世界在无限地吞噬扩张,曾经明明只有他,可现在女孩乌泱泱的瞳仁里已经蓄满太多他难以把握的东西。   沉吟半晌,盛瑾荣把鼻梁上滑落的眼睛复又推回原来的位置,“要不咱回去吧。”   女孩显然是受惊了,错愕的抬起脑袋来,最后只是轻笑,“怎么,荣哥玩累了,准备打道回府了。”   “别装傻。”   盛瑾荣毫不犹豫的截断她的话头儿。   女人的唇瓣一点点儿抿起来,不满的伸手擂了盛瑾荣的胸膛,“荣哥,你总是拆我台,有意思没。”   男人轻笑起来,可笑了不过几秒钟,那笑就凝固在脸上,铁青的一张脸。   从栾树的包里掏出手机来,对着瀚海大桥拍了张图片,迅速发到栾树的微博上,并配文字:如果坚持没有丝毫意义,何必要寻找道路来盛放自己的脚印。╮(╯▽╰)╭   他发狠似的,要戳破栾树给自己编织的梦。   果不其然,评论区让栾树一脸难堪。   网友A:呵呵,高冷姿态端不住了,改扮可怜了。【撇嘴jpg】   网友B:请快点滚出娱乐圈好吗,感谢配合。【拜拜jpg】   网友C:咦,瀚海大桥吗!是要自杀吗?求围观……【赞我交一年好运哟】   网友D:围观+1   ……   ……   ……   盛瑾荣查看完评论,一脸平静地把手机递给栾树,沉声问道,“殷栾树,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   栾树目光阴鸷,狠狠地瞪着盛瑾荣,抢过自己的手机来,气急了便把手机砸到沙滩上,这样的事实她可以接受,只是不希望是盛瑾荣狠心地为她掀开那层纱,露出血淋淋的事实来,女孩嘴硬地辩解道,“张姐说,黑红也是红,这要是搁在以前,可没这么多人关注我呢。”   盛瑾荣被她的歪理气乐了,拿着手戳了戳她的脑门,最后下了点评。   “自找的。”   这纯属就是自己找骂呢。   江边的浓雾渐渐弥散,露出亮澄澄地太阳来。   不知为何栾树突然哑着嗓子说,“荣哥,我似乎找到了坚持的理由。”   盛瑾荣就心慌开来。   心里打着鼓,看了眼栾树,女孩侧脸精致,目光执拗的盯着远方的江面,盛瑾荣突然就语塞了,他才知道自己满盘皆输,却不知道原因。   ***   当夜。   栾树哼着歌给自己泡了包泡面,窝在沙发里看一档无聊的综艺节目,不时,就干巴巴的笑两声。   张姐就是这时候过来的,十分嫌弃的盯着栾树手里面的泡面,栾树心里发毛,把手里只剩下汤水的泡面盒递到张姐面前,无辜又委屈地说,“张姐,面我都吃了,要不你就勉为其难的喝点汤……”   内心则是o(≧口≦)o……   “呵……”张姐撇嘴,弯腰从她身边把遥控器从沙发上拾起来,换成了最近正在热播的明星访谈节目《听见你的声音》。   荧幕上被一张蓄满泪花的美脸给占据。   (⊙o⊙)哦,林可菲!   栾树翻了个白眼,只剩下汤水的泡面盒被她给扔在了茶几上,幸好,刚刚她已经把泡面吃光了,要不然真的会影响食欲哎。╮(╯▽╰)╭   “你学着点儿。”张姐瞟了眼栾树懒懒散散的样子,出声提醒她。   本以为就是交给自己研究揣摩罢了,结果张姐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不动如钟。   两个小时的访谈节目,就在栾树一个接一个哈欠声还有张姐嗖嗖地眼刀里结束掉。   到了最后,栾树在沙发上窝的东倒西歪,张姐抿了口茶,又清了清嗓子。把栾树吓的正襟危坐,还以为张姐会叫她说说自己的研究感悟呢。   不过张姐只是通知她,“徐导《后宫佳丽》明天正式开机,你去剧组报个道,表现得乖巧些,别惹得媒体又发些捕风捉影地消息,给你再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栾树咕哝,“那哪是我能决定的啊。”   从她嘴里听出几分不满来,张姐挑了挑眉。   她倒是忘了,那日挺直脊背从自己寓所走出去的那个骄傲的人儿才是她,现下这层乖巧沉默不过就是伪装地外皮,而她竟然期待她能够永远披着一张乖巧的外皮。   茶水早就凉了,张姐干脆就把茶杯放在一边儿,问:“一直叫你别发声,你现在觉得委屈了?”   关于“仗势欺人”这件事情,栾树本来以为张姐这边会在第一时间帮她压下去,结果张姐用一个真人秀把她发配到一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去,一回来后就又把《后宫佳丽》的剧本扔给她,叫她好好研究一下,省的到时候她出丑,为此还禁止她上网、出门,今天才是解禁第一天,事情早就朝着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   ——声名狼藉、孤立无援。   栾树对自己的境遇做了下总结概括,简直就是一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呢。   尽管心里这样想着,栾树还是回了句,“哪里敢。”   却发现还不如沉默不语好呢。   把女孩眼睛里的挣扎收入眼中,张姐叹口气,其实栾树在她眼里还嫩呢。   女人诡谲一笑,眼睛里闪烁着精刮的光芒,语重心长的教训道,“再锋利的刀,始终不停歇的出击,最后也逃不了迟钝的命运。韬光养晦,才是你应该学会的。”   继而深深的看了栾树一眼。   栾树撑着下巴,半晌才慢吞吞的说:“张姐的意思是,林可菲现在所具有的热度就是那把拥有利刃的刀,她不断的在公众面前露面,就像是说得越多错的越多似的,公众也有自己最起码的判断里,待到公众发现林可菲并不是他们心目中的那一个,林可菲必然会随之‘失宠’。而我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张姐满意的点点脑袋,“虽说林可菲现在是舆论的宠儿,那也是因为她占据了一个有力的条件……”   她又看向栾树。   栾树把和林可菲有关的事情在脑海里滤了一遍。   就表面资料来看,林可菲出身普通,家庭就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十几年的学习生涯都是学霸,四周的邻居还都夸她乖巧懂事。后来由于母亲出了车祸,所以才放弃了自己最爱的专业和大学,选择了签约演艺公司,后来母亲治愈无果,又加上那演艺公司倒闭,林可菲就去做了一名网红。   唯一一件叫公众感到气愤的就是林可菲整了容,但是在整容成习的娱乐群里,这件事又很快的掀了过去,尤其是林可菲还就整容这件事情发布了公开致歉,完全满足了吃瓜群众兼职心灵导师的拯救失足少女的心理诉求。   漂亮乖巧但是辛酸苦难重重的灰姑娘总是最能够赢得大家的喜爱,于此同时栾树就成了不折不扣的可以媲美的恶毒皇后的存在。   如此想通之后,栾树忍不住苦笑,“难道是因为我有钱有势?可这也是太荒唐了吧。”   “哪里荒唐?”张姐就是从底层一步步爬到今天这个高度,她可能比所有人都清楚那种滋味,“这世界上永远都有一小撮人是被遴选出来成为所谓的幸运儿,他们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起点早就比别人高了不止一个层次,只有更小的一撮人能够打破这一法则,凭借自己的能力成为人上人。在这种情况之下,由网络渲染大众主导的你的“仗势欺人”事件一时间就成了大家泄私愤的途径,当然更偏爱林可菲。”   “那现在我……”   “置之死地而后生。”张姐冷着脸说完,叫栾树忍不住吸了口气。   “真人秀、明星访谈、《后宫佳丽》、《戏子》……”张姐谆谆引诱,“说起来你现在也算是‘黑红界’一姐,只要与你有关的,总能够获得一部分关注,但是娱乐圈说到底最后还是实力决胜负,你可以占据热度,但并不意味着能够拿出好作品,当你有拿得出的作品时,那时候你才是真正踏上自己的洗白之路。”   “实力、洗白。”   张姐听到女孩嘴里的喃喃声,忍不住抬头去看她,原本还懒懒散散的女孩此时眼里燃烧着激动的光芒,叫人都莫名的感受到一股力量。   栾树对于自己心间升腾的火焰也感到陌生,她只是对于张姐口里的那条洗白之路还有对实力的追逐感到兴奋和激动。   只是这情绪说不准是来自于自己的坚持还是殷栾树的追求。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这文弃文率挺高的,但是我的存稿已经要全文完成了。 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和收藏,榜单轮空的已经叫我放弃了申榜。 今天晚上刚刚看完岩井俊二的《华莱士人鱼》。 整个人身上燃着一把火,还想要撸短篇啊O(≧口≦)O 要是开一个短篇集,里面都是短篇,有和作者菌约的吗? 寒假开,怎么样( ⊙ o ⊙ )! n(*≧▽≦*)n ☆、Chapter 02      和张姐聊完之后,栾树给自己冲了杯咖啡,端回了卧房,打定主意晚上要再翻一遍剧本。   长夜阒寂。   栾树时不时的把自己对人物形象的把握记在一旁,如此,直到凌晨四点钟才研读完一遍,天边有一抹浅灰色,还有点点闪烁的繁星。   感觉到心里有一个大概的底儿,才安心的上床睡觉。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透过轻薄的窗帘洒满一室芬芳。   栾树已经把自己细细给捯饬好。   《后宫佳丽》是一部架空时代言情剧,投资相当可观,她之前在网上浏览过剧组提前曝光的服饰,全部都十分的精良考究,叫人挑不出刺来。再说徐勋虽然人品不怎么好,但是他导出来的片子在圈子里内可是有口皆碑的。   对于自己能够拿到女二号,栾树并不认为是徐勋有多么相信自己的演技,只是因为她的背后又有张昕和殷绪,徐勋既不可能得罪他们也不可能保证以后自己会不会同他们打交道。   女二号是这部宫斗大戏里的反派大BOSS。   皇帝爷的结发皇后,护国大将军的嫡长女,乳名宴笙,被封为婉艺皇后。身份显赫,但是总也不受宠,所以一步步异化,成为深宫里最心狠手辣的女人。   或许因为前世也是个不受宠的皇后,栾树对于这个女人没有很多的厌恶,反而多了几分怜惜,她想,假如自己没有来到这个异世,说不定自己也会成为另外一个婉艺。   为了更加贴合宴笙这一人物形象的气质,栾树今天在打扮上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镜子里的女人中分低马尾,面颊白皙,饱满的唇涂抹着一层十分高调的姨妈色口红,神情冷淡严肃,白色衬衫外穿了一套简洁大方的黑色小西装,整个人都显得有股雷厉风行的霸道总裁范,攻气十足,这叫栾树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心意一动,自拍了张图片发到自己微博上,并配上文字:   换种风格,有人喜欢没?【玫瑰jpg】   按照张姐的意思是,她要多多学会和粉丝互动,黑粉也是粉,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叫做礼貌而不是懦弱,就算是有人骂,那也是因为关注你才骂。   黑红才是洗白的一地步。   栾树对着镜子里的女人笑了笑。   翻盘之战。其实早就该鸣枪了。   ***   来到片场,比栾树预计的时间要早。   甚至,片场也才只有一些工作人员在布置场地,栾树干脆找到一处不碍事的地方捧着剧本看起来。   虽然说宴笙这一人物被设定是剧本里第一大反派,但是显而易见编剧对着她手下留情的,不仅不会叫人感觉到她的残忍恶毒,反而会不自觉的有种唏嘘感叹。   “啪嗒”一声。   栾树听见声音,反射性的抬头,一看是庄曌妍。   “你怎么来了?”   庄曌妍摇摇胸口的相机,无奈的耸耸肩,“徐导的新戏请我们过来做个宣传,给个面子嘛。”   她刚刚是用手机给栾树拍得照片,此刻三下五除二就把栾树的相片设置成为了自己的手机屏幕壁纸,嘴里啧啧两声,“你说是你长得美啊还是我拍照水平高啊。”   栾树叶撇嘴,“我还是觉得我长得更美。”   “不要脸。”庄曌妍笑着骂了声,目光注意到远处走来一行人,其中还有不少拿着相机和录音笔的记者,敏感的感觉到有新闻,冲着栾树摆摆手,表示自己要该开工了。   女孩身子像是一尾灵活的鱼一样游到那群记者之间。   还不忘回头朝着栾树做鬼脸,表示自己已经占据了有利位置。   徐徐走来被一群记者包围的是个留着BOBO头的女人,自然是不能够跟时下年轻的小花旦比,但是比那些年轻的小花旦又多了层时间赋予的成熟风韵,步履浮动间,目不斜视,有种独属于自己的矜傲。   一群记者围着那女人转,时不时的抛出一两个问题,提问角度异常的刁钻,叫栾树听了都心惊肉跳,可是都被女人十分有技巧的给敷衍过去了。倒是没冷场,不过显然那些记者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料儿而有些情绪冷淡。   栾树感觉索然无味,正要坐回身去看自己的剧本,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殷栾树在那……”   刚刚还围拢在女人身边的记者纷纷看向她,甚至不约而同的给她让出一条通道来,于是女人旁边的林可菲就暴露无疑。   呦,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呢。   栾树讥诮地翘了翘唇角,配着今日冷淡严肃的妆容,越发显得脸上的神情像是出鞘的刀剑一样无情。   林可菲显然也是措手不及。   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白皙的小脸一片惨白。   场面略显尴尬。   栾树唇边噙着笑,美目流转间浮动着万千光华,慢步来到林可菲身边,声音是一贯的漫不经心,尾音却听得一半男人身体都麻酥了,“呐,咱们合作愉快呢。”   林可菲目光掠过女人脸上挂着的明艳笑容,同身为女人的直觉叫她嗅到那笑容背后隐藏的凛冽气息,她缩缩脖子,第一想法是逃开,绝对不要正面打交道,可是女人纤细白嫩的就悬在半空里,周围的记者也开始把目光往她身上聚集,她好不容易才成为媒体的宠儿,要是现在露出点儿怯意倒显得自己不够大方了,深深的吁出一口气来,才慢吞吞的把手伸出去,“合作愉快。”   没有什么诚意。   栾树心想,只胡乱点点脑袋。   身旁有道探究的视线,栾树看过去,是被记者包围的那个漂亮且有风韵的女人,她稍稍一迟疑,便作爽朗大方的笑,伸出手同她交握,“你好,我是殷栾树。”   “陈桑。”女人隐去眼睛里的探究意味,简单的自我介绍,原以为会在栾树脸上看到一种惊讶且崇拜的目光,可是女孩黝黑的瞳仁平平淡淡,不起丝毫波澜。   她心里唔一声,注意到周围不断摁动快门的记者,眼睛里浮现一抹狡黠的神色。   记者后来又散开来。   庄曌妍草草地拍几张宣传照片,就去找栾树聊天,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唠叨个不停,“你知不知道那可是陈桑!陈桑啊!”   她话一说完就对上栾树一脸疑惑的表情,好吧好吧,她可能真的不知道陈桑是谁。   飞快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在浏览器里输上“陈桑”二字,然后把手机递给了栾树。   栾树飞快的扫完百度百科。   这才知道陈桑的光辉事迹就在于她曾经连续三年获得最佳电影女演员的称号,经由她主演的电影曾经包揽了巴黎电影节各项荣誉,一直被视为圈内影后级人物,问题是她从来只拍电影啊。   这次能够接受《后宫佳丽》这部剧简直就是屈尊。   栾树撇撇嘴,怪不得人家就是女一呢,实力在那摆着呢。   庄曌妍见她没有任何表示,颇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刚刚对她态度太敷衍了。”   栾树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十分的无辜,这身体的原主生活单调,少女时专注学习舞蹈,绝对不追星,后来又是专注于自己的模特事业还有殷程言;更别提她了,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异世灵魂。   “没事吧,媒体应该不至于会那么无聊。”   “那可不一定,你心可别太大。”   ***   因为是开机第一天,所以拍摄任务根本不重,栾树也就只有一个镜头的事儿,她早早的就闲下来,就等着剧组收工。   下午五点钟,剧组才收工。   徐勋特意征求了下大家的意思,于是定好这周周末剧组聚在一起吃个饭,希望每个人务必把时间空下来。   之后栾树就收拾着回到了寓所。   本想着晚上好好的泡个澡,纾解下一天的疲累,结果等待放水的时刻,栾树一刷手机才愕然发现自己竟然登上了微博热搜榜。   #殷栾树对前辈陈桑态度敷衍#   #冤家路窄:殷栾树林可菲同剧组#   #《后宫佳丽》:剧里剧外的女人战争#   妈的,这又是什么鬼,栾树心里此刻只有一个大写的懵。   一时间栾树又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网友纷纷围观,要求曝光真相。   之后又有微博大V自称收到与栾树同一剧组工作人员的爆料,发布了一个视频,叫栾树咋舌的是,这视频在短短时间内,总播放量超过了两亿人次。   @娱乐八卦大杂烩: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据“知情人士”透露,新出道女星殷栾树与林可菲狭路相逢,怒目而视;另外对前辈陈桑态度敷衍。真相!!!   下附视频。   栾树倒要看看所谓的“知情人士”能够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据,干脆点开那个视频。   的确是他们一行人在片场的时候。   可能由于林可菲是南方人,她身材纤细瘦弱,瞧起来就像是位小家碧玉,有股子楚楚动人的感觉;可栾树原本就高,更别提今天脚上又蹬了双恨天高,那身高叫男人都颜面无存,她同林可菲对立,简直是占据了碾压性的气势。   叫栾树此刻充作是局外人看来都觉得自己配着那冷淡严肃的妆容有些不好相与,更别提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媒体了,可不是可劲儿的渲染嘛。   至于不尊重陈桑这件事情,她承认自己由于不知道陈桑的身份只简单的打个招呼却是蛮落人口舌的,但难道要把叫她嘴巴像抹了蜜一样上去说些拍马屁的话吗,栾树想想,就怪自己做事不够谨慎,处处都能够给人抓住把柄。   无奈的叹口气,她径直点了转发,评论文字:   身正不怕影子斜,感谢关注。【微笑jpg】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追两个动漫,一个是《罪恶王冠》,一个是《魔王勇者》 被涯给圈粉了,痴汉啊,对真名那么执着/(ㄒoㄒ)/~~ 《魔王勇者》,胸大红头发的魔王妹子,明明那么软萌又不造作。 ?(? ???ω??? ?)? 手速跟不上自己的脑洞,好难受…… ☆、Chapter 03      这段视频拍摄的十分有技巧,总结起来就是:把殷栾树的跋扈骄傲展现的淋漓尽致,正好衬托了林可菲楚楚动人的风情韵致。   一时间栾树一个人就得罪了陈桑的粉丝团还有林可菲的粉丝团,显然陈桑的粉丝团都是些比较有水准的,并没有出现一窝蜂攻击栾树的现象,但是林可菲的粉丝显然就不准备息事宁人了,完全成汹汹之态,随意的跑到栾树的微博下谩骂。   庄曌妍当时也在场,再加上一向是个心直口快的脾性,气不打一处来,对于那些营销号和微博大V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理十分不满,自己发了条微博来声援栾树。   @行走的捕风者:Wuli树,苏炸了,已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新戏加油(⊙o⊙)哦。【亲亲jpg】   接着在下面配了九张栾树在片场认真捧剧本的照片   这条微博一发出,不少网友纷纷猜测是栾树自己的小号来为自己洗白也有说是栾树买水军给自己洗白。不过向嘉璋、苏相宜纷纷转发,给足了栾树面子,而且还特意来到栾树的微博下给栾树留言评论。   向嘉璋和苏相宜的粉丝一看是自己爱豆支持的人儿也纷纷发声支持栾树,一时间倒是能够和林可菲的粉丝呈势均力敌之态。   在这种情况之下,栾树虽然感到欣慰,但也知道自己是沾了向嘉璋和林可菲的光,也明白这种处境之下要是没有任何粉丝来声援自己,真的是挺尴尬的事情。   林可菲的粉丝团鉴于向嘉璋和苏相宜粉丝数量庞大,并不敢招惹,于是就盯上了庄曌妍。   纷纷在庄曌妍微博下留言评论:   呵,和那个婊.子一样不要脸,恶心!垃圾!【吐jpg】   一看就是一个货色,鉴定完毕。【拜拜jpg】   奉劝你一句,还是弃暗投明的好。【微笑jpg】   ……   ……   ……   栾树纤细白嫩地手指滑过这些不堪评论,目光倏地阴冷下来,之后又给张姐打了个电话。   张姐笑了笑,意思是随她解决。   得到了张姐的首肯,栾树便从自己的微博上发了条消息,大意是告诉网友们自己将于零点直播,届时那些讨厌她、瞧不起她、想要与她展开骂战的网友千万不要放过围观的机会。   ***   傅沈瑜已经接连两天没有合过眼,此刻脑仁突突地疼,拿着手指摁了摁太阳穴,依旧没有缓解,拈起一旁扔着的未燃完的半根烟,又重新用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从胸中缓缓地吁出一口气。   习惯性的通过微博来了解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发生的大事儿,微博热搜榜已经变成了#殷栾树将于零点直播#   男人抬眸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此时才十一点,又给自己冲泡了一杯咖啡,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桌子。   心情烦闷的很。感觉时间漫长的不可思议。   零点准时来到。   男人点开直播软件。   是那张熟悉地小脸,无可挑剔的雪白肌肤,张扬明艳的唇色,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眼睛——黝黑色的瞳仁像是一汪沉沉地黑潭,藏着一股倔强和执拗。   他的手指从屏幕上的女人滑过,感觉有点想念,那种想念的感觉甚至比自己想象要更强烈。   女孩柔软的樱唇张合,叫傅沈瑜怀念那其中弥留的香甜味道。   “首先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是栾树,最近被你们黑的有点儿惨的女星,接下来我会直播五分钟,毕竟睡眠宝贵,把时间浪费在一些不值得浪费的人身上有点儿亏。五分钟之内大家可以提问,我会一一回答,如果冷场的话,我就只能随便胡说八道一番啦。”   “第一个问题:对于自己仗势欺人这件事情会不会感到愧疚?”栾树重复了遍问题,冷笑两声,“不好意思呢,我能先问一下这位网友是哪只眼睛看到我仗势欺人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忠告。”   她目光又扫到第二个问题,先是重复了一遍问题:“对着自己的前辈态度敷衍是自身自视过高吗?”   尔后才回答说,“对于这个问题,我可以很肯定的回答你,不是。第一,总不能要求我成为一只热情的汪汪对着陈桑前辈扑上前舔两口吧,有点恶心,而且就连科学家都不能突破这样的基因问题,我就更无能为力了。另外,正因为我相信陈桑前辈是一个喜欢提携后进不喜拿架子前辈,所以才能够和她交往的时候少一些顾忌,当大家揪着这一问题不放的时候,希望大家仔细想想,这样做只是在落了陈桑前辈的面子。最后,我的身份是一名演员,我觉得演员可以有崇拜的偶像前辈,但却不能够故步自封,陈桑前辈无疑是优秀的,但我还是相信自己将会更优秀。”   “只剩下了两分钟的时间,我想说一说今晚的小号或者是水军事件,首先我希望网友能够注意,那条微博的发布者已经认证,是星娱公司记者身份;我可以承认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如果大家有什么不满,我希望大家可以直接在我的微博上发泄,那样我可以直接当看不见,但是请不要打扰我的朋友。如果是太过的行为,我不介意动用法律武器。”   栾树低着头看了眼手表,“还有四十秒的时间,大家可以尽情看会儿我这张惹人厌的脸蛋。”   看到女人这种骄傲冷淡的小脸,傅沈瑜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   眼睁睁的瞧着女孩五分钟一到就立马关了直播间,他无奈的说了句,“傻姑娘,还是一贯的牙尖嘴利。”   他去找栾树的微博,慢慢地一条条的浏览,狭长深邃的眼睛里散发着的光芒叫人想到他在探索一座宝箱,不断的从里面找到更值钱的宝贝。   ***   栾树一退出直播软件就估摸着自己刚刚是脑袋被门挤了。   把自己扔在床上,在上面抱着被子打着滚,心里已经默默地哭开了,妈的,栾树,你他妈的是傻吗,这不是火上浇油吗,你是想要出门被扔臭鸡蛋丢西红柿吗?   正在内牛满面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来,把栾树吓了一跳,她想,该不是威胁电话吧,颤颤抖抖的把手机拽过来,接通。   “喂……”小心翼翼的。   “呜呜呜呜……~~~~(_)~~~~”庄曌妍的声音传入耳朵里,“栾树,你就是我男神,收下人家的膝盖好吗,人家会给你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猴子的。”   栾树想了想,一脸严肃的说,“按照基因来说,白白胖胖的猴子肯定是得病了。”   什么鬼,庄曌妍,“……”   可那边已经切断了电话。   栾树躺在床上漫无边际的想着,其实到了这一步,事情也不能再糟糕了,顶多也就是再多几个咬着她不放的喷子罢了,而要是这次能够换来一个好朋友也是很不错的,她干脆也转发了庄曌妍那个微博。   收获一只会拍照的大美人儿,么么哒……【玫瑰jpg】//@行走的捕风者:Wuli树,苏炸了,已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新戏加油(⊙o⊙)哦。【亲亲jpg】   便关了手机,睡觉。   ***   经过昨晚的五分钟呛黑粉事件,一部分网友认为栾树是个耿直帅气的girl,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同;也有网友对于栾树的行为完全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做作。   这就是个见仁见智的事情,对此栾树表示放宽心就好。   认为栾树是个耿直帅气的girl的网友不约而同的走上了黑转路路转粉的光明大道。   栾树对于自己俘虏了相当一部分小姑娘这件事情感到害羞脸红。   尤其是还有不少小姑娘都发微博私信给她表白,直接称呼她为“老公”,纷纷表示自家树苗儿昨晚上太帅了,尤其是冷着一张脸开直播,句句还都维护自己的朋友,想一想,这简直就是很萌很萌,苏炸苏炸的。   之后不知道是个网友心血来潮,发布了一批关于昨夜栾树开直播时的图片,偶尔翻白眼,偶尔冷漠脸,偶尔傲娇脸。   粉丝纷纷叫唤着,径直就是行走的表情包。   所以相比之前的满屏谩骂,现在终于能够找到些“清流”。   网友A:wuli帅苗儿,来约生猴子啊。【流口水jpg】   网友B:已经洗白白了,求翻牌,求包养。【(*  ̄3)(ε ̄ *)】   网友C:老公!!苏苏苏……炸破天际了。【\(≧▽≦)/】   ……   ……   ……   鉴于只有那么一小股清流,所以栾树在拍摄休息时间也抱着手机,十分热情的回应自己的粉丝,其中有一条评论成功的引起了栾树的兴趣。   那人微博名称叫:只啃树苗儿的虫儿。   她嘴里念叨了好几遍,不知为何脊背上窜上一股冷寒。   这人似乎是惜字如金,只给她个“牙尖嘴利”的评论。   栾树当下就撇撇嘴,心里十分不满,纤细白嫩的手指点开那人的微博页面,干干净净地,没有粉丝,没有关注,也没有发布过任何微博,就仿佛是全新的一个存在。   只被她找寻到、处于严密窥视下的存在。   明朗的天光倾泻下来,暖融融地,可惜太暖了,栾树感觉到四肢百骸都流淌着暖融融的溪流,她疑心自己的脸颊也因为这热而泛起红晕来。   “吝啬鬼……”女孩小声咕哝着嘴巴,娇嗔着的,藏着自己都未发觉的愉悦与亲昵,目光忍不住四处瞧瞧,最后点击了“关注”,紧接着心脏就奇异的跳起来。   “砰砰——”   一声又接一声。   做贼心虚似的退出了微博软件,又觉得有点儿脑袋发懵,傻傻的再次点开微博,还是他。   最后干脆就抱着手机傻傻地笑出声来……    ☆、Chapter 04   原本暖融融的阳光消失不见,骤然而来的阴影叫栾树不满地眯了眯眼,慢悠悠的抬头去看,又眨眨眼睛,结果还是林可菲那张标准的网红脸。   昨晚的五分钟呛黑粉事件,林可菲也进行了围观,不得不承认殷栾树这种狗急了跳墙的方法虽然算不上多么优雅别致,可偏偏一夜之间,殷栾树的星途就仿佛是起死回生了一样,再也不是一边倒的□□。   想到这些,林可菲的咬牙切齿叫她美丽的脸变得狰狞。   殷栾树可能只比她虚长了两三岁,但是光鲜亮丽,至少……   她目光在女孩美艳白皙的脸颊上滑过,至少她有一张天生的美脸,而自己则选择了舍弃父母所赐予的一切,单单是这点儿,就叫殷栾树在林可菲眼里是一个小偷、强盗,她甚至觉得,说不定殷栾树所占用的一切原本是该属于她的。   林可菲的目光阴蛰而嫉妒,“殷栾树,你可别得意的太早,你早晚会身败名裂。”   “哦。”栾树冷淡的一声,迎着她的目光,懒懒散散的站起身来,趁着四周大家都未注意的时候,肩膀不轻不重的撞过林可菲,特意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语气道,“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可菲,提醒你一句,现在的你不过是大家都希望的你,可真正的你,你自己心里有数吧。”   随后,慧黠的一笑。   真正的你——就像是女人无意间撒下的魔咒,然后套在林可菲的头上,叫她在一瞬间就惊惧起来,弓着背,像是一只随时要进攻的猫儿,“你究竟知道什么?”   栾树大大咧咧的拍拍林可菲的肩膀,四周看一眼,装作是同她讨论剧本的样子,“你侧过耳朵来,省的被人听去。”   林可菲更担心,果真就冲着她贴了贴耳朵。   可栾树嘴里的话却要把林可菲的鼻子气歪。   栾树说,“啧啧,你果然还是心虚呢。”   这点儿赖气几乎是从傅沈瑜身上学到的,总能够把人气的牙根痒痒,却又无处宣泄,到最后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扛。   “你在骗我!!!”林可菲意识到这点儿的时候,怒气汹汹的瞪她一眼。   “唔……”栾树不置可否的点点脑袋,“或许吧。”   她不过是虚晃一枪,赌一把这娱乐圈里沉浮着的人背后都有着自己的故事,真真假假,触动着人的心弦,然后再经过媒体渲染变成大家津津乐道的话料。   “小姑娘,还嫩点儿呢。”她拿手亲昵的捏捏林可菲的脸颊,“手感不错哟。”   “你——”林可菲瞧着女人愈行愈远的背影,心头被一种无力给攫住,这无力更叫她怒气滔天,面前的一张板凳就成了唯一可以发泄的途径。   她狠狠地踢了过去。   林可菲这一粗鲁的动作引来剧组不少人的目光,栾树就在倚在墙壁上,整个人置于阴影之间,看着林可菲不断染上狰狞的小脸,心头无比的畅快淋漓,丰盈的唇瓣扯出一道无比讽刺的弧线。   任易望过去,硬挺的长眉拧起来,目光从栾树的身上扫过,那女孩也注意到他,只冲着他微微颔首,冷淡而疏离,并没有媒体渲染的那样不堪。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女孩过于美艳和矜傲,或许是因为美艳所以矜傲,也可能是矜傲赋予了她另一种美丽。   而林可菲不同,她是南方人,外表软糯娇柔,性格也是温柔开朗,任易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喜欢,此时走到她面前,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林可菲仿佛像是受了惊吓一样,迅速的抬起头来,又飞速的把脑袋埋到胸口,而任易所捕捉到的就只有那双昙花一现的如同惊吓的兔子一样可爱的眸子。   “任老师……”女孩的声音软糯好似能掐出水来。   任易出道有二十年,如今也有四十来岁了,这么称呼倒是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可还是皱了眉头,最后说,“倒是生疏了,直呼其名就好了。”   林可菲双眸里滑过疑惑,可看着任易温柔醇良的眸子她仿佛懂了点儿什么,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太多了,但还是大着胆子喊了一声,“任易。”   女孩啜泣的腔调没改,一下子入了任易的心坎里。   ***   周末一晃儿就来临。   聚餐这日,徐勋特意开恩,叫大家早早的收了工,然后就奔赴郾城市首屈一指的大酒店。   反正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出手阔绰,不仅请了主演人员,就连剧组的工作人员还有一些小配角也通通请了。   栾树这才意识到,为什么都说徐勋虽然生活作风糜烂了点儿,但还能够在圈内混的如鱼得水,看来也是个惯于笼络人心的主。   吃饭之前,徐勋特意叮嘱大家,让大家利用自己手里的资源,多多给新剧做做宣传,看得出来是对这部戏十分重视。   经过一周的时间,栾树也意识到,徐勋在对待拍戏这件事情上十分的认真严苛,总不厌其烦的给他们讲剧本,不厌其烦的重拍,精益求精,目的似乎是“完美”,她私底下听剧组的工作人员讨论,说为了这部戏徐勋准备了三年。   徐勋话说完,目光从栾树和林可菲身上滑过,其实在最初确定了殷栾树为主演名单的时候,对于是否启用林可菲他迟疑过,但后来他又有考量,两个人在媒体的渲染下已经成为死敌,媒体也是时时刻刻关注着他们的动向,叫她们合作,定然能够获取一部分的话题热度。   只是——   过犹不及,演员的□□要是太多,说不定会使观众对这部戏产生厌恶之情,所以徐勋特意嘱咐一句,“另外,我可不希望大家因为私人恩怨而影响了拍戏。”   一时间都看向栾树。   栾树面上风轻云淡,心里早已经把那些看她的人骂了个遍:妈的,关我什么事,看什么看,戳瞎你们的狗眼。o( ̄ヘ ̄o#)   徐勋落座之后,还没有完成今晚的讲话活动,副导演盛情难却,慢吞吞的从位子上站起来。   副导演名叫薛强军,年龄都该有五十几岁,头发半花白,精神矍铄。他在圈子内也是富有盛名的导演,被看做是电视剧届的掌舵人,按理说区区一部电视剧的监制由他来担任实在是大材小用,但是栾树听八卦,搞明白了徐勋就是他的学生,可以说是卖个面子才来当这个副导演而已。   对于这老头的脾气,栾树可是不敢恭维,你现在瞧他面孔板的死严肃,就能猜测出他有多么不好相与,尤其是脾气上来的时候,简直就是火山爆发。   栾树前两天亲眼看到这老头把饰演她身边一个奴婢的小姑娘从笑嘻嘻骂到嚎啕大哭再到一声不吱,原因就是那小姑娘做错了福身行礼的姿势,然后隔天那小姑娘就干脆没来剧组,徐勋只能从群演里再挑出来个长得比较顺眼的。   “电视剧已经开拍了一周,大家自己是什么表现都应该心里有个数。小老儿不说那些空话,就希望这部戏能够给大家带来收获,希望以后这部戏可以叫大家拿出手去,而不是你们烂演技的一个佐证。”薛强军顿了顿,大家就在他这威严的目光下羞愧的低下头去,这叫他十分满意,“呵呵,小老儿对于大家只有一点儿要求,那就是把握好自己所饰演的人物,不仅是要记住台词,更应该去理解剧本。”   栾树听到这,寻思着不愧是多年执掌电视剧的老导演了,听他说话,他可能只消用一句话就能给你点到了点子上,那这以后可不能糊弄这老头儿了,想了想,幸亏到了剧组一周来,并没有搞出什么大乱子来,栾树终于松了口气。   薛强军看她一眼,栾树一看就是没有经过训练的演员,演起戏来的时候,进入状态很慢,但是一旦进入那个状态,她能把人物的神态语言动作处理的异常干净,情绪把握的十分到位,就把你硬生生的拽入到那个情景里去,他脸上浮出淡淡的微笑,“提到栾树,我倒觉得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他就把话放在这儿,毫不掩饰一个长者对后辈的喜欢,栾树受宠若惊的站起身来向他敬酒,又意识到他年纪大了,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自作主张的端起席上的茶壶,给薛强军倒了杯茶。   这一番动作做得有点傻,可薛强军又觉得她率直,乐呵呵的接过她的茶水,“哈哈,这要是放在以前,还只有拜师宴的时候,师傅才能够得到徒弟恭恭敬敬的一杯茶呢。”   这个意思是……   栾树心头乍现一个想法,她连求证也来不及,生怕错过如此好的一个机会,大着胆子喊了句,“老师。”   然后又添了碗茶水,恭恭敬敬地弯腰,将茶碗举在额头处,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就等着薛强军接过她的茶水,认下她这个学生。   满屋子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二人身上,陈桑娇媚的脸上挂着温柔优雅的笑,处处都透着股神秘气息;一旁的徐勋觉得自己老师这行为有些脑子发热,欠缺考虑,他手指在鼻梁上滑动着,多次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林可菲黝黑的瞳仁里闪烁着漫天的羡慕,那羡慕里藏着嫉恨,快要把人焚毁。   “哈哈哈,小老儿这就算是收到了关门弟子了。”   一句话就算是敲定了。   ***   席间栾树酒用多了,头疼,干脆借口到卫生间去而出了包厢。   出来的时候,听到两道熟悉的声音。   “桑姐,你可别不高兴。”   正在慢慢补妆的陈桑手一顿,斜睨了眼林可菲,她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美吗?”   “桑姐最美呢。”林可菲赶忙道,为了证明自己绝非是拍马屁,她又匆匆忙忙的添了句,“真的,我都羡慕桑姐怎么能不老呢……”   陈桑复又看回镜子里的自己,温柔宛媚的一张脸,精致的眼线还有莹润的唇膏,腮上扑着粉,像是凝在时间长河里,不对,怎么可能叫时间留驻呢,你瞧没瞧见那眼角延伸的细密尾纹,还有那不断失去光泽皮肤。   她心一阵轻轻的颤栗,当林可菲嘴里吐出“桑姐怎么能不老呢”的时候,这个惯是嘴里没有真假的女人就默认了她早就老了,不是青春少女了。   陈桑反身在林可菲的脸颊上捏了捏,依旧挂着优雅温柔的笑,那像是她骨子里天生带来的表情,她说,“小脸蛋真美啊,就是……真的还是假的。”   林可菲脸蛋上的笑容僵住。   栾树听见了,手捂在嘴上怕自己笑出声来。    ☆、Chapter 05      林可菲心大,说,“我自然比不上桑姐天生丽质。”   妈的,真是没有节操。栾树心想。   但显然被夸赞的女人心情愉悦起来,掩着嘴娇笑了两声,林可菲感觉到她情绪高涨起来,便趁机说,“今晚的风头都被那小贱人给抢尽了。”   陈桑神情一滞,唇瓣张了张,没发出声音来,明明镜子里的自己才是明艳美丽的,她说,“你也这样认为吗?”   这话里的意思,林可菲摸不准陈桑是对殷栾树不满还是感觉到无所谓,哪里敢贸贸然开口,不安的舔舐着自己的唇瓣,“桑姐,你的意思是?”   “你也觉得殷栾树抢了本该是属于我的风头吗?”   “哪里呀,殷栾树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叫薛导瞧上了,你想她既不是表演出身,又是靠着关系才进了剧组,桑姐您可是经过多年磨砺,一步步走出来的影后啊,她哪里能够得意呢。”   “可惜,你连狗屎运都碰不到。”清冷夹杂着玩味的女声在静寂的卫生间里响起来,林可菲下意识的抬眼去看,一时间瞳孔剧烈的收缩,眼眸里就撞进一道儿高挑矜傲的身影。   她忍不住到陈桑那里去寻找支持,后者也在目不转睛的盯着殷栾树。   林可菲突然觉得这是只属于她们两个的角斗场,而自己像是冒失闯进来的牺牲者,面前的女人,唇边噙着淡然玩味的微笑,双手抱胸,自信的甚至叫人觉得过分,身旁的女人,优雅迷人,独属于自己的风韵,可她呢。   就在林可菲疑心这里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的时候,殷栾树长眉舒展开来,小了,张着嘴叫了声“桑姐……”   当做是打招呼,像是彼此之间不曾对峙,不曾发生任何难堪的事情,像是已经认识了好久一样,两个关系不错的姐妹儿。   陈桑也讶异的挑挑眉,一瞬,仅仅一瞬之后,她就说,“能得到薛导的认可,那可真是不容易呢,好好干哦。”   栾树谦虚,“哪里呢,桑姐可是我前辈,前辈面前怎么敢自夸呢,我学习的道路还远,到时候找桑姐请教,桑姐可不能嫌弃我笨。”   谈笑风生,和乐融融。   这种未曾熟练把握过的寒暄叫栾树感觉到腻歪,身体更是比拍了一天的戏要累,陈桑和林可菲一离开,栾树就没有形象的倚靠在梳洗台上,手在宝宝里翻找着烟盒,手先碰触到一个冰凉凉的金属制东西。   拿出来一看,是那日丁一帆交给她的傅沈瑜遗落在四方旅馆的打火机。   傅沈瑜。   她心意一动。   明明就处在同一城市,交通便利发达的吓人,两个人却切断了所有的联系。   就像是两条注定相交的直线,在原本互不干扰的轨道上行走,然后偶然的相遇,接着注定愈行愈远。   抽烟的兴致被败坏的一干二净,栾树简单的补个妆,又回包厢。   直到午夜他们才散场。   林可菲叫车走了,任易在席间喝了不少酒,于是找了代驾也离开了。   陈桑搀着薛强军的手臂言笑晏晏,坐进了徐勋的车里,徐勋指着副驾驶,问栾树,“要不送你一程,大晚上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家不安全。”   栾树摆摆手,表示自己打车就可以,徐勋也没有继续同她客气,显然刚刚就是普通的客套而已,他自己坐到车里,对栾树说,“安全回家后在微信群里报个平安。”   栾树点完脑袋,看到后座上的陈桑正在与她挥手告别,女人脸上是一成不变的优雅微笑,很容易俘获人心,栾树也不免迷失其间。   ***   剧组的拍摄始终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栾树和林可菲在其间也处于相安无事的状态,所以媒体也挖不着什么能吸引眼球的料儿,胡编乱造的消息根本就掀不起什么大波大浪来。   栾树之后又接到张姐的消息,说是《听见你的声音》这档节目会邀请参加录制《行行出状元》成员参加访谈,就定在周三晚上,从九点到十一点钟。   他们六人一从水兴镇回来,便又纷纷投入自己的要忙的事情里去了,都也抽不出空来聚聚,一听到这消息,栾树发觉自己的内心竟然十分激动。   张姐其实不过就是通知一下她而已,然后就把节目的策划交给了栾树,叫她仔细准备一番,还特意嘱咐她,“苏相宜和向嘉璋一定会参加,苏相宜原本就是这两年风头最劲的小花旦,粉丝数量庞大,虽然你最近这段时间势头也还好,但是女明星同台,从言语到动作,外貌到气质,总免不了被人比较,这个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还有之前这节目也邀请过林可菲,或许还会有好事之人翻出之前的节目给你俩比较一番。上节目,你一定要把握好度。”   “嗯,张姐你别担心了,我会努力的。”栾树叫她放宽心。   然后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栾树想,既然苏相宜和向嘉璋已经定了要参加,丁一帆可能还好找点,但是不一定会看得起,林舒音更是天南海北见不得人影了,那么……傅沈瑜呢。   一想到这,这就成了困扰栾树最大的难题了,琢磨了半天还是没有任何结果,想要打个电话直接向傅沈瑜询问,但又觉得自己主动开口去问太过于掉价。   女人强迫着自己沉浸在无聊的综艺节目和经典的欧美大片里,不过收效甚微,总是在某一时刻不自觉的冒出一个问题来:傅沈瑜到底参不参加?   晚饭的时候,给自己草草的煮了锅西红柿鸡蛋面,食欲不算好,又从冰箱里拿出来两罐啤酒,寻思着酒壮怂人胆,甭管醉不醉,反正她是喝了酒。   就在这种自欺欺人的自我催眠中,栾树脑袋一抽,终于把电话拨打了出去。   没接通。   栾树万般没想到自己纠结了半天之后的结果竟然是没接通!   兴许是真的醉酒了,又或者自己把自己催眠醉了,栾树就借着这股酒劲肆无忌惮的骚扰着那个手机号码持有者。   在没有指望电话接通的情况下,电话初接通的那一刹那,栾树还处于脑袋发懵状态,只随着电话那端绵长的呼吸而放缓自己的呼吸节奏,直到合二为一,心跳又遗落了一两拍。   谁也不肯先张嘴,像是都卯着一股劲儿,只等着对方缴械投降。   傅沈瑜被这无言的较量打败,“殷栾树,你他妈的有病吧,长途,长途,赶快给老子挂电话!”   明明就是在等着他开口,可真当他开了口,栾树又觉得因为自己的愚笨而失去了先机,从而叫那男人平白无故的占去了主动,她就在这无以复加的懊恼情绪里委屈的咬了咬唇瓣,“我养你,给你充话费。”   “……”   男人真的炸了毛,“妈的,还真把老子当成了小白脸。”   “那你把我当不当富婆?”   傅沈瑜透过光亮的车玻璃看到璀璨流溢的街景倏地驶过,他拉开车玻璃,本想着要透气,可是窗外的燥热占了便宜,大面积的侵入进来,直逼得他额角淌汗,沉沉地嗓音,“树苗儿……”   栾树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着男人接下来要脱口而出的话语,也猜测着,可是最后什么也没等到,只有倍加凝滞的空气,怒了,吼:“傅沈瑜,你他妈的就是个怂货!”   那掺杂着娇嗔和委屈的声音电波扩散到男人的耳蜗,一点点沁入心间,傅沈瑜闭了闭眼睛,他心里也说话。   傅沈瑜,你就是个怂蛋,不折不扣的大怂蛋,你倒是上啊,把你想要的女人狠狠地艹哭。   然而他嘴上说,“最近过得还行吧,大明星……”   栾树似乎真的是在一步步走红,不是一夜爆红,而是在黑红的路上开始得到更多人的认可,偶尔放张剧照,会有粉丝评论好美啊,也有粉丝叫她注意休息,当付出的辛苦获得收获和认可的时候她会被一种甜蜜捕获。   可惜,对于栾树来说,当她面对傅沈瑜的时候,她并不希望男人同她讨论的是这一话题,女人纤细的长眉颦起来。   这不仅是不解风情,更是熟视无睹她的真心。   然而傅沈瑜还在继续说,“感觉当时死活要把你从张姐那里带走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其实跟着张姐,她才能给你规划更好的路。”   哈,这下终于可以把那桩掩埋已久的争执暴露出来了,那桩在“鬼见愁”的惊惧与恐怖威胁之下被无视的争执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栾树冷着俏颜,从桌子上摸着烟盒,抽出根烟来,慢慢点燃,吸了口,还是未能把心间燃烧的烦躁压制下去,她一手夹着烟,一手掌着手机,“那我可得好好感谢你一番。”   傅沈瑜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其实他的本意不过是想要聊个话题来打破着过于凝滞的气氛,可惜,自己踢在了铁板上,他拿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开始臣服于这种恼人的头疼,脑仁疼的简直要把人所有的锐气和精力都给磨掉。   “抽烟了?”傅沈瑜吸吸鼻子。   “唔。”栾树咬着烟把,含糊的问,“你听见动静了。”’   “闻到味道了,Sobranie?”   “胡扯吧你。”   傅沈瑜耸耸肩,他到认为是自己猜对了那烟的牌子,所以女人才会恼羞成怒,可在某一瞬间,他坚信自己闻到了某种味道,薄荷味同她身上干净的甜香所混合的味道。   手机在这时发出三声提示音,傅沈瑜意识到:“手机要没电了。”   潜台词似乎是说,该挂电话了。栾树寻思着,便问:“有个节目邀请咱六个人参加,你答应没?”   经她一说,他想起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只是当时,傅沈瑜说,“拒绝了……”   “哦。”   彼此开始陷入无话可说的状态,等到栾树要说声晚安的时候,那电话突然被切断,傅沈瑜看着自己重新变得一片漆黑的手机屏幕,去翻自己的包,找到充电宝,插上之后,开了机,又恍然意识到,刚刚已经是无话可说了。   便失神的望着窗外,在浓浓的夜色里穿行。   栾树苦笑,他一贯都是拿捏人的,说不定早就明白自己的想法,所以才会有恃无恐,正因为无法诉诸于口,所以只能试探的伸出自己的蟹钳,又怕一个不小心,吓的他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基友说我的文案简直不走心,一看就是懒。 有嘛有嘛,大家要是不喜欢我改哦~~ ☆、Chapter 06   《听见你的声音》直播那天夜晚,一批小姑娘因为自己的男神向嘉璋将要上场而特意守在电视机前,荷尔蒙爆发的少年则是因为苏相宜而空闲出插科打诨的时间   但在才艺展示环节一直被忽视的殷栾树却突然被众人关注起来。   炫彩朦胧的灯光交错移动,将宽大的舞台笼罩进去。   身着绿色长裙的女孩手里怀抱一把古朴别致的琵琶,莲步轻移间自有一番婀娜风姿,女孩玲珑的身段似是弱柳扶风,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搅扰这典雅宁静的气氛。   栾树终于来到大家视线里,长发被如数盘起,露出光洁的额头;长裙性感的裸肩设计完美的凸显了女孩白净纤长的脖颈,还有纤细精致的锁骨,她浅浅展颜一笑,美目流转间又添了几分灵动活泼之感。   栾树选择了一曲《曲水流觞》。   女孩安安静静地坐在圆凳上,挺直纤细的脊背,静垂眉眼,手里扶着琵琶,典雅静美的模样摄了一堆人的呼吸,最初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她不过是在凹造型,可是当那悠扬婉转的音调在女孩纤细白嫩的指尖倾泻出来,人们才惊惶的意识到,女孩是在用自己的实力来证明别人对她的质疑。   栾树思绪一闪,就模糊了时空,她忆及自己做姑娘的时候,需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假如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家闺秀,按照自己的兴趣随便学学即可;然而很早就被皇奶奶钦定为皇后人选,成为一朝的皇后于一个家族来说的确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因此琴棋书画、治国理财,无一不需要精通。   小时候很讨厌这些繁冗的任务,栾树现在想起来,却有点儿怀念,甚至是感谢。   《曲水流觞》这首曲子是栾树当年及笄宴所选择的,原因很简单,这首曲子很难掌握,而她当时所肩负的不仅仅是栾家的荣誉还有着皇家的荣誉,只有凭此艳惊四座才可。   也幸好这曲子成就了她虢国第一才女的名号。   可万般到头来皆是一场空,栾树的情绪低落下来,那曲调也随之掺入了哀婉情绪。   在场的观众听着听着,不知道为何,那心弦就像是被人用指尖轻轻的拨动了,可能听不懂着曲调,但是总感觉像是在听一个很曲折的故事。   一曲完毕。   现场还是静悄悄的,仿佛刚刚的天籁还在耳边回响,栾树从圆凳上站起来,望着观众的目光有几分局促,忍不住来了句,“咦,我表现不好吗?”   女孩睁着大眼的模样带着几分呆萌的傻样,气氛随之轻松欢快起来,不少观众也笑起来,然后跟着鼓起掌来,在一片热烈的掌声里,不知道谁在底下喊了句,“女神……”   女主持人自忖自己对于弹奏琵琶是一窍不通,本来还担心找不到可以完美切入的话题,来到栾树身边,笑问道:“栾树这下可真是不折不扣的女神了,本来还以为你会选择舞蹈或者是模特走秀呢。”   经过主持人这样一问,观众才晓得这个在他们眼里这个仗着家里的势力任意抢他人戏份被公认为是一无是处的花瓶女星究竟是怎样低调的存在。   从三四岁练舞一直坚持到十六七岁,然后签约成为了内衣模特,在事业最辉煌的时候因为患上抑郁症而不得不隐退。   栾树三两句话把自己曾经的二十六年说完,始终面带微笑,但是网友听得唏嘘,心里心疼得不得了。   张姐就是瞅准了这个时机,把栾树曾经参加维密走秀时的视频交给营销号,由他们来发布这段视频。   女人唇上洇出狡黠的笑,眼睛里精刮的光芒难以忽视。   这夜每时每刻都有新的消息在刷新网友的认知,张姐曾经在栾树丑闻爆出的时候选择了缄默,但是私底下,她做了两件事情,一个是把彻查栾树的背景,另一个把栾树最优秀的那一面压着不放出去,媒体所能获得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材料。   然后等待的便是这样一个时刻,经由第三者掀开帷幕,张姐在后面操控,栾树舞台上“唱大戏”,还给网友一个他们想要的栾树。   在经过所有的不堪设想之后,张姐坚信,网友会在短暂时间内对于栾树进行滤镜美化。   ***   一个夜晚所能改变的事情太多,比如说栾树原本坎坷的星途,她渐渐开始觉得自己已经要成为一个火红火红的明星。   第二日一到剧组,气氛陡然一变,栾树感觉到自己收获了满满地热情和友善。   化妆的时候,造型师在给栾树上那些繁复妆容的时候,不断的夸着栾树的皮肤好,又聊天说是昨晚自己的女儿守在电视机前就是不肯去睡觉,最后还吵闹着要学琵琶,真是一点儿心也不叫人省心。   虽然嘴上说着自己女儿想起一出是一出,但是造型师看到栾树昨夜那股高贵典雅劲儿,也忍不住动了心思,哪个当妈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优秀点儿,都希望自己的女儿也成为别人家那个闺女。   栾树想了想,本来想说,学琵琶很累的,要舍得下苦功夫,但是转念又一想,化妆师此时正在兴头上,何必要给人家泼冷水呢,再说,要是那正是适合人家的道路呢。   便弯起眼睛来。   好不容易上完妆,造型师又说自己的女儿太崇拜她了,所以想要给她要签名。   林可菲一场戏拍完,进化妆间来卸妆,看到造型师和栾树聊得热火朝天,忍不住啧啧两声,对着造型师说,“许姐,前两天你不还说咱殷大女神光有一张好看的脸,结果什么演技都没有吗,怎么今天就倒戈相向,拍起人家的马屁来。”   一番话说的许姐臊红了脸,她不安的看了眼一脸平淡的栾树,又支支吾吾说,“你血口喷人!”   栾树无意纠结他们两个谁的话真话假,随便从旁边拿起一张纸,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塞到了造型师许姐的手里,温和的笑着,“其实我也就是会弹两首曲子,没什么好炫耀的”,然后她又看向林可菲,不偏不倚的态度,“感谢你的提醒。”   林可菲一声“呵”,不依不饶的追着栾树出了化妆间,说“现在终于轮到你在我面前趾高气扬了吧。一夜爆红的滋味十分不错吧,殷栾树,你的尾巴都快要长得天上去了吧。”   栾树瞥她一眼。   反而是笑了,虽然她并不喜欢“一夜爆红”的说法,但至少证明她红了,她现在已经叫更多的网友知道了“殷栾树”这个名字,代替真正的殷栾树体验到真正的演艺生活,那个姑娘进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最后郁郁而终,而她就仿佛是应召而来,完成这样一段使命,帮她完成她的梦想。   ***   《后宫佳丽》这部戏主打的就是女人之间的阴谋诡计,今天正好是栾树饰演的婉艺皇后与陈桑饰演的顾亦然的一场对手戏。   在整个剧本里,今天拍摄的这场戏是两个女人初次见面、首次交锋,因此更显得意义非凡,徐勋不敢马虎,就连薛强军也亲自坐镇。栾树一瞧这阵势,就知道接下来将会有场硬仗要打。   宫殿雕梁画栋,内里的陈设豪华奢靡。   “恭喜,你真正开始火起来了。”身着银白色铠甲的女人露出一道温柔优雅的笑容,“今天的戏,虽说咱导演那么大的阵势,倒也用不着什么有心理压力,尽自己努力就好哦。”   女人瞥了眼那边的徐勋和薛强军,漂亮的脸颊都是揶揄,便显得生动活泼起来   栾树没想到陈桑一句话就点到自己的心中事,忍不住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似乎在探究自己脸上挂着怎样的表情。   “谢谢桑姐指导。”   经由陈桑这一说,栾树才意识到自己紧握的拳头里布满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多亏了她用一句话及时破了她心里的业障,要不然,今天这场戏一定会经由她深藏的畏惧而搞的一团乱七八糟。   仔仔细细顺了一遍思绪,栾树放宽了心,虽然戏很重要,但也不是不允许失误,大不了就挨顿骂。   想到这些,女孩的脸上又恢复了刚刚的神采,变得自信和宽慰。   陈桑所饰演的顾亦然,在剧本中的设定是美丽温柔、睿智勇敢,巾帼不让须眉的好女子;同成胤帝从并肩作战再到相识相知,最后成为成胤皇帝心头一道永不褪色的白月光。要是说,栾树所饰演的婉艺皇后有哪点儿是比不上顾亦然的,栾树想,只有一点儿:婉艺太爱成胤皇帝。   成胤皇帝就是婉艺的一整个世界,即使成胤皇帝辜负她,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只是会把自己的怒气发泄到后宫女人身上。   而顾亦然不同,她不止有儿女情长,更有国家大义。她是女将军,手里沾满了鲜血,却赢得了天下人的爱戴,婉艺只有后宫,她在后宫里呼风唤雨,双手染上罪恶,到头来,连皇帝与她的一丁点结发恩义也给败坏殆尽了。   栾树总免不了想,假如她还是虢国的皇后,那么早晚有一天她恐怕也会被自己的嫉妒和哀怨蒙蔽双眼,那时候她也变为似人非人的鬼怪。这样一想,她无比感谢自己能够来到这异世,至少,还是一个干干净净地自己。   一个是征战疆场的女将军,另一个则是掌管六宫的皇后。   在场的灯光师、摄像师、还有同剧组的演员都忍不住屏住呼吸,暗暗猜测两个人如何诠释这样的一对人物形象,而要是换成自己,自己又能够把握几分呢?   陈桑的演技令栾树折服。   栾树只因自己曾做过中宫皇后,所以在把握婉艺这一人物形象上还算是比较自信的,但是陈桑精致的脸颊上始终堆满温柔雅致的笑,那笑像是浸在在骨子里的笑容。她似乎并不拘囿于剧本里杀伐果断的女将军形象塑造,而利用自身独特的女性之美,来塑造具有将门虎女与大家闺秀所融合出来的一个顾亦然,笑容是她最尖锐的武器,温柔闪烁的眸子里藏着的还是一种坚韧与沧桑。   徐勋激动的喊出“卡——”   之后又说,“太棒了,太棒了……”接着鼓起掌来,在场的人也跟着鼓掌,是对两个人演技的认可也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臣服。   陈桑的表现是在薛强军的意料之内,因为一向都肯定信任她,不过栾树的表现却大大出乎他的预料,这个女孩坐在那里,把一个皇后该有的仪态拿捏的分毫不差,繁冗盛装下的高贵,高贵掩饰下用来自我保护的尖利,还有眼睛里的哀怨与痛彻心扉的爱。   过于真实,叫薛强军眸子里染上一抹担忧。   栾树一场戏下来,包裹在繁复宫妆下的娇躯因为这燥热额天气覆满一层细密的汗珠,额角也淋下汗来,但是又有些满足,那种沉浸其中的演绎像是在创造另一个生命。   徐勋本以为栾树是新人,总免不了要拖陈桑的后腿,却没想到两个人竟然能够一条过,他瞧着两个人的状态渐入佳境,便又加了两段戏。   像是他们做惯了导演的都知道,演员的状态最难得,会有那么一刻他们是遇强则强,乐此不彼的。   闻言,栾树同陈桑相视一笑,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情绪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chapter 07   《行行出状元》作为首档立足于探索和冒险类真人秀节目,自从开拍到现在一直都备受瞩目。另外一直是处于秘密拍摄的缘故,所以,吊足了观众的胃口。   鉴于有苏相宜和向嘉璋加盟,节目组压根就不担心收视率,而随着栾树参加了《听见你的声音》变得人气火爆,又给这一档节目加了层保障。   只是因为题材内容的敏感性,所以节目暂定为网络播出,瞅准了不少网友都在期待节目开播,节目组就趁着这种大好的态势,趁热打铁地发放了宣传海报。   莽莽郁郁的连绵森林,与世隔绝的小村子,冰冷麻木的村民……   宣传海报才刚一发放,就引起网友一番讨论热潮。   就在网友议论纷纷的时候,网上又有消息传出来,说是《行行出状元》节目因为其中的内容过于宣传迷信思想,无法过审,导致节目被腰斩。   几天的时间内,真真假假的消息在网络上交锋,可节目组始终都没有人出来辟谣,像是要借此来炒热度。   ***   下午三点来钟。   片场。   今天恰好安排有三场栾树和林可菲的对手戏,前面两场已经十分完美的通过,栾树的表现得到了薛强军的肯定,老头原本严肃的一张脸现在也显得十分的柔和。   此时此刻,栾树着一件正红色的宫服,正襟危坐,姿态典雅,但是表情却是隐隐约约透着股铁青。   这凄清阴森的大殿中央跪着个瑟瑟发抖的女人,她用软糯温柔的嗓音不断的喊着“娘娘饶命啊……”   脑袋还不停地在地上磕着。   一声又一声的回荡着。   两人的表演都入木三分,生生的揪起人的心肠来。   然后那漂亮美艳的女人唤过一个着绿色宫裙的小奴婢,小奴婢表情畏畏缩缩、动作慢慢吞吞的来到婉艺皇后面前。   婉艺生了气,直接叱责道,“跪下!”   小奴婢显然是吓呆了,立在地上,呆愣愣的没有动作。   栾树演绎着剧本里婉艺皇后该有的动作,直接拿手在小奴婢脸上狠狠一拧,其实也不过是虚虚的动作而已。   小奴婢不懂规矩,嘤嘤的泣出声来,对于婉艺皇后来说,会发出这样声音的宫婢就意味着总有一天凭借着这种嘤嘤泣声到皇帝爷面前邀宠去。   婉艺狞笑着,走到小奴婢面前,轻蔑的一笑,“一个贱奴而已,你有什么资格哭!”   小奴婢褐色的眼眸里滑过一抹异样的神色。   她身后林可菲饰演的珍才人眼睛里闪过一抹嫉恨,唇角诡谲的翘起来。   栾树瞧见了,心里充斥着不安,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手掌在空中已经高高扬起来,下落的速度快极了。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大殿内回荡着,在场的人身体俱是一颤。   栾树纤眉颦起,手掌酥麻的感觉叫她垂下眼眸。,看到自己掌心已经是红肿一片。   但其实明明不该有这样的动静的。   林可菲手脚麻利的从地上来到那饰演小宫女的女孩面前,嘘寒问暖着。   后来着一身黄色龙袍的任易匆匆走到场地中央,目光从林可菲的身上滑过,意识到她安全无恙这才吁出一口气来。   继而是徐勋皱着眉头走过来,他身边跟着队医,紧接着是陈桑,一向闪着温柔笑靥的女人此时抿着唇角,稍微冷淡点儿、严肃点儿。   在场的群演更是神情激愤,栾树苦笑了下,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处于千夫所指的状态,面对着各种不信任的目光,辩解似乎是徒然的,她凝着脸庞,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维持着那丁点儿的骄傲和淡然。   薛强军站在不远处,把栾树的反应尽收眼底,女孩的不卑不亢的确该叫人赞一声好,可紧接着他又担心的皱起发白的眉毛来。   圈子里有有骨气有脾性的孩子叫人感到欣慰,但是也总要比别人更辛苦一些。   太倔则棱角锋芒毕现。   小宫女娇嫩的小脸已经高高的肿起来,队医查看了下,摇摇脑袋,声音冷冷淡淡,“肿的太厉害了,一时半刻是拍不了戏了,虽然说没有对皮肤产生什么影响,但是完全消肿也要等到三天后了。”   女孩原本泫然欲泣的小脸终于撑不住,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旁边的群众演员都晓得这是什么意思,大概就是又黄了个机会。   他们当群演的少个机会就意味着离里红又远了一步。   那女孩反而向众人鞠了个躬,“真不好意思,因为我的缘故,耽误大家拍摄了。”   林可菲皱巴巴着一张小脸,把手搭到小宫女的肩膀上,咬着唇瓣,似乎非常苦恼,细细的安慰着她,“你可别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   栾树挑了挑眉,唇角染上丝轻蔑的笑,这笑容被任易瞧到,他不悦的从女人面颊上掠过,“殷小姐这表情是认为可菲哪句话说的不对劲吗?”   女孩有一双亮濯濯的眸子,沉静又平淡,长长的远山眉间似乎难以留驻任何不堪,任易被她这样的目光凝视着,感受到一种沉重的压迫,脸色涨红的立在原地,如同吞了苍蝇般难受。   林可菲也感到一种心虚蔓延上来,她使劲往任易的方向偎了偎,总感觉到这女孩已经洞悉了她所有的的秘密,她便伸手摇了摇任易的胳膊。   “任老师,我相信栾姐也不是故意的,您就先别说栾姐了。”   栾树还煞有其事的点点脑袋,“说实话,我敢保证我绝对不是有意的,就是不保证某些人存没存心思。”   她话音一落,那小宫女一改刚刚的柔弱姿态,红着一双眼睛说,“难道殷小姐这意思是我故意要白白挨你一巴掌,谁不是爸妈心尖尖上宠起来的,外面讨生活都不容易,平日里受你们白眼,现在挨了打还要被怀疑吗?”   小宫女的一番话,似乎是触到了不少群演的内心深处,甚至有不少人在附和。   栾树瞥了大家一眼,声音平淡而冷静,“首先,我自忖我从来没有针对过群演演员,无论是群演还是专业演员,大家无非都是在自己的岗位上坚持罢了。另外,甩人巴掌的事情,我只想说,我自己总不至于往自己身上招黑吧。”   徐勋及时的开口,“这样吧,孙丹(小宫女名),你就先回去休息几天,去财务那里,算作剧组给你的一点儿补偿,这事儿就甭伸张了,至于你的戏,等你脸好了,咱再回剧组补上。”   他又转身去看栾树,面对着女孩那一脸的执拗,徐勋头疼的紧,最初的时候他也觉得是栾树的错,可是凭着他这些年在圈子里摸爬滚打积累起来的经验,只消仔细一想,就能够发现这事儿里面门道多着呢,但是又不能没有个交代,便说,“栾树你给孙丹道个歉,大家也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道完歉这就不是个大事了。等到栾树道完歉,咱这事就这么掀过去,昂。”   导演话音一落,在场的就都知道了。导演这分明就是向着栾树了,就在大家都以为栾树会顺着导演所给的台阶下的时候,又传来女孩冷丝丝的声音,那声音叫人以为自己置身于冰窟窿里。   “为什么?”   这可把徐勋给问难着了。   他舔舔唇,难道要说,你把人家打了,人家要是计较起来,能给你抹上三层黑,现在你道个歉事情就能够解决了,结果你还梗着脖子问为什么!   道理栾树也明白,可是——   女孩执拗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人,然后那目光就在林可菲身上延长了一秒钟,唇角拉扯出一抹讥讽的笑。   但声音缓慢而坚定,像是宣誓一样,“我没做错任何事自然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   林可菲就在这目光下瑟缩了下身子,任易也忍不住拿手握住林可菲的肩膀,像是要把自己的全身力量输送给她,像是个维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一样甘愿出头的平凡男人,“殷栾树,其实大家都知道你的节目被腰斩,心里难受,但是你也不需要向别人来发泄怒气”   任易这一通言语说完之后,在场的人都恍然明白,为什么一直性情温和的女人会去扇别人的巴掌。栾树也恍然大悟,原来她有所谓的“犯罪动机”——发泄怒气,就是因为她有个所谓的“作案动机”,所以大家可以不问理由的认定是她要故意甩林丹巴掌。   “呵……”女孩唇间漾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动静儿,懒得再费唇舌,“话我都说清楚了,你们愿意怎么想,我也无能为力。”   “殷栾树!”徐勋终于发了脾气,“你先回去吧,在家里好好歇歇,平复平复感情,接下来先拍陈桑和任易的戏。”   然后转过身,像是懒得再看栾树一眼,反正导演已经表了态,事情就该这样结束了。   栾树讥讽的翘起唇角来,没有人关心所谓的真相是什么,大家只想要尽快的平息下这场风波来,人群四处散开,陈桑没走,俏生生的站立着,一如既往的优雅美丽,她说,“性格太倔,不好。”   随后也走了,只留给栾树一个窈窕纤细的背影。   栾树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干脆就按着徐勋给她指的“明路”,打定主意要回家休息一下,路过薛强军的时候,这小老头笑呵呵的。   “别放在心上。”   栾树因为他不善于微笑因而显得有些僵硬的微笑感到有股暖流在胸中激荡,“老师,对不起。”   “小老头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这一双眼,什么人什么模样一清二楚,你用不着和我道歉,你也没做错什么。按照在圈子内的生存智慧来说,我这个老师可能会觉得你太死板了,而不知道变通;但是你这性子也没有什么不好,喜欢你的,不会因为轻易离开你,轻易离开你的,绝对不值得珍惜。”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自我感觉这个情节设置的挺智商不在线的。 大家看文就是图个轻松,作者菌写文也就是图个胡说八道,所以希望能够互相体谅。 (*  ̄3)(ε ̄ *)爱你们哟~~~~~ ☆、Chapter 08   平日里没事儿就喜欢逛微博的网友已经意识到这个月的微博热搜叫栾树给承包了,月初的时候是她,这不都已经要到了月尾,栾树又再次登上了微博热搜。   【娱乐八卦大杂烩】再次适时的站出来插了栾树两刀。   @娱乐八卦大杂烩:女星殷栾树拍戏时,甩某群演演员小宫女巴掌,原因疑似是先前参加的真人秀节目遭到腰斩,私下泄愤。   此条微博一发送,使得事情再次呈汹汹之态涌来。   网友又炸开了锅,不少人等着看殷栾树笑话,说她是自毁星途,眼瞧着要火了,结果又整出一出幺蛾子来。更有大批的人,说栾树这种行为简直就是耍大牌。   尤其是小宫女在片场的一番话流传出来,简直是博取了一大批人的同情,栾树一时间陷入有口难辨的境地。   叫栾树比较欣慰的时候,幸好这段时间也积累了一些真爱粉,那些真爱粉纷纷在这时候给她留言,说是会无条件的站在她身边,也希望她能够挺过这次的流言蜚语,给大家奉献更多的作品。   问题是这件事情使得林可菲的粉丝再次像是一条疯狗一样到处乱咬,不断的在各大论坛贴吧大肆嘲笑栾树阴沟里翻了船,活该。   “树苗儿”们被气的牙根痒痒,但是一想自己“老公”现在的处境艰难,只能把一切都忍下来,省的引发一场口水战,叫网友看了笑话去,从而使得自己的“老公”被指为对粉丝管教不严。   ***   关于这件事情,张姐一得知,先是责怪了徐勋那边没有把事情给压下来,反而先后叫片场里栾树甩小宫女巴掌的视频、以及小宫女振地有声的不平之语的录音流到网络上。   徐勋被她埋怨的心里烦闷,但是鉴于张姐在圈子里人脉广大,他也不能怎么办,于是好声好气的说,“你先别急,剧组这边是会站在栾树那边儿的,再说这件事情一看就是早有预谋,而且能拿到视频和录音,这也说明了后面有人谋划,张姐你只要找到了这幕后之人,这事情自然就可以结束了。”   张姐也明白这个理,现在追究是谁的责任也没有用了,她把火气压下去,同他寒暄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又把栾树叫到自己的别墅里骂了一顿。   “这次的事情,你倒是说说要怎么收场!”   张姐头疼的扶额,要是说“仗势欺人”那件事情真真假假,那这次甩人巴掌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分明就是授人口实。   “张姐,问题是我没有错,就是那个小宫女自己撞上来的。”   原本这戏就是靠借位的,先前拍了两遍,林可菲都说自己表现的不好,所以才又来了第三遍,谁能想到到了第三遍,本该她作势要配合自己动作的小宫女会在那一刻脑袋不动,栾树压根就没有防备小宫女的不躲不避,倒叫女小宫女得了手。   问题是摄像头对准了她,压根就没有人会注意小宫女那点儿小把戏,再说了,栾树因为《行行出状元》节目被腰斩这件事,心里的确是不舒服,因此这两天一直是落落寡欢,剧组一些人也的确是时时避着她,就怕她会借机泄火。   事情发生后,她也看过网上的视频,那小宫女的位置简直是绝佳,她仿佛已经明白为什么回有前两次林可菲的自我不满意,说不定就是为了叫小宫女能够找到众人的视线盲区。   栾树事后捋了遍事情的脉络,忍不住哀嚎一声,脑袋抵在了沙发上,妈的,终于明白了自己压根就是傻好吗?   张姐冷笑两声,“现在想通了,你没有任何证据,如果没有第三人作证,那么事实就是那小宫女故意设计你的。现在你就是长了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你节目惨遭腰斩,然后找她泄愤,这才是大众的逻辑。”张姐苦口婆心,“栾树,你觉得自己没有错,可是不是每个人都是你自己啊。”   她看着沙发上的女孩,这才意识到栾树最近的风头太盛了,木秀于林。   ——必摧   ***   是黄昏。   栾树坐在天台上,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还有一截热裤,才初夏,这打扮过于清凉了,她赤着腿,无聊的在空中晃荡着。   她刚刚和庄曌妍通过电话,两个人胡侃乱侃了一通,庄曌妍性子活泼,讲起笑话来,一个接一个,把栾树逗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尽管刚刚的时间是轻松而诙谐的,但其实也就像是过眼云烟一样,当电话挂断的时候,栾树又落入一片空寂。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   “喂……”   “哪呢?”   “天台上。”   “这么点儿小事儿你要也自杀。”   自杀?!   栾树低下头,地上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人只有一个小点儿,果然应了那句“人如蝼蚁”,她摇摇头,哑然失笑,第一次觉得傅沈瑜竟然会这样的天真。   再说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种不值一提的陷害事件在生死面前小之又小,她哪里会那么轻易的想到死。   “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栾树反客为主。   傅沈瑜耸耸肩,比栾树想的要豁达坦荡,“想听听你的声音……”   栾树轻笑,“怎么,好听吗?”   那边似乎骂了句什么,最后恶狠狠地说,“好听!酥死个人了。”   “鬼才信你。”栾树啐一口,突然正襟危坐,“傅沈渝你相信我吗?说不定我就是网上那个因为节目腰斩心里不甘所以耍大牌欺负群演甩人巴掌的女星。”   那端沉默了,许久稍显疲惫的声音传入栾树的耳朵里,他的声音极低,像是在她耳边低语,亲密无间,“栾树,那是你自己选的路,就是牙齿断了你都只能往自己的肚子里咽,你……已经没有资格感到委屈了。”   他终于把最血淋淋的事实呈现在她面前,那些在光鲜亮丽背后深藏的你争我夺。   “你就不能说点儿女孩子都喜欢听的话吗。”栾树撇嘴,嫌弃男人不解风情。   傅沈瑜一时嘴拙,就是因为这嘴拙叫女孩占去了先机,惹得他更是懊恼。   “傅沈瑜,我想你了。越难受的时候越想你,这时候,像是感觉被全世界都抛弃了,只要你还在,我就觉得自己还拥有全世界。傅先生,我说完了,你能说说你有什么感想吗?”   活了三十好几年的男人,惊觉自己再次败在这女孩面前,那颗久不跳动的心在这时脱了轨道似的砰砰着,他立在窗前,抬起脑袋来,看了眼被朝阳浸染成橘橙色的苍空,他蓦然意识到,在这个城市的另一端,有那么一个真诚的女孩等着自己说点儿什么。   男人的嘴里弥漫上来一层一层的苦味。   可他到底该说什么呢?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北城,郾城市出了名的贫穷地带。由烂尾楼和亟待拆除筒子楼所组成。   街道两旁的路灯年久失修,栾树踏入这里的时候,只有少数的几盏灯悬在空中,影影绰绰的树影摇荡着,夜风送来一阵饭菜的香味。   烂尾楼依旧矗立着,似乎没有人嫌弃它是影响市容的存在,那栋楼在夜晚里张着黑黝黝的大嘴。   楼下的空地上,一盏黯淡的路灯,照亮了那几道身影。   有几个流氓模样的小混混的,纷纷染着黄毛儿,杀马特发型,早就不知道过时几千辈子了,可偏偏对于他们来说像是永远的时髦。   小混混们围成一圈,嘴里叼着烟,手里各自抱着手机,不时地发出几声难听猥琐的话。   栾树硬着头皮从他们经过的时候,小混混们不约而同的吹个口哨,“呦,漂亮妞儿……来找哥哥们吗。哈哈……”   栾树连个眼风也没给他们,怕给他们错误的暗示,也不做一脸的矜傲,省的惹得这人些发怒,作出什么糟糕的事情来。   就这样安全无虞的从他们身边离开,拐入黝黑的门洞子,老旧的楼梯依旧吱呀吱呀的呻.吟着,楼道里清净,家家户户紧闭着房门,但隔音效果不怎么好,从里面露出来的电视的声音,还有锅碗瓢盆的动静,小孩哭闹的声音。   这种人情的味道叫栾树心里羡慕,她想,自己以后也该有个这样吵闹的家。   在女孩“噔噔噔”的高跟鞋声里,又掺入新的脚步声。   栾树脊背一僵,寻思着该不会有人跟踪自己吧,却不敢回头,她死命地咬咬牙,一时间也没注意到自己到了哪层楼,只能顿顿脚,抽出心神借着手机的光芒去看门牌号,手机的光芒从地面上扫过,映出两道交叠的身影。   女孩高挑窈窕的背影,还有一个高大颀长的男人背影。   突然自己的手腕被一只干燥的大手扣住。   栾树被吓的尖叫起来。   那人却一下子把她逼至墙角,捂住她的嘴巴,滚烫的气息在她耳际浮着。   “你大晚上的不好好在家呆着,出来乱跑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加接下来的两章都是感情戏哟,有你们要的呢︿( ̄︶ ̄)︿ 千万别被锁哇b( ̄▽ ̄)d 可能会不断变成隔日更,日更暂时办不到了╮(╯▽╰)╭ 面临期末考存稿又告罄的妹子伤不起啊,~~~~(_)~~~~ ☆、Chapter 09   傅沈瑜!   竟然是傅沈瑜!   打死栾树也没想到这人会是傅沈瑜,他干嘛不直接叫住她,反而要一声不吭的在她后面跟着,这样作弄她有意思没!   栾树嗔着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像是两粒黑葡萄嵌在上面,眼角处尽是些旖旎着的风情。   男人无奈的叹口气,改攥住她的手腕为拉住女孩娇小的手掌,语气又是无奈又是恼怒,“你啊,跑错了楼层。做事哪里要这么慌慌张张的,甩人巴掌的事情简直就是个白痴,你要是能够动脑袋想想,你就不会那么冒失的叫人家钻了空子。”   她任由他说着,一声不吭,就乖乖在在他身后跟着。   “你啊,总叫人这么不放心可怎么好,谁家的小师妹这样子叫师兄担心,都没点儿好样子。”   尽管男人的嗓音又温和又细致,可栾树还是敏感的感觉到傅沈瑜平和背后掩藏的那一股戾气。   没有根据,单纯的直觉。   她被他推到房间内。   她在黑暗中呆站着,他去开灯。   骤然而来的光亮叫两个人都不适的闭了闭眼睛。   房间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空荡,两把椅子散落着,一个沙发,无一例外的罩着白布,栾树又去看傅沈瑜。   男人黑色T恤,黑色长裤。脸黑了点儿,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渣,头发被理成了板寸,五官深刻立体,比以往更透着股男人的味道。刚刚手里提的包被他扔在了门口,肩上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旅行包。   栾树怀疑他这不是刚从外面回来要不就是正要出去。   “我正准备离开。”   傅沈瑜仿佛看出栾树的心中所想,一面掀开沙发上罩着的白布,一面又到冰箱里拿出矿泉水来递给栾树。   早就定好了明日凌晨三点钟的车票,现在是半夜十一点钟,傅沈瑜总感觉要被什么东西绊住。   今天下午网上都是她的消息,便忍不住打了个电话,后来收拾好东西下楼去,在小卖部买烟的时候,看到几个小混混在冲着一个姑娘打趣。   女孩的背影高挑窈窕。   傅沈瑜便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当真真确定是她的时候,傅沈瑜承认自己心里燃烧着的怒气比喜悦更甚。这乱七八糟的地方,大晚上她的一个女孩过来,万一要是出什么事该怎么办。   “为什么要来?”   瞧吧瞧吧,他果然是生气了。   栾树斜眼睨他,得意一笑,反正她早就找好了借口,不怕他问。   傅沈瑜疑惑的瞅着她拿手在上衣口袋里掏啊掏啊,半晌,掏出来一个黑色的打火机。   “那时,你落在旅馆的。”   女孩张着白嫩的掌心,小巧的掌心静静躺着黑色的打火机,这样突兀的色彩搭配,叫傅沈瑜喉   咙一滞,他臭着脸,伸手去拿打火机。   可女孩又猝不及防的合上自己掌心。   栾树狡黠一笑,像是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殷栾树,你什么意思!”傅沈瑜拿起那两瓶矿泉水,拧开其中的一瓶,又要去拧下一瓶。   女孩娇娇柔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想你了。打火机就是见你的理由而已,怎么样,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傅沈瑜拧瓶盖的动作一顿,然后又一鼓作气拧开,沉默着递给栾树,“别说胡话。”   “没有……”女孩仰着脖子,神情执拗而坚定,傅沈瑜就在这样的目光败下阵来,他垂下眼皮,坐在沙发上,闷头不语。   “干嘛不说话?”   栾树才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她步步紧逼。   傅沈瑜似乎已经看到,这样狡黠的小狐狸后面早就织成了一张大网,她步步为营,而他早晚成为她的猎物。   傅沈瑜一手捏紧了拳头,一手无奈的插入发中,“我不和你说些有的没得,你先在这儿住一晚上,明早就离开,回家后给我打个电话。”   “哦。”栾树流里流气、漫不经心的回应一声。   这算是什么鬼回答。   傅沈瑜不满的瞧她,可女孩还是一脸的自得。   目光一闪落在男人交叠的大长腿上。   慧黠一笑。   径直跨坐上去。   “傅沈瑜,我替你走完99步,剩下的一步,你来走好不好?”   她的唇摩挲着男人的喉结,连一点儿技巧也不懂得,就是胡乱的吻一通,却勾起傅沈瑜那些隐秘的情绪来,一手掌住女人纤细的腰肢,一手捏住女人瘦弱的肩头,将他推开。   “殷栾树,你他妈的别胡闹。”   胡闹。   栾树冷笑两声,他竟然只把自己的义无反顾当做是胡闹,明明当“偶然”降临,她鼓起那么大的勇气,义无反顾的踏上征程,就是想要同他温存,她揪住他衬衫,去咬他的扣子,直至男人露出一大片如玉的胸膛。   栾树笑起来。   傅沈瑜才发现,她的笑其实是干净清澈的,乌泱泱的瞳仁像是要把你的魂魄勾进去。   可女孩柔软的樱唇里吐出来的话却是极具诱惑力量的,“傅沈瑜,我想同你做.爱。”   ***   傅沈瑜想,自己的意志就是在那时土崩瓦解的,又或者是,自己在小卖部买烟时不小心掠到她身影时,今夜必然会将此发展。   偶然和必然相作用,成就了男女之间最隐秘情绪的发酵扩张。   窄小的铁丝床。   动作稍微大点儿,床也跟着发出兴奋的声音。   房间未开灯,昏昏暗暗的。   窗子没有关,风拂过的时候,在窗帘的一开一阖间,夜间浅蓝色的幽光在一双彼此的身体上碾过去。   “傅沈瑜,你个禽兽,唔……沈瑜……我……”   女孩被咬的红肿的唇瓣里尽是些破碎不成字句的可怜声音,可男人置若罔闻,他着迷于探索女孩那道莹白而柔软的身体,那会让他误认为自己是同一条美女蛇亲密。   他听到了她夹杂着啜泣的动静儿,可他还是用尽了力量钳住女人纤细的腰肢,动作大开大合,无所顾忌。   明知道她痛的要死,可自己的心间像是燃烧着一把火,他把自己的唇瓣凑到女孩莹白的耳垂边,残佞又邪恶,“树苗儿,可不能叫哦,会被听到的。”   男人恶意的一笑,不再有任何动作。   执起女孩白嫩的手掌放在唇边,漫不经心的啄吻着。   墙壁很薄,果然不隔音。   另一面似乎住着一对儿正在热恋里的年轻小情侣,女人高亢的尖叫声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丝毫不加遮掩的侵袭着他人的领地。   女孩黑黝黝的瞳仁浮现出一层又一层的诧异和疑惑,被傅沈瑜抓个正着,他揶揄着栾树,“啧啧……乖树苗儿,可千万别出声呐,叫人听去可不好了……”   他分明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就摸清了自己所有的敏.感地带,却只是戏耍着,给予自己点儿浅尝辄止的快感,栾树抿起唇来,牙齿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唇,眸子里已经聚集起一窝眼泪来。   乌泱泱的瞳仁里浮现一层水光,水光里闪着倔强,傅沈瑜最恨她露出这样的神情来,就好像永远都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男人面上蓄着怒气,目光在女孩紧咬的唇瓣上吻着。   他咬疼了她,她也不甘示弱,直至彼此的口腔都弥漫开一股浓重的鲜血味道,就像是两头实力相当的雄兽,势必要有一方先低下脑袋来,要不然就是不死不休的争执。   后半夜。   暴风骤雨才终于停歇。   栾树昏昏沉沉的睡着。   傅沈瑜翻身下床,从地上捞起衣服来往身上随意一套,就赤着脚站在窗户前抽着烟。   伸头望出去,外面氤氲着一层层薄薄的雾气,正淅沥着雨,打湿了窗帘,淡蓝色的窗帘现出一种比平日更浓重的颜色。   不小心扯到嘴角,生疼,他拿手摁了摁,指腹有浅淡的红色痕迹。   他移眼看向床上安安静静的躺着的女孩,唇瓣高高的肿起来,从脖子道胸口都是些青紫斑驳的痕迹,叫人疼惜的情绪涌上来然后蔓延。   傅沈瑜揉着太阳穴,知道自己刚刚是被冲昏了脑袋,把烟随意的扔进垃圾篓里,走至床前,拿起还算干净的床单,把女孩莹白的身体裹起来,抱在怀里。   “唔……”   被打搅睡梦了的姑娘发出一声不满地“唔……”随即又咕哝着嘴,死皱着眉毛,说,“不要了……沈瑜……”   傅沈瑜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既埋怨自己行为动作鲁莽,也埋怨栾树那些大胆的行径,可到最后还是心疼,知道是自己的心里早就给她留了个缺口,要不是自己存了些不该有的龌龊心思,栾树一个姑娘还能拿自己怎么样?   他模糊的“嗯”一声儿,拿唇瓣摩挲着女孩的眉心,安抚性的轻轻吻着。是栾树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和沉默。   女孩这才又安宁下来。   没开灯,傅沈瑜抱着沉睡的女孩来到浴室。调好水温,抱着她站在淋浴头下,两个人草草的冲了下,干脆就这样凑活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不会被锁吧,咱下章继续呢,你们懂得o(*////▽////*)q ☆、Chapter 10   翌日清晨。   天气阴沉,有种风雨欲来的架势。   房间里更不消说,灰色的一副图景。   电脑屏幕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面前的男人套着简单的黑色T恤,手里握着鼠标,偶尔滑动几下,再就是一连串敲击键盘的动静。   隐藏在灰色图景里的俊逸面庞,神情晦暗不明。   张姐的紧急公关做得还是蛮不错的,现在看来,栾树甩人巴掌的事件已经被其他热点新闻给压了下去,小宫女那面儿也没有再发出过一些声音来,傅沈瑜猜测可能是张姐给施加了一些压力。   可惜还是有一些网友异常活跃,在各大论坛、贴吧散布一些诋毁侮辱栾树的言语和照片,尤其是早年间,栾树做内衣模特的杂志照片被有心之人借此来炒话题,傅沈瑜查了查,大部分都是些水军。   傅沈瑜翘了翘嘴角,自己的女人总该自己护着点儿。   他摸出栾树的手机,幸好还有点儿电,找了找电话簿上的联系人,果然有陈桑的手机号码。   陈桑是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给吵醒的。   偌大的房间一片灰暗。   手机屏幕上闪烁着“殷栾树”三个字,陈桑按捺住自己的心思,没接,她同殷栾树也点头之交,实在是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能叫她给自己打电话,唯一可能也就是甩人巴掌这件事,可现在这个时间点儿……   被挂断的手机再次不屈不挠的响起来。   她只能接起来,问,“喂,栾树吗?什么事啊……”   初是沉默,后来才有个沙哑的男声——   “桑姐,是我。”   陈桑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这声音熟悉的紧儿,已然褪去早些年间的青涩和幼稚,完全是独属于成熟男人的低沉性感的腔调,似乎时时刻刻都在撩拨着女人的心弦。   “沈瑜。”   她敢确定这的确是傅沈瑜。   她正托着腮帮子确认的时候,女人□□着的瘦弱肩膀上扶上一个古铜色的胳膊,那人在睡梦中呓语着,“桑桑……”   陈桑被惊得手机掉在被子上,把脑海里那些浮上来的恐怖回忆压下去,这才又捡起手机来,带着一贯温柔而优雅的笑容,“你说说你,早也不和姐联系,你也出来有段儿时间了吧。”   “嗯。”   傅沈瑜的嗓音没有丝毫的感情起伏,“桑姐,今天给你打电话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栾树昨日里的甩群演演员巴掌的事情。这件事情熟是孰非,桑姐心里应该是有自己的考量吧。”   “你的意思是?”   “桑姐,我不希望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委屈,但是我说话又没有分量,所以只能来请桑姐帮忙。”   呵,嘴上说得好听,陈桑凝起俏脸来,小宫女孙丹那一连串反常的行为一定是背后有人推波助澜,栾树的背景也深,她心里清楚这男人完全就是逼她做个选择,总而言之绝对不会给她一个中立机会。   陈桑优雅精致的笑容隐没,这傅沈瑜简直就是生来同她作对的,陈桑银牙暗咬,答,“姐心里有数。”   “沈瑜谢过桑姐。”   男人轻轻笑着。   就在陈桑以为他达到自己目的之后会立马把电话挂断,那端的男人又问,“桑姐,不知你和勋哥还好吗?”   这哪里是问话,简直就是恶毒的诅咒。   陈桑□□在空气里的身子终于感受到来自初夏阴雨连绵的清晨里那股寒,她身躯轻轻颤栗着,“呵呵,我们不就是普通的合作关系,他是导演,我是演员,他发钱,我干活,还能有……什么关系?”   傅沈瑜九曲十八弯的“哦”一声,又说,“那就好,要不然沈师姐可会是死不瞑目。”   电话被啪嗒挂断。   陈桑看着复又恢复黑漆的手机屏幕,手机屏幕里仿佛映出来一张精致漂亮的面孔,紧接着又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女人的唇瓣张张合合,“阿桑,你不会的,我知道,你不会的……”   “啊……”   女人的太阳穴突突的疼起来,她捂着脑袋发出一阵尖叫声,吵醒了床上还在沉睡的男人。   男人先是疑惑的皱起眉头来,似乎一时间并未搞清楚自己怎么会身处在陈桑的房子里,目光触及抱着脑袋尖叫的陈桑,他一下子抱住她。   男人的怀抱宽大温暖。   陈桑的目光里闪过一丝迷恋,但是迷恋之后就是挣扎,她推开他,看着男人周正的脸庞,她疑心自己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才会和这男人上床,又怀疑是自己单纯的想要和这男人上床才会喝酒。   无论是什么,反正滚床单是无法改变的结果。   她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开,俯身从地上把男人的衣物全都给捡起来,抱在怀里,来到床边,往男人的身上一扔,命令道,“起来,穿上衣服离开。”   “陈桑!”   就在昨晚,男人还以为床上那样热情的陈桑是对自己的接纳和原谅,可是他未能想到,今天的她竟然是这样冰冷无情。   陈桑看她的目光,叫他以为他们压根就是陌生人。   “难道你还想要一错再错下去吗?”陈桑优雅温柔的笑容终于隐没在唇角,她就靠在墙壁那儿,身体惫懒,神情惊惶,瞧着男人窸窸窣窣的穿好衣服,又恢复平日里的周正儒雅。   “桑桑,我从来不认为我们错了。”男人闭目,无奈的说,温润的目光看着陈桑,像是等待她开口,热情的回应自己。   陈桑嘴唇翕动了下,可是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男人离开后,女人无助的蹲下身子,耳边仿佛又听到一道儿动人娇俏的嗓音,她说,“阿桑啊,你才不会和我抢他呢……对不对啊。”   “不对的,不对的,我也爱他,我疯狂的爱着他,我没有办法,我还是爱着他,沈拂央,你何必那样自以为是呢,你何必自欺欺人呢,你明知道他不爱你,你何必叫咱们三个人受折磨呢。”   偌大的房间里,尽是欧式风格的装潢,着粉丝睡衣的女人,站在梳妆台前,幽幽地说着,像是陷入了虚妄的泥淖……   ***   傅沈瑜删掉刚刚那条通话记录,把手机重新放回栾树的衣服口袋里,就装作一切都像是从未发生过似的。   栾树醒的时候,傅沈瑜正窝在椅子里打盹。   电脑屏幕依旧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她把脑袋贴在枕头上,目不转睛的瞧着男人的侧颊,男人已经刮过了胡渣,侧脸冷隽俊秀。   就在女孩暗自吞咽口口水的时候,男人却猛然睁开一双盈满笑意的眼睛。   妈的,这厮竟然在装睡!   栾树咬了咬牙,一想到自己被逮了现行,简直要羞愤的撞墙,才把脑袋埋在枕头里,已经有一双微凉的手掌朝自己袭来。   傅沈瑜走到她身边来,拿手捏捏她软乎乎的莹白耳垂,声音低哑,“醒了啊,饿了没,我去楼下给你买点早餐,想吃什么?”   栾树摇摇脑袋,“我以为你会走呢?”   “走,走哪去?”傅沈瑜连着床单把她抱起来,挑着眼眉得意道,“老子像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女孩黝黑的眼珠狡猾一转,手揪住他的衬衫,“哟,听你这意思,难不成你还要娶我?”   “怎么你还不想嫁?”   傅沈瑜俯下身去,把胳膊撑在女孩身体两侧,语气掺杂的几丝不悦,目光冷冽又沉静。   栾树却环住他的脖子,回以热烈的一吻。   这一吻较之昨夜显得更为坦然,缠绵自得,那些隐瞒在心底的不堪在这些激烈迸发的情感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许久之后,傅沈瑜放开她,脑袋埋在女孩的胸口前,闷闷的声音传至栾树的心间,“抱歉。昨晚太……”   听这语气,栾树真当他是真心诚意的道歉,可惜男人的手掌却有不老实的动向。   她摁住男人不乖的手,本想瞪他,可惜一触及到男人那张俊俏的脸庞,栾树从昨晚就开始缺失的那点儿独属于女性的羞涩终于复活了,她晕着一张粉颊,不满的道,“傅沈瑜,现在可是白天呢。”   傅沈瑜瞧了瞧,阴的惨兮兮的天空,“不碍事,白日宣淫更有趣。”   “你不要脸!”   “要你就行。”   床太窄了。   栾树本来想躲,往床边一滚就以为自己能够逃脱男人的钳制,可惜男人比她想的要眼疾手快的多。   “树苗儿……”   他沉沉的一喊,栾树一颗心就跟着化成了绕指柔,她仰起脖子来专注的瞅着他,每深深地瞧一次,她心头就会想一次,这男人生得真好。   身体随着男人的动作早就跟着软成了一滩水,栾树想到教养嬷嬷曾经说,女人因为男人得劲儿了,身体就会有好多水儿要流出来。   可明明她现在一点儿都不得劲儿。口干舌燥总感觉差点儿什么,她无助的张着嘴呼吸,被折磨的难受紧,带着一张要哭不哭的小脸,瞅准了男人锁骨,狠狠的咬了口。   见了血也没撒口。   傅沈瑜疼,倒抽口了气,没想到死丫头嘴这么狠,不过却一声没吭,任由她咬着,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安抚着她。   “树苗儿……”男人掺杂了□□的声音听来异常的性感。   “嗯。”栾树喉咙里呜噜一声。   “之后我可能要离开郾城市。”   “去哪?做什么……”   栾树舔舔唇,嘴角有点儿鲜腥的味道。   “找人。”   “男人还是女人?唔……”   男人这次却没有回答。   栾树因为他沉默的态度就猜到了那没有说出口的答案,脸上一时间还是平平淡淡的表情,目光亮濯濯的,傅沈瑜一时拿不准她的态度。   甚至因为她过于平淡的反应,男人胸口急遽的蹿腾起一股恼怒来。。   两人四目相对,但彼此相沉默着。   栾树脸上带着诡谲的笑,纤细的手指尖拂过傅沈瑜锁骨上的咬痕,狠狠的拿手指一戳,满意的看着傅沈瑜身体明显的一缩,“疼吗。”   傅沈瑜把双手压在脑后,无所谓的赖里赖气的瞧着栾树,“你心疼吗?”   “我为什么要心疼,”女孩死鸭子嘴硬。   撅撅嘴巴,“你记住哈,要是有女人跟你搭讪,你就把锁骨给她们看,她们就知道你有主了。”   “你是我的主人吗?”傅沈瑜吻着她潋滟的嘴,含糊的问着,一翻身,捞起女人一根白生生的腿,把自己埋入她的体内,没有任何动作,似乎只为了享受那种温暖,还有知道她在。   栾树知道,她有自己的生活和故事,傅沈瑜自然也有。   他们可以上床□□,但并不意味着可以喝酒讲故事。   只是——   栾树高估了自己,她环住男人的脖子,唇瓣抵在他的耳畔,声音冷凝而严肃,“傅沈瑜,你要去哪找什么女人我不会干涉你,你要是敢骗我,我绝对同你不死不休。”   傅沈瑜神情一怔,轻轻的笑出声,这样才对嘛。   他掌住女人纤细的腰肢,动作孟浪起来,唇舌也不甘寂寞,吻着女孩汗津津的脖子。   “好啊,咱俩不死不休。”男人一遍又一遍在栾树的耳边重复着,就像是念叨着消失久远的魔咒,而念叨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话烙进女孩的心里。   在栾树看不到的地方,男人黑黝黝的眸子里,骤雨狂卷,闪烁着疯狂和暴虐,他收紧手臂,箍紧她的身体。   对,她是自己一个人的,只能有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不死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  和谐场面终于写完了,但是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之后就是没完没了呀( ⊙ o ⊙ )! 预感还是会被锁,我无力了,算作上一章锁后的福利/(ㄒoㄒ)/~~ 晚点该。 ☆、Chapter 11   之后又过了几天的时间。   原本和栾树有关的那桩沸沸扬扬的甩群演巴掌疑似泄私愤的事情开始显现出不一样的舆论走向。   原因是与栾树同剧组的陈桑在公众面前发了声。   有网友在陈桑的微博上发现她在事件发生的隔天晚上曾经发过一条微博。   那条微博也挺简单。   陈桑:公道自在人心@不招虫子的树苗儿。   看似只有简单的六个字,但是这可是陈桑表的态。同时下流行的小花旦想比,陈桑在观众心里早就迈入了神级序列,不仅拥有优雅美丽的皮囊,而且人家每年都热衷于慈善事业,建设希望小学,没戏的时候就去支教,行事低调又友善,演技还时时在线。   女神的话太有影响力了,早前不少对于此事持保留态度的网友纷纷的开始执着于对疑点的挖掘,随后不久,网上又凭空爆出一段录音来。   录音的音质不错,能够清晰的分辨出小宫女的声音,除此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赫然就是林可菲。   有经验的人士还特意对这段录音做过检验,发觉没有任何声音合成的痕迹。   录音里,二人在某个咖啡馆完成了一笔交易。   大体上就是林可菲看不惯栾树最近这段时间大好的势头,因此就出了一笔钱买通了在栾树身边饰演小宫女的群演演员的孙丹,告诉她在拍那截甩巴掌戏的时候,最好能动点手脚,给大家造成一点儿错觉,让大家以为是栾树故意找人甩巴掌泄愤。   此录音一公开,网友们一片哗然。   栾树随即就被洗清了嫌疑,终于出门的时候再也用不着担心会被一些愤激的网友给扔臭鸡蛋了。   傅沈瑜私底下给栾树透露过,林可菲一火,其实就被一些狗仔给盯上了,那视频就是其中一个狗仔跟踪她时无意间得知的消息,他花了点儿钱就把录音买了过来,又把视频给张姐发了过去,张姐花钱找人发到网上去,这事自然就逆转了。   栾树也知道张姐手底下还捏着关于林可菲的把柄,张姐曾经得意的对着她说,至少有一段时间不用担心林可菲在面前蹦跶了。   后来栾树又接到过林可菲的电话。   就是在录音公开那天晚上。   栾树才刚摁下接听键就听到那旁传来一个稍显疲惫的女声,“对不起。”   对于林可菲竟然会如此轻易的说出这三个字来,栾树皱了皱眉,凭她和林可菲的接触,这女孩虽然长相甜美声音软糯但是行事却有些偏执。   “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说出这三个字来?”   “呵,轻易!殷栾树,我已经落入这样的地步,你还以为是轻易吗,我只不过听从我经纪人的愚蠢建议,用一声对不起换回你的高抬贵手!”   她这话说的咬牙切齿,你要说她是来道歉的想要把事情和平解决,还不如说她纯属要找栾树的麻烦。   栾树垂下眼皮来,漫不经心的一声“嗯”,倒激起林可菲的一腔怒气来,“得意吧,这下你可有得意的本事了,其实你也就是幸运罢了,家里有钱,签了一个有本事的经纪人,其实要是这次的录音不公开,你在大家的眼里才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   “为什么要一直针对我?”栾树平心静气的问。   “TMD说你是天真还是傻,我和你都是在娱乐圈里混的,踩着你上位懂不懂啊,我告诉你吧,当你第一次出现在徐勋的饭桌上,我就想,又是一个傻子,出卖身体来换取戏,可惜又可恨的是,你这么能够全身而退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嫉妒。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你干干净净的一点点儿走红。”   林可菲想到自己那天晚上几乎要喝吐了最后还要陪着两个恶心的老男人,她那么屈辱,可殷栾树却干干净净的,她怎么能够甘心。   从她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场战争就注定无法躲避。   在某个瞬间,同样身为女人的栾树会对林可菲产生一种怜悯之情,觉得林可菲有些可怜,可到最后,她闭了闭眼,冷笑两声,“林可菲,你搞清楚,没有人逼你,是你在自己选择了娱乐圈这条道路,出卖身体也是你选择的道路,又不是每个人都靠着出卖身体走红的,别人可以一步步脚踏实地的为什么你偏要自我堕落。我承认我的运气很好,如果我的运气是你虚荣和嫉妒的刺激,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呢。其实我不过是你的假想敌,即使没有我,这世上也会有另外一个运气极好的家伙叫你嫉妒。根本就不是我激发了你的恶,而是你的恶在寻找发泄目标罢了。”   栾树想到任易,林可菲明明相比较其他人也是运气爆表,有一个男人在她的时候默默地守候着她。   她把自己心里想要说完的话一股脑的倒出来,也懒得再去管女人的回应,径直挂断了电话。   眼不见心不烦。   那日之后,栾树的生活开始恢复平淡。   事业成为了栾树努力的一个重心,能够在娱乐圈占得一席之地,不仅仅是原主的愿望;也是栾树接近傅沈瑜的途径,她想要同她比肩而立。   傅沈瑜也在努力的学着做一个合格的男友,相对于之前的消失不见人影,近来他始终在栾树面前刷存在感。   比如把自己在异地的行程报备给栾树,住在哪家旅馆,今天路上遇到了什么人,他所在的城市有哪些好玩的好吃的。   男人并不管你关心与否,而是习惯性的把他生活里的琐碎讲给你听。   当栾树明白这一点儿之后,偶尔也会把手机的天气预报截图发给傅沈瑜,叮嘱他,可能下雨,出门记得带伞哦。拍摄之余的时候,就是再累,也会摸出手机来从微信上给傅沈渝讲上两三句话。   彼此的感情经过了那夜的疯狂和第二日的坦诚,倏地就进入了一种细水长流的模式,而刨除了轰轰烈烈的热恋期。   但也就在这细水长流里,彼此对彼此又有了新的了解认知。   栾树感觉在傅沈瑜毒舌嘴脾气暴躁之后隐藏着一颗细腻的心,他会在你讲到兴头上静静地做一名倾听者,栾树也尽量的尝试对着傅沈瑜撒娇卖萌。   这样的一道感情,在经历最初的彼此吸引之后,然后在防备着刺探了解,终于开始磨合。   ***   《行行出状元》在经过多种谣言和风波之后终于得以在网络上播出,之前节目组布的噱头够多,因此不少网友都有去关注。   栾树也按时守在电脑前看,自己作为一个旁观者来看,那时候他们九人的惊惧和犹疑简直具有莫名的喜感,撘遝村的村民在画面上显得有些清淡,栾树和傅沈瑜交流过这个问题,傅沈瑜猜测说,可能时间过去的再久一些,当那些撘遝村村民的执念完全消除之后那些画面终将会随之淡去。   这档节目口碑不错,毕竟通通是俊男美女的搭配,视频经过剪辑之后,增加了些特效效果,营造出来的恐怖效果堪比电影大片。尤其是最后又巩固了苏相宜和向嘉璋的国民CP组合。不过结尾节目组稍作处理,并没有给出什么结果,反而为撘遝疑云又蒙上了一层纱,这叫栾树十分的欣慰,也算是给撘遝村村民保留一处静谧安宁之地。   甩人巴掌这件事情彻底掀过去的时候,栾树面前陡然有了条光明大道,张姐趁着这大好的形式又帮她接了几部大火的资源,广告也是拿到手软,张姐掂量掂量着栾树的身价,便开始从那些送来的广告资源里进行严格挑选,她的意思是女演员绝对不能够自降身价。   最后终于从诸多广告资源里看中一款香水广告。   栾树接到消息后便事先了解了下这款香水品牌——兹贝多茵,法国品牌。法国人骨子里最爱浪漫优雅。   今年初夏的时候已经在巴黎进行了新品发布会,推出了“风雪”系列,这系列香水前段时间才进入大陆市场。   兹贝多茵在大陆的御用广告女演员一直都是丁留云,她可以说是风头无两,只是突然传出要换广告女主角的消息,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当是谣言,所以也没人往心上放,之后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于是一大批女星都暗暗瞅准了这次的机会。   栾树也是在其中之列。   张姐出于自己的考量正是看准了这款香水是国外的品牌,希望能够凭借此给自己不断的打开国外市场。   ***   此时日至中天。   广告商都饥肠辘辘的,从早上试镜开始到现在已经持续了五个小时,早就过了中午吃饭的点儿,大家面上渐渐的不耐烦起来,一开始还是含蓄的皱眉来表达不满,后来干脆明目张胆的把目光投向坐在门口处的一个高大的男人身上。   男人是西方面孔,张扬的金色头发,碧蓝色如同海水一般清澈的眼睛,身形高大挺拔,他坐在低矮的椅子上,这叫你总感觉他受了委屈。   罗恩皱着眉头,他迎着一个又一个女星进试镜厅来,又目送着她们离开,却始终找不到合自己心意的女星,东方面孔在西方人眼里都是一样的娇小柔弱,在罗恩眼里,他寻找的是一种感觉。   那种感觉,仿若披霜戴雪,夜间行路,一腔孤勇。   神情惫懒的靠在椅子背上,手里的钢笔被男人拇指和食指旋一圈儿,然后又一圈,直到秘书又叫进一位女星来。 作者有话要说:  首末点比简直是虐死宝宝了,/(ㄒoㄒ)/~~ ☆、Chapter 12   女人着一身黑色竖条纹小西装,下巴微抬,表情矜傲。   这叫罗恩眼前一亮。   她身上混杂着男人清冷的帅气和女人的柔媚艳丽。   一上午终于碰到一个合自己眼缘的女孩儿,罗恩实在是激动,忍不住坐直了身子,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在试镜厅响起,“请先自我介绍一番,好吗?”   女孩儿粲然一笑,明媚动人:“殷栾树,郾城大毕业,做过模特,现在是演员。”   女孩三两句话说完,罗恩这才响起自己手里有女孩的简历,他忙低下头去看,简历也没有多出彩,甚至是中规中矩的可以称得上是单薄。终于找到姓名那一栏,对于罗恩这个西方男人来说,是三个异常繁复的汉字。   “真是奇怪的名字。”   意识到刚刚话里多有冒犯之意,罗恩拿手搔着脑袋,“抱歉,我初来中国,中国文化博大精深。”   栾树摇摇脑袋,表示不介意,甚至脸上泛起淡淡的微笑,微微鞠躬,“感谢你称赞我的祖国。”   罗恩也因为女人的温柔而受到了鼓舞,他轻松的说,“可以讲讲你对兹贝多茵春季新品‘风雪’系列的感受吗?”   凡是报名参加试镜的女星都拿到过一份兹贝多茵春季新品“风雪”系列的样品,栾树从各方面查过资料,只是内陆关于“风雪”系列的消息还甚少,栾树倒记得自己拧开香水瓶塞子的时候,那种来自于时光历史的凛冽扑面而来,像是禹禹独行于塞上漠北,风雪自脸面呼啸而过,荒凉里的寂寞一时间便俘获了栾树的心。   栾树沉吟了一番,心里有了想法,组织好语言便说,“总感觉这季‘风雪’系列似乎在拒绝客户,不是客户去选择它,而是它选择适合自己的人群。”   栾树倏地住了嘴,她并不说太多,一切都是把自己的使用感受说出来,   这下不止罗恩神情激动,就连广告商也满意的点点头,之前放弃丁留云的也是因为,两者之间存在某种不可调和的矛盾,那个契合点儿太难找,栾树的话无意也叫他们获得了新的灵感。   试镜很顺利,一结束栾树便径直开,之前要来试镜是给徐勋请的假,她答应了徐勋会尽快的赶回剧组补上因为参加试镜而耽误的戏份。   没想到罗恩会跟着她跑出来,将她在大楼大厅里拦住,往她手里递名片,特意嘱咐要多多联系。   栾树估摸着事情十有□□要成,一段时间之内打交道的机会也多,栾树便脸颊带笑的收下名片。   果然不出所料,三天后,栾树就收到广告邀约。   ***   说到广告设计团队,他们之前也在试镜厅里,他们会根据女星们自身的特点来设计广告形式,同时也会因为自己心里的灵感来挑选大概合自己广告创意的女星。   之前栾树试镜之时那短短的两句话却仿佛叫广告设计团队被点通了七窍玲珑心,他们有了一个极为大胆的设计。   广告选择系列短片形式发放,灵感则是取自于古希腊神话里那位极自恋的美少年——那喀索斯。栾树被设计成一位分裂为双重人格的人物形象,这两个人格互相爱恋,却始终无法厮守,他们难以被了解,他们固执的使用着“风雪”系列香水,坚守着自己的爱恋。   按照广告设计,短片时空交错,栾树将分别会以攻气十足和柔媚艳丽两种形象交错出现。   听完广告商讲述完自己的大体思路之后,栾树一直咋舌,她想,搞设计的简直都是疯子。   拍摄分三天进行。   罗恩前后三天都到场监督,栾树心里打起鼓来,她也不是什么天真幼稚的姑娘,男人什么心思她也能大概给摸个七七八八。   显然一味躲避不现实。   最后一天的拍摄完成,大约到了晚上七点钟,罗恩一看表,十分绅士的说,“殷小姐,可不可以赏光,允许我请你吃顿饭啊?”   男人笑的时候就十分自然的露出来一口大白牙,陪着他亮晶晶的眼睛,会叫人误认为他是个热情的大男孩。   栾树稍一沉吟,拒绝显然是不可能,但是她也不想要自己欠男人的债,终归之后是个疙瘩,“罗恩先生,你初来乍到,不如叫我做个东。”   女人笑起来的时候,整张脸庞柔媚而生动,这叫这位西方先生感到一种独属于东方女性的招人迷恋的害羞和煦,男人又羞涩的拿手搔着头点脑袋。   瞧着罗恩很好说话,栾树又掏出手机给庄曌妍打了个电话,叫她到郾城市“盛世家”那儿的见个面,省的她和罗恩两个人尴尬。   坐上罗恩开的车。   两个人径直到“盛世家”去。   才点完菜,就看到庄曌妍和毛子一起过来。   毕竟是来西餐厅,庄曌妍破天荒的把平日里的T恤和牛仔裤换了下来,穿了件白色的抹胸小礼服,如瀑布般的长发垂在肩膀,颇具女孩子的柔媚典雅。   毛子则是浑身的不自在,这种放着钢琴音乐、端着高脚杯、必须穿着系领结的西装的地方令他不适。   隔着老远,栾树就露出了微笑。   罗恩显然感觉到身边女孩的情绪变化,顺着栾树的视线望过去,“怎么,殷小姐的朋友?”   栾树点点脑袋。   庄曌妍几乎是步步一字马的走过来,“不介意我们坐下吧。”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是已经动作飞快的拖出凳子来,还冲着毛子使眼色,两个人手脚麻利的坐下后,庄曌妍又自顾自的拿起菜单来,迎着侍应小哥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点了两份全熟牛排。   这时候就连栾树都感觉到满头的黑线纠缠,罗恩那边抽抽嘴角,对着栾树这个傻大姐的姐妹实在无语。   用餐的气氛相当不错。   罗恩可能不大适应中国人习惯在餐桌上进行话题讨论,但是庄曌妍和毛子都是很健谈的人。   不用多长时间,罗恩这个摄影爱好者就和他们两个谈笑风生起来,谁的看法也说服不了谁,栾树就更像是专门管微笑的花瓶。   饭菜用到一半的时候,栾树突然被庄曌妍用胳膊肘拐了一下,顺着庄曌妍抬下巴的方向望过去,栾树正好看到一个身处黄色吊带裙的女人。   那女人身量高挑,长相甜美,肤色白皙,从外貌压根辨认不出来年龄。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前段时间兹贝多茵品牌被换下来的女星丁留云。   丁留云最先注意到的人是罗恩。   又或者说她压根不把栾树还有庄曌妍和毛子放在心上。   女人袅袅娜娜的走过来,“嗨,罗恩。”   “哈喽,詹福妮。”   丁留云的视线这时才扫到栾树身上,用法语说了句,“她就是抢我广告的女人?”然后冲着罗恩一摊手,“仔细看看也蛮一般的吗,罗恩,为了这个女人你竟然耍了我。”   丁留云早先是在法国留学,最穷困潦倒的时候正好结识了罗恩,因为罗恩的缘故获得了兹贝多茵的广告,正是凭借着这些广告才使得她能够在娱乐圈占有一席之地。   可这一季兹贝多茵“风雪”系列上市后,她却得到消息说:兹贝多茵需要新鲜血液。   庄曌妍没学过法语,但是看丁留云促狭的表情还有罗恩骤然黑下来的脸庞,也知道两个人的对话并不见得多么友善,给栾树递个眼神,叫她小心一点儿,栾树在国外待过六七年,法语在耳濡目染之下多多少少也学了些,语法什么的可能一窍不通,但是基本的交流还是做得到的,即使听懂了女人话里的意思,栾树也只笑笑。   罗恩目光从庄曌妍、毛子掠过,在栾树微笑着的脸颊上停留了一瞬,想她可能没听懂,便沉着脸用法语道,“詹福妮,我事先已经说过你的形象并不符合‘风雪’系列,我是商人,商人的天性是追逐利益。”   “哦~”女人宛媚的嗓音九曲十八弯,罗恩一瞧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压根没有听到心里去,丁留云瞥了眼栾树,饱满的菱唇翘起来,“果然是商人,金钱与美女,罗恩,你果然哪样也没有放过。”   “詹福妮!”   丁留云来至栾树面前,可惜女孩并没有她想的那般惊慌失措,依旧慢悠悠的手执刀叉,切下一块一分熟牛肉。   庄曌妍瞥了眼,那块牛肉上满布着充盈的血丝,叫人感觉到毛骨悚然,她移开眼睛,总有种茹毛饮血的错觉。   女孩动作优雅细致,慢慢的咀嚼完毕,咽下去,总算是完成了自己的装逼大业之后,对着丁留云浅浅一笑。   “早晚你的下场与我一样。”   栾树眉间露出一种恍然的情绪,开口用的是纯正的法语腔,“不好意思,詹福妮,即使到了那一天,至少我不会跑到别人饭桌上叫嚣着,因为那很不礼貌、很不淑女。” 作者有话要说:  发觉更文会上瘾,原本明明想要隔日更的。 ╮(╯▽╰)╭ 我是勤劳的小蜜蜂哟~ ☆、Chapter 13   她会法语!   丁留云因为栾树隐忍半天这才露出来的法语腔而呆怔在原地,庄曌妍伸手掩着唇,把狐狸般的笑隐藏起来,最好还是忍不住冲着她做个摆摆手的姿势。   “慢走不送哟~……”   丁留云吃了个哑巴亏,深深的瞪了眼栾树,最后竟然真的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她一走,庄曌妍伸手钳住栾树的脖子,“妈蛋的,在姑奶奶面前你装什么装,竟然懂法语啊。”   栾树笑语,“我在欧洲待过一段时间。各个国家乱转悠,你会发现他们动辄就精通几门外语,其实说到底都是一个语系的,只要举一反三就好。”   栾树把话说得十分轻巧,庄曌妍撇撇嘴,小声的嘟囔着,姑奶奶上学的时候凡是和语言有关的都没有什么天赋,这样一想,庄曌妍心里更不平衡了。   罗恩目送着丁留云袅娜的背影离开,他深沉的目光在温婉笑着的女人身上打着转悠,有些探究的好奇。   这女孩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明,做事也有自己的小心机。   栾树好不容易把庄曌妍安抚好,触及到罗恩的目光,她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是打起鼓来,她知道要是想要同一个对自己抱有想法的男人过于亲近的接触,可能到最后事情的发展态势并不是自己能够的掌握的。   所以说,最好还是早早说开,栾树打定好主意。   他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低声道,“抱歉。”   毛子不以为意,在他眼里,女儿之间的吵嘴向来是入不得眼的,他把一大瓶酒放到罗恩面前,“是男人就干了,我们中国男人都是酒桌上长起来的。”   剩下的时间里,罗恩完全毛子给缠住了,毛子谁啊,干事都向来是门门清的,一打眼就瞧出来罗恩分明是对栾树存了心思的,可惜凭啥咱东方的女孩叫西方男人占个大便宜。   饭用过之后,罗恩本想着要表一表绅士,送栾树回家,毛子觑了眼已经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揽着他的肩说,“走,咱继续啊。”   罗恩有些迟疑,栾树给庄曌妍使眼色,庄曌妍人精啊,忙着说她们小姐妹约好了晚上要在一起看碟,所以栾树就和庄曌妍离开了。   两个男人一离开,就是两个女人的天地。   “这人想追你?”庄曌妍询问。   栾树说,“我哪里知道,兹贝多茵总部的。”   “啧啧,听着还挺有架势的。你要不考虑考虑……”   栾树斜睨她一眼,“别啊,我可是有主的人。”   “罗恩也不错啊,长得帅,工作也不赖,性格开朗。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你们要是结了婚,还能够出了国,国外空气多好啊。至于傅沈瑜……”   庄曌妍捕获到栾树越来越黑的脸,倏地闭了嘴,她知道栾树爱那个男人爱得不得了,半点也说不得好,可是在她眼里就是个猥琐怪大叔。   “他挺好的。”栾树闷了半晌,憋出来一句话。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之后,栾树越来越清楚傅沈瑜绝对不是最优秀的那个,偶尔脾气暴躁,背后还隐藏着一大堆秘密,可是他是唯一那个给栾树心跳的感觉,那种心跳叫栾树每日睁开眼睛之后都会感到又是新鲜的一天。   庄曌妍终于认输,“好吧好吧,谁让王八和绿豆,你俩就对上了眼,能怎么办?”   ***   没过多久,丁一帆又组织了个饭局。   苏相宜和向嘉璋两人结伴来接栾树,两个人亲亲密密、说说笑笑,栾树还忍不住打趣他俩,问“怎么,你俩有好事啊?”   女孩娇羞着一张脸,向嘉璋却是脸庞骤然黑了下来,半晌才换上一向清澈单纯的笑容,“姐,你可别乱说。”   他们三个赶到约定好的地方,包厢里已经盛了三个人,丁一帆和林舒音,还有傅沈瑜。   包厢内,五彩斑斓的灯光变幻莫测。   昏暗的灯光打在男人俊秀的脸颊上,男人的脸上浮起一层诡异斑驳的花纹。   一贯的打扮,黑色T恤,黑色休闲裤,露出精瘦的胳膊,蓄满了力量,眉眼间蕴着一层浅浅的光芒,黑亮的眸子里碎着细渺的星。   栾树最初还以为傅沈瑜不会来,此时心头微微诧异,神情一怔,呆愣愣的站在包厢门口,苏相宜回过头来,拉她的手,娇声笑着,“你傻了,傻站在那儿干嘛。”   男人的安静黑黝的目光移过来,像是藏着万千的光华,被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前些日子那些回忆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漫涌着,漫涌着,整个心间都是潮潮的一层水汽。   幸好这包厢内光线昏暗,把彼此眼睛里浮现的情绪都隐藏起来。   齐秦喑哑的声音传来。   栾树凝神一听,是齐秦和莫文蔚的《广岛之恋》。   林舒音在那里胡乱的拿着麦克风嚎着,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林舒音竟然五音不全。   见两个人过来,把话筒随手扔给了向嘉璋,朝着栾树和苏相宜扑过来,栾树倒不知道林舒音也能有这样热情的一面。   她整个人又黑瘦了一圈,头发整的和个假小子似的。   林舒音说,“隔着天南海北,成天都是你的消息。”   栾树无奈的摊着手,“没办法,人红是非多嘛。”   “风头都叫她给抢了。”苏相宜撇嘴。   林舒音,“听你的语气这么酸呢。”   苏相宜去挠林舒音痒痒,“就你嘴巴刻薄。”   三个姑娘打闹成一团。   偶尔傅沈瑜会抬眸,宠溺的目光胶在栾树身上,待栾树发觉,他又移开去,成心不叫女孩发现,装作一副专心陪着丁一帆聊天的模样。   栾树瞧他那样冷淡,不满地皱皱鼻子。   尤其是明明昨天晚上还和她打电话,他全然不提回郾城市的事情,早知道他回来,她定然会要再好好打扮一番。   一想到这点儿,栾树一会儿摸摸头发,一会儿整整衣服,一会儿咬着唇寻思着自己白T恤配上短裤会不会太普通了,最后越想越沮丧。   苏相宜说,“我怎么听到最近有个男人追你。”   栾树下意识的去瞅傅沈瑜,还是冷冷的淡淡的模样,声音也忍不住高了点,希冀能够像是一条小蛇一样钻到那男人的耳朵里。   “就是普通的合作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圈里面要是有一男一女稍微亲密点儿总有乱七八糟的消息传出来。”   林舒音在栾树身上打着转悠,眼角斜睨着傅沈瑜,“我倒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要不就试试呗。”   下一刻就感觉到有股阴嗖嗖的眼刀朝自己射过来。   而栾树那面,手机在嘈杂的包厢里振动起来,栾树看了眼,屏幕上闪烁着罗恩的大名。   “啧啧,有情况啊。”   栾树嗔怪她一眼,看了眼傅沈瑜,朝他投过去个挑衅的眼神,哼哼叫你不理我……   丁一帆瞧着栾树施施然离开。   手搭上傅沈瑜的肩膀,眼睛眯起来,压低着声音说,“哥们,这情况不好啊,有人捷足先登了。”   傅沈瑜,“……”   捷足先登,O__O "…   向嘉璋目光也阴森下来,声音清冷,“栾姐她干嘛去啊。”   苏相宜心里郁闷,灌了两口酒,“干嘛要告诉你,你是栾树什么人啊!”   林舒音却聪慧一笑,“最近有个男人缠着栾树呢。”之后又朝着傅沈瑜投过去一个了然于胸的笑容,自己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   ***   栾树也不清楚罗恩从哪里打听到自己行程的。   今天他们聚会所选择的酒吧是丁一帆大学时开得,那时候年龄还小,整个人胡闹,便自己花钱开了这件酒吧,后来觉得效益还不错,便一直都做了下去。   罗恩得到消息,就跟着来了这家酒吧,跟着罗恩在电话里的指示,女孩穿过疯狂狂欢的人群,来到一处较为安静的地方。   罗恩从吧台那里给自己要了杯血腥玛丽,等待着栾树的到来。   见到女孩的身影,高大的西方男人腼腆的挠挠脑袋,依旧操着一口不很地道熟练的普通话,“我是不是打扰你玩的兴致了?”   女孩坐下,罗恩把桌子上的一杯Moscow Mule推到她面前。   “专门给你点的。”   栾树瞥了眼。   罗恩的细致贴心叫栾树苦恼,假如他像是那些鲁莽或者有所求的男人一样,栾树倒是可以直接说些难听的话,可是罗恩迄今单纯就是以朋友的姿态存在。   栾树把那杯Moscow Mule复又推回罗恩面前,“不好意思,我不习惯姜的味道。”   罗恩的脸又涨红了点儿,眼睛盯在天花板上乱瞟,颇显局促,“抱歉,我……”   他说得越多,栾树心里那点愧疚越盛,她笑笑,截断他的话,也叫自己始终保持冷淡严肃的态度,“罗恩先生,请问你今天有什么事情。”   罗恩从怀里掏出一张光盘来,“广告视频已经剪辑出来了,我给你看下。”   栾树接过来光盘,凝着一双美眸。   罗恩就在这目光里,勇气一点点儿泻尽,又慢慢的鼓起来,终于说,“广告差不多完成了,那我在大陆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总部会派别人来继续之后的业务,我就要回法国了,我今天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同游欧洲。”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Chapter09 我是无能无力了。 已经把它发到微博上了。 要是哪位天使宝宝想看,可以找来看看。 微博昵称:鹅笼痴翁~ ☆、Chapter 14   罗恩话音才落,女孩已经脆生生的开口。   “罗恩先生,这里是我的祖国,在我的祖国里有我的亲人,朋友,最重要的是还有我的爱人。”   “爱人?”男人尖声重复。   女孩宛媚的脸颊上挂着笑容,却叫罗恩觉得有些刺眼,这使得男人郁闷的转过脑袋去,目光在疯狂扭动的人群间穿过。   颇沮丧的说,“其实,我也很好的……你也考虑考虑我……”   “罗恩,我知道你很优秀,可惜——”她顿了顿,“爱情不止眷顾优秀的人,可能在大家眼里稀松平常的人在她的爱人眼里也是最优秀的。”   “你的意思是,他在你的眼里是最好的。”   女孩但笑不语,细长的罥眉舒展开来,温柔的双眸里潋滟着细碎缥缈的破碎光芒,罗恩嘴里发苦,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她温柔的眼神却仿佛时时刻刻都对着自己心中的爱人诉说着爱语。   男人拧起眉毛来,“殷小姐,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见到你口里的所谓的爱人,难道爱人不该时时刻刻守护在自己的女朋友身边吗?”   栾树的鼻尖上现在冒出了一层汗,她倒是对于罗恩这样的钻牛角尖而显得始料不及。   正要掏出手机给傅沈渝打个电话,但已经被一片浓重的暗影给笼罩起来。   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被那人揽着腰从凳子上抱起来,就这样偎在他怀里接受他印在自己唇瓣上濡湿的吻。   傅沈渝把栾树的脑袋摁向自己的怀里,一双黑幽幽的眼睛瞧着罗恩,便渐渐的眯起来,还射出寒光湛湛的锋芒。   “这位先生,请问人可以带走了吗?”   他嗓音甚是平淡,姿态礼仪也是标准完美的,栾树却知道他心里已经开始燃着怒火的。   傅沈瑜也不管罗恩是个什么反应,已经把栾树半拥半抱的给带走了。   刚刚温柔流泻的钢琴曲此刻已经变作劲爆的歌曲串烧,尤其是舞台上此时登上几名打扮妖娆舞女,现在正在做些惹人遐想的动作。   周围的人群爆出一阵比之前更为热烈的骚动。   傅沈瑜抓着栾树的手,迈着一双大长腿,只留给栾树一个乌黑的后脑勺,脊背绷得挺直。   栾树捏捏他的掌心,刺探性的问,“你生气了?”   “没有。”男人连身子也没转,声音甚至是一贯的冷淡。   栾树乌黑的眼珠在眼眶里转悠一圈,灵动极了,一举戳破男人的掩饰,“可你明明就生气了!”   她总是在逼他。   男人因她的话骤然停下脚步,栾树猝不及防的撞个正着,鼻尖传来一阵生疼,她拿手捂住,眼框里迅速聚集起一汪泪花,在心里埋怨傅沈瑜的后背太硬,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   傅沈瑜垂眸去看她,气恼的拿手划拉划拉自己的头发,最后两手往腰间一叉,从胸中吁出一口浊气,一时间叫人联想到一只斗败的公鸡,“行,我就是生气了,吃醋了,殷栾树你说怎么着吧~~~”   女孩乌泱泱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小狐狸般狡黠的笑。   她踮脚,忍着害羞吻吻傅沈瑜的唇瓣,然后摇着他的胳膊说,“那我承认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傅沈瑜垂着眸子,灯光在他的眼下打下一层黯淡的阴影。   “殷栾树,我他妈的算是你男人吗?”   他话一说完,自己反而笑了,那笑冷到人的心坎里去。   随即狭长的眼睛里集聚起一层暴虐的情绪,他伸手钳住她的下巴,狠狠地咬上去,单纯的用力量去征服而非是技巧来取悦。   罗恩的目光从刚刚就追随着栾树同她口中的爱人。   目光触及到在喧闹的人群里拥吻的一双身影,罗恩口腔里弥漫起一层苦涩。   在他眼里,栾树仿若是高贵的公主,所以他觉得拿出那些与女孩子调情的手段来对待她是对她的玷污,他不好意思去触碰,可现在他心上的女孩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拥吻,罗恩霎时间感到心里空落落,似乎原本有什么东西是伸手能够触及的,但是最终还是从指间溜走了。   男人收回自己的视线,妥协的摇摇脑袋,最后离开了。   桌子上只剩下血腥玛丽和Moscow Mule。   两片紧紧纠缠的唇瓣终于分开,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   迷乱的灯光一会儿荡过来,一会儿就只给他们留下一片黑暗。   傅沈瑜抱着她问,“还回去吗?”   他指的是包厢。   栾树把自己的脑袋往他的胸口蹭蹭,最后沙哑着声音道,“随你好不好。”   一首歌外加一首歌切换。   整个包厢里都是林舒音的鬼哭狼嚎。   丁一帆拿手堵住耳朵,一边皱着眉头问,“那俩呢,凭啥他们不受罪。”   话传到林舒音耳朵里,林舒音撇嘴,“有生之年能听到我一展歌喉是你的福气,你竟然还身在福中不知福。”   向嘉璋坐在暗影里,这晚上也说不清自己灌了多少酒,听到林舒音的话,浅褐色的眸子里浮现几丝伤感。   “凭什么呢,为什么呢,他们能有幸福呢?”   ***   火焰燃烧着。   栾树想,烈火真的能够把人焚毁。   女孩睖睁的双眼明明灭灭,白皙的手掌坏心地揉搓着男人精瘦强悍的腰。   “傅沈瑜,我想看星星……”   男人因为她的动作闷吭一声,终于把自己的灼热交由怀里的女孩,他惩罚性的在她脸颊上一咬,径直把她从床上抱起来,在漆黑一片的房屋里行走。   他撩开窗帘,对面是张着血盆大口的烂尾楼。   还有一盏亮着的路灯。   他把她抵在窗台上。栾树嫌后背硌的疼,伸手在男人的后背上挠了一爪子。   被傅沈瑜不安好心的咬了口胸。   星光有些黯淡,傅沈瑜嘟囔,“这有什么好看的。”   对于女孩的梦幻与浪漫全然不了解,傅沈瑜更情愿于埋首于女孩的胸口辛勤劳作。   栾树揪着他扎手的头发,帮他顺了顺,哑着嗓子说,“哪天我给你剪头发。”   傅沈瑜没空说话。   栾树不依,软着嗓子撒娇,“好不好嘛……傅导……傅师兄。”   ……   ……   ……   他挥洒着汗水,她白捡现成的,后来还只嚷嚷着累,傅沈瑜只当做中场休息,耐着性子陪她说话。   “我把这儿的房子退了。”   栾树沉默了会儿,翻身在他身上作妖,挑着柔婉的眉毛,满脸晕红的小模样在男人看来格外的撩人,胡乱的在男人的唇上吻着,“怎么,傅导想通了要做我的小白脸。”   她开他玩笑。   男人们都是不允许自己的尊严被践踏的主,傅沈瑜一听栾树说完,就曲起拇指和中指不客气的在女孩白皙的额头上重重一弹,当做是教训,黑着脸道,“净胡闹。”   后来有正色说,“我手底下还有些小钱,可以在郾城市的好地段买间房,不多,只能付得起首付,所以……”   他住了嘴,栾树等了会儿,他还没接自己的话茬,她等得不耐烦,拿手戳他胸口,催促,“然后什么呀,你快说啊……”   傅沈瑜眼眸带笑,执起她的手,吻了吻女孩纤细的无名指。   他的唇瓣都是是凉的。   栾树想,脑袋里乱糟糟的,眼睁睁的瞧着自己手指被套上一个金属制的圆环。   一瞬间,感觉像是被蜜蜂蛰了一般,栾树飞速的收回自己的手,又傻呆呆的把手伸在半空里,看着,傻呆呆的笑。   两具汗津津的身子相贴,傅沈瑜的吻在栾树的额头、眉心、眼皮上流连,他咬着她耳朵问,“所以殷太太,你愿不愿意陪着我一起还房贷?”   即使早有预料,可是一听到殷太太的名号,栾树的心脏还是忍不住砰砰地跳起来,她眨了眨柔媚的大眼睛,似要确定他是不是真的。   许久之后,女孩嘟了嘟嘴,“你这算是哪门子求婚,既没有单膝下跪,也没有玫瑰花,傅沈瑜,你到底有没有诚心啊……”   女孩声音软软糯糯的娇俏,明明嘴上埋怨着,可是眼角已经浸出了泪花。   傅沈瑜感觉到肩头有濡湿的感觉,他寻到她的双眼,自己勾唇笑笑,慢慢吻去她眼角的泪。   用低沉喑哑的嗓音在她唇边道,“真笨,我都知道,以后可千万不要再用那种笨办法。”   女孩仰着脑袋承受他温柔缱绻的吻。   原来他都知道她耍的小把戏,栾树眨掉眼前的雾蒙蒙的水汽,亏她还那么得意,以为自己藉由罗恩的出现叫他吃了醋。   谁叫他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栾树才决定要出此下策。   可是他说他知道,栾树想,这人算是把自己拿捏住了,一会儿时间里,栾树在心里已经匆匆的比较了一番,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他面前已经输了半壁江山。   最可怕的是,她输得心甘情愿。   夜晚从来未有如此之长。   相拥男女脉脉不语,天上的星与月也沉睡着。    ☆、Chapter 01   夜。   陈桑魇在梦里。   又梦到那座山,一座氤氲着乳白浓雾的山,草木枯黄,伏在地上,落了一层白霜。   时值十月深秋。   她就站在那。   垂着脑袋。   “救我……”是女人哀求的声音。   她已经快要支撑不住,或许离着死亡还只剩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女人细嫩的手掌紧紧地抠住悬崖的边缘,五指死命的抓住泥土、石子、枯草……那一直被精心保养的长指甲尽数折断,磨秃了,指甲缝里往外渗着娇艳欲滴的红血。   陈桑在此刻有个不合时宜的发现,那个女人竟然是一如既往的美。   走红毯时,她美。   濒临死亡时,也是绝美。   你瞧,此刻她小脸惨白着,可还是掩不住那娇艳、那明媚,反而为一向强势的她添了几分与平时相差甚多的娇弱。   陈桑知道,自己的脸也该是同样的惨白。   她犹疑着,一双柔媚的大眼在身旁的男人身上打着转悠,苍白的嘴唇蠕动着,“你救救她啊……她快要掉下去了……”   男人置若罔闻,他死死的盯着挂在悬崖边上的女人。   要是此刻谁有闲情逸致的话,去仔仔细细的观察他的眼睛,你会从那双阴蛰的双眼里看到厌恶还有亟待解脱的渴望。   在一条即将逝去的生命面前,他竟然、他反而没有悔恨和挣扎。   似乎这女人的下场就该是挂在悬崖边缘上等待死亡呼啸而至。   终于,女人不再乞求,因为她已经知道了,他们巴不得她早早的去死,只因为她碍着这对奸夫□□的路。   她将怨毒的目光凝成一把利剑,她此刻是多么企盼这柄利剑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   身体摇摇欲坠,长时间的坚持,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已经麻木,在静寂的天地间,她听到泥土发出细微呻.吟声,而这对不要脸的奸夫□□还在。   她死亡的命运已经无法逃脱,不是她失了力气放开这最后的救命稻草,就是这最后的救命稻草承受不住她的重量。   女人冷笑。   “徐勋,我他妈的一颗心怎么就给了你!我竟然给了一个不懂得珍惜的人,哈哈,我傻,我该死。还有你,陈桑,亏你是我的闺蜜,怎么别人的男人用着顺手,我沈拂央今天死在这,就是我蠢,我傻,我他妈的活该。”   “拂央……拂央……”陈桑听着她怨毒的怒吼,感受到从这深不见底的大地深处吹来一阵阵寒风,那寒从脚底蹿腾到了脊背上,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地上散布着大大小小的石子,隔着衣服,依旧是她柔嫩的肌肤感到刺骨的痛。   那拂央的痛呢。   她哭喊着,伸手去捉沈拂央的手,可惜女人却狡黠一笑,在陈桑的眼里看来,女人像是一只灵动的小狐狸,她笑的天真无邪,却又无比恶毒。   她松开了手,主动松开手。   沈拂央感觉到劲风在耳边呼啸。   是死亡的召唤。   女人弯着唇角,“徐勋,陈桑,我要让你们记着,你们害死的我,我就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她是故意的,陈桑知道,她离开了,可是她已经种下了恶毒的诅咒。   她叫陈桑活着一日就惴惴不安一日。   那些罪孽,永远无法洗净,活着不可以,死亡不可以,就连下十八层地狱也不可以……   ***   床上的女人在香汗淋漓中醒过来。   她一张被保养的完美的脸上已经布满泪水。   陈桑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生疼,有惊惧还有愧疚……   急急地喘着粗气,她像是一条濒临死亡的鱼。   她趿拉着鞋下床,想要给自己倒杯水压压惊,路过梳妆台,那里面映出自己窈窕美丽的身影,女人便住了脚。   十管青葱幽幽地抚着自己的脸。   陈桑发现自己竟然开始老了,因为她明显的看到有一根白发藏在自己浓密乌黑的发间,她伸手去捉,却又看到第二根、第三根……   她害怕了,拿手掩住面了,泪水顺着指缝流淌。   多少年了?   距离沈拂央离开究竟有多少年了……   就在女人嘤嘤哭泣的时候,陈桑敏感的感觉到身体被一股寒气所围拢,太冷了,明明现在是盛夏,可是她却因为这冷皮肤表面浮起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因为这冷而牙关紧闭、唇瓣颤抖着……   她动,身体却也被固定住。   就连要尖叫都做不到,喉咙是嘶哑的,像是被堵住的旧风箱,只能发出“嘶嘶”。   “桑桑啊……”一声沉重的叹息。   陈桑亲眼看到那镜面上映出一张带着白色面具的脸。   一只被刺的鲜血淋漓的手揭开那层面具。   那是一张不美,不对,那是一张极度可怕的脸。   血肉模糊,布满斑驳的创痕,一只眼眶是空荡荡的,像是黑洞洞的洞穴,与它不同的是,她的另一只眼睛完好无损,像是寒夜里的星星,闪着璀璨的光芒。   或许是陈桑在那双眼睛上停留的时间过长,那张丑陋可怕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微笑,紧接着那鲜血淋漓的手抚上自己的眼睛。   “桑桑啊,你还记不记得,那些男人总夸我长了一双好看的眼,你看,它现在还美吗?”   “……”   陈桑发不出声音来,她的喉咙里只有呜咽声。   她想叫,“拂央……”   没有她的声音。   却在豪奢的房间里响起夜晚的钟声,一连敲了十二下。   终于,新的一天又来到。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卷的Chapter09 终于解锁了,懂得为什么锁并且还敢兴趣的宝宝可以点入。 ?(? ???ω??? ?)? 感谢每个天使宝宝的支持,今天存稿到最后一卷了。 心情好激动啊。 ☆、Chapter 02   《后宫佳丽》剧组要在八月份肇始就到泗水镇取景拍摄。   这同时也说明了这部戏已经进入了最后拍摄阶段,马上迎来杀青。   在这节骨眼上,一向在媒体眼中洁身自好的陈桑却频频登上娱乐版头条,而且无非是男女关系混乱的花边儿新闻。   先是被狗仔多次拍到她出入夜店,而且又带男人会自己的别墅,前面的消息才经过紧急公关掩盖下去,两天前播出的一档直播型的综艺节目上,一个最近在圈内挺活跃的小鲜肉自爆被陈桑包养的消息。   尽管小鲜肉及时改口,但是掩饰性的行为却是激发了大众的好奇心,之后那名小鲜肉在接受采访时又声称自己当时真的是脑袋一片空白,说出来的话不可信,不过这件事已经被炒的沸沸扬扬,那程度绝非是栾树和林可菲那小打小闹的架势可以比的   毕竟陈桑过往的履历太过于辉煌。   事件愈演愈烈。   今天上午原本有陈桑的戏,导演三催四催,陈桑一开始说中午能到,后来又来电话说是遇到事了暂时来不了。   陈桑是女主角,她来不了也就意味着戏没法拍。   任易干坐在那儿,脑门儿上一层层汗往外浸,林可菲一会儿给他递矿泉水,一会儿给他拿雪糕。   十一点钟的时候,网络上又爆出陈桑和一个白面小生拥吻的照片,一时间那不甚清晰照片就在各大社交媒体上疯狂的传播。   甚至不少看过照片的网友都断定,这两个人正在进行的是……舌吻……啊!   林可菲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嘟囔了两句。   大体的意思就是说,这么大热个天,陈桑自己出去跑去逍遥,还偏偏说是有事,如果和男人舌吻叫有事,那要是跟男人上床可不就是碰到了天塌下来的大事嘛。   这简直就是把全剧组的人耍的团团转!   任易神手指剐蹭了一下林可菲的鼻子,宠溺的说道,“你这张嘴啊。”   “怎么了,你不喜欢嘛,易~~~”   就那么简单的一个字愣是被林可菲用九曲十八弯的软糯语调念出来,那颤音拉的叫栾树生怕她一口气提不上来,然后就嗝屁了。   这段时间里,林可菲和任易越发的肆无忌惮,虽然有人看不惯林可菲,但是任易不仅是前辈而且对待人也和善,对于两个人展现出来的过于亲密,剧组里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卖给任易个面子。   自那件事后,栾树同林可菲大部分时间都是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情况,她就想安安心心的演自己戏,希望以后这能够成为自己拿得出手的一部戏,随意大部分时间也懒得去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栾树干脆扭了脑袋,不去看林可菲眼泪汪汪的抱着任易的胳膊撒娇。   徐勋已经气得把手机扔在了地上,他身旁的小助理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生怕此时要是说错点儿什么饭碗不保。   先是剧组演员不合,然后是互相陷害,这不又是陈桑包养小鲜肉的绯闻,栾树叹口气,《后宫佳丽》这部戏已经快从最初的口碑良作变成了专门娱乐大众赚取关注度的三流作品。   戏已经拍摄了大半,此时要是这样放弃了,那大家所有的努力就都前功尽弃了,因为心有不甘,所以就按着原定的拍摄计划,先由薛强军带着整个剧组到泗水镇熟悉拍摄场地,而徐勋则是留在郾城市处理一些公关方面的问题。   剧组人员坐飞机抵达泗水镇的时候,才是傍晚时分。   橘橙色的夕阳织就暖融的一层纱把泗水镇笼罩在里,泗水镇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到处都是青石板铺成的曲折小巷还有那纵横交错的廊檐,四角翘起来,像是一副泼墨的水墨画。   泗水镇是近几年新修建的影视基地,因为早些年里的古建筑保存完整,正好被镇上用来吸引外地游客的有力武器,后来镇政府找到商机,上报市政府,于是市里招商引资,就在泗水镇投资建设了影视基地。   影视基地一投建成功,后来名声大噪,不少古装电视剧都是在这里完成拍摄的。   张姐这次给栾树配了个小助理。   小助理名字叫崔晓,今年才刚大学毕业,长得玲珑精致,压根不输近两年圈子内风头正劲的小花儿,人嘴巴甜,做事勤快,偶尔迷迷糊糊的十分合栾树的性子。   两个人住一间大房。   崔晓把她们两个人的行李安排好,凑到栾树面前,一脸神神秘秘的说:“姐,你猜我刚刚从外面买东西回来的路上碰到了谁?”   栾树手里正拿着中性笔划剧本呢,抬起脑袋来,拿着笔敲敲她的脑袋,取笑,“你还坐在这呢,还不赶快去照照镜子。”   崔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手在自己脸上抹一圈,不解的问,“姐,怎么了?”   栾树掩嘴笑,“整个一八婆样。”   崔晓一转脑子,知道她这是暗讽自己八卦呢,又不能够拿栾树怎么样,嘴巴一撅,不满的道,“姐~~~~我和你说正事呢。”   栾树敛色,“那你说。”   “我刚刚看到林可菲和任易在走廊里打kiss。”   一面说还一面对起两只大拇指来。   “那又怎么样呢?”   崔晓恨铁不成钢,明明平日里瞧着栾树挺玲珑剔透的,怎么这时候堪比榆木脑袋呢?   “姐,你想啊,要是找个机会把林可菲和任易的照片一拍,咱再往网上一传,她林可菲立马就在圈里臭名昭著,我估摸着剧组都待不下去了。” 崔晓撇嘴。   崔晓原本以为会被栾树好好夸奖一顿,可栾树精致漂亮的脸上还是挂着一层艳丽妩媚的笑靥,神情丝毫未变,只是那双圆满的大眼睛里却透着冷峻严肃的光芒。   这叫崔晓在无形中感到一股压迫感。   栾树察觉到崔晓的紧张,又温温一笑,“阿晓,那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我们把这些消息传到网上,她林可菲的名声可能真的就臭了,说不定以后就再也没有了出头之日。”   崔晓点点脑袋。   栾树继续,“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别说林可菲绝对不是温柔无害的兔子。一旦她狗急了跳墙,到时候就不单单是像现在一样在你面前膈应你一下了。所谓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是这个理。”   “这……”崔晓嗫嚅着,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脸热热涨涨的,眼睛里集聚起一窝眼泪来,“姐,我没想那么多。”   栾树也不介意,换了个话题:“你刚刚出去买了什么?”   崔晓眨眨水润的眼睛,一溜烟的从栾树的卧房里跑出去。   栾树看着崔晓消失的背影,这姑娘聪明,凡事一点儿就通,聪明的女孩如果你要是不在某个方面敲打她一番,她永远不会安安心心的像是一条小哈巴狗对着你无限的信任。   崔晓又怀里抱着一袋子零食回到栾树的卧房,薯片、果冻、饼干、巧克力各种东西应有尽有,很热情的往栾树手里塞。   两个人一边儿吃零食,一边儿聊天,崔晓还感慨,“这时候要是能够搓副麻将就好了。”   栾树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崔晓却是突然一声惊呼。   “姐,完了完了,陈桑姐这次跟头栽大了。”   不知为何,栾树听到崔晓这话儿后心乱如麻,要说她平日里和陈桑也算不上多么交好,只是此刻却有一种树倒猢狲散的惆怅。   崔晓依着栾树,大致说了与陈桑有关的最新消息。   陈桑是在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召开的记者招待会。   在记者招待会上陈桑自己承认喜欢那个小鲜肉,两个人正在交往,这样就从所谓的包养关系变成了单纯的男女恋爱。虽然这样的说辞难以堵住悠悠之口,但事实摆在那,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到了记者提问环节,记者早就被提前打过了招呼,所以并没有过于为难陈桑,只是当一个记者叫陈桑谈谈自己恋爱的感受时,陈桑却又否定了自己正在同那小鲜肉恋爱。   而且十分坦荡的告诉大家两个人就是单纯的你情我愿的金钱合作关系。   前后如此大幅度的态度转变,网友们都说,陈桑这简直就是自己在打自己的脸,而且还是连甩自己十八掌的那种。   记者招待会一片混乱,陈桑又从微博上发布了道歉声明,大体的意思就是自己作为公众人物却没有约束自我,男女关系混乱,引导了社会不良风气。   网友又是一片哗然,这难道不是变相承认自己和那个小鲜肉有不正当关系吗。   陈桑之前的记者招待会因为这纸道歉声明已经变成了个笑话。   崔晓拿手抚摸了下胳膊,小心翼翼的问,“姐,你说陈桑姐该不是被下了降头吧。”   她记起自己曾经浏览八卦新闻的时候,香港那边儿总有些离奇暴毙的富翁明星就被怀疑是下了降头,再说陈桑这十来年一直都顺风顺水,而且听说身后背景深,她自己也行为端正,如今乍一栽这么大一跟头,简直叫人感到匪夷所思。   问题是她自己还老做一些没智商的事情,简直叫人感到难以置信。   “……”   现在的小姑娘脑洞该有多大,成天价想些有的没的。   栾树倦懒的打个哈欠,今天在路上奔波了几个小时,哈欠连成片,一个又一个的,困意袭来,栾树为难的说,“阿晓,姐可比不上你年轻,姐要歇一会儿。”   “行。”崔晓划拉着自己的零食,飞快的窜回自己的房间,她可是要好好查查降头是个怎么回事。   房间里骤然静下来,栾树在树上翻来覆去。   这个点儿七点多点儿,嘴上说要睡了,脑袋也因为睡眠缺乏而发胀,但是一闭上眼睛,思绪却是天南海北的不着边际。   简直要把人逼疯。   她下意识的掏出手机来,给傅沈渝发条微信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有傅导了,别急哈。 作者菌就是有时候废话太多,笑哭ing **** 话说,勤劳的作者菌已经全文存稿完结啦~~~撒花花,所以大家可以安心跳坑了。 ☆、Chapter 03   狭窄昏暗的旅馆房间。   空气里有股食物储存久了后的霉味。   簌簌地淋浴声在房间内响着。   再后来淋浴声没了。   伴随着“欻拉”一声,浴室门被拉开时,墙壁上灯的开关也被摁下,燃起一盏几十瓦的白炽灯。   男人仅在腰间围了白色的浴巾。   好身材一揽无遗,性感的人鱼线以及排列整齐的腹肌诱人犯罪。   傅沈瑜头发还来不及擦干,湿淋淋的滴水,更有水珠沿着男人隽秀的侧脸滑落,在锁骨间推进。   傅沈瑜径直坐到床沿,捞起床上干燥的毛巾,单手擦着头发,另一只手抓着手机。   待看到栾树发过来的微信消息后,男人翘起唇角来,黝黑的眸子里闪烁着碎星般的光芒,一点点儿缠绕着人,暖暧熠熠。   停下手上的动作,毛巾被扔在床尾。   是女孩独独在他面前才有的活泼模样。   “我现在在泗水镇,下榻全鑫酒店,一天奔波劳碌,好累啊,求亲亲,(*  ̄3)(ε ̄ *)。”   傅沈瑜突然从床上站起身来,他推开小旅馆的窗户。   将那座全镇最高的建筑物收入眼底。   现在大概是晚上七点多种,潮热的夜风散入窗户内。   远处的霓虹灯一层叠一层,五彩斑斓,那高大建筑物上顶着招牌,用艺术字体绘着“全鑫饭店”四字,在夜间更具有某种奇妙的意味。   男人肆意激荡的情绪在胸口里漫溢碰撞,原来这世界总是眷顾有情人,小到未曾经过预先排练就能够偶然凑到一堆去。   半晌,那边儿才发过一个颇显冷淡的“嗯。”   栾树在脑海里想了想傅沈瑜臭着一张脸的模样,先是哼一声,随即又不甘心的腆着脸问,“那你呢,想我没……”   傅沈瑜突然就想要逗逗她,单手敲击一个“想”,随即摁下发送键。   真的好敷衍……   心里这样想,绝对不能再掉价了,可女人还真的是不依不饶的生物,“我也想你。”   所以呢——   傅沈瑜挑眉。   栾树想,快夸我,夸我啊……   结果傅沈瑜又是一个“嗯”发过来。   我艹!   栾树简直想一通电话拨过去,把他狠狠地臭骂一顿。   她敲击键盘,“我累了,要睡了。”   潜台词就是——我不理你了!   傅沈瑜想她此时肯定鼓着脸颊,明明平时里喜欢在别人面前装着一副冷淡高傲的模样,可他知道,她嗲嗲的撒起娇来简直是要把你的心肠揉碎,生气的时候,眼睛圆睁,眼角的风情才是最完整的,他低低的笑出声来,隔着屏幕倒也不怕这些隐秘的心思被女孩知道了去。   “乖,好梦。”   栾树肝疼。   把手机一下子关了机,往床头柜一扔,闭着眼睛要睡觉。   翌日清晨,栾树醒来的时候,犹带着昨晚的火气。第一时间先是手机开了机,和傅沈瑜的聊天页面还是昨日那些。栾树一颗心都掉到了谷底,不满地撅撅的嘴巴,抱怨道:“傅沈瑜,你傻啊,懂不懂什么叫哄女孩子啊,难道非要叫人家跑到你面前去告诉你,人家生气了,你快来哄人家嘛……”   嘟囔完之后,栾树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揣。   ***   正常的拍摄活动是他们来到泗水镇第三天才开始进行的。   陈桑和徐勋一同来到拍摄场地。   女人穿一件简单修身的白色连衣裙,悄然站立,仿佛初绽放的百合花,清淡幽雅。她背后一轮正在上升的橘橙色朝阳散发着热情的光芒,为女人精致优雅的脸蛋镀上一层娇媚的胭脂色,只是一旦经过细看,谁也不能够忽视她的疲惫和憔悴。   曾经神采奕奕的大眼睛现在眼睑下有一抹青色的痕迹,显然缺乏睡眠的缘故。   再说徐勋,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下去,抿着唇瓣,严肃冷淡的模样唬住了不少人,他一回来就整个剧组就陷入团团转的忙碌之中。   栾树同陈桑打招呼,陈桑也只是有气无力的抬抬眼皮。   不热络,不冷淡,只是太疲倦,像是平白耗空了所有的精力。   她身边多了个白白胖胖的男人,男人叫荀富贵,长相富态白嫩,面上嵌着一双闪着精光的小眼睛,像是在时时刻刻的防备着什么东西似的。   他见栾树看着自己,也眯起眼睛来,笑了笑,操着一口努力靠近普通话但是粤语味道很浓重的口音说,“不好意思,陈小姐需要休息。”   这话叫栾树尴尬,陈桑歉意的笑笑,并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冲着栾树摆摆手,十分顺从的随着那富态白嫩的男人离开。   栾树瞧着那富态白嫩的男人背影,原本她猜想这人是陈桑的助理或者是经纪人,但是现下瞧着陈桑的态度,栾树却想到崔晓那个大胆的猜想。   这事儿说不定真的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脱不了干系,那这时候所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类似于“捉鬼师”或者是“降头师”这样的存在。   女孩不可遏止的打个冷颤,这想法真他妈的疯狂。   *   陈桑压根就没有休息的时间,才刚返回剧组,立马就全身心的投入剧组的拍摄。   由于她自身的原因,已经耽误了拍摄进度,而且她又是女主角,本来任务就重,剧组的其他演员可以轮换着上场拍摄,可是现在已经到了戏的结尾阶段,她却是丝毫不能歇息。   《后宫佳丽》已经进入到了收尾阶段,戏路简单,讲述的就是帝王流落人间,顾亦然作为护国将军为了爱和责任始终守在对帝王身边不离不弃,婉艺自小就是娇生惯养,在民间的逃亡和流落叫她身染重疾,尤其是看到帝王和顾亦然之间的相濡以沫,她最后竟然生了成全的心思,不愿意再苟延残喘,自己选择了自杀,既是为了把最美的自己留在帝王的记忆中,也是希冀自己的死亡可以给帝王和顾亦然心理上的负疚。   到底还是女人的小把戏。   今天正好就是栾树和陈桑的对手戏。   叫栾树心惊的是,现在的陈桑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女人一袭飒爽的白色长白,做男装打扮,身形比之前消瘦了许多,但你若是看她的神情,会发现那是一张散发着疯狂和满足的脸庞。   她的戏路近乎霸道冷厉。   之前的陈桑演戏时,总是带着股漫不经心的态度,偶尔也会出点儿小错误,那时候被薛强军一骂,她就活泼的笑笑。顾亦然这一人物形象被她诠释的优雅蕴藉,少了点女将军的野蛮和匪气。   但是现在的陈桑不同,她似乎是一个机器,人物形象拿捏的十分精准,每一个表情和动作她都力求完美,和她演对手戏的几位女演员都感觉到苦不堪言。   若说之前陈桑的演技,栾树还能够和她稍稍相及,但是现如今这个戏路凛冽霸道,仿佛是拼命三娘的陈桑,栾树也在心里咋舌,悄悄衡量着自己的能耐。   薛强军始终紧盯着摄像机,同徐勋对视一眼,无言的摇了摇头。   之后突然喊了一声,“卡——”   这声“卡”喊得大家莫名其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纷纷议论着没有出错啊,但是一瞧到薛强军那张严肃凝重的脸,又不自觉的为栾树和陈桑捏把汗。   薛强军冲着她们二人招招手。   栾树俏脸微红。   老爷子说话一向的快准狠。   “栾树,你说说自己刚刚怎么回事。”   栾树嗫嚅,也知道自己刚刚表现的差强人意,“老师,抱歉。”   薛强军语重心长的说,“一定要把握好人物形象,你可以自己加工,但是最基本的感觉你要传递给观众,而且力图叫观众忘记你是在演戏,你要把自己代入人物之中,你最该表现的是婉艺身上的悲伤。”   刚刚那出戏是讲婉艺看到顾亦然和皇帝爷两人月下相拥,按照栾树最初的内心想法,她会竭尽其能的表现出婉艺内心的情绪波动,只是当看到顾亦然被皇帝爷拥在怀里,那双淡然无波的双眼朝她射过来,她却感觉到嫉妒之情占了上风。   虽然也没有什么大错,但是婉艺这一人物形象的内涵却是被大打折扣。   薛强军见栾树若有所思,稍一沉凝,目光从陈桑身上掠过,冷不丁的又说,“千万不要叫别人妨碍你对人物形象的把握。”   栾树咬咬唇,脸颊涨起粉色来,感觉自己所犯的错误太过于低端,对着薛强军垂下头来,道:“多谢老师指点。”   “嗯,一会儿再来一遍。”   薛强军的目光在陈桑身上转了转,最后没有说什么,只是叫她回拍摄场地等一会儿再重来一遍。   栾树正对上陈桑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抱歉桑姐,耽误你时间了。”   陈桑这才正正经经的打量她一眼,“呵,你脾气倒是能屈能伸,老爷子喜欢你,我却是不喜欢。”   这话很陌生 。   栾树笑了笑,没有陈桑想的那般尴尬,反而在她面前,栾树漫不经心的耸耸肩,“没有人有本事能叫每个人都喜欢,我只是同普通人一样而已。”   陈桑托腮,“你倒是个好苗子,原本你寻思自己若是塑造一个嫉妒心重的婉艺皇后,很有可能引起观众的反感,那样舞台缘就少了些,所以你变通一下,想要把婉艺变成受害者,对不?”   栾树没开腔。   陈桑悠哉继续,“但是当你全心去塑造婉艺的时候,却发现不是你引导角色,随心所欲诠释,而是你——”   她把手抵在心脏所在的地方,“你被婉艺所控制。”   栾树心一凛,她承认当时她已经忘了自己是殷栾树,她饰演婉艺,看到顾亦然和皇帝爷的亲密时,她胸中燃烧这一把烧烈的火,可这并不代表她被角色所控制,不是吗。   她浅淡的笑着,“桑姐,我想我只是没把握好度而已,另外我喜欢婉艺这一形象,她身上或许有恶毒阴狠的一面,但也有小姑娘的娇俏,身为皇后的担当,她面对皇帝爷时无怨无悔的爱。作为饰演者,我有私心,想要凭借这个角色获得认可,但是更多的是——我想尽可能的让婉艺鲜活起来。”   栾树心一凛,“桑姐,我并不认为婉艺身上只有她有她做,还有我有自己的考量,为我自己,这点儿我承认,但是我更有义务把婉艺全面的塑造出来。”   陈桑轻嗤一声,不以为然的耸耸肩,把一旁矗立许久的化妆师叫过来给自己补妆,化妆师知道她两个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暗自啐了一口,硬着头皮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的新文报备表已经提交了。 希望刑警大队长的题材可以通过。 **** 新文名字敲定了:《大叔和怪阿姨》,有没有和作者菌约新文的? ☆、Chapter 04   已经是盛夏。   泗水镇凭借其独特的潮热折磨着整个剧组的人。   戏又重新拍摄了一遍。   栾树注意到,拍戏时,陈桑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光芒,单纯的疯狂和炽热的情绪交织成一股热浪,燃烧着她的生命还有在场的每一个人。   她这时突然懂得陈桑之所以为陈桑,她拍戏,一举一动,像是漩涡,像是散发着一种磁场,会不自觉把人给吸进去,你会按着她的步伐走。   她在把自己塑造的最完美的是时候,却一点点摧毁了别人 。   戏又重新拍摄一遍。   这次勉强合了薛强军的心意。   一直到夜幕降临,送来清凉的夜风,这才吹散了一整日的热,可是那股潮闷却仿佛是针扎着人的皮肤。   大家收工相继离开,薛强军叫住了陈桑。   “老爷子。”   女人清亮的动静儿,陈桑踱着慢悠悠的步子来到薛强军面前。   薛强军的嗓音嘶哑又苍老,他喊,“桑桑啊。”   他面上挂着掏心窝子的模样,叫人想到迟暮的老人,他干巴巴的嘴唇难看的蠕动着,“今天看到你和栾树,突然想到了拂央,那孩子拍起戏来有天赋又肯努力……”   他目光沉痛,思绪闪远了,仿佛陷入了不可自拔的过往,自顾自的说着。   “还记不记得,那时你过我,你说自己为什么比不上拂央,记得当时我是如何回答你的吗?”   陈桑一怔,张了张嘴,最后摇摇脑袋,“老爷,我竟然忘了……”   “忘了啊,忘了好啊……”薛强军没有丝毫要责备陈桑的意思,反而像是个疼爱晚辈的慈祥老人,“当时我说,演戏是拂央那孩子的命,可你……桑桑,演戏只是你的事业。”   “我……”陈桑嗫嚅着,黑亮的大眼睛里已经有了晶莹的泪花。   薛强军慈祥的“呵呵”着,干瘦的手掌搭在陈桑的肩膀上,又是鼓励又是劝导,“桑桑,听我小老头一句话,你是你,陈桑是陈桑,做事做人都不能钻牛角尖,你啊,千万不要把演戏当做自己的性命,那样太累了,太累了。”   薛强军话尽于此,慢腾腾的离开了,却在转身的那一刹那,眼睛里洇出闪烁了泪花,了解薛强军的都清楚,他爱才惜才,他备受尊重的原因,不仅仅是由于他自己,还是因为他教导出来一个好徒弟,捧火了两位女星,她们留下了永远抹不掉的痕迹。   一个是陈桑,而另一个早就随着黄土逝去。   陈桑美丽的大眼里光芒变幻,她看着薛强军离开的背影,眸子里一会儿滑过愧疚,一会儿又是欣慰,可最后还是怨毒给遮盖。   薛强军想自己的记忆该是出现了错误,他记得只有一个人会那样没大没小的叫着自己“老爷子”。   那可不是陈桑。   ***   栾树经过一天的劳累之后,美美的洗个澡,整个人都清爽起来,才刚出了浴室就接到傅沈瑜的电话。   说是约她在附近见一面,然后给她报出一个地址。   “难道他来了泗水镇?”   这个念头一经冒出,然后就是不断的发酵膨胀,最终占据整个大脑整个心脏,栾树心头甜丝丝的,声音也腻歪歪的。   “你来了这?”   傅沈瑜轻轻“嗯”一声,栾树从来不觉得这一声会这么美妙。   女孩子出门本来就麻烦,出门见男朋友那更是麻烦。   怎么着都不满意,衣服挑了半天,栾树越看越觉得哪一件都不够合适,崔晓狐疑的问,“姐,你干嘛呢。”   栾树拿着一件清凉的吊带往自己比量,叫崔晓看,“怎么样?”   这吊带完全展现出栾树柔美纤细的腰部曲线,还有腰间白玉似的一点儿肚脐,崔晓两眼放光,又从栾树诸多衣服里挑出来件白色毛边短裤,递给栾树。   “姐,你腿又细又白,穿裙子太可惜了。”   栾树呐呐的想,“这样穿会不会太轻薄了?”   崔晓仿佛一眼看出她的想法来,撇嘴道,“人家想露的的没本钱,你这有本钱还三想四想的简直是浪费资源。”   “就你嘴厉害!”   栾树见约定的时间要到了,麻利儿的换好衣服。   之前傅沈瑜说得那地方她还真的有点儿印象,毕竟泗水镇不但,大大小小的建筑物也就那些,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崔晓递给栾树帽子、墨镜、口罩,栾树全副武装之后,又听见崔晓贴心的叮嘱,叫她早点儿回来,千万别被有心的媒体给拍到什么,这里是影视基地,四周埋伏着,时时刻刻准备挖消息的狗仔不在少数。   栾树捏捏她的脸颊,“这么贴心,谁娶你谁有福。”   “……”崔晓( ω )   离开酒店的路上,经过卫生间,卫生间门口竖着一块广告牌,上面写着厕所已坏的字样,委实算不上稀奇,只是栾树能够记得的缘故是她之前明明记得收工时回酒店的时候还没见有这牌子呢。   她抬脚要走,从卫生间里传来“哐唧”一声。   紧接着是争吵声,一男一女。   她不由地驻足,明明心头告诫自己,好奇心害死猫,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但是男人和女人的争执声,叫人隐隐约约的感觉到熟悉,但不知道是因为浑身疲累连带着大脑也转不动,总而言之,一时间,她竟然想不起来身边谁是这样的声音。   便作罢。   ***   临近午夜十二点。   泗水镇不大,要是没有建设拍摄基地的缘故,当地的发展可以说是很滞后,这个时间,路面上行驶的车辆少,人也少,安静祥和。   来到约定好的地方。   一家十分拥挤的小旅馆。   老板和店员全员警戒的立在门口,神色机警,叫人联想到一只正处于猎食状态的猫儿,他们犹疑的目光在栾树这古怪的打扮上停留着。   却没有阻拦。   这旅馆里盛了不少来自于外地的游客。钱拿得多的,来的早的能住上二楼的房间,不愿意多出钱的,来的稍晚些就在一楼凑活上一晚上。   这个点儿,一楼还是喧闹不绝,喝扎啤、搓麻将,四方的客人聚在一起插科打诨,把这一日的浮躁全都给驱散了。   栾树的目光在众人的包围圈里逡巡一圈。   终于找到那道心心念念的身影。   男人坐在角落里,安静的模样与周围嘈杂燥乱环境格格不入。   他胳膊随意的搭在椅子背上,指间夹着烟,漫不经心的眯着眼睛显得俊秀面容多了几分邪气,他似乎很偏爱黑色,简单的黑衬衫黑裤子,在夜里,俊逸的侧颜是他看起来像是一尊尊贵的神邸。   栾树伸手弹弹棒球的帽檐,之后又压低它,翘起丰润的菱唇来,加入这糟乱的一团。   某一桌坐着三五个打扮妖艳的年轻女人,单薄艳俗的桃红色短裙,清清凉凉的打扮,最初的时候整个小旅馆内大半个视线都在她们身上流连,这三五个女人不仅不感觉不适,反而得意的给那些偷窥她们的男人飞个风流的媚眼,以奖励那些臭男人的确实识货。   栾树望她们一眼,就知道她们到底是从事什么职业的。   女人看女人,最是敏感。   栾树捂着口罩顶着棒球帽惹火的打扮一下子把旅馆内男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三五个女人眼见着自己独特的地位被打破,也把目光飞到栾树身上来。   “有病吧,不嫌热!”其中一个女人啐。   “啧啧,瞧着打扮说不定就是哪个女明星出来会小情人了……”   “哎哎,当明星哪里有咱快活,咱们姐妹儿想要什么男人没有。”   栾树正好从身边经过,她们也不避讳,还嘻嘻哈哈的讨论着,栾树耸耸肩,听她们说的七七八八也不差,到底是出来会小情人的。   她冲着她们粲然一笑,却忘了自己带着口罩,她们根本就看不到。   ***   栾树来到角落里,伸手敲了敲桌面,学着他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把他面前摆放着的啤酒瓶拎在手里,故意压低声音道,“啧,帅哥,有没有性.趣晚上来一炮。”   傅沈瑜显然兴趣更盛,陪着她胡闹,“小姐又是口罩又是棒球帽,一看就不像是坦诚相待的模样,到时候我要是吃了亏,可就哭也来不及了。”   栾树抽了抽嘴角,感情这厮是拐着弯骂自己丑呢,女孩不满的低哼一声,“我要是丑,那你就是天下第一丑八怪。”   幸好是在角落里。   傅沈瑜叫她站在自己两腿中间,一手压在她后背里,将她拖入自己的怀里,拇指和食指毫不留情的扭住她的耳垂,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你说你,学什么不好,偏要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栾树转着亮璨璨的黑亮眼珠,她示意傅沈瑜替她把口罩摘下来,纤细的手指在傅沈瑜手背上勾引似的摩挲着,香甜的呼吸在两人之间不足十厘米的距离里缠绕,“你真的不喜欢吗?”   傅沈瑜把她的口罩噎回自己的衬衫口袋,低哑着嗓子同她鼻尖相抵,“喜欢,喜欢死你了。”   “不要脸。”   栾树冲着那三五个打扮妖艳的女人挑挑眼眉,把手横在傅沈瑜的脖子上,“你老实交代,该不会趁我不在乱搞男女关系吧。”   傅沈瑜春温一笑,拿手执起栾树的手,缱绻的吻着女孩纤细的手,眸子里的光芒却是哭笑不得的,颇为恨铁不成刚的说,“别尽瞎胡说。”   他站起身来,拉着栾树往二楼走。 作者有话要说:  放一个新文的小剧场: 【剧场一】 雪夜,褚叶捡回家一个美少年。 褚叶:“小伙子,以后咱俩就住在一起了。” 同居么?少年托腮,皱眉。 “我今年三十五啦,你也就十三四岁吧。”←_←她胡掰! “?”所以呢…… 褚叶:“其实我不介意当你妈妈的!” 有这么一个漂亮儿子简直赚了,星星眼。 “……” 少年抬头瞥了眼被黑色面纱罩得严严实实的女人。 内心:哦,我TM流年不利遇到了个神经病。╮(╯▽╰)╭ 可以手动点点,收藏新文和作者专栏呢,爱你们,(*  ̄3)(ε ̄ *) ☆、Chapter 05   旅馆老板见栾树还没有交钱登记,正要开口,傅沈瑜横过去一记凶狠的眼风,把栾树往自己怀里一揽。   “我媳妇儿,住一个房间。”   “行,行。”   旅馆老板讲究和气生财,他虽然就是个开个小旅馆的,但是亏着泗水镇影视基地的建设,所以他到这年纪没少见过那些明星,还专门有明星就挑他这小旅馆办事。   他往傅沈瑜和栾树身上一扫量,心里也就有了七七八八的猜测,悻悻的缩回了角落。   栾树倒是因为这声“媳妇儿”变得眉开眼笑。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   栾树在来得路上已经把接下来的该要发生的事情给谋划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比如干柴烈火。   男人果然把她推到了床上。   栾树躺在狭窄的小床上,眯眼瞧着天花板,很好,按照这态势往下发展……   傅沈瑜又抱住她。   又很好。栾树寻思着。   只是男人却闭上了眼睛,双手规规矩矩的环住她的胸口。   可肿么就没有半分要进行该和谐的动作呢。   栾树有点儿傻眼,嘴角抽搐着,妈的这是什么鬼情况!?   傅沈瑜哪里不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弯了弯唇角,伸手覆住她圆媚的大眼,当那双眼睛直勾勾盯住他的时候,他总是无端由的心慌儿,感受到掌心女孩轻颤的眼睫毛,男人温热的哄着她,“先睡觉。”   太累了,一连几日的奔波劳碌,却始终一无所获,叫他所感到疲惫的不仅仅是身体,更多的是心里难受。   当女孩现在完全被自己拥抱,他才稍微感到一种安心,心满意足。   栾树把脑袋往傅沈瑜胸口一埋,都这个点儿了,天上的星星都陷入了沉睡,更别提人了,一整天的拍摄叫栾树也累,像是撒娇的小猫儿一样在男人的怀里拱了几拱,就甜香的睡了过去。   ***   被窥视。   许久之后,当女孩的呼吸变得香甜而均匀的时候,叫谁也不忍心打扰的时候,床上的男人又睁开了眼睛,那目光冷凝而凶狠的从深邃的眼窝里射出来。   他轻手轻脚的往女孩身上搭一件自己的大衣,沿着房间逡巡一周,低声道,“谁?”   床沿端坐着一道窈窕的身影,脸上没有任何图案色彩的白色面具。   傅沈瑜冷冷地盯着她,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你是谁?”   “我以为你会记得的,我以为你是唯一那个能记住我的人。” 女人的声音低柔甚至有些沮丧。   傅沈瑜拧起长眉来,“你为什么跟着栾树?”   戴着白色面具的女人往前跨一步,离着傅沈瑜又近了些,诱惑的声音响起,“因为……她身上有你的味道。”   傅沈瑜拿手捏了捏挺直的鼻梁,最后一手撑额,要是听不出这声音来,他可就真是傻子了,“沈师姐?”   戴面具的女人眼眶里渗出泪水来,她来到床沿,伸出青葱般的手指,指尖想要触到熟睡中的栾树。   赞叹道,“真是美丽的女孩……”   她的手指扑了空,女人摊开手掌,怔怔地低头看着,那是透明的颜色,她颓然的一笑,“沈瑜,我……”   “为什么,你?”傅沈瑜唇瓣蠕动着,“沈师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顿了半晌之后,傅沈瑜终于把对眼前女人最残忍的事情说出口,“沈拂央,你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   “不在人世了吗?”戴着面具的女人声音幽幽地重复着,足不沾地的飘到傅沈瑜面前,伸出手指来描摹着男人的脸庞,半晌诡谲一笑,“可惜,她心中滋生了魍魉。”   ***   翌日,清晨。   狭小的房间里被夏日耀眼的光线塞满,甚至能够看得清楚空气中浮动着的微尘,房间里静谧安宁,给人岁月静好的错觉。   栾树比傅沈瑜更早一步醒过来。   刚手机开机,崔晓那边已经打来过十几个电话。   她心中一咯噔,苦笑着给她回电话,听着崔晓嘤嘤的哭泣声,栾树涨着一张脸,满怀愧疚的说着对不起。   傅沈瑜也醒过来,瞧她急的面色发红,好笑的啄吻着女孩粉嫩的面颊,栾树被他作弄的根本无法安心的打电话,两三句就把崔晓给打发了。   女孩美目一瞪,“傅沈瑜,你讨不讨厌人……我打电话呢!”   结果男人还是睁着一双黝黑的眸子,栾树被他盯得面皮泛红,却是故作凶恶,“怎么,我就长得那么美,你看的都移不开眼了!”   平日里被他取笑惯了,还以为这次又要被他取笑一顿呢,哪里想到傅沈渝竟然认真的点点脑袋,“嗯,移不开眼,怎么看也看不够。”   栾树嘤咛一声,赧然的像只逃避的鸵鸟往傅沈瑜怀里一扎,之前吧,嫌弃这人简直就是一块榆木疙瘩不开窍,可是现在这样油嘴滑舌的模样又快要把人逼疯。   但无论他是哪样的,栾树心里都喜滋滋的。   谁叫是自己喜欢的人呢。   傅沈瑜不知为何心口一片涩然   他宽大的手掌来回抚着女孩柔软富有色泽的头发,“树苗儿,要不咱们公开吧。”   “公开!?”   见栾树提高声音重复,傅沈瑜心沉到谷底。   “怎么,你不想要吗。”他又说,“你要是不想要的话……”   栾树急急的拿手堵住他的唇,“你先别说话!”   她就是一时没回过神来,这会儿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耳垂,疼,可是自己下手怎么能狠心呢,那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她又把自己的脸颊凑到傅沈瑜面前,“喏,你掐掐我,拧拧我,快!”   傅沈瑜头疼的扶额,他突然觉得有点儿对不起自己未来的闺女儿子,有这样一个智商不在线的媳妇儿,简直是惨不忍睹。   他吻吻她的掌心。   栾树耳朵尖都涨红起来。   倏地收回自己的手,藏在自己身后,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往傅沈瑜身上落。   最初的时候,她当他咖位太高,所以就想要自己变得更强大,于是和张姐签约,为的就是能够与他平起平坐,栾树偶尔也问问自己,是不是已经夺得平等的话语权。   自己的心在砰砰跳着,她甚至在心里盘旋着要是两个人公开之后是不是可以像这世间其他情侣一样,抱着爆米花在影院里看电影,在大街上无所顾忌地热吻,凑到一起在小摊上吃牛肉面,会有更多更多甜蜜的事情要完成。   女孩乌泱泱的眸子紧紧捉住眼前这个男人。   严肃着一张小脸,声音冷凝而刚硬,“傅沈瑜,我提前给你说明白哦……我栾树算不上多么优秀,而且挺能惹乱子,最主要的是我的占有欲也也强,等到天下人都知道的时候,我绝对不会给你任何一点儿退路。”   栾树承认,因为自己前世得不到皇帝爷的垂爱,即使现在她摇身一变成为了殷栾树,她心里总藏着自卑和恐惧,游戏人间可以,可是一旦要付出真情的时候,那些情绪就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   傅沈瑜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学着她的话说:“傻啊,那我也没钱没车,先前租的房子也退了,所以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而且我会天天粘着我爱的女人,唯一可取的就是脸好看点儿,怎么殷小姐有没有兴趣处一辈子。”   她吧唧一口亲在男人额头上,眼珠子古灵精怪的骨碌着,“你不咋地,我也不咋地,那正好咱凑成一对。”   房间里悄寂下来,偶尔有喁喁私语声传出来,之后是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声音,在潮热的夏日有种不合时宜的盎然春意。   当天傅沈瑜送栾树回的全鑫酒店,两个人亲亲密密地挽着胳膊,一路上谈笑风声,丝毫没有要避讳媒体的意思。   在酒店走廊里还碰到了林可菲和任易,四个人互相点了点头,就冷冷淡淡的分开了。   两个人站在崔晓面前的时候,女孩纤细的手指指着栾树,一脸的不可思议,“哇,姐,你这是怎么把自己给隐成了单身狗。”   栾树笑笑指着傅沈瑜,“喏,你可是要叫他一声姐夫。”   崔晓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男人长相俊秀,气质透着股儒雅的味道,着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子卷起来,露出来精瘦的小臂,个子很高,崔晓努力的扬起脖子来瞧,男人太高了,最后忍不住红了脸。   没想到这个姐夫长相还不错。   崔晓心里下了点评,不过稍后想到张姐对自己的嘱咐。   张姐的意思是,叫她好好看着栾树点儿,最近最好消停点儿,最主要的大事还是好好拍戏。   可瞧栾树这模样,一晚上没看好还搞出来个男朋友,崔晓想栾树现在正处于事业上升期,最好不要太早的公开恋情。   只是这话要怎么说出口。   崔晓忧郁着一双眸子,勉强的笑笑,趁着栾树换衣服准备去片场的空档里,回了趟自己的房间,准备给张姐打个电话。    ☆、Chapter 06   之后,栾树到片场拍戏。   傅沈瑜就在片场随意找处地方待着,总是她一眼就能够望到的地方,演戏的间隙,栾树抬头去望他,那时候心头会泛上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被等待着的温暖。   被人等待着,所以会温暖。   假如栾树要是没有被现在恋爱的甜蜜冲昏脑袋,她一定会有所怀疑,傅沈瑜片刻不离的黏着她更像是一种保护和监控。   栾树拍完戏,化妆师围着给她卸妆,才收拾好,一直在外围等待着的粉丝一股脑的冲进来向着自己的偶像要签名。   栾树见他们太过于热情,又的确是有大家的支持,所以她才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于是唇角带着温暖的笑,不厌其烦的为着粉丝签名。   偶尔抬抬头,目光四处搜索着,直到与傅沈瑜目光相交,又一脸绯红的低下脑袋来,同热情的粉丝说两句话,来掩饰自己内心的赧然。   好不容易待到人群退散,栾树小跑到傅沈瑜面前,因为奔跑的缘故,额头浸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脸颊红扑扑的像是软糯可口的草莓蛋糕。   他正闭着眼睛坐在片场附近的一处台阶上,长腿随意地伸展着,闭着眼睛休憩。   给人一种十分寂寥落寞的感觉。   栾树莫名的有些心疼。   周围人来人往,栾树见到有人对着傅沈瑜指指点点,“哎,这是不是当年那个拍三俗艳.情片的导演啊。”   他的同伴犹疑着,撇撇嘴,“不是吧,好几年没见露脸了,钱赚够了娶老婆生孩子去了吧。”   “也有可能……”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渐渐地身影便远了。   栾树也不能确定傅沈瑜听到没,假如听到了,为什么还像是一尊石像似的静坐,也可能正是因为听到了,所以才故意做出这样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她傻兮兮的拿手拍拍自己的脸颊,努力叫自己看上去若无其事,像是个娇俏的小女孩一样撅撅嘴巴,拿手戳着他胸膛,“傅沈瑜你傻啊,都不知道找处有荫凉地的地方啊。”   傅沈瑜但笑不语。   他所处的位置可以完全将片场收入眼中,最重要的是一眼便能够看到她。   这抹儒雅的笑使得男人俊逸的面庞越发的迷人,栾树呆呆的望着他,她从来没有去问过,为什么傅沈瑜当年要离开导演圈,算一算,那时候他才是27岁,正是一个男人正意气风发的时候。五年的时间,他做了什么,为什么最后会变成她初见他时那样落魄的模样。   在她闪神之际,他则带笑意的站起身来,十分宠溺地拿手捏捏她的鼻尖,“想什么呢?”   女孩睁着水润闪着光亮的眸子,粲然一笑,“想你呢。”   她自认为规规矩矩的回答却叫男人呼吸一滞,傅沈瑜伸手掩在嘴边轻轻一咳,当做是掩饰,可是栾树却是丝毫不放过他,硬是死死盯着他,想要他给点儿反应。   “真不害臊。”   “你是我男人,就是要上你都用不着害臊。”   “……”   傅沈瑜想,自己一世英名算是栽到这女流氓身上了,可是甘之如饴,男人想到这,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上颚。   栾树眼角捉到一道身影,是那个白白胖胖的男人,名字叫荀富贵。   男人富态的脸上嵌着一双精光闪烁的小眼睛,从他身边稍微一瞅,果不其然他身后跟着一脸憔悴的陈桑,栾树同傅沈瑜咬耳朵,“诶,那个男人给人的感觉怪怪的。”   傅沈瑜也抬眸去看,明明单就长相来看是个平凡无奇的男人,不过周身却总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那是陈桑的助理?”他问。   栾树摇摇脑袋,“说不清楚,之前桑姐没有助理,一直都是亲力亲为,剧组里的人都说她平易近人呢,只是这次桑姐出了事,身边就多了这个男人。”   她又想到陈桑对她奇怪的态度,时好时坏。   要是陈桑哪一天满面春光,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时候,栾树知道,那时候她竟是会找自己麻烦,反倒是和林可菲她们走的比较近,要是什么时候陈桑憔悴疲累,栾树就会发觉她总是欲言又止的望着自己。   栾树心里有不成形的猜测,她瞅了傅沈渝几眼。   傅沈渝似笑非笑的捉住她偷看的眼神,“干嘛啊你……”   女孩无所谓的撇撇嘴。   两个人这边说着话,那白白胖胖的男人却突然转脑袋看过来,傅沈瑜被他阴蛰的目光盯得额角狂跳,他不着痕迹的低下脑袋来。   远处更有一道颀长周正身影急匆匆的过来。   “嗨,徐导。”   面对面的碰上,栾树硬着头皮的打个招呼。   徐勋目光从栾树旁边的傅沈瑜脸上掠过,神情一怔,瞳孔不断的收缩,脚步慌忙顿住,可是傅沈瑜已经揽着栾树的肩膀,带着她离开了。   但是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徐勋仿佛听到他极低的一声,“呵,好久不见了。”   徐勋的心越跳越快,他竟然浑身僵硬着呆立在原地瞧着那双打情骂俏的身影渐渐远去,曾经预想过再见面时彼此的反应,以为会是激烈的争吵与厮打,可现在也不过是陌生人。   ***   接下来是连续两周的高强度拍摄,栾树的戏份已经杀青,剩下的就是陈桑和任易收尾。   在这两周之内,栾树和傅沈瑜的事情已经经由媒体炒得沸沸扬扬,虽然不免有喷子发声吧,说是栾树看准了傅沈瑜身上的商业价值,栾树对此一笑置过,毕竟曾经自己就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才接近的傅沈瑜,她无可否认。   对于她来说,最幸运的就是能够和傅沈瑜相爱,从最初的单纯的利用到现在无望的陷进去,抽身不及。   她也不想抽身而去。   傅沈瑜也在网上发了消息,他一贯言简意洁的的风格。   恋爱自由。   倒是堵住了不少网友的嘴巴。   两个人窝在这世上一个平凡无奇的小镇上,像是两个避世者,他们享受着这个小镇的一切,人儿、石桥、流水……   栾树给自己放了一个长长的假期。   她休息的日子正好赶上泗水镇的庙会。   栾树和傅沈瑜约好了要黏在一起像是一对儿普通的小情侣一样好好玩两天。   在热闹非凡的干庙会的人群里,走走逛逛说不出的轻松愉悦,栾树每当有了稀奇的发现就要掏出手机来拍照留念,然后分享到自己的微博和朋友圈。   恋情公开使得她的人气多多少少受点儿影响。   对此,张姐打来过电话,把栾树骂了给狗血喷头,意思就是栾树这事儿做得太过于莽撞,完全没有顾全大局,又没有事先知会她一声,她笑嘻嘻的接受了批评,倒是并不放在心上,毕竟人生的每一种体验都一样重要而且难以复制,她真切的在娱乐圈为了自己的事业打拼过,现在更想要享受一番爱情的滋味。   她自己想法简单,但是张姐却感觉自己的权威被动摇了。   她摇摇脑袋,努力把这些不愉快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里驱逐出去。   看到庙会上卖糖葫芦的,栾树不由得馋虫蠢动,捏着钱给自己和傅沈瑜一人要一串。   卖糖葫芦的大婶见女孩眉眼弯弯,笑容甜蜜清澈,特意给她拿了两串山楂饱满,糖渣厚实的糖葫芦。   夏天吃糖葫芦其实是自己折磨自己,糖渣经过太阳光的照射已经融成了糊糊,傅沈瑜拿在手里,生怕那些融掉的糖渣会沾到手上,始终臭着一张脸。   栾树那边儿却是吃得不亦乐乎。   她做姑娘时,高门大院,爹爹和娘亲很少答应她出府去玩,也就是每年的元宵佳节才能做一只出笼的鸟儿,后来行过笄礼之后,入宫的日子也便近了,每一日都有各种要完成的任务。来到这个世界,国外也远不如自己国家舒适,哪里有这么多小零嘴。   她心满意足,整张小嘴也被染的愈加嫣红。   栾树瞧着傅沈瑜的糖葫芦还原模原样的在他手里抓着,嘟起嘴吧问,“你干嘛不吃……不好吃吗?”   嘴上问着,但其实已经两眼放光,盯准了傅沈瑜手里的糖葫芦,只等着傅沈瑜意识到自己男朋友的身份说句“专门留给你的”,她就准备开抢,可傅沈瑜的目光则是流连在她柔软的樱唇上,越是流连越是感觉到胸口里蠢蠢欲动的渴望。   他扭头,避开她晶亮的双眼,正好身边有一列穿着校服的小孩子走过,傅沈瑜恶意一笑,顺手就把手中的糖葫芦送给了其中一个小姑娘,还慈祥的拍拍人家的脑袋,“喏,叔叔送给你吧。”   小姑娘瞧见傅沈瑜长得帅气,甜甜一笑,“谢谢叔叔……”   栾树不乐意了,明明那该是属于她的,她花的钱,她跑的腿,她自己的男朋友,还有她也想吃啊,不满地嘟囔着,“什么玩意,现在的学校都不知道要多多宣传安全教育知识吗,这种奇奇怪怪的大叔的东西都敢受。”    ☆、Chapter 07   “你嘀咕啥呢?”   “没啥啊。你耳朵出毛病了吧。”栾树敷衍着他,“我觉得这糖葫芦挺好吃的,你干嘛不吃啊……而且还是我买给你的。”   说到最后声音都充满了沮丧,眨着一双乌泱泱的大眼睛,东瞧西瞧,就是心里堵着气不去看他。   傅沈瑜头疼,倾身去吻她的樱唇。   原本只打算轻轻一吻,可惜,她的唇像是罂粟,一旦叫人沾染了,再想要放开却是太难了,只不断的沉沦。   “唔……”栾树拿着粉拳去捶男人的胸膛,眼神四处乱瞟,周围慢慢聚集起人群了,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还有不少好事的人拿着手机在对着他们拍照。   傅沈瑜一放开她,栾树涨着粉红的脸,“你这是做什么?”   已经是欲哭无泪。   傅沈瑜一个大男人自然比栾树坦然,狡黠一笑,“尝过了,酸酸甜甜的,确实好吃。”   他一语双关,栾树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出去,傅沈瑜把她往怀里一带,走出人群的包围,又来到刚刚那个卖糖葫芦的大婶那儿,重新给栾树要了一支糖葫芦,“喏,赔给你。”   “不稀罕。”   “我稀罕你。”傅沈瑜掰开她的手,叫她自己握住糖葫芦。   ***   两个人就像是这世间任何一对普通的情侣一样腻歪在一起,总也腻乎不完。   薄暮笼罩,再到浓夜渲染。   喧嚣还未散去,人群依旧攒动,依稀在擦踵拥挤的人群间有微风穿过。   栾树手机不合时宜的想起来。   屏幕上闪烁着的备注姓名,叫栾树有点儿吃惊。   “是陈桑。”   傅沈瑜沉吟,“接吧。”   电话才刚一接通,在一片十分嘈杂的背景声音里响起一道十分疲惫沧桑的女声,栾树甚至不敢去相信那会是在陈桑的嘴里发出的。   栾树的心几乎都要跳出了嗓子眼,她急急忙忙的说,“桑姐,你在哪里呢?怎么那边的动静这么吵,桑姐?”   那边沉默许久,简直要把人的耐心耗尽,“栾树,我累了,你知道吗,我太累了。”   栾树听到她的话,心里一咯噔,朝着傅沈瑜做了个口型,傅沈瑜死拧着眉头,对她说,“陪她聊会儿天,劝住她。”   栾树听到傅沈瑜的建议,轻轻笑着,希望自己轻松的心情来感染着陈桑,“桑姐,你在哪里啊,你等我会儿,咱一块逛会儿庙会呗,买点儿小玩意带回郾城市送给亲戚朋友。还有我最近正想着入手两件裙子,你帮我参考参考好吗。”   女人之间大抵就是聊些生活里的琐碎,衣服和化妆品,厨房与鲜花,栾树拉着陈桑杂七杂八的扯着,傅沈瑜那边给崔晓打了电话,叫她在酒店里问问陈桑去了哪,没一会儿,崔晓又打过电话来,说是打听到小道消息,陈桑傍晚的时候说要到浔桥附近转悠转悠。   傅沈瑜对着栾树比了个OK姿势,栾树知道他已经打听出了消息,立马松了一口气,但是嘴里还是没野儿的胡乱说着。   希望能够多多的给自己争取点儿时间。   十分钟之后,两个人就赶至浔桥。   浔桥上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起来。围观的群众你一句的我一句显得场面异常混乱而嘈杂。   栾树和傅沈瑜对视一眼,便猜测到引起浔桥骚乱的就是陈桑。   栾树伸手拍了拍站在外围看热闹的一个大哥的肩膀。   那大哥膀大腰圆,一见是个眉眼弯弯的美女,眼睛都直了,又看到栾树身边站着的黑着脸的傅沈瑜,这才稍稍的有了理智。   “大哥,你知道这怎么回事儿吗?” 女孩声音脆生生的好听,那大哥麻酥了半边身子,语气温柔的说着,“有个女的,在这转悠半天了,都当她就是看风景呢,也就没人留意她,后来一个不注意就坐到了栏杆上去,要跳不跳的尽吓人。”   “还没报警吗?”傅沈瑜一听陈桑都转悠半天了,结果到这时候还没有人来出面处理事情,不由的问道。   那大哥讪讪的笑着,“报了,至于警察吗……”   后半句没了,栾树也想明白了,估摸着泗水镇地方小,民风淳朴,一年到头的也发生不了几起案件,这样子一来,自然是人懒心懒,磨磨蹭蹭的干不了什么事。   栾树拉着傅沈瑜挤进人群里去。   陈桑就坐在那浅窄的栏杆上。   她身穿一件嫣红色的V领短裙,风起来的时候荡开她的裙裾,层层叠叠,像是盛开在水面上的睡莲。   嘴里还自在地哼着歌,两条又细又白的大长腿便随着节拍晃荡起来,她声音婉转而悠扬,栾树凝神听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也正因为她一颗心都放在陈桑身上,所以忽略了傅沈瑜变得越来越凝重的神情。   “桑姐……”   陈桑飞快的转过身,栾树见她有反应,又说,“桑姐,你可别做傻事,你这样一闹,媒体都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写呢。”   “我要是死了,哪里还在乎他们编造些什么……”陈桑嗤笑道,目光溜到栾树身后站着的傅沈瑜身上去,冲着他狡黠一笑,“可不是我要做傻事,明明是‘她’,真傻啊,死有什么好的呢,黑暗又空洞,只有傻子才以为死亡是结束。”   “‘她’是谁?”栾树本能发问。   “她?”陈桑跟着轻声重复一遍,茫然的眸子四顾着,最后摇摇脑袋,轻笑道,“我也不知道呢。”   栾树神情一哂。   就在她这闪神的空当里,女人却奋力一跃,纵身跳入那河水中。   她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朝着这样的方向发展,当下手足无措的呆怔在原地,四周有尖叫声也有自发的指挥着救人的队伍,但是都比不上栾树身边飞掠过去的一道矫健的身影   颀长的身子,俊秀的脸。   水跟着旋开一道又一道华丽的波纹。   人们呼啦都围到了栏杆处,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栾树心惊胆战的立在那,希望下一刻就能够从水里站起那道熟悉的身影。   肩膀被人死死地钳住,那人把她身体狠狠地扭过来,立在她面前急遽的喘息着,原本周正的脸现在已经变得扭曲,双眸射出阴蛰的目光。   “陈桑呢?”   徐勋也来了。   “在水里。”栾树指着水面,尽可能叫自己心绪平静下来。   两个人脸色凝重的并肩等待着,突然有人指着河的一侧,大声喊道:“上来了……那呢。”   灯光太暗,模模糊糊之间,栾树寻找着。   河岸一侧,像是有道身影从水里爬上来。   ……   ……   ……   男人浑身上下滴答着水,怀里抱着溺水昏迷的陈桑,叫栾树看起来有种怪异的和谐,女孩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舒服,那是来自女人对于女人天然的防备和嫉妒。   徐勋阴沉着脸走上前去,挡住了傅沈瑜,对着他伸出胳膊,“把她给我……”   傅沈瑜抬起湿淋淋的脑袋来,嘴角随即就拉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声音像是暗夜的水鬼,“哪个‘她’?”   “你知道。”徐勋沉声道。   男人听他的话,摆出一副赖样儿,“真不好意思,我还偏偏不知道。”   两个大男人怒目而视,周围涌动着一股危险的暗流,栾树无奈的叹口气,帮着抱着别的女人的男朋友说话,她也真是天下第一大度的女人。   “徐导,还是先叫沈瑜送着桑姐去医院,咱有什么事儿一会儿再说。”   傅沈瑜没说话,只是瞧着徐勋的脸。   徐勋掂量了下,这时候不是闹性子的时候,最后还是选择了让开身。   说,“我开车过来的,你们跟我来。”   栾树知道傅沈瑜和徐勋不对盘,至于什么原因,她也未曾去探究过,但是现在毕竟是陈桑出了事情,栾树温柔道,“就先借他的车吧。”   傅沈瑜不情愿的抱着陈桑跟上前去。   徐勋给傅沈瑜打开后车门,傅沈瑜矮身钻进后车厢,栾树见到傅沈瑜细心的的给陈桑拧着裙角,她脚步顿了下,从傅沈瑜泛着苍白颜色的唇瓣上掠过,她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他俩给隔绝在外。   心口里那泓平静的湖,像是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子,沉到了底,坠的心口发酸发涩,栾树忍不住咬了咬下唇,看到徐勋对着她露出一缕讽笑,她报以个彼此彼此的笑容。   最终选择了副驾驶。   手刚拉开车厢门,感觉到一道视线从自己身上滑过,她忍不住抬头去寻找,只看到傅沈瑜在细细查看陈桑的状态,栾树苦笑了下,毕竟是自己心里心虚,努力的撑着面上的笑容,口气力满满都是嫌恶。   “你们两个身上都湿淋淋,我还是在前面坐着好。”   车厢内一片寂寂,叫栾树说不出的尴尬,讪讪地笑着,一屁股坐在了前座上。   也幸好这几年泗水镇作为新建的影视拍摄基地带动了周边的经济发展,医院道路等公共资源建设发展的十分不错。   一路上畅通无阻,   徐勋油门踩到最低,终于以最快的速度把溺水的陈桑给送到了医院里。   事先早就同医院联系过,一到那医务人员已经就位,傅沈瑜沉着脸把昏迷的陈桑放到担架上,这才有暇去看栾树。   栾树躲避开他暗沉沉的目光,无力的摆着手,“你先看着陈桑点儿,我去和徐导往柜台那交钱去。”   徐勋心里的焦急可以说是三人之中最盛的那个,但是栾树已经把他的话都给截住了,于是只能任由陈桑被医务人员抬走。   但是一颗心被狠狠的攫住。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是一个一个往上长,结果这两天没有长 O(≧口≦)O 新文求收藏呢,作者菌努力的存稿,存稿~~~~ ☆、Chapter 08   “你什么意思?”   这会儿就只剩下两个人了,徐勋沉着脸问。   栾树十分不雅的翻了个白眼,语气异常的无辜与理所当然,“自然是缴钱去啊,要不人家叫你白住院啊,真当天下有馅饼掉下来,还专门掉在你脑袋上砸你啊。”   栾树承认这会儿有点儿借题发挥的意思。   她抓了抓头发,闭上眼睛,想要把心里的烦躁驱走,她不断的告诉自己,要相信傅沈瑜,傅沈瑜只不过心好罢了,这样的男人更值得珍惜。   可是——   傅沈瑜有太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你……”   栾树牙尖嘴利的话叫徐勋一口气噎的提不上来,皱着眉问,“你不吃醋?”   她瞧着面前这长相周正的男人,在她的印象里,徐勋一直都是个笑面虎,剧组里的演员,他谁也不得罪,做事十分的圆滑,看的出来,他这样的脾性,薛强军十分不喜欢,可惜谁叫这也是种本事呢。如今在走廊惨白的灯光里觑他,男人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的风度,估摸着是急匆匆出的门,衬衫加西装裤,细心留意的话能看的出来他的扣子系错了,而且脚上正沓着一双拖鞋。   “徐导,傅沈瑜是我男朋友。”   栾树的言下之意就是,傅沈瑜是我的男朋友,他为了你喜欢的女人出生入死,你心里难受,想要找我男朋友出气,但是别忘了,你还不是陈桑的男朋友,我这个有名分的正主还没有对我的男朋友表达不满,你冷着一张脸算是怎么回事,就是要闹起来,要是闹也是我先为我自己讨个公道。   徐勋仿佛是吞了苍蝇一样,臭着一张脸,冷哼一声不再说话,栾树则是心力交瘁,并没有要安慰徐勋的意思,瞧着他的打扮应该是没有带钱出来,于是从自己身上掏出钱包来抓了几张钞票又递过一张银.行.卡给他,“徐导,这卡没有密码,你先拿着去交上钱,我有点儿事儿要做。”   ***   陈桑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   先前跳河呛水,傅沈瑜给她做过急救措施,所以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之后其实就是普通的因为过度劳累引起的昏睡,医生嘱咐说,叫她好好睡一觉就可以了。   栾树拿着一套男士衣服回来的时候,傅沈瑜还维持着最初的姿势,倚在长椅上,,大大咧咧的伸着一双长腿,湿淋淋的衣服黏在他身上,到这时候,脚底下已经积了一小滩水。   脸庞还是像之前一样苍白,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疲惫阴郁。   意识到现在自己过去会有些打搅他,尤其是栾树肚子里压了些酸水,栾树并不保证自己到时候能够表现的若无其事,到时候弄得彼此不高兴,吵起架来才是真正的覆水难收。   想了想,就把那套衣服放在周边的一张桌子上,对着那的小姑娘说,“一会儿帮我把衣服交给那个男人,好吗。”   护士见栾树长得漂亮声音也温柔,便点点脑袋,表示可以帮忙。   栾树正要转身走。   才走了两三步,后背却贴上一具湿淋淋的身体。   男人的呼吸在耳边蔓延。   然后喑哑的动静钻到自己的耳朵里,“树苗儿……”   男人的声音接近于耳语,低低的,甚至还有委屈的意味,栾树瞥了眼一旁红着脸跑开的护士,无奈的叹口气,伸手隔开他的胸膛,“我怕感冒。”   没良心……   “殷栾树。”傅沈瑜低低吼一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喊完之后,抿起秀气的唇,低垂着脑袋,乌黑的头发挡着眼睛,显得有几分局促踌躇的模样。   她很少见到傅沈瑜这副模样,尤其是男人的眼珠沉寂寂的,像是被丢弃背叛的小狗,这叫栾树心里挺不是个滋味。   “树苗儿,你生气了?” 傅沈瑜抿着唇角试探性的问道。   栾树轻笑着,眉眼舒展开来,十分的动人,“没生气,这都快凌晨两点钟了,就是想回去睡觉了。”   傅沈瑜没有相信她这番话,反而眉头皱的更紧,“你就是生气了。”   斩钉截铁的语气。   这样的对话,栾树想到自己曾经也说过,如今风水轮流转,叫人感到十分的可笑,终究是自己爱的人,叹口气,从刚刚的袋子里掏出来一块新毛巾来,踮着脚尖帮他擦头发,一面擦一面嘴里念叨着,“你晚上应该就在医院吧,好好看着点桑姐,省的她再做些傻事。最好是能搞明白她为什么要跳海。还有,我给你买了套衣服,你先换上,省的感冒。嗯……”   栾树就住了嘴,懒懒的打个哈欠,似乎是该说的都说了,有些不该问的事情也没法问   这是夜里,泗水镇的医院寥寥无人,值班的小护士或是无聊的玩着手机或是倚着墙壁沉沉睡着。   傅沈瑜垂眼看着栾树认真的脸庞,目光里暗旖生辉,喉结滚动着,想要吻吻她的唇,才刚刚困住她的腰肢,栾树那边儿已经识破他的想法,有些抵抗的推拒着。   “傅沈瑜……不要……”   女孩扭过粉嫩娇俏的脸颊,傅沈瑜瞧到她赧然愧疚的神色,她心里惴惴不安,他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他迟疑的去唤她的名字,希望能够藉由她的回答给自己点儿充实和满足。   “树苗儿……”   “嗯?”   傅沈瑜倾身用冰凉的唇瓣吻了吻栾树的额头,“抱歉。”   他闭上眼睛,感觉到怀里女孩身体正在颤抖着,他放开她,从一旁拿起她买给自己的衣服,无奈的苦笑着,“突然发现我这个男朋友也挺不称职的,也没给你买过什么东西,鲜花、衣服、珠宝什么都没送给你”   栾树鼻尖酸了酸,说,“用不着。”   男人俊秀的脸庞蒙了一层阴翳。   栾树也意识到了这样有点儿生疏,露出一个稍显尴尬的笑容,“我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好。”   “我爱你——”   栾树的衣服已经被浸湿,傅沈瑜真的怕她感冒,说:“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点儿,这儿有我,你不用担心,到了酒店给我发个短信……。”   傅沈瑜张了张嘴,突然想到自己跳下河的时候,手机还在身上,他摸了摸裤子口袋,掏出湿淋淋的手机,尝试着开机,依旧是黑屏。   “……”   栾树说,“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你操心个什么。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就他还浑身湿淋淋的站在静寂的走廊里,惨白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越发显得肌肤白皙,鬼魅一样的阴郁。   栾树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他始终沉沉的看着她。   她笑着冲着她挥手再见。   傅沈瑜又坐回长椅,思绪无边无际的漂浮着,半阖着眼,看到徐勋朝自己走过来,他伸手问,“有烟吗?”   徐勋把手里的啤酒瓶先递给傅沈瑜,傅沈瑜眼光迷离。   未喝已经先醉。   他又重复,“有烟吗?”   徐勋垂头盯了他半晌,最后拉扯了下嘴角,“傅沈瑜,我想弄死你。”   可男人还在重复着,“有烟吗?”   徐勋挨到他身边坐下,慢吞吞的从口袋里掏出烟来,自己叼在嘴里一根,又递给傅沈瑜一只。   男人就是如此奇怪,可以不带钱,但是女人和烟和酒是永远的追求。   ***   栾树回到酒店的时候,崔晓已经睡了,她轻手轻脚的回到自己的卧房,太累了,没有力气再来夜间梳洗,径直翻身上床。   睁着眼睛瞧天花板,窗帘被吹的浮动着,卧房里陷入一片静谧和安宁。   她告诉自己,其实自己并没有生气,因为那是一条人命。   但女人真的很喜欢口是心非,她现在心里难过的要死,那时候,傅沈瑜的眼里只有陈桑,甚至自己都是被忽视的那一个。   栾树就在这样的自我劝说和自我批驳之中混沌睡去,第二日起的更早,她对着镜子上妆,发现眼睛红通通的,太阳穴也突突的疼,她努力的叫自己打起精神来。   阴沉沉的天空飘着雨丝,泗水镇的潮热被驱散了些,带着清醒的凉意。   道路两旁遍植低矮的乔木,叶子被雨水冲刷的泛着青翠的绿意,叫人眼睛一亮。   她清闲下来,便去医院。   病房里只有陈桑,“你来了啊——”   “嗯,”栾树回应,“桑姐今天身体好多了吧。”   她把手里提的水果放在床头柜上,问,“傅沈瑜和徐导呢?”   陈桑摇摇脑袋,表示不知道,顺手合上了腿上摊开着的书籍,露出黑色压抑的封皮,栾树瞄了眼,是京极夏彦的《魍魉之匣》。   栾树自己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了上去,从袋子里掏出苹果来削着皮。   “你是谁?”栾树没有弯弯绕绕的就问出自己的心中所想。   昨夜她也想了好久。   陈桑自从绯闻事件之后就变得情绪无常,明明一切都早已摆在她面前,可她偏偏懒得去思考,但是难道现在不已经到了不思考便无法继续的境地吗?   陈桑弯起了唇角,眼角也带上明艳动人的媚笑,她把左手掌拂在那本书上,闭上眼睛,说:“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魍魉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二硕的《听见你的声音》之前死活看不下去。 结果刚刚发现明明很萌的,好想写姐弟恋啊。 O(≧口≦)O ☆、Chapter 09   女人唇瓣轻启,仿佛说着咒语一样,此刻的她在栾树眼里仿佛是修女一样圣洁沉静的存在。   “你的心中有魍魉存在吗?”   栾树的手一顿,原本接连在一起的苹果皮因为她这下迟钝而断裂,掉在了地上。   陈桑瞥见那掉落在地上的苹果皮,淡笑道“我有,徐勋有,沈瑜他也有,殷小姐,我想你也不会有例外吧。”   “或许吧。”栾树的神情更加平静,她已经知道,陈桑现在不过是要扰乱她的心扉,而她要做的就是不受干扰,只有心情平静才能够在这场较量中保持不败之地。   她三下两下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陈桑,看着床头那张桌子上空荡荡的瓶子,“等我下次给你带来一束花,你想要什么的。”   陈桑思考了会儿,“百合吧。”   “行。”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更多的时候是栾树低头玩手机,陈桑看那本《魍魉之匣》,病房里的死寂使得他们彼此可以听到打到窗户上的沙沙雨声。   后来陈桑似笑非笑的说,“你在等沈瑜。”   沈瑜?栾树听到这称呼,皱了皱纤细的眉毛,同陈桑对视一眼,往嘴里填了个葡萄粒,她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正在试图渗透她和傅沈瑜的生活,堂而皇之要霸占傅沈瑜。   栾树笑弯了眼睛,故作傻白甜的应了声,“就是啊。”   她笑的甜蜜娇艳,陈桑刚刚美丽明艳不复存在,她完全没有料到栾树会如此坦诚的承认她对傅沈瑜的在乎,当下就冷笑两声,“那我这个前辈可是希望你能能够好好的。”   “好好地啊……”栾树拉长着音调,慧黠的笑着,“自然会很好的,我们会结婚生宝宝,然后过一辈子。”   这话的语气已经是带着挑衅了,尤其是栾树还冷漠的勾了勾唇瓣,她很满意的看到陈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病房的门在这时被推开。   男人大踏步走进来,怀里抱着一束纯白色的百合花,娇艳欲滴。   “沈瑜你回来了……”   栾树还没张嘴,陈桑已经先言笑宴宴的打完了招呼,目光在百合花上掠过,对着栾树挑了挑的眼眉,“沈瑜,你还记得我喜欢百合啊……”   傅沈瑜的目光从栾树脸上移开,冲着陈桑点了点脑袋,自己走到花瓶那儿,把花插.进去。   陈桑便把脑袋凑到花上,闻了闻,“好香呢,沈瑜。”   “嗯。”   傅沈瑜看着她腿上摆着的书,皱着眉头说,“你身体还虚弱呢,多躺着休息就好,我给你带了些饭,先吃饭吧。”   顺手将陈桑膝盖上的书放在了一边儿。   他虽然脸色臭的叫人不敢恭维,嘴里的话也不怎么好听,但是言语里的关切无论是陈桑还是栾树都听得懂得,陈桑伸手摇了摇傅沈瑜的胳膊,“啊……沈瑜别生气哦,人家听话就是,”说完还冲着傅沈瑜做了个敬礼的姿势,“遵命。”   她活泼的模样与之前栾树所接触到的那个相差甚多,因此栾树已经十分确定了,此陈桑非彼陈桑,只是眼前这人会是谁呢。   栾树忆及傅沈瑜的种种态度,这就意味着傅沈瑜一定知道些什么。   她干脆去盯着傅沈瑜看,希望他能够给自己点儿反馈,只是傅沈瑜没看她,正在吃饭的陈桑掩嘴娇笑着,“沈瑜,你瞧,栾树看你看的移不开眼了。”   “嗯。”傅沈瑜淡淡的一声,替她从桌子上抽出一张抽纸来递给她。   这下子轮到栾树感觉到委屈了,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了滑,时间显示已经是中午了,肚子适时的传来叽里咕噜声,栾树砰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陈桑见状,精致美丽的脸上现出一抹得意的笑,栾树忍不住磨了磨牙,或许她该继续淡定的坐在这儿,但是谁他妈的想要自我折磨。   “不好意思,还有点儿事,先走一步。”   栾树的手触及到门把,傅沈瑜慢吞吞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栾树还以为他是要叫住自己,可他走到陈桑面前,替陈桑把吃好的饭盒收拾干净。   还是会难受,栾树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傅沈瑜垂眸看着病床上笑的明艳动人的陈桑,突然身后掐住她的脖子。   氧气被一点点的剥离,陈桑无助的在病床上踢着腿,胸口还有脖子都传来疼痛感。   她发誓她已经从傅沈瑜黝黑的眸子里看到了漫漫杀气   “沈瑜……”女人艰难的从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动静。   傅沈瑜那双黑黝黝的眸子透着凶狠,咬牙把话说完。   “殷栾树你不能动。”   才终于松开手,陈桑伏在床上大口的喘着久违的新鲜空气,白皙的长颈上已经出现三道泛着青淤的掐痕。   “沈师姐,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插手,但是殷栾树,我觉得不能叫她受任何一点委屈。”   男人说完,微微一颔首,便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   病房里重新归于寂静。   半晌有道虚弱的女声,“你又是何必呢?”   然后又有女人充满怨毒的腔调,“呵,你都知道了,在笑话我吗?别得意了……贱女人!”   平和的虚弱的女声继续,“拂央,不该是你的总不是你的。”   “那徐勋呢,是不是你的——”   ***   栾树的脚步极慢。只是为了给自己留一点儿企盼,她在等待,毕竟废了那么多的气力,她追逐着他,可是现在连一个结果都没有得到就落荒而逃,妈蛋的,她栾树什么时候做过这么亏本的生意。   直至——   “树苗儿……”   她咬咬唇,埋怨着自己的身体永远比自己的心诚实,在听到男人声音的那一刻起,脚步已停,身体已转。   她眼睁睁瞧着傅沈瑜来到自己面前,直到脚尖相抵。   连彼此的呼吸都凌乱的纠缠在一起。   “累?”   她今天没有上妆,因此嘴唇没有往日丰盈焦润,干涩涩的。   傅沈瑜清癯的脸颊上带着温柔的笑,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掌摸了摸栾树的脑袋,直到把她柔软的发丝搅得一团乱才肯罢休。   栾树撅着嘴又一点点儿的把自己的头发丝整理好。   他温和的语气像是他们之间本该如此,没有发生任何嫌隙,栾树冷笑了两声,“她——不是桑姐。”   “嗯,陈桑不喜欢百合花,她喜欢玫瑰。”傅沈瑜缠绕着她垂在胸前的发卷玩儿。   “那她是谁?你怎么知道陈桑的喜好?你还有陈桑徐勋究竟是什么关系。”   傅沈瑜没打算瞒着她,却也没打算把一切都说给她听,以听完她的问话,勾了勾唇角,声音平淡,“他们也是郾城大的,说起来陈桑是你师姐,徐勋是你师兄。”   这回答等于什么都没说,她要的不是这样的关系说明。   她继续追问,直至把傅沈瑜逼至墙角,“那‘她’是谁?”   唔。   “‘她’是沈拂央,傅沈瑜的心上人……”   徐勋怨毒的声音从栾树身后传来,栾树下意识的转身看向来人,傅沈瑜伸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肢,神情警惕的瞧着徐勋。   此时此刻栾树脑海里只有“傅沈瑜的心上人”这几个字转转悠悠。   这叫女孩不爽的颦起眉来,傅沈瑜知晓女孩心里想些什么,微凉的嘴唇在她耳垂上湿濡地   吻着,“乖,树苗儿,只有你。”   信你才有鬼。栾树心想。   徐勋走到他们二人面前,再一次逼问,“所以是沈拂央那个贱人是吗?我早该知道她是不会放过我的。”   傅沈瑜把栾树护在自己身后,赖赖懒懒的说,“是,可那又怎么样?”   徐勋冷笑一声,伸手揪住傅沈瑜的衣领,“呵,你也就只配与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为伍,傅沈瑜你他妈的就是个怪物。”   傅沈瑜黝黑的眸子急遽收缩着,男人的记忆闪回小时候,被人追着赶着叫做“怪物”,那些伤口会隐藏起来,却是绝对不会愈合,一旦被人戳中,又是重新变得鲜血淋漓。   站在傅沈瑜身后的栾树清晰的感觉到男人的身体愈加僵硬,她不安的伸手抚了抚男人的胳膊,男人冷冷的一笑,一手抓住徐勋抓在自己胸前的手掌,狠狠地一扭。   徐勋疼的冷汗直流,伸出另外一只手一拳打在了傅沈瑜的脸上。   到了最后,两个人被医院的保安给赶了出去。   其实也只不过是换了个战场而已。   两个人在阴雨连绵的天地里彼此对峙,就像是小时候一样,一言不和就非要打个天昏地暗,谁也不肯先低头认输。   彼此都挂了彩。   徐勋又要一拳打在傅沈瑜的身上,栾树知道言语劝不了他们,咬咬牙闯入两个人的阵仗里,徐勋收势不及,那拳带着呼啸之风来到栾树的身上。   傅沈瑜急了,把栾树抱入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后背去挡,此刻也顾不得和徐勋的之间的不爽,而是因为栾树气的眉眼张裂,“殷栾树,你他妈的有病啊,你就不能好好的听会儿话。”   栾树不理他,也不看气急的徐勋,试图用自己的手包裹着傅沈瑜的手,柔声道,“你和我走。”   在栾树心里,或许徐勋有情有义,但是那只是属于他对陈桑的情义。 作者有话要说:  单身狗的跨年,注定是凄凉的,宝宝还是努力存新稿吧。 /(ㄒoㄒ)/~~ 2016年,很幸运的签了约,虽然成绩并不好,但是完成了废后的存稿~ 2017年,努力完成怪阿姨以及后续的坑,希望大家能够多多支持哦~ 祝所有看文的妹子新的一年更加美美哒,如果要是谁能够留言的话,送红包呢。 感谢,(づ ̄3 ̄)づ╭?~ ☆、Chapter 10   傅沈瑜苦笑一下,也懒得再去同徐勋计较,毕竟不是会二十来岁的小年轻了,在大马路上和人家干架这种事情头脑发热的时候干的来,一旦理智回笼,就再也做不出来了。   雨幕笼罩了整个泗水镇,这对身影一齐走进烟雨浩渺中去。   栾树说,“傅沈瑜,我不希望我的男人为别的女人出头跟其他男人干架,懂?”   傅沈瑜沉默着。   栾树也不回头看她,而是继续道,“傅沈瑜,我喜欢你,可是你千万不能挥霍我对你的喜欢,懂?”   两个人回到之前傅沈瑜租住的那个小旅馆。   傅沈瑜的旅行包就放在房间的椅子上,栾树从里面给傅沈渝翻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扔给他,又拿起他的一件衬衫套在自己身上,将肥大袖子卷到肘弯后把换下来的湿衣服好歹洗了洗。   阳台那,晾衣架太高,栾树即使是踮起脚尖来也是徒然,房间内又没有晾衣杆,此时栾树是断然不肯求助傅沈渝的,正要往房间里去搬椅子,傅沈渝已经默默走了过来,一言不发的从她手里接过洗好的衣服,一一帮她晾好。   栾树垂下眸子,要往房间里走,被傅沈瑜抱住了腰。   “树苗儿……”   “嗯?”   就是这样迅速平淡不走心的回答叫傅沈瑜心里惶惶,他把脑袋抵在她的肩窝,沉声道,“对不起。”   “呵,傅沈瑜,你告诉我对不起是能够当饭吃还是能够换成票子花。”   女孩还是一贯的牙尖嘴利,叫傅沈瑜神情悻悻,脸面无光的摸了摸鼻子。   “傅沈瑜,假如我给另外一个男人抱着,那个男人给我买饭送花为我打架,你说说,你心里是什么滋味?”   女孩光是用嘴巴说说,傅沈瑜脑海里想想,就已经是气的怒不可遏,脸仿佛是锅底一样黑,他几乎是从嘴里挤出来“我想杀了那个男的。”   男人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对女孩的喜欢已经到了想要占有的地步,傅沈瑜伸手捏住栾树的下巴,逼她同自己对视,唇瓣摩挲着她的脸颊,闭着眼睛道儿,“树苗儿,你记住千万不能够背叛我。”   “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栾树多么想要现在就狠狠地啐他一口,可男人却先无耻一笑。   狠狠的拿嘴咬住女孩儿柔软的樱唇,他气昏了头,嘴上丝毫不留情,栾树感觉到舌尖抽疼,气急了去捶傅沈瑜的胸膛。   男人不动如山。   这气的栾树眼里都泛起了泪花。   她如法炮制,傅沈瑜咬自己一口,她便回应两口,我流一缕血,那就定要咬的你满嘴都是血,这是场战争。   傅沈瑜此刻是一匹狼,凶狠而可怕,绝对没有一点儿温存的意识反而是野兽的本能占了上风,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身上作怪,栾树羞得瞪大一双眼,伸手去护自己,可是傅沈瑜却反剪了她的双手。   她整个胸膛都冲着傅沈瑜挺去。   “傅沈瑜,你TMD神经病。”   栾树大喊大叫,傅沈瑜却是充耳不闻,他要同她温存,哪里还顾她的意愿,栾树自小就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嘴巴一得空,简直要把傅沈瑜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个遍,“傅沈瑜,你要是敢不顾我的意愿,我就……姑奶奶立马离开你,走的远远地,你甭想要找到我……”   傅沈瑜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暴虐的气息,明明就是她想要同自己不死不休,可现在想要离开自己的还是她,甚至感觉到心肺都在疼,浑身上下都在疼,简直是无法呼吸,他狠狠地捏住栾树的手腕,逼迫着栾树嘴间溢出疼痛的呻.吟声。   她疼,傅沈瑜更疼,对着女孩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乖树苗儿,说绝对不会离开我,乖,快说。”   栾树疼的额角留下汗水来,她紧紧地咬着牙关,眼睛里的执拗和倔强再次占了上风,冷笑两声,“我呸!”   傅沈瑜十分恶趣味的一笑,嘴巴咬着栾树衬衫的扣子。   一颗扣子连一颗扣子的咬开,细小的线崩断的声音被无限的放大,栾树都担心傅沈瑜会把嘴间所衔住的扣子给嘎嘣嘎嘣的咬断。   他粗糙的舌头舔上她胸前洁白温柔的肌肤,满意的看着女孩的身体在空气中颤栗,“怎么,想要了?殷栾树,你他妈的也想要了不是吗?最一开始不就是你吗?”   栾树如遭雷击,原来自己在男人的眼里不过就是一个贱女人,一早就失去了三贞九烈的可能,冷,很冷。   雨丝风被送进阳台来,栾树这才意识到其实衣服晾在这里没有任何的用,还是一如既往的潮湿,因为雨丝会再次打湿它。   女孩闭上眼睛,似是不想要再去看男人的脸。   她怕自己眼里的厌恶隐藏不了。   傅沈瑜因她消极的反应而停住动作,一对上栾树的双眼正对上她檀黑色眸子里难以隐藏的厌恶,一时间气血攻心,将她甩开,居高临下的对着他冷笑两声。   “殷栾树,现在我庆幸,幸亏我是唯一那个把你里里外外摸透,要不然我如此巴心巴肝的爱着你要你,那该是多么大的亏本生意。”   “你不要脸……”栾树一巴掌扇到傅沈瑜的脸颊上,她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男人的脸上没一会儿就浮现出鲜红的印子来。   她手因为反作用也火辣辣的疼起来,手疼心更委屈,栾树蹲在地上抽抽噎噎。   傅沈瑜心疼的闭闭眼睛,他忆及自己刚刚说了那么多的伤害栾树的话,心中的愧疚大盛,可最后除了把栾树从地上抱起来,什么也挽救不回来。   “阳台凉。”   “八月份哪里都热……”   “好好好……”   傅沈瑜眼睛里染了笑意,栾树却是懊恼的咬了咬唇。这次是真的不肯再开口了,任由傅沈瑜帮自己掩好衬衫,把自己抱进屋里放在床上,上面给盖一件夏凉被。   “你躺在这歇会儿,好吗?”   栾树闭着眼睛翻了个身,面朝着墙,脊背朝着傅沈瑜,用被子把脑袋罩起来,却袒露着一双光裸的大白腿。   “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傅沈瑜苦笑,此时想想自己刚刚的确是过分了,估摸着栾树要想是消气也再等一段时间。   “那行,等你心情平复下来我们再说。”   谈——谈你个大头鬼,咱俩最好拜拜,栾树想。   女孩没有了动静,傅沈瑜沉沉站了半晌,最后留下一道轻微的叹息声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来到小旅馆的一楼。   要了几瓶啤酒外加一碟花生米,三样凉菜,找了处小角落看着在飘雨的天空下形色匆忙的行人。   栾树昨天晚上并没有睡好,精神本来就不济,和傅沈瑜这会儿的争吵简直是身心俱疲,之前她还能够有意识的委屈地哭着,或者是嘴里咒骂着傅沈瑜,到后来意识变得越来越混沌。   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均匀的喘着呼吸。   ***   傅沈瑜喝的醉醺醺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振动起来,屏幕上闪烁了“鲁植”二字在他眼里总是分裂成两道重叠的痕迹。   “妈的,你哪呢?”鲁植问。   “泗水镇,喝酒。”   “你找到没?”   傅沈瑜苦笑一声,“扑空了,早搬走了。”   “狡兔三窟。”鲁植点点脑袋,和他刚拿到的消息差不多,他大大咧咧的安慰着,“皇天不负有心人,总能找到的,再说之前你也没把这事看的这么重要啊,不是说随缘嘛。”   傅沈瑜倚靠在椅子上,拿手摁着突突的太阳穴,口气里都是无奈,“没办法啊,爱上个姑娘,想要把最干净的自己交给她。”   “啧啧,这话儿可真酸啊,虐死我这单身狗了,之前还操心你要为了个沈拂央寂寞空闺六十年呢。”   “呸。”傅沈瑜饮了大口酒,眼睛里浮现些许迷茫的神色,“鲁植啊,要是你伤了个很爱你的姑娘你要怎么办?”   鲁植听到他垂头丧气的声音,幸灾乐祸的开腔,“之前你周围围着你绕的姑娘,你连睬都不睬人家的,那些姑娘才叫被你伤透了心。”   “所以我遭报应了。”傅沈瑜忍不住自嘲一句。   “一个大老爷们儿,这么婆婆妈妈的干嘛,喜欢人家那就拴在自己裤腰带上,你到哪她到哪。这不结了……”   “也好。”傅沈瑜喃喃自语道。   鲁植同他胡侃了半天,终于想到今日给他打电话的原因,那才是正事,他把自己靠着关系找到的消息仔仔细细的告诉他。   ——林溪。   当这两个字从鲁植嘴里蹦出来的时候,傅沈瑜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都停了半拍。   呵。   他举杯。   敬这世界上一切充满智慧的劳动人民。   谁能想到在兜兜转转之间竟然会回到了原点。   “兄弟——感谢。”    ☆、Chapter 01   Chapter 01   黄土漫天。   腾着黑烟的农用拖拉机在羊肠小道上慢吞吞的行驶着。   仿佛置于闷笼之中,灼热窒息。   栾树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处于一上一下的颠簸之中。   她尝试着抬手,身体软绵绵的提不起劲了。   “醒了?”   是傅沈瑜低沉的嗓音。   厌恶,烦躁,不愿意醒来,不愿意看到男人的脸。   傅沈瑜似是察觉出来女孩的想法。   他长叹一声,紧了紧胳膊,“好好坐着。”   男人大腿的灼热温度还有肌肉坚硬的触感。   自己该是在他怀里吧,栾树想。   不想要在他怀里,想要逃离。   她忍不住在傅沈瑜怀里扭动着。   傅沈瑜拿手在她屁股上一拍,“别乱动。”   女孩终于睁开了眼睛,脸上罩了件衣服,她拿下来。   入目是湛蓝色的天空,还有天空里流动着飘逸的云,鸟儿在天空中仿佛芝麻粒一样滑过。   然后就是傅沈瑜刚硬的下颌角。   他明明刚做过那样猥琐下流的动作,但是神情冷淡极了,偏偏给人一种冷艳高贵的错觉。   栾树只能咬着唇,暗自吃了这个闷亏。   她往四周一瞟。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在拖拉机的车斗里。   准确的说,傅沈瑜坐在拖拉机的角落里,而自己被他抱在怀里,坐在他的大腿上,男人很细心,身上被他掩盖的严严实实,虽然热,但是也好过晒蜕一层皮。   拖拉机车斗的每一寸空间都被人给占据了。   人与人之间挨肩而坐,   车斗的每一寸空间都被人给占据了,混合着一股酸臭的味道,夏日人群身上渗出来的汗渍,栾树忍不住拿手掩了掩鼻子,傅沈瑜瞧见了,态度冷淡,说,“忍忍吧,要到了。”   自己这罪是因为谁受的,栾树委屈的想。   因着栾树的苏醒,这车斗里的气氛变得火热,男男女女都被视线往栾树身上瞟。   车斗里男人居多,只其中混杂着几个大姑娘,几个大姑娘旁边围着一个青年人,凑在一起调笑,似乎是里面有一对正在搞对象。   偶尔其中一个大姑娘会把视线往栾树身上瞅,而且十分的不善。   栾树想,这可不怪我,又不是我叫他抱着的。   几个大姑娘咬耳朵道,“不要脸。”   男人们也在看她,尤其是一些年轻男人,几乎眼睛都直了,傅沈瑜皱了皱眉,刚刚她安安静静的窝在自己怀里睡觉的时候,压根就没有这样的事情,拿手压了压她的脖颈,叫她埋在自己的怀里。   栾树不依。   压低嗓音,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问,“我们现在在哪,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林溪——”尽管傅沈瑜说了名称,但栾树还是皱了皱眉,因为她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听说个这个地方。   “我为什么要来,我要回去。”   栾树见他不理自己,抬头看傅沈瑜,傅沈渝此时正瞟过他们斜对面,蹲在车斗里的一个长相流里流气的男。   “你认识——”   “唔。”傅沈瑜含糊一声。   就在栾树探究这一声的意思的时候,那长相流里流气的男人却是突然高声喊了句,“傅家小子。”   栾树听到了,所以两个人真的认识,傅沈瑜突然带着她来到了一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碰上认识他的流里流气的青年,这个地方究竟和傅沈瑜有什么关系。   栾树心里有七七八八的猜测,下意识的去看傅沈瑜的脸,试图从他的神情中寻找到一些答案,可惜只能是失望。   他仿若未闻,只是捉着栾树的手,摩挲着玩。   栾树被他摩挲的脸颊发烫。   她抽回自己的手,他又捉过去。   栾树烦了,又闭上了眼,打定主意不想要再理他。   傅沈瑜知道她心里有气,不要求她的回应,自己玩得自得其乐。   那个长相流里流气的男人被忽视了,脸上有些尴尬。   若说他认错了也就罢了,但是傅沈瑜明明还是小时候那副谁也瞧不上的欠打模样,摆明了就是现在发达了,嫌认识他丢脸,他也不瞅瞅自己当年是个什么东西。   男人不甘心,同身边人的换,旁边是个讷言的汉子,见他长相不善,于是摸着鼻子,好声好气的答应了他的要求。   于是就来到了傅沈瑜和栾树身边。   傅沈瑜早在之前就注意到他,记得是林溪村里小青年,和他同岁,名字叫阎光。   早早辍学,在村里和附近几个村转悠,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似乎也往所里关过,放出来之后就继续吊儿郎当。   之前,旁人都瞧傅沈瑜两个人打扮的干净整洁,气质也洋气时髦,都不敢往他们面前凑,所以他们这块可以说是整个车斗里最宽敞的一块。   阎光挨到他们身边,目光多数时间在栾树身上盘旋着,傅沈瑜把她遮挡的严严实实,他虽然看不到眼,到那时能够闻到女孩身上那股子香味。   阎光猥琐下流的笑笑。   傅沈瑜本就不喜阎光这人,阎光还觊觎自己的女人,这么想着就又把身上的衣服给栾树盖了盖。   栾树嫌热,本来就到了盛夏,现在头上顶着大大的太阳,口渴快要把人焚毁,傅沈瑜却不依。   栾树露出来的动静叫男人听了去,阎光直感觉自己被这女人娇糯软酥声音给麻酥了半边的身子,于是便在脑海里暗自揣测起来到底有多天香国色。   阎光目光在傅沈瑜身上流连的半天,最后拊掌,“可不就是傅家小子吗……我是阎光啊,咱自小一起长大的。怎么这个是你媳妇吗?”   他再次重申一遍,对于刚刚他不承认这件事情十分的不满。   栾树早就感受到有双眼睛在自己身上流连着,又听到这男人的动静十分的贱,自然十分的厌烦。   她听到那句自小一起长大,所以说现在傅沈瑜是要把自己带到生活过的地方去吗。   这里是他的故乡?!   傅沈瑜是乡下小子出身。   傅沈瑜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始终都端着一副老神在在的态度,叫人摸不透。   拖拉机每到一个村口就有人下车,然后继续向前行驶。   和傅沈瑜一块下车就是刚刚那个流里流气的男人。   “不用你扶。”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是栾树承认自己全身还处于一种提不起劲儿来的状态。   “别闹。”男人沉声说。   “我都说了,不用你管,你放开我啊——”   “殷栾树!”   两个人死死的对视着。   “小嫂子何必能,你就叫我哥抱着就行……”   “你闭嘴。”   栾树吼了句,阎光怨毒的横了她一眼,继而拿手拍了下自己的嘴,嬉皮笑脸的说,“瞧我这张嘴,小嫂子生气是我活该。”   傅沈瑜沉着脸把她从车斗里抱出来,她心里烦躁,便同傅沈瑜推拒,要自己走,傅沈瑜拗不过她,也是存心叫她找个教训。   刚一挣开傅沈瑜的怀抱,栾树却是身子一软,连站都站不稳,身体径直向前跌倒去,阎光瞧见,便想要上前搭手,但是傅沈瑜更是眼疾手快,抱住栾树的腰就把她拽入自己的怀里。   栾树虽然避免了出丑,但是一想到自己现在只能够倚靠傅沈瑜,否则就像是个废物一样连走路都办不到,急的眼角的泪都渗了出来。   阎光嫌气氛无聊,说,“这么美的媳妇哥可要是会哄啊。”   他转向栾树说,“小嫂子,你可别哭啊。”   栾树断然不肯叫别人看去笑话,拿手擦擦眼,默然不语着。   傅沈瑜黑沉着一张脸,也不理阎光,阎光的混蛋在林溪向来是出了名的,小时候办事调皮,偷鸡摸狗成性,长大了就是玩女人抽烟喝酒赌博也沾。   他只是冷淡的点点脑袋,“多谢。”   径直把栾树横抱起来。   傅沈瑜又抱着栾树行走了一段路,这才开始渐渐有了人烟。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村子里有好多人聚集在村口的大榕树下老人们摇着蒲扇乘凉,小媳妇们凑到一堆讲些叫人听了脸红心跳的话儿,小孩子做你追我逐的之状,有一种天然的野趣。   看到这种情形,栾树心里的不郁倒也渐渐地驱走了些。   只是他们对待傅沈瑜的态度却叫栾树感到奇怪。   村民们只是停下手中的活计,远远的望着,肯定是认识,但是未有一人到面前来搭话,都挂着谄媚又疏离的笑容。   而傅沈瑜就这样神态自若的在人群穿行离开。   栾树被傅沈瑜带到一处宅子。   位于林溪村的最西南角上。   房屋排列的不如之前紧密,只有稀稀落落的几间,因此她面前这三间大瓦房更显眼。   它周围比肩而立的是一座大庙。   也没有匾额,栾树自然叫不上名字来。   门锁着,锁都已经生了锈,傅沈瑜看了眼,把栾树扶着墙站立。   “我去借把榔头,把锁砸开,你等等,嗯?”   栾树闭眼,不搭理他。   傅沈瑜伸手捏着她的下颌,又问,“听见没。”   栾树一把拍开他的手,也不管他红肿没,倒是自己掌心生疼。   反唇相讥,“我现在是没力气,又不是聋了哑了。”   她能够同自己斗嘴,傅沈瑜已经是心里欣慰,他眯着眼在栾树脸上吧唧一吻,“乖,等我会儿。”   傅沈瑜一走。   栾树懒懒的靠在墙壁上,心里都是委屈了,这里人不生地不熟的,简直就是被傅沈瑜给拿捏住,估摸着自己现在全身没有力气,准也是他干得好事。    ☆、Chapter 02   傅沈瑜迟迟才归。   他从附近的人家里借来一把榔头,手拿着榔头重重的往锁上一砸,半晌才砸开。   然后推开那扇尘封已久的门,院子里的一切便收归栾树眼底。   是一方小院子,地面铺着整齐的砖,因而没有很多的杂草,所以倒是没有显得很狼藉。   傅沈瑜抱着栾树来到院子里,把她放在藤条椅上,之后自己便忙活起来。   第一正经的事情是从屋子里把被子褥子全抱出来晾上。   现在是傍晚时分,太阳发挥不了多大的效用,倒是只能依仗着风把被子里的潮气驱走。   房间里一点儿人气也没有,早已经积满一层尘土,墙缝里都有蜘蛛在孜孜不倦的织着网,傅沈瑜走上前把蜘蛛捏在手里,放在眼前看着,它数只腿无力的在他眼前踢蹬着,傅沈瑜冷笑一声,突然想到数年前的自己在这栋房子里也是这样的无力。   想到这,他便又把那蜘蛛网随意的往地上一扔,蜘蛛一获得自由,立马朝着各种缝隙逃匿,最后消失不见。   傅沈瑜将那处它费心巴力织好的蛛网扫走,又去打开窗户,叫这房间里的空气流通起来。   这一打扫就到了晚上八点钟了。   栾树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傅沈瑜从村口买来些副食品,凑活的给两个人弄了顿饭。   不是热乎饭,更别提美味程度,栾树无论是曾经在虢国,还是后来穿成了殷栾树,这无疑都是名列最差劲饭菜之最。   “我想回家,我不想要待在这个鬼地方。”   “鬼地方……”傅沈瑜轻嗤,“栾树我曾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   怪不得熟门熟路,栾树对这个答案也一点儿也不吃惊,毕竟之前已经猜的差不多了。   “我不管,这里是你的家,和我无关。”   傅沈瑜拿手摩挲着她的脸蛋,尽量把心里的翻滚的怒气压下去,而是用温柔的嗓音来软化栾树,“树苗儿再等等,过两天咱就回去,回去之后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他如此说,栾树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便脸颊一鼓,问:“我只想知道,你给我用了什么?”   从泗水镇被带到这里来,然而自己却是一无所知,她只想知道傅沈瑜在这其中把她当做什么,到底有没有给予她一个女朋友的尊重。   傅沈瑜黯然的垂下眼睫毛,坦然道,“镇定剂。”   他嘴里把最残忍的事实告诉她,可是动作上却要亲昵的同她额头相抵。   栾树的泪水如同是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往下落。   她心里委屈,怨他把这些下作的手法往她身上用,“傅沈瑜,我是你女朋友。”   “栾树,我爱你,我想要把你带到我的亲人身边来,我想要叫他们看看你,原谅我,原谅我……”他用唇来摩挲着她的脸颊,倘使之前,栾树定然会傻兮兮的开心,而是现在,她却生了胆怯。   她哭,他发了狠,也不安慰她,任由她哭。   后来慢慢的便止住了,场面寂静。   傅沈瑜打开檐下的灯,坐在门槛上,嘴里叼了烟,手里拿着小锤子,叮叮当当的修理着板凳。   额间的发垂下来,遮住了俊秀的眉。   本来栾树还是看电视的,后来目光就转到了傅沈瑜的身上去,男人认真做事的时候都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她红了脸,眼睛里也跟着有泪花。   怨恨自己不争气。   明明该对他咬牙切齿,可是还是挡不住那股欢喜。   他也喜欢她,她知道,正因为喜欢,所以忍受不了一段感情里掺杂那么多的杂质。   彼此心里卯着一口气,夜因此变得格外漫长。   看着檐下的灯,有蛾子绕着飞,栾树便倦倦的打个哈欠。   傅沈瑜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沉声问她,“困了?”   “嗯。”   傅沈瑜把板凳和小锤子往墙角一放,站起身来到栾树身边,弯腰把她抱起来,“嗯,去睡觉。”   “我像不像是废物?”栾树冷笑。   傅沈瑜眸子里也现出一片冰冷来,却是无言。   今天刚刚收拾好的房间,被子用不上被整整齐齐的叠着放在椅子上。   “床单是我之前买的,褥子先凑活着。”   栾树坐在床上四处打量着,墙面早就泛黄脱落,有的地方还有小孩子的贴纸,似乎是迪迦奥特曼的形象。   屁股底下的褥子经过傍晚时间吹拂,也还算是松软温暖。   也挑不了那么多。栾树只能尽量的安慰自己。   他就站在床边,用沉沉的目光瞧着她。   栾树明白他什么意思,可还是故意问,“傅先生,应该不止有一间房吧。”   傅沈瑜露齿一笑,“可偏偏我只收拾了这一间房,所以——”   恨不能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傅沈瑜那厢已经眼疾手快的爬上了床。   床太小,再加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已经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一张床对于两个人来说真的是过于壅塞了。   手脚彼此紧贴,有一身黏黏的汗。   傅沈瑜的手伸进栾树的T恤下摆,女孩的皮肤细致滑嫩,令人着迷。   他的手是灼热的,可是栾树的心发凉,在这个陌生的的地方,假如傅沈瑜真的是铁了心想要她,栾树知道反抗是没有任何用的,于是打定主意叫他感到无趣,死死地闭着眼睛,紧绷身体。   傅沈瑜是真的失去了兴致。   他懂栾树心里究竟想些什么。   可又有太多事情是他寻找不到言语来告诉她的,最后只能伸出手来环住她,在她汗津津的额角,眉间亲了亲。   “沈瑜,我们……我们各自都静静好吗……”   她试图用平和的方式来完成两个人的交谈,只是话一说出口,就感觉到男人环住自己腰的双手用的力气大了,像是要把自己嵌入她的骨血。   “唔……”她发出疼痛的呻.吟,叫“傅沈瑜。”   傅沈瑜听到了,他真的听到了,他想要就这样沉醉两个人的肌肤熨帖之中,那种亲密与安全,叫他可以不顾一切,可他还是用了自己生平最大的气力将她推开,自己从床上坐起身来。   栾树听到男人打开门,然后走到院子里,听到水瓢泼而下的声音,还有水珠在那具漂亮的身体上滚动细微声音。   其实只有她知道,她也渴望着他,渴望着自己的爱人。   只是彼此还没有成熟到要找到一步台阶交给彼此。   想到这,栾树的眼眶里聚集起泪水,一窝流下来,还有泪水继续下落。   傅沈瑜湿淋淋的重新回到房间里来,他能听到这房间里女孩细微的哭泣声。   黑暗里,他径直躺在床上。   身旁有女孩低低的啜泣声。   “哎,傻子。” 男人长叹一声,把她搂紧自己的怀里,接受这些甜蜜的痛苦,粗粝的手指寻到她的眼睛,从哪里渗出更多的泪水,他倾身过去胡乱吻一通,“可别哭了。你一哭,我心里就像是下了雨一样泛潮。”   他拿手拍着她的身子,“小时候,村子里狗多,半夜总是乱吠,奶奶说是因为有过路鬼过去,叫它们看到了,所以它们才会一直叫唤。那时候我总是睡不着觉,因为害怕。栾树现在有你在我身边,我突然觉得安心了些。”   即使后来从女孩唇间已经呼出了香甜均匀的呼吸,傅沈瑜还在絮絮叨叨。   “栾树,对你我是认真地,想要把你介绍给我的亲人,希望你能够得到他们的认可,我承认我自己的做法的确是气人,可是我却不后悔,爱你没有后悔过,给你注射镇定剂的时候也没有后悔,最后也不会后悔。”   太多的时候,凡是傅沈瑜认定的事情,他的脑海里永远不会闪现“后悔”,他到底是和栾树一类人。   栾树睡梦里感觉到有一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的转悠,她被搅扰的烦了,忍不住伸手驱赶了下。   脸颊腾地被打了一巴掌,傅沈瑜见她香甜的睡着,苦笑一声。   用嘴巴咬了咬她的唇瓣,“这下可叫你报了仇,消消气好吗,再也不要和我冷战了好吗……”   可惜他这些无力委屈的话,女孩在睡梦里一点儿不知。   ***   栾树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她不高兴的睁开眼睛,晴朗的阳光充溢整个房间,已经是日上三竿,自己睡到这个时间简直是可怕,敲门还在继续,栾树心想,这肯定不是找自己的。   于是又把被子蒙上了头,想要再睡个回笼觉。   那声音犹然不死心。   栾树喊了两句,“傅沈瑜,有人找你。”   没有人回应,该不会是人不在吧。   她勉强的从床上起来,果然房间里没有,院子里也没有,可是那令人头疼的敲击声简直要把人逼疯。   她这才去开门。   栾树眨巴眨巴眼。   她没料到会是个女人。   女人个子高挑。大概是三十来岁,模样也只能是清秀,身上的衣服虽然廉价,但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你是谁!”女人指着栾树,声音咄咄。   栾树也拿着手指无辜地指着自己,“我吗?”   栾树想,自己早该知道的,向来只有女人对待男人锲而不舍,听听这口气,多么像是抓到自己的丈夫在外面金屋藏娇。   女孩狡黠一笑,随口胡诌道,“来旅游的,借住。”   “借住?”   阎娇凤信她的话才有鬼,短短时间内就把栾树给打量了个里里外外,尤其是见栾树大大咧咧的套着一件男人的长T恤,牛仔热裤,一双雪白的长腿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她的心就沉到了谷底,男人的衣服到了另外一个女人的身上,这两者之间怎么可能没有什么亲密的关系。    ☆、Chapter 03      “你骗谁呢,你身上套着的衣服难道不是沈瑜哥的吗?”   栾树掩着嘴巴轻笑,眼睛斜睨着阎娇凤,自有一股娇媚风流:“哎呀呀,怎么就要你就看出来了呢,如果是那样的话,你还进来吗?”   阎娇凤气恼,挺了挺胸膛,把手里提着的一筐子青菜拿出来,表示自己来可是有正当理由的,而非像她一样没名没分的赖在人家家里。   “我来看看沈瑜哥。”   “哦。”栾树温柔的笑笑,作出一副落落大方的姿态,把阎娇凤迎进了大门。   阎娇凤显然比栾树对这院子还熟,也不用栾树领,自己就大踏步的进了主屋,然后把青菜篮子放在了桌子上,她左右看一眼,“咦,沈瑜哥不在啊,他去哪了啊。”   “啊……”栾树顿了顿说,“是不在。”   可是对于傅沈瑜去了哪,她也说不上一二三四五,于是就当没听见。   阎娇凤眼睛毒,她进入社会好多年了,早就练得一双眼睛就和雷达似的,从你的身上扫过,她就能够知道你是干什么,你心里想写什么。一见栾树这心虚的表情,她心里就窃喜开来。   渐渐地便明白了,其实栾树和傅沈瑜的关系也不见得亲密到哪里去,要不然怎么能够不知道自己的男人去了哪里。   她还挺善谈。   一会儿夸栾树皮肤好,头发也有光泽,说她长得就像是话本里漂亮的狐狸精似的,话音说完,就掩着嘴巴不好意思的说,“瞧我这说话方式,其实我真的是说你漂亮。”   栾树想,何必呢,傅沈瑜又不在,就算你是为了他挤兑我,他也不知道。   她瞧着这个有点儿小聪明的姑娘,嘴角弯出轻盈的笑,“哪里呢,毕竟就是做狐狸精也要有本钱,更何况有些人上赶着做狐狸精,人家还未必看得上呢。”   “你——”阎娇凤咬咬牙,恨不能此刻把栾树给扒皮抽骨,但是显然撕破脸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要是真的惹急了傅沈瑜,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于是更加的不动如钟。   她见栾树年轻美丽,就长相来说,她承认自己真的比不上栾树,但是一瞧栾树那细皮嫩肉,一看就是个吃不得苦的模样,男人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这点儿无可厚非,可惜结婚又是另外一码事了,晚上关了灯,都是一码事。   阎娇凤给自己打着气,尽可能的拿出自己的优势来,毕竟她曾经和傅沈瑜相处了那么多年。   她不断的在讲。   栾树从她的嘴里才知道这里叫林溪村。傅沈瑜小时候和自己的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傅沈瑜爷爷就是庄稼汉,奶奶是神婆,也就是跳大神的,靠着坑蒙拐骗来维持生计,说到这点儿的时候,阎娇凤忍不住撇了撇嘴,看起来十分的不屑。   傅沈瑜他爸是他们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后来就在城里定了居,他爸妈都是做生意的,天南海北的跑没空照顾傅沈瑜,于是就把他扔给了傅沈瑜的爷爷奶奶。   直到他们都上高一那年才被接回了城里。   女孩懒懒散散的躺在椅子里,阳光照到她脸上,仿佛铺有一层金色的茸毛,她哪里不知道阎娇凤在向自己炫耀,炫耀她参与了傅沈瑜的曾经的人生。   傅沈瑜的过去,她已经不会有机会参与,只要傅沈瑜的未来,还有她的一席之地就好。   她平淡的目光在女人身上停留着。   这样的女人,身上衣服鞋子都是廉价的,化妆品也是廉价的,可是她从来不会对傅沈瑜产生半点自卑的心,单纯的全心全意的爱慕着他。   阎娇凤更在意女孩过于平淡的神情,她心里低咒一声,这时候门响了,她心狂跳起来,甚至比栾树还早一步在椅子上站起身来。   “沈瑜哥——”   傅沈瑜先看到阎娇凤身后的栾树,栾树正似笑非笑的倚靠在门槛上瞅着他。   继而才认真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姑娘,他神情不只是诧异,甚至于有一种茫然感。   “沈瑜哥,我啊,不记得了么,我是阿凤啊。”   阎娇凤见他不理自己,亲昵的往前跨一步,摇晃着他的胳膊,声音这会儿也褪去刚刚的尖利,反而多了点儿姑娘的娇媚的甜美。   傅沈瑜似乎是认识这么个姑娘,他并没有去回应她,而是下意识的去看门口,刚刚还在门槛上俏生生的立着的倩影,此刻现在已经不见了。   傅沈瑜便同阎娇凤寒暄。   “沈瑜哥,你好几年都不回来了,大部分时候咱都碰不上面儿。” 阎娇凤嘟嘴抱怨着,那声音,便一点点的传至栾树心头。   她强迫自己不去听,可是声音还是往自己耳朵里钻,她只得掏出耳机了塞到自己耳朵里,专心致志的看起电视剧来。   她不再看自己。   傅沈瑜空落落的,情绪低落下去,叫阎娇凤感觉到了,阎娇凤恨恨地剜了栾树一眼,“沈瑜哥,我早就来了,你干嘛去了啊,我问栾树,她说不知道呢。”   男人看向摇椅上悠闲坐着的女孩,他走过去伸手拍她的肩。   栾树吓了一跳,吼道,“干嘛啊,你别理我!”   这个男人不去陪自己的青梅竹马来撩拨自己干嘛,男人都是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瓢里的还念着锅里的。   “你怎么了,火气这么大。”傅沈瑜拧眉,“你没看到么?”   可惜回应他的是女孩扑闪扑闪颤动的眼睫毛,那底下一双满眼“什么鬼”的茫然眼睛,真是格外的撩人。   傅沈瑜进屋从枕头旁边拿出来一张绿色便签纸,折回身来递给栾树看,“你没看到这个么?”   “什么……啊……”   栾树接过便签纸,阎娇凤把脑袋凑过来。   便签纸上有男人遒劲好看的字体:媳妇儿,上午出去办事,中午回来陪你吃饭。   ——所以呢?   “那你午饭还没准备?”   傅沈瑜问出声来,栾树想到自己因为他给自己注射的镇定剂一直到日上三竿才醒,后来又陪着他的青梅竹马聊天,连早饭都还没来的及吃,更别提午饭了。   她扭头,“我最近减肥。”   阎娇凤抿嘴偷乐,瞧着模样,两个人之间并没有她想的那种坚实的感情基础,她拿出青菜篮子来,对傅沈瑜说,“沈瑜哥,阿妈叫我拿过来的。”   傅沈瑜说,“这怎么好意思,家里也都有,我和栾树也住不了几天,你还是拿回去吧。”   女孩的脸又惨白了几分,“沈瑜哥,咱都是从小到大一起长起来的,何必这样生分,而且就是自己家里种的,也不花钱,你在城里也尝不到。”   女人最后都有了隐约的哭腔。   傅沈瑜头疼,“阿凤,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两个人也吃不了,最后还都放坏了,不全浪费了。”   栾树走进来,从阎娇凤手里把青菜篮子接过来,翻了个白眼,“有意思没。”   她身后缠住傅沈瑜的胳膊,“亲爱的,你办事累了吧,咱去做饭吧,阿凤啊,今天你来的匆忙,我和沈瑜哪天准备充足了,再请你吃顿饭,怎么样。”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栾树本以为阎娇凤会安生点儿离开,那样彼此都好看些。   可惜阎娇凤生来就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   她理也不理栾树,就一双含情的眸子凝在傅沈瑜俊俏的脸庞上,径直问道,“沈瑜哥,你结婚没?”   阎娇凤本来就没打算避着栾树,一则是,要是栾树真不是自己沈瑜哥的媳妇儿,这样还能够有点儿盼头,顺便警告一下,就算是人家两口子,傅沈瑜也就呆那么几天,得到答案她就把自己的念头断的干干净净,大不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这下栾树也放开了傅沈瑜的胳膊,又重新回到自己的藤椅,气呼呼的拿起iPad,恶心肠的把声音不断调大。   阎娇凤被声音弄得烦,此刻真希望整个世界都是静的,她大气不敢喘一声,只希望能够得到自己心目中的答案。   傅沈瑜却是低低笑了声,“还没呢。”   随后又补了句,“但也只差张证明而已。”   阎娇凤心沉到谷底,不是为这句话后面隐藏的事实,而是傅沈瑜瞧着栾树背影眸子里闪现的柔情蜜意,她知道他的话说的是认真地。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认真,另一个女人究竟要怎么样做才能叫这个男人的心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的表情早已说明一切。   阎娇凤努力的告诉自己,傅沈瑜是男人嘛,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姑娘,他们都是视觉动物,喜欢自己的女人又媚又娇,他们才不管你有没有内涵,对就是这个样子,女人努力使自己显得若无其事。   “沈瑜哥——”阎娇凤走到青菜篮子那,把里面的蔬菜一一倒出来,柔软的笑着,“阿妈叫我把篮子拿回去,小门小户的,什么都舍不得给别人。”   栾树瞧着她这一动作,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把自己的情像是水一样泼出去,可是我的心总还是要回收,安安全全的待在自己身边。    ☆、Chapter 04   傅沈瑜同林溪村村民关系奇妙,到目前为止,除了阎娇凤是特意来过,再就是和傅沈瑜年龄相仿的几个青年男人来过家里探访。   除此之外,傅沈瑜和栾树两个人倒是得以安安静静的在宅子里呆着。   张姐那边儿打过来电话过,栾树扯了个谎,说是想要给自己放个长假,现在正在某个海滨城市旅游,过一段时间就回去,她没把话说死,毕竟她也不知道傅沈瑜什么时候会带着她回到郾城市。   那要不要自己回去呢?   这个念头泛上来的时候,栾树又死命的摇了摇脑袋,傅沈瑜是她的爱人,如果她就这样离开,那无疑是背弃了自己的爱人。   她不能。   ***   傅沈瑜算了算日子,今天按照农历来说是邻村大王庄的集市。   他们回来这么长时间,虽然说是大部分东西可以在村口小卖部买到,但是毕竟小卖部只是给林溪几十户人家提供商品,像是肉还是蔬菜都难免不够新鲜。   所以外出采购还是势在必行的。   在傅沈瑜心里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就是总要和栾树把心中的坚冰化开,要不然真的能够把人给逼疯了的。   傅沈瑜从村民那里借了辆自行车。   躺在藤椅上玩手机的栾树小心翼翼的问,“我该不会也要去吧?”   傅沈瑜把车子停到她面前,清淡的一声“嗯”却要把栾树给逼疯。   “可是……你会骑车子吗?”   她不禁有些怀疑,急忙说道,“事先声明我可是不会骑车子。”   傅沈瑜眯眼笑起来,“这不用你操心,乖乖的坐上来就行。”   他先跨上去,然后拍拍后车座,“上来。”   男人穿着简单干净的白色T恤,单脚撑在地上,扭头看她。   栾树在这个瞬间竟然产生一种错觉,她在谈一场十七八岁的恋爱。单纯美好,心间藏着小小的羞涩,不断的发芽抽枝,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开枝散叶。   栾树受了傅沈瑜的温润笑容的蛊惑,鬼使神差的坐到后椅上。   傅沈瑜回头粲然一笑,“坐好咯……”   然后使劲儿蹬着脚蹬子,自行车呼啸的离开。   栾树张开指尖,指尖擦过他因风鼓胀起来的T恤下摆,最后还是咬了咬唇,拿手抠在车座子底下。   骑车子,男女最该有的姿势是什么?!   当然是女孩要环住男人的腰啊,这样才亲密啊……   这叫傅沈瑜有些不满,自己狡黠一笑,故意把车骑得晃晃悠悠,惹得栾树尖叫连连,最后两眼都是泪花,抱住了傅沈瑜的腰,傅沈瑜这才得意起来。   栾树一只手环住他,一只手寻到了傅沈瑜的肚子,他身材棒,她是知道的,毕竟一张床上滚过不止一次。   他现在这样坐着,腰腹间也没有任何的赘肉,手指底下硬邦邦的,戳了戳没戳动。   男人声音不善的说,“这里可没人。”   虽然说这些年不在这林溪住了,但是记忆里周边的道路还能够记个大概,特意选了条羊肠小道。   前后都不见半个人影儿~   栾树脸先是一红,继而恨恨地磨了磨牙。   麻蛋的,好女不和恶男斗!   快要到中午的时候,两个人终于抵达集市。   市声如潮。   这叫栾树有些吃惊,喃喃自语道:“怎么这么多人?”   傅沈瑜说,“大王庄是远近的大村,集市也大,附近的几个村也就只有大王庄能够有集市。”   “哦。”   栾树闹脾气,不想搭理他。   傅沈瑜见栾树的反应稍微有些冷淡,心中郁卒~   集市最头上是家卖零食的小摊子。   傅沈瑜花钱给栾树称了些零嘴,像是花生啊、瓜子啊、饼干啊、面包啊……   栾树瞟了眼,撅着嘴巴说,“我不想要。”   傅沈瑜拧起长眉来,耐心的问她,“那你想要什么?”   她等的就是这两句话,栾树瘪瘪嘴,摆明了要刁难人,掰着手指慢吞吞的说,“像是上好佳、乐事、德芙啊……”   男人垂下脑袋,居高临下,声音冷冽,“没有。”   他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要走,一副你爱要不要的模样,把之前称好的散装零食重新放回摊位。   栾树不满地嘟了嘟嘴吧,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她一贯是不想要干得,可是心里藏着气,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自己气鼓鼓的转身离开了。   男人在前面迈着自己的大长腿。   栾树漫不经心就在后面跟着。   傅沈瑜一会儿再这个摊位买点儿菜一会儿又到别的摊位上买点儿肉。   来到一处卖茄子的摊位,傅沈瑜蹲下身子挑茄子,栾树就直挺挺的立着,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母性泛滥,见着栾树无所事事的模样,压低声音和旁边的摊主咬耳朵,“啧啧,现在的小媳妇都被惯得没边儿了。”   栾树被埋汰的涨红着一张脸,心里默默的给傅沈渝记了一笔账。   本来她就没想着要来到这个鬼地方,明明眼前这个男人才是罪魁祸首,她才是受害者好不好,结果现在他成了完美的爱护家庭的好老公,她就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媳妇。   装,真能装!   她心里暗暗啐了傅沈瑜一句。   摊主给傅沈渝结账的时候,又热心的嘱咐她说,“小伙子,宠媳妇可不能这样子宠,要不然就是懒婆娘。”   栾树不禁瞪起圆媚的大眼睛。   你才是懒婆娘,你全家都是懒婆娘。   傅沈渝回了下头,瞧着她嘴嘟的都快能够挂油瓶了,轻咳的一声,把她揽到自己怀里,栾树挣了下,没挣开,无奈的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她闹脾气呢,没给买衣服鞋子,不乐意。”   摊主想到自己做媳妇时,向来都是受着婆婆教训,老公一喝了酒就揍自己和孩子,瞧着栾树身上那件漂亮裙子,“唉唉唉,现在的小媳妇都爱打扮。”   栾树正要给自己解释,傅沈渝欲要把她扯走,栾树十分不满的甩开他的手,“傅沈瑜,你能不能不胡扯。谁要你给买衣服鞋子了,谁是你媳妇,你个拐带犯!”   话一说完,栾树倏地掩住自己的嘴,她看到傅沈瑜脸上的表情仿佛是结了一层寒冰。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看热闹的人更多,对于栾树嘴里所说得拐带犯一群人自然都是不往心上放,倒是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青年停下脚步来,说,“兄弟不行啊,媳妇都搞不听话,怎么还能够任用她在外面胡闹啊,回家到床上好好教训一顿。”   栾树向来没曾接触一些这样大大咧咧的人,她招架不了,傅沈瑜倒是比她更如鱼得水,尽管眸子深处寒冰湛湛,但是脸上挂着一层虚伪的笑,“没管教好,丢人了。”   他狠狠地攫住栾树的手腕,用的劲儿大了,栾树都生怕他会在盛怒之下撅断自己的手腕,咬了咬唇,终于语气软了几分,“傅沈瑜,我疼!”   “你疼,树苗儿,拐带犯会因为你疼而对你留情吗?拐带犯会把你随意带出来见人吗!”   听到他戾气浓重的声音,栾树也知道自己这话儿说的太过了,嗫嚅道:“我……傅沈瑜……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   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想要叫他原谅自己,但是这句话却堵在嗓子眼里,始终不能发出来。   又来到一处卖西红柿的摊位,傅沈瑜看了眼无所事事的栾树,从旁边拽下一个红色塑料袋,塞到她手里,板着脸道,声音冷硬,“你来挑。”   他态度不好,栾树心里委屈,目光闪烁,目光扫过那些颜色鲜艳的西红柿,最后冷冷道,“我不会挑!”   看摊子的老太太一见是一对年轻小情侣,呵呵笑了两声,三下五除二的帮着栾树装好了袋子,慈眉善目跟栾树搭话,“现在的小媳妇都不会干活啊……”   栾树瞅了眼傅沈瑜的黑脸,她本来就不想要来,现在叫她来了自己心里难受还要往她身上赖,撇撇嘴,问:“多少钱?”   老太太一称,递给栾树,“八块五。”   栾树从身上摸出来十块钱,“都给你吧。”   然后从老太太的手里接过西红柿来,满不在乎的说,“给你。”   傅沈瑜沉着脸看她,丝毫没有要接的意思,他知道她心里难受,所以他便耐下性子来哄她,带她来集市的原因,也是怕她闷在村子里心里烦躁。   这些集市上的大婶老太太嘴上嫌弃她,他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说并不是为了要博得所有人的喜爱,只是他希望她是时时刻刻都最耀眼的那一个,他不可能时时刻而的都在她的身边,因此想叫她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人,大事大心思,小事小细节。   可不是现在这样子,一身反骨,彼此都不痛快。   手指被塑料袋子勒出两道红痕,栾树烦了,晃荡着手里的袋子,催促道,“你要不要。”   ——不要我就扔了,栾树后半句还没有说出来,傅沈瑜已经用那两只已经缀满花花绿绿的袋子的手接过盛茄子的红色袋子,脊背挺的笔直。   目光也不看她,只是淡淡的说,“回去吧。”    ☆、Chapter 05   两个人按照原路返回。   又经过那个卖散装的摊子,傅沈瑜瞥了眼栾树,这次也不看她,只是从里面随意挑了几样,叫老板给装上,甩给两手空空的栾树,“你自己拿着。”   去的路上是栾树心里不舒服,回来的路上却变成了傅沈瑜生闷气,栾树开心啊,寻思着风水轮流转,叫你也尝尝心里不好受的滋味。   两个人心里都清楚,这段原本就算不上是坚固的感情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他们的不善言辞越发的雪上加霜,叫这段感情陷入十分拧巴的境地。   尤其是栾树,当面对着阎娇凤的强势出现,她心里就些吃味,又或者说,其实当自己被傅沈瑜在未曾告知的情况下注射了镇定剂,被带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正午,太阳高悬在高空中,火辣辣的,白炽热的,人稍微一动就是满身的汗。   傅沈瑜去还自行车,之后又一声不吭的回到院子里,径直脱下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湿的T恤,扔在盛满水的盆子里。   自己打着赤膊在院子里收拾那条今天刚从集市上买的鱼。   新鲜的活鱼,要贵那么一点儿,但是贵的合理,从黑色的塑料袋拿出来的时候,鱼无助的喘着息,傅沈瑜早就准备好了要盛鱼的盆子,把鱼往里面一放,没一会儿鱼就活泛起来,在狭窄的天地中遨游的不亦乐乎。   傅沈瑜嘴上挂上一抹冷笑,嘲笑这鱼的愚蠢和天   待它完全放下戒备的时候,傅沈瑜又把鱼捞出来放在案板上。   男人动作利落。   脏污的鱼鳞落了一地,腥臭的血,还有各种脏器。   仿佛满腔的怒火全都被他给发泄在那尾鱼上。   一条鱼被他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整的好好的。   栾树瞅着在阳光下呈现一种润泽颜色的古铜色皮肤,忍不住眯了眯眼,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的身材真的是榜啊。   叫人迷恋。   她提醒自己,现在绝对不是要想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的时候,最后干脆闭上眼睛,用假寐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来阻断心中的迷恋。   眼睑覆上一层阴影。   男人沉沉寂寂的嗓音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喏,去做饭。”   栾树睁眼与一双冷湛湛的黑眸相对,她从这眸子里读到一种失望和孤寂,栾树不知道哪里来的反骨促使她冷冷一句,“我不会,不做”   他倾身逼近她,“怎么,你最初的时候想要和我结婚,难道是要我养着你做个富家太太吗?”   栾树蓦地苍白下来,知道他话里暗含的意思是讥讽自己当初为了博上位去找他,这点儿实在是戳到了栾树心里那根痛的神经。   女孩身体耸动,“傅沈瑜,你他妈的混蛋!”   她四处乱瞟,手边摸到一颗西红柿,径直冲着傅沈瑜砸过去。男人没躲,脑袋被砸了个正着,拿手捂着头,结果看女孩的模样简直是比他还有理,睁着一双倔强的大眼睛,一层层的执拗如同莲花一样绽开。   “呵,那你就干脆饿着呗!”   “你……”栾树被噎了一句,半晌说不出话来,对着傅沈瑜忙碌的背影,骂:“你无耻,你卑鄙,神经病!”   撇撇嘴,摸起手边儿的零食来,送到嘴里嘎嘣一口,继而粲然一笑,“哼哼,傅沈瑜你就挖坑给自己埋了吧。”   手里拿着傅沈瑜买给她瓜子和花生,哪里都不去,专门在离不足傅沈瑜一米的地方转悠,把零食嗑得嘎嘣想。   不明不白的又开始冷战。   夏日的午后,乡间树木广布,蝉声嘶哑聒噪。   这叫栾树感觉午后漫长的吓人,自己在藤椅上昏昏欲睡,傅沈瑜偶尔去看她,不知为何反而产生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下午度过去,连晚饭也被两个人忽视过去,老旧的电视响着嘶嘶啦啦的动静,夜悄无声息的驾到。   深夜里,响起“吱呀”一声,这样的一声遥远又沉重,像是叩开炼狱之门似的。   闪进来一个老太太。   栾树和傅沈瑜对视一眼,傅沈瑜第一时间迎出去,栾树随其后。   老太太六十来岁的模样,栾树瞧她的第一眼,不知为何就想到了枝儿婆。   这之后,再去看老太太的脸,更感觉那张脸变成了枝儿婆的脸,她这才恍然意识到,其实人老了之后,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老太太一见到傅沈瑜,一双枯手颤颤巍巍的抬起来,抓住傅沈瑜的胳膊,哭嚎着:“瑜哥啊,你快跟婶子看看奶奶的孙子去,奶奶可就那一个孙子,瑜哥啊……”   这是……   栾树被搞的脑袋发懵,张着嘴巴,茫然的看向傅沈瑜,男人稍一思索,温温一笑,“婶子,你先别急,您先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我也好有法子啊。”   “小生子撞邪了!”老太太一说就掉眼泪,“奶奶可就这一个孙子啊~”   栾树听到“撞邪”这样的字眼,皮肤浮起一层鸡皮疙瘩来,看向傅沈瑜,男人却丝毫不吃惊,反而是蹙着眉毛,认真的托着下巴沉吟。   半晌,沉稳的目光落在栾树身上,栾树被他瞧得浑身不自然,“你看什么看!”   傅沈瑜这会儿没心思同她闹腾,伸手把手掌搭在栾树的肩头,“先陪着婶子去她家看看,我准备点儿东西。”   栾树对着傅沈瑜露出一抹叫他心安的笑容,她走上前去搀扶老太太。   反倒是阎老太太担心,“这……”   傅沈瑜知晓她担心,老人怕他唬她,不给干实事,光是嘴上说说而已,便温润一笑,“婶子,她是我媳妇儿,我们夫妻俩可不会骗你的。”   “哦哦,”神经始终处于紧张状态的阎奶奶此时也忍不住露出点儿笑容,拿手拍着傅沈瑜的手,“媳妇儿好,你奶奶在地底下 也盼着你能有媳妇儿呢。”   阎老太太提到傅沈瑜的奶奶之后,男人似是点漆的黑色眸子里浮现一抹沉痛。   敏锐的感觉到身旁男人的情绪陡然低落下来,栾树弯着腰,对着她温声软语,“婶子啊,我先陪你回去看看小生子,行不行啊,咱给傅沈渝点儿准备时间。”   于是两人便往阎老太太家走。   目送着她们的背影越来越远,傅沈渝弯了弯唇,栾树总是这个样子,她能耍小性子,但是最终还是会以大局为重,尽管之前还同他闹着别扭,但是却能够感受得到他内心情绪的波动,上次他跳下河去救陈桑,女孩心里再不开心,但是最后她选择的还是沉默。   他感谢自己的爱人。   傅沈瑜思绪闪过,走向院子东面那一溜偏房,推开一扇那扇略显陈旧的门,扑面而来的是陈腐熏人的味道。   他在蛛网纠结、尘土四溢的房间里穿行,抵达一处墙面,熏黄的墙面剥落了墙皮,上面挂着一把桃木剑,剑柄结着红色的穗子,但是颜色已经褪掉,桃木剑的剑身已经落满一层灰尘,不复往昔的光润的色泽,他伸手取下来,拿手抚净那剑身,剑身斑驳的痕迹还有一些经由虫子噬咬的黑色小孔。   ***   甫一踏入院子里,栾树就听到小孩子凄厉的哭声划破夜际。   小孩子声音本来就嘹亮高亢,尤其现在又扯着嗓子嚎,显得尖锐而凄厉。   阎奶奶一听到这声音更是急的团团转,手里的拐杖止不住的敲击地面,“奶奶的心肝哟,奶奶的小心肝哟……”   她急的掉眼泪,栾树安慰了几声也没辙,拍她摔倒在地,栾树便弯着腰将她扶到屋子里   有一小孩子躺在床上,手脚在空中急遽挥舞着。   小生子应该挺受宠的,被喂养的白白胖胖,此时张着大嘴巴哭,脖子里的肉一圈一圈的堆积起来像是缠绕了绳子一般,脸却涨成了猪肝色。   因为离着近的缘故,栾树觉得那动静更接近于嘶哑,尽管如此,孩子浑然未觉,依旧扯着嗓子哭,栾树都猜疑小孩子正被人强掐着脖子所以才发出这样的动静。   不愿意再去看,栾树别开眼睛。   说,“我到门口去迎傅沈瑜。”   她从压抑的房间里冲出来,站在门口等着听着从屋子里传出来的动静,没过几分钟,从胡同口慢慢现出来一道颀长的身影。   栾树借着昏暗的目光看到他冷峻的面容,咬咬唇,“你快进去吧。”   傅沈瑜伸出手掌寻到她的眼睛,轻轻拂过,“哭了?”   栾树拿手堵住耳朵,摇摇脑袋,懊恼的说,“我求你了,快进去吧。”   傅沈瑜叹口气,点脑袋说了声,“嗯。”   男人的醇厚的嗓音叫栾树心里感觉注入了一股暖流,一种十分安心体贴的感觉。   他手里抓着一把古朴的桃木剑,栾树则是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越接近那屋子,孩子哭嚎的动静越叫人感觉到凄厉,栾树抹了把胳膊,感觉到掌心刺刺拉拉的,上面有一层鸡皮疙瘩,稍微一迟疑,也就是这一迟疑的功夫,栾树还是心底的恐惧占据了上风,小步快走了两步,把自己的手掌塞到傅沈瑜空着的那只手里。   傅沈瑜神情一僵,继而被狂喜席卷,只是现在不是放任这些小儿女情感蔓延的时候,微微一抿嘴巴,便紧紧握住女孩的手。   两掌交握,栾树竟然产生了一生一世的错觉。    ☆、Chapter 06   两人来到屋里。   黝黑的汉子紧紧皱着眉头立在墙角处,闷头吸着烟,看到傅沈瑜进了屋,目光先是落在了傅沈瑜手里的提着的桃木剑,然后才稍微一迟疑,用不大确定的语气问,“傅家兄弟?”   傅沈瑜笑,点点脑袋,“顺子哥。”   当做是打招呼。   阎顺子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而且还是一口就能够喊上自己的名字来,憨厚羞涩的跟着点了两下脑袋。   他那颇为年轻的媳妇坐在床沿上哭,怀里抱着孩子,试图要把自己的乳.头往自己孩子嘴里塞,孩子已经嚎了几个小时了,这期间都没吃东西,原本润润的嘴唇现在起了一层干涩的皮。   孩子却不领情,狠狠的咬了口自己嘴里的乳.头。   年轻媳妇吃了疼,叫了一声,可是对着哭闹的孩子也发不出火来,反而是怜惜的情绪更甚,自己掩着面哭起来。   栾树瞟了眼傅沈瑜,见他目不斜视,自己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孩子在年轻媳妇怀里哭闹着挣扎着。   傅沈瑜走上前,“嫂子,先把孩子放在床上吧。”   “这……”她有些犹疑,傅沈瑜瞧出来了,醇厚的笑容极具安抚性,“嫂子,孩子一直哭也难受,你急也没用,倒不如先交给我。”   栾树也看出来这年轻媳妇仍然在犹豫之间,乡下媳妇一般都是以男人为天,她下意识的去看自己的丈夫。   在阎顺子还小的时候,傅沈瑜的奶奶可是这十里八村的名人,倒不是她有什么突出贡献,而是因为十里八村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要找她,没错,傅沈瑜的奶奶是出了名的神婆。谁家里的孩子要是晚上哭啊闹啊,一连两三天发烧,第一时间不是去医院,反而是去请傅沈瑜的奶奶。   到医院里去那就是摆明了乡下人自己去上赶着被人坑,还不如提上一斤猪肉二十来个鸡蛋去找傅沈瑜他奶奶。   说来也奇怪,傅沈瑜他奶奶也是奇人,小孩子经她的手一摸,真的就不哭不闹,烧也退了,不过到后来都宣传破除迷信,傅沈瑜奶奶就过的不怎么如意了。   阎顺子的眼睛再次掠过傅沈瑜手中所提的桃木剑,对着自己老婆点点脑袋。   年轻媳妇见得到自己男人的允许,人微红着一张平凡的脸,慢吞吞的把孩子放在床上,孩子哭得声音更烈,年轻媳妇不忍心,又要弯腰把她抱在怀里,傅沈瑜给栾树使了个眼色,栾树立马就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嫂子心里难受,要不咱先这边儿等会儿。”   终于狠下心来,年轻媳妇到了屋子外面,阎老太太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当女人的谁不心疼自己的孩子,于是便差媳妇儿到村口小卖部准备一些东西去。   傅沈瑜一见年轻媳妇离开,这才看向床上的孩子。   孩子的确是痛苦,从哭声里就能够听出来,凄厉的动静实在是叫他们这些做大人的难受,他敛起心思来,现在首要的事情还是要确认孩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睨向始终沉默的阎顺子,“顺子哥,麻烦你去找一个盆,不要盛满,只需要三分之二的水就好,然后端到这里来。”   栾树拿手挠了挠头发,不懂,这样的情况,在栾树算不得清晰的记忆里倒是也能够寻到些踪影,曾经二叔家的三妹妹也在晚上这样嚎过,把二婶子吓的不轻,最后还是爷爷凭着自己侯爷的身份连夜叫人到宫里去请了国师,经由国师连夜做法事,三妹妹才算不哭闹了。   想到这些陈年旧事,栾树眼里的兴趣更浓,她把脸凑到傅沈瑜面前,“那我干点儿什么啊?”   傅沈瑜拨冗瞅她一眼,指着床上哭闹的孩子,“你脱鞋上床去,然后摁住这孩子的手和脚。”   才来人家第一天就要爬人家的床!   栾树恨恨的磨了磨牙,她不解傅沈瑜这是个什么意思,但见傅沈渝神色认真,她寻思着还是乖乖的脱鞋上床去,她才摁住小孩子的手和脚,却没想到这孩子力气大的吓人,栾树一时不察竟然被挣脱开来。   傅沈瑜横她一眼,道,“用点儿心。”   “哦。”   栾树悻悻地摸摸鼻子,这算是被训了么。   终于确保在不伤着孩子的同时把她牢牢的控制住,抬起脸来看向傅沈瑜,傅沈瑜骨节分明的手间捏着一根长针,针芒泠泠,在打火机跳跃的火焰里炙烤着。   “你这是要……”   她话还没说完,阎奶奶那边嘬起嘴巴来,把手指横在唇边儿,埋怨道,“嘘,你小点儿声。”   这简直是疯了吧。   栾树瞅着傅沈瑜倾身,针芒越来越接近孩子左手虎口处,孩子向来更加敏感,他似乎感觉到有人会要伤害他,此时哭声更甚,栾树的态度也渐渐软化,手脚也忍不住放松。   傅沈瑜暗道一声“不好”,严肃着脸,沉声道,“栾树,有时候心狠是必须到,妇人之仁只是彼此都痛苦。”   她抬起脑袋来呆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这样的他叫她感觉到陌生,傅沈渝凝着脸色,全副身心的看着眼前的小孩子,察觉到她的目光,“别看我,看孩子,摁好。”   栾树的脸颊烫起来。   鬼使神差的臣服于傅沈瑜语气里的毋庸置疑,她闭了闭眼,叫眼里的泪流干,不去想自己正在做一件残忍的事情,当着傅沈瑜的针插.入孩子的虎口,栾树感觉到自己手底下这具娇小柔软的身体先是一僵然尔后爆发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针上凝着一滴暗红色的血,傅沈渝观其成色之后,太阳穴跟着突突的跳起来。   然后眼疾手快的把这一滴血融入盆子里,血在水里慢慢稀释开来,按理说一滴血在水里所能发挥的效用薄弱,可以说根本就不会产生多么清晰的红色,可是这血入了水里,没到一会儿,那水便显现一种浅淡的粉色,十分的妖艳,乃至于迷惑人心。   “这是怎么回事?”栾树问。   傅沈渝却没有给她回答,暂时他也还不能十分确定,而是从阎老太太的手里接过来一双筷子,然后插入水中央,本该是无依无靠如同浮萍一样倒在水盆里,没曾想它却顽强的立在盆子中央。   始终坐在椅子上抽烟的阎顺子看到这一幕此时也淡定不了了,把烟往地上一扔然后急急的骂了声,“我妈了个巴子的!”   阎老太太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直叨叨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老天爷你这是不放过我的孙子啊。”   傅沈瑜沉凝凝的视线在孩子身上盯着,不发一言。   栾树感觉这场景分外的怪异,她本来心里有一句“为什么筷子会站在那里!” 却也意识到此时并非是刨根问底的最佳时机,于是默默的把话给咽回了肚子。   随着他们一起感受这会儿空气的凝滞。   阎顺子那颇为年轻的媳妇儿在这时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进屋里来,一打眼就看到床上那盛水的盆,还有盆子中央耸立的一双筷子,她也是乡下长大的,乡下最不缺的就是这类神神秘秘的故事,每个村的孩子自小都是在家长灌输那些奇奇怪怪的故事下长大的。   筷子立在中央这就意味着——鬼附了身。   她意识到这点儿之后,又呆怔着去看床上始终在哭嚎着的儿子,孩子的嗓音已经完全嘶哑,年轻媳妇一口气没有提上来,竟然硬生生的就被吓得晕了过去,一边儿是孩子哭闹不止一边儿又是孩子妈妈昏厥,阎顺子这时简直是不能再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把自己老婆给抬到床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泼水,她这里才醒过来。   阎老太太见着自己媳妇这样,来到傅沈瑜面前,抓住傅沈瑜的衣服,用苍老的喉咙喊着,“瑜哥,婶子从小看你长大的,你一定要救救婶子的孙子啊。你们家人不都是能够和鬼沟通吗,瑜哥啊,当婶子求你了。”   阎老太太垂足顿胸,非要逼傅沈瑜给她一个答案或者是交代,栾树不忍心看着傅沈瑜遭人诘难,叹口气,走上前把阎老太太从地上扶起来,“婶子,你要相信沈瑜啊,沈瑜他一定会帮您的,您别哭了,孩子他会没有事情的。”   嘴上这样说着,栾树心里却是敲着鼓,忍不住抬眸看向傅沈瑜,一双美眸像是一泓静美的湖,水盈盈的,她知道自己的话是苍白无力的,甚至在心底她自己都鄙视自己。   傅沈瑜头疼的摁了摁太阳穴。   明明手里所提的桃木剑是很轻的木头所制,但是此刻拿在手里却仿佛重逾千金。   他恍然想到小时候随着奶奶走家串巷,奶奶会在别人请她去办事的时候,白皙的脸庞升腾起溢彩流光的笑容,然后又会在那之后莫名的叹口气。   他蹲在阎老太太面前,温雅的笑着,“婶子不信我,也总该要信我家奶奶,我奶奶她……她从来没有对林溪村的村民食言过不是吗?”   阎老太太突然住了嘴,栾树拿眼瞟了眼傅沈瑜,男人的神色仿佛凝了一层寒冰。   傅沈瑜又说,“婶子,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升坛。”   “升坛?”栾树猛吸一口气,呐呐的重复一遍。    ☆、Chapter 07   升坛绝对不是件小事。   首先,并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用升坛来决定,另外,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随便便的来搞升坛仪式,在林溪,升坛无疑是与鬼与神进行沟通的一种神圣方式,每一次升坛都意味着升坛者遇到了强过自身的“东西”,这时候,通过升坛来向神灵来借取能力。   然后向鬼怪或者是传达友好还是威胁,全凭着升坛这对自身能力的猜度。   这夜。是八月底的夜。   天空悬着一轮月牙儿,幸好有月,因为这月,使得这周边的夜色不会过于无聊枯燥,反而因为那层银灰色的纱而越加神秘。   傅沈瑜要在阎顺子家里举行升坛仪式的消息在林溪传开来。   他按照小时候寥寥几次见过奶奶升坛的印象,叫阎顺子鸡鸭鱼肉各准备了四份,按照惯例,最好是选用新鲜的肉食,然后再制成热气腾腾的熟食,这样所能够达到的效果是最好的,但是就现在来说,连升坛都是草率决定的,再瞅小生子恹恹的的模样儿,实在是没有更多的准备时间,反而是该争分夺秒,一切从简是最好的方式。   阎顺子眼见着自己的媳妇哭得数次昏过去,老母亲又为自己操碎了心,他一个大男人红着眼,里里外外的忙活着。   鸡鸭鱼肉这些东西幸好林溪村头的小卖部里都有,阎顺子买来之后按照傅沈瑜的指示将其放置在院子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只是傅沈瑜的脸色还是铁青着,因为在这其中独独差了份最需要的——猪头。   乡下这又不是过年,没有谁家杀猪,猪头这东西自然难求。   在傅沈瑜记忆里,他曾经有一次亲眼见奶奶升坛,之后,摸着他的脑袋,对他说:自古以来,百姓祭天祭地,还认为凡是这世上一切可以与“不俗”之物扯上关系的都该被祭拜一下,其实图的就是心理安慰。沈瑜,人固然要该追求成功,但是最难的事情是与万事万物和谐相处。   他苦笑一声,那时候年少,心里无限怨恨奶奶整天摆弄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连累他被当做怪物疏远,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傅沈瑜却突然明白了奶奶的语重心长。   当下心里一片沉静安稳,抬眸去看同阎老太太的站在一起的栾树,晴朗月夜里,丝丝皎洁的纱罩在女孩纤细的身体,朦朦胧胧,仿佛是翩鸿佳人。   男人原本想要抿唇,最后却是弯起来了唇角,他冲着她招手。   栾树走上前,握住傅沈瑜的手,关切的问:“怎么样,能行吗?”   现在她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心里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或许给他一点点的鼓励是她此刻唯一能够做的事情。   她用冰凉的指尖挠了挠傅沈瑜的掌心,把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上,低声絮语,“沈瑜,虽然此刻我该告诉你,那个孩子等着你,但是我也是个自私的女人,我希望自己的男人能够好好的陪着我,陈桑那件事我怪你,因为我不希望我的男人因为去救别的女人而置身于危险志宏,这个孩子也是同样的情况,我要你知道我希望我的男人安安全全的。”   傅沈瑜笑了,抬手弹弹她的眉心,十分自大的笑笑,“笨蛋,你总得要相信自己的男人吧!”   ***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上来。   自打傅家奶奶去世之后,这林溪村已经多年没有举行过升坛仪式了,原本大多的村民都已经睡了,但是当听到升坛仪式的时候,又忍不住从被窝里爬出来,觉每天都要睡,但是升坛仪式可不是天天都会有的,错过了这次谁知道下次在哪里呢,上了年纪一见着升坛仪式没有在院子中央摆上猪头,都纷纷摇头,心里想,这简直就是胡闹啊!   林溪村的小孩子在层层人群里钻过来钻过去,他们纯粹就是来看热闹的。   有不少唏嘘声在耳边响起来,傅沈瑜不甚在意。   曾经在傅沈瑜奶奶眼中,准备鸡鸭鱼肉,或者是猪头来充当祭祀品也是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若是诚心够了,难道不能够以此来代替那些祭祀品吗?   小生子被置于木盆里,放在几案之上。   他始终不停的哭着。   傅沈瑜舞动桃木剑,才挽出一个剑花,栾树便瞧见他咬破自己的手指,然后将血涂在剑身上,古朴的剑身因为这滴精血泛出一种异常妖异的光芒,像是它刚刚饮了血又像是它吸了傅沈瑜的精气。   “树苗儿……帮我……”   他一叫自己,栾树眨了眨眼睛,便看到傅沈瑜用剑尖儿直指自己,她不明其意,黑暗扑面而来,四肢仿佛是灌了铅一样,意识开始混沌。   脑海里倏地被灌入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疼。”栾树呓语。   “抱歉,栾树忍忍。”傅沈瑜清淡的嗓音仿佛是来自于天涯海角,模模糊糊的,遥远非常。   很疼。   这成了栾树此刻唯一的感知,假如你的大脑原本如同一泓静谧的湖水,那么这股记忆就如同打破平静水面的那颗可恶的石子。   栾树好想要抬起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然后在地上打滚来抵御着痛苦。   傅沈瑜抬起胳膊摁住她的肩膀,嘱咐她,“千万不要抗拒。”   她知道那是他的声音,可是现在她恨死他了,恨不得要一口一口的咬下他的肉来,抽皮剥骨,连皮带血的吮吸下去。   他还在继续说,“栾树用心去感受,在你的面前应该会有一道光,乳白色的,你现在跟着它走。”   光?四周乌漆漆的,明明什么都没有——   栾树皱着眉四处寻找着,心里异常的烦躁,这叫她都要哭出来,又开始在心里埋怨傅沈瑜。   傅沈瑜,你真讨厌,要不是你,我还能继续做我的大明星,谁要和你来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你怎么不来找,偏偏要折磨我。   我找不到。   栾树心里想,却不知道如何要把这一心思传达给傅沈渝,突然听到耳边有声音,“闭上眼睛,静下心来。”   女孩咬咬唇,依言闭上眼睛,四周依旧黑暗,在这黑暗中,她慢慢的获得一种心灵的寂静,光芒——   终于——   找到了!   栾树狂奔起来,向着黑暗里唯一的光源。   睁开眼睛的时候,栾树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大房间里,瓷白的墙壁还有耀眼的灯光,四周的角落里布满各种泛着金属光泽的器械。   还有几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人。   之后,栾树看到其中一个女人满手脏污的血迹,手里提溜着个袋子,她跟上去,看到那女护士左右一瞅,然后就把塑料袋扔到一个垃圾箱,手上的手套也丢了进去,然后若无其事的离开,栾树心里好奇,忍不住从垃圾箱里拿出那个刚刚被扔掉的袋子。   血……黑污的血,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一个已经成型的婴儿。   栾树忍住胃里欲呕的感觉。   就在这时候,手中塞进一双冰凉的小手,而且还泛着粘意,栾树脊背一僵,她不敢回头。   那双小手的主人先她一步开口,“你们这些大人可真可恶呢,孕育了我们又要抛弃我们。”   明明是软糯的童声却有股难以忽视的阴冷怨恨。   栾树因为这诡异的声音,身体不由自主的打着颤,下意识蠕动着苍白的唇瓣,“没有~”   “哦~”一声九转十八弯的动静。   栾树因为这一声而溃不成军,眼泪顺着脸颊止不住留下来,女人无力的蹲下身子,“我不是故意的,是我不够强大,我保护不了我的孩子,我对不起她。”   “不要哭……”   栾树感到那双冰凉黏腻的小手抚上自己的脑袋,她忍不住抬头去看。   眼前的孩子甚至是不辨性别的,他(她)浑身通红,湿哒哒的往地上滴着黑污的血,这孩子五官模糊,看起来像是还未曾发育完全。   栾树脊背上汗毛倒竖。   那孩子红嫣嫣的唇一张一合,“你不仅未能保护她(他),而且你也遗忘了他(她),你寻求你自己的爱人、事业,你只是在逃避。”   孩子转身,作势要走,栾树鬼使神差的追上这个诡异的孩子。   走过医院悠长的长廊,无数个紧闭的房间,瓷白的墙壁分外的叫人感觉到空寂,栾树站在门前。   门关着,静的很。栾树仿佛感觉到门的后面养着一只汹汹的野兽,正在伺机扑上来,然后出其不意的狠狠地咬你一口。   她生了怯懦的心。   “傅沈瑜……”栾树喊。   那个男人是她唯一的拯救,她唯一信赖的人,可是她的这个唯一听不到她的呼唤,四下还是一片静谧。   突然后背伸出一双小手,然后狠狠的推了一把栾树。   一只手,两只手……又是一只。   无数只手在空中张牙舞爪着。   房间的中央,有一个肥大圆球,这怪物生了千千万万面脸,它那千千万万只胳膊一齐在空中挥动。   千千万万张脸,一齐冲着她狞笑着。   怪物的千千万万张嘴巴一齐发出尖锐凄厉的哭声。   他们喊,“妈妈。”   又喊:“妈妈。”   栾树尝试着要靠近他们,可是这怪物滚动自己圆形的身体,闪躲着,尖叫着,“别过来,是你抛弃了我们,坏人……”   面对这样的指控,栾树有些无措,她笨嘴拙舌的解释着,“不是我,没有,我没有抛弃我的孩子。”   “哈哈,她说她没有抛弃自己的孩子。”   “多么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我闻到了,犯罪的味道,她身上有罪恶的气息。”   ……   ……   ……   千千万万张脸上的千千万万张嘴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栾树被窘的脸色发胀。    ☆、Chapter 08   栾树你一定要镇定下来。   她对自己说,现在在的身边不存在任何人,或者是,十分有可能,她单独处在一个世界,一旦她迷失,她再也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闭上眼睛,一点点的沉静下来。   仔细感受着这怪物的情绪。   那在狂暴的表面之下那一颗颗悲伤的灵魂,他们是一群被抛弃的孩子,没有任何机会来到这个世界张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   或许在最初的时候,他们没有任何的恶意,就是过于调皮了,当看到那孩子被父母那样保护着,自然而然的会嫉妒,想要恶作剧。   大人都免不了嫉妒,更何况是调皮的孩子,他们完全不知道他们的调皮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伤害。   她又重新睁开眼睛。   其实忽略这怪异圆球状的造型,每一张脸都也只是一张粉嫩的孩子的脸,当那张小脸上挂上如花的笑靥,还是相当的烂漫。   栾树心里发酸,小心翼翼的靠近它们,兴许那圆球状的怪物没有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丝毫的恶意,它们竟然任由她的亲近。   “妈妈,我们闹着玩呢。”小孩子软哒哒的动静掺杂着委屈,简直要把人的心肠给萌化。   栾树忍不住说,“或许,你们的妈妈也不是故意不要你们的,他们也有自己的苦衷,原谅他们好吗?”   “那你做我们的妈妈。”一张嘴巴在动,然后千千万万张嘴巴都在动,“你做我们妈妈好吗?”   这怪物的每一张脸都笑的单纯,栾树的柔情因为这单纯的笑容泛上来。   ……   ……   ……   小生子停止了哭闹。   阎顺子忍不住从心头吁出一口轻松的气。   傅沈瑜却是眉头紧锁,原本在她面前呆怔怔立着的栾树此时脸颊上浮现一种很浅淡的微笑,甚至有几分幸福的味道。   不行……   他伸手钳住她瘦弱的肩膀,在栾树耳朵边儿低低絮语,“树苗儿,醒过来,千万不要被里面的人和事物的迷惑。”   男人用自己唇瓣摩挲着她的唇瓣,发现栾树的脸色不复刚刚的安详,竟然显得苍白脆弱,但见她身形一动,已经是强弩之末。   醒过来啊。   傅沈瑜懊恼的想着,他虽然有能力将附着在小生子身上邪祟之气引导在栾树身上,却没有能力给这场已经开始的驱邪之旅画上圆满的句号。   女孩纤弱的身体重重一颤。   像是用尽了全身所有力气飞舞的蝴蝶一样,轻盈的翩跹着跌落。   栾树在意识模糊之中听到傅沈瑜慌乱的声音,紧接着就被拥入一个炙热蛮横的怀抱,她心里止不住的窃喜,终于,终于有这么一次,她向来讨厌的那一张冷脸开始显现其他的情绪。   女孩颤着睫毛。   入目是傅沈瑜被汗水浸湿的帅气脸庞。   栾树冲着他笑了笑,“那群小屁孩离开了,小生子也该没事了。”   “唔……”   傅沈瑜心不在焉的嗯一声,一双眼睛半分舍不得离开栾树的脸庞,也舍不得把有限的生命浪费在其他多余的事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当看到她跌落在地上,他一颗心都被揪住,那时候他才清楚的认识到,在他的心里,唯有她是唯一重要的那个,什么狗屁承诺,她要是有了万一,他便什么都没有了。   伸手替她把汗湿的头发梳理好,吻吻她的发旋儿,“嗯,别操心了,瞧你现在,脸色这么苍白。”   他顿住,倾身吻了吻她干涩的唇,“抱歉,我只会把你置于危险之地。”   栾树咬了咬牙,鼻子一酸,“我……沈瑜……我害怕。”   当她看到那已经渐渐成型却最后变成一堆脏污血迹的孩子,还有看到那个长着千张脸面怪物,还有内心对自己曾经失去的孩子的愧疚……这一切快要把栾树给压垮。   她在怕,他也在怕。   傅沈瑜没有开口,但是摁住栾树肩头的手掌却是用了狠劲儿,向栾树传达着他心底相似的恐惧。   他们两个人沉浸在彼此失而复得的激动之中,看热闹的林溪村民却是议论纷纷,一时间选择了摇头晃脑的做群散状,阎老太太看了眼燃到了底的蜡烛,自己的孙子这时候也没有了动静,心里打着鼓,小脚跑到傅沈瑜面前,揪着他的胳膊问:“我孙子呢,小生子怎么样?”   栾树和傅沈瑜朝那孩子看过去,小生子此刻已经停止了哭泣。   “这……”   两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彼此的努力到了最后换回来的只是徒劳,傅沈瑜从地上扶起虚弱的栾树,走到几案面前。   伸头一看,小生子虽然是没发出动静,但是情况也不是很糟糕,估摸着是闹腾了一天,此时累极了,睡着了。   栾树见他睡得那么香甜,自己心头也泛上一股浓重的疲惫,她把脑袋偎向傅沈瑜的胸膛,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困了,有点儿累。”   傅沈瑜环住她的肩膀,紧了紧,吻着她的眉心说:“嗯,咱回去吧。”   “好。”   ***   傅沈瑜背着栾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村子的小路上。   女孩身量高挑,但其实瘦弱的很,至少背上的重量,叫傅沈瑜有些心疼。   他们回家的路,必定会经过林溪村子的老庙。   那弯如牙儿的月抛洒下来银白色的月光,这层薄薄的光辉使得原本破旧的庙宇在夜里瞧起来如同一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儿。   女孩清浅软绵的呼吸撩着傅沈瑜的耳廓。   男人停下脚步,在月夜里打量着这座他熟悉又陌生的庙宇,说它熟悉,曾经的童年时光,那些奶奶出去“跳大神”的时候,他被林溪村小孩子当做怪物孤立的时候,他习惯了一个人躲在这庙里。   菩萨无悲无喜,不曾经历人事孤苦,既然未曾经历,那自然不懂,又如何能够普度众生,所以他们也就是在愚欺众人而已。   还不如鬼怪,至少他们曾经是人。   他在迷茫,他的双眸晦暗。   曾经他是怪物,奶奶是神婆,她收到的来自林溪村民的谄媚多于她所接受到的真情,当着奶奶的面儿,林溪村民总要表现自己有多么爱戴她,但是背后里都一定会暗暗嘱咐自己的孩子,千万不要靠近那所房子。   他们家的人都是怪人。   这世上,非我族类,必异该诛。   曾经他无比厌恶这些神神鬼鬼的存在,可今日——   傅沈瑜撇眼去看自己手里的桃木剑,他从未想过这样的器物竟然也会成为救人的工具。   男人的心口一片涩然,伸手摸了摸栾树的柔软的发丝,“树苗儿,如果你发觉恨了许久的东西,其实到头来没有任何意义,你会怎么办呢?”   女孩依旧响着香甜的鼻息。   傅沈瑜弯弯唇角,伸出一只手去抚自己所爱之人的发丝。   栾树,我爱你,尽管我从未说出口,但是爱你的那份心,我并不想要用语言来装饰,希望你能懂。   ***   熹微的光亮里,早起的鸟儿从冷峻的枝上飞走……   睡了不足一两个小时,栾树窸窸窣窣的从床上爬起来,摸到床侧的手机,栾树看了下时点儿,才凌晨四点钟。   她穿衣服,来到傅沈瑜所睡的房间。   两个人之前的关系算不上愉快,尤其是同睡一张床,难免会擦枪走火,傅沈瑜干脆搬到了另一个房间里住下。   男人的确是累极了。   他睡得很沉,鼻息间甚至有浅浅的鼾声,栾树看到床上扔的一卷卫生纸,她生了胡闹的心,从上面揪下一小块,捻成了一条,然后去挠傅沈瑜的鼻尖,傅沈瑜傻傻地拿手挠了挠。   栾树见到他那副样儿,掩着嘴笑了笑。   男人未醒,在床上翻了个身,颀长的身子舒展开来。   栾树盯着他的脊背看了许久,忍不住蹲下身,把自己的脸蛋熨帖到男人的脊背上,忍不住用唇摩挲了下,感觉到有咸咸的眼泪滑入自己的嘴巴里。   “抱歉。”她说。   直到双腿蹲的发麻,栾树这才扶着床沿,慢慢的站起身来。   轻手轻脚的走向墙角处,那里放着一个黑色的旅行包,她迟疑的看了眼沉睡的傅沈瑜,然后把手摸进旅行包最内的夹层里。   她曾经很天真的以为自己就是一时的脑袋发热才谋划了这么一场出走的戏码,但是在这个时候,,当指尖触到硬质的证件,她感觉到自己的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原来,她早有预谋。   或许是第一天来到这里,她就不曾甘心,不甘心自己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她可能就在寻找这样一个傅沈瑜能够对她完全放下戒备的时刻。   男人依旧在沉沉的睡着。   栾树想,假如他此时会睁开眼睛,那么她就放弃,可是她等了足足有一刻钟,男人还在睡着。   捞住那证件,藏入自己的口袋,女孩若无其事的走出这间房子。   房间重新归于寂静,仿佛她从来没有进来过这间屋子。    ☆、Chapter 09   林溪村的第一只鸡开始啼叫。   栾树穿着黄色T恤衫和牛仔短裤,兜里揣着钱和证件,她背后一片薄薄的熹光晕染开来。   她才到村口,阎光正骑着电摩托从胡同口里拐出来。   阎光对着栾树一直念念不忘,一看到栾树从远处走过来,皮肤那么白,腿那么长,腰那么细,整个人周围都仿佛发着光,他心里想,要是能够一亲芳泽就好了。   于是骑着电摩托来到栾树身边,一条腿拄在地上,对栾树说,“小嫂子,你去哪啊,用不用兄弟我载你一程。   栾树扫过他的脸。   还是那张惯于挂着流里流气笑容的脸。   栾树一向不喜欢这样嬉皮笑脸的男人,总给人一种十分不正经的模样,她在心里考量着要不要搭话,原本是不想,但是后来仔细一斟酌,她对林溪这地方还不熟,只凭着自己一个人不一定能够走出去,就算是出去了,也不知道要费多长时间,到时候天都亮了,被傅沈瑜追上来了,到时候得多尴尬。   这件事情想明白了,女孩脸上挂出宛媚的笑容,“阎光兄弟这是要去哪里啊?我要到县城的车站去,家里出了点儿事。”   阎光呶了把嘴,“我傅哥呢?小嫂子家里有事儿,傅哥怎么舍得叫这么美的小嫂子一个人走。”   他笑的跟只狐狸似的。   栾树皮笑肉不笑,含糊道,“他有事,暂时走不开。”   然后就冲着他挥挥手,要走。   心里却在计算着阎光几秒钟会叫住她,果不其然,她才往前走了几步,阎光又推着车追上来,拍着电摩托的后座,“来,小嫂子,坐上来,我送小嫂子到车站去。”   他这会儿也想明白了,女人家做事向来都是风风火火的,谁知道是不是小两口闹别扭了,万一他问来问去,把栾树给问恼了,可不就是白白错失了一份接触美女的机会。   栾树粲然一笑。“行啊。”   两个人同乘一辆车,从原本安静落后的乡村渐渐驶入热闹繁华的县城。   阎光性子活,嘴巴讨巧,尤其擅长哄女人,一路上嘴里一套一套的,偶尔还扔出几个带颜色的笑话,栾树对他夹杂着乡音的话语并不怎么感兴趣,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因为阎光的聒噪,原本无聊的车程显得活泼点儿。   她有求于人,大部分的时候给的回应,后来来到县城,四周的声音热闹起来,栾树意识到阎光无论有没有自己的回应都能够自得其乐,她就干脆把自己的思绪放空了。   在昨夜那段难以言述的奇妙旅程里,栾树曾经有那么一刻被“妈妈”这个字眼给迷惑了,她心中满怀着对自己曾经失去的孩儿的愧疚,就像是那个孩子所说的,她执着于自己这一世的爱情和事业,可是她忘记了作为栾树,她曾经孕育一个孩子,她换不回那个孩子的性命,她怕自己有一天会遗忘他(她)的存在。   她又想到傅沈渝,如果那个男人知道自己离开了,他会如何?   一种愧疚与一种渴望交锋,栾树甚至无法辨别自己内心究竟是希望能够顺利的回到郾城市还是自己内心正在渴望着傅沈瑜找到她。   思绪沉沉浮浮间,突然听到有声音说,“到了。”   栾树迷迷糊糊的从车上下来,又听到阎光说,“小嫂子,用不用我送你进去。”   她似笑非笑一句,“怎么,难道我像是没有腿吗?自己走不进去吗?”   阎光被噎了下,脸色如同吞了只苍蝇一样,他眸子里藏着阴狠,最后苦着脸道,“那就小嫂子自己进去吧。”   ***   车站大厅,来来往往,人群如织。   栾树有些无力,只能随着大流来到售票窗口。   排队。   到她的时候,售票员小姐抬眸问,“买到哪的?”   栾树踌躇半晌,说:“今天,郾城市,嗯,越早越好。”   “好。”售票员小姐查找了会儿,说,“有一张十点一十三分的票,共计240块钱。”   之后,栾树从售票员小姐手里接过票,点头说了声谢谢。   ***   此时天色大亮,上午九点多钟。   傅沈瑜倦倦的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来到栾树的房间,想到栾树昨天没落着吃什么东西,于是就想要问她今天想要吃点儿什么东西。   房屋里明亮非常,床铺也整整齐齐,傅沈瑜心头漫上一股慌儿。   隐下错愕,他走出房间,往院子里逛悠两圈,喊,“栾树,树苗儿……”   没有人回应。   院子里晴朗朗的,一轮火红的圆太阳挂在天上,傅沈瑜双眸不善的眯眯眼睛。   他坐在栾树曾经做过的藤椅上,男人高大颀长的身影在这窄小的藤椅上显得异常委屈,唇间叼着一只烟。   曾经在一瞬间他想通一个问题,或许栾树不想要和自己处了,他们这段感情该是走到了尽头。   但是明明他们曾经就说好了要不死不休。   所以现在这个女人骗了他!?   想到这,傅沈瑜骤然起身。   不死不休是她答应的,怎么能够那么容易就出尔反尔。   他要到车站去,却突然想起来家里并没有交通工具。   只能到阎顺子家去,他家有一辆燃油的三轮车。   男人把烟蒂扔到地上。   来到阎顺子家里,“顺子哥……”   第一个冲出来的反而是阎娇凤,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脸色铁青的傅沈瑜,双眸暗沉沉的。   却浑身都透露着一种成熟男人的性感味道,叫她的心无由地跳起来,她赧红着一张脸,“沈瑜哥。”   傅沈瑜此时顾不上同她寒暄,拧着眉毛问,“你哥呢。”   阎娇凤稍微有点儿失望,“哦”了一声,然后又把阎顺子从屋子里叫出来,傅沈瑜径直说明了来意,阎顺子感激之前他帮着自己治好了儿子,那年轻媳妇怀里抱着孩子,也害羞的笑着,“顺子,你反正也要送阿凤会城里,就把傅家兄弟捎带上。”   阎顺子挠了挠脑袋,憨厚一笑,“好嘞,媳妇。”   两个人隔着距离,相互对视一眼,其中的浓情蜜意难以掩饰,这叫阎娇凤有些羡慕,她一直都感慨自己的嫂子能够嫁给老实巴交的哥哥是撞了大运了,若果自己也能够找到一个这样的良人就好了。   想到这,女孩羞红着脸瞄了眼傅沈瑜,之后就把自己的脑袋埋到了胸口。   阎顺子开车,傅沈瑜和阎娇凤坐在车斗里,男人穿着白色T恤和黑色短裤,简单的打扮,但是依旧难以掩饰精致的五官,眉头微蹙越发的显着眉峰凛冽,阎娇凤看着他的面庞,心里难受,本来想说:不要你的女人你干什么还要上赶着。   就在她欲言又止的时候,傅沈瑜却先一步开口,“我爱她,所以选择容忍。”   自小,他也就是只把阎娇凤当做邻居家的妹妹,或者是说,因为不甘于一辈子在林溪,所以他从来不把林溪村的人放在眼里,这个姑娘的心思她懂,因为懂所以不希望一个好姑娘把大好的时光在他身上蹉跎。   他干过混蛋事,却始终希望自己的能够更好。   阎娇凤也有自己的尊严,被人家说到了脸上,道“沈瑜哥一定能够找到栾树。”   一旦说出口,心就如同被切割开来 。   阎顺子知晓傅沈瑜心急,所以一路上飞速行驶,终于来到车站,傅沈瑜说了句谢谢,阎顺子叫他此时就别拘这些有的没的,还是老婆重要。   “嗯。”傅沈瑜钻进人群里。   阎顺子得空瞅自己妹妹一眼,“咱走吧。”   阎娇凤却是执拗的摇摇脑袋,咬着下唇,眼圈已经红了,“哥,我喜欢沈瑜哥……”   自己妹妹这点儿心思,阎顺子他懂,要是傅沈瑜还是当年林溪村的那个穷小子,他无论如何都会帮自己妹妹去说这门亲事的,可惜傅沈瑜是鸡窝里那只凤凰蛋,不是林溪村的,也就别提是阎娇凤的。   自己的妹妹,当哥的哪里有不心疼的,他伸出厚实的手掌搭在阎娇凤瘦弱的肩膀上,“别犯傻了,咱这样的人家,和人家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从小一起长大的。”   阎顺子这时候叹口气,自己的妹妹一向钻牛角尖又好强,本来也不是件坏事,可是感情上一旦钻了牛角尖那可就是自己受了苦。   ╮(╯▽╰)╭   ***   人声鼎沸。   傅沈瑜试图给栾树打电话,但是没打通,他并不能确定栾树是否已经离开了车站,只要没走就还有机会,可是一旦离开,那他满盘的计划便全都落了空。   径直来到车站的失物招领处,进行广播播报是他能够想到最快捷的方式。   ***   17号候车区。   两个姑娘谈笑风生。   有男人清越的声音在候车大厅里回荡——   “殷栾树,如果你还在,我希望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Chapter 10   “那姑娘真幸福,好叫人羡慕啊……”   发出这声音的女孩长相柔弱清秀,声音温婉柔媚。   她对面的女孩撇撇嘴,不置可否,稍微调整了下坐姿,她正在思考要不要立马离开这个地方。   在她犹豫之间,她对面的女孩却是先她一步站起身来,“不好意思,我想要去趟卫生间,麻烦你能够帮我看会儿包么?”   在这异地的陌生车站里,遇到如此相信自己的姑娘,栾树忍不住翘唇,眸子里闪过狡黠的光,“你就不怕我是坏人,把你的行李都给拐跑?”   女孩指指栾树那双价值不菲的帆布鞋,“我看人喜欢看鞋子。如果你愿意受累抗走这点儿不值钱的行李,我倒可以自己认栽。”   顿了顿,“还有,我记得最近有位挺火的女星,似乎就叫栾树。”   这女孩倒也有趣,栾树点点脑袋,大大方方的承认了,笑道:“别再显摆你的观察力了,宝宝,快去快回。”   女孩离开后,就只剩下了栾树一人坐在17号候车区了,她脑海里乱糟糟的。   因为傅沈瑜来了。   ***   傅沈瑜从广播那里播送完寻找栾树的消息,给工作人员留下了他自己的手机号码,自己则是在车站大厅里穿梭寻找。   手机在裤兜里振动,是傅铭钰打来的电话。   皱着眉头看着屏幕上跳跃的号码,傅沈瑜叹口气,才接起来,“什么事情?”   男人口气冷若冰霜。   傅铭钰才不介意呢,反而清丽一笑,“听哥这语气,我还以为自己会是什么讨人厌的洪水猛兽呢。”   不是也差不多。傅沈瑜心里如此想,但是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妹妹,尤其是自己这个妹妹脾气一贯温柔,无论你怎样刁难她,她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就算是当时被惹得生了气,没几分钟也会笑嘻嘻的凑上来。   “哥,你行啊,把人家姑娘都带回了老家。我怎么不知道你平日里那么肉麻啊,什么‘我等你’啊……咦~~~”   傅铭钰拉长音调揶揄他,这弄得傅沈瑜火大,额角青筋使劲跳着,“你在哪?”   “(*^__^*) 嘻嘻……”傅铭钰活泼一笑,傅沈瑜的心忍不住沉到了谷底,果不其然,在下一刻傅铭钰狠狠地插了自己两刀。   “哥,我在富阳县城呢,你猜我身边还有谁呢?”   傅沈瑜不由地警惕,“栾树和你在一起?”   “(o゜▽゜)o☆[BINGO!]”傅铭钰想自己哥哥看来还不傻。   傅沈瑜攥起拳头来,因为着隐现的光明,心忍不住跳动,傅沈瑜径直问:“你的具体位置?”   “哥,17号候车区。”   她才说完,那边啪的一声挂断了手机,傅铭钰忍不住撇撇嘴,抬眸看向镜子里笑的十分妍丽的姑娘,伸手点了点自己的鼻尖,得意道,“傅铭钰啊傅铭钰,傅沈瑜有你这么个会办事的妹妹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他还身在福中不知福,老是给你摆一张臭脸。”   还特意学了下傅沈瑜板着脸的臭模样,做了个鬼脸之后,转身溜出了卫生间。   傅铭钰重新回到17号候车区。   栾树伸手,“呐,正式认识下,我叫栾树”   刚刚两个人一见如故,正确的说是,还是傅铭钰主动找栾树搭的话,两个人天南海北的乱聊,却忘了最基本的自我介绍,假如偶尔见一次面只叫做是“偶然”,那么还能有第二次,不可不谓是缘分。   傅铭钰看着面前的玉手,都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这话也确实不赖。面前的手,白皙修长,完全挑不出毛病来,不由得感叹自家哥哥挑女人的眼光不错,估摸着傅沈瑜过来应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她也就不在隐瞒,笑意盈盈的喊了声,“嫂子。”   这称呼……   “……”   “我叫傅铭钰。” 女孩又说,   都姓傅,栾树恍然明白了什么,她愤然起身,但是不远处已经有一道儿颀长的身影渐渐逼近。   她下意识的转身去看傅铭钰,女孩脸上依旧挂着柔软的笑靥,她没看栾树,却是对着傅沈瑜摆了摆手,欢喜的喊,“哥……”   “你骗我!”   傅沈瑜伸手把她揽到自己怀里,“她没有骗你,只是……”   吻吻她的额头,“树苗儿,你不该一声不吭的自己离开。”   栾树冷笑两声,“怎么?给你打过招呼之后,你会叫我离开?”   听到她两三句都离不开“离开”二字,傅沈瑜尽量维持的宠溺也渐次隐退,他伸手钳住她的的下巴,“你就那么讨厌我,不想要和我在一起?”   女孩倔强的咬着唇瓣,傅沈瑜拿手摩挲着她的唇,一双阴鸷的眸子同她相交,“说话啊。”   “对!我讨厌你,我不想要和你在一起,我哪怕是一分一秒和你在一起都感觉到恶心。”   女孩翘起魔鬼的微笑。   傅沈瑜没开口,怒火叫他平日里温润的脸颊变得异常的扭曲。   傅铭钰头疼的扶额,看来这小嫂子也是个倔强性子,这样的两个人凑到一起,简直是灾难。而且自己的哥哥又太傻,女人不哄,你还要发脾气。   她上前挽住栾树的胳膊。   “小嫂子,你是埋怨我骗了你嘛,你要是心里不舒服,直接冲着我发脾气就好,不要和哥哥吵架了好嘛~~”   一面说一面对着傅沈瑜挤眉弄眼,就是为了告诉他,你女人心里不舒服,这时候你还闹腾,赶快哄着啊。   她不提还好,一提栾树心里更是委屈。   自己被哥哥骗也就罢了,还被妹妹骗,这一家人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   傅沈瑜冷静下来,周围不断有目光往三个身上扫。   看了眼精神萎靡的栾树,又瞅瞅不断给自己挤眉弄眼的妹妹,傅沈瑜收回自己钳住栾树的下巴,女孩小巧精致的下巴染上一抹如胭脂色的红痕。   这叫他忍不住懊恼的挠挠头。   僵硬的转换个话题,“都饿了吧,咱先去吃顿饭。”   “好嘞~”傅铭钰嫌气氛尴尬,故意作出一副天真小女孩的模样,来附和傅沈瑜,殊不知这叫傅沈瑜更加烦躁。   从车站附近找吃的易如反掌,傅沈瑜和傅铭钰看中一家比较干净整洁的小饭店,栾树心中郁卒,懒得发表任何意见,跟着进了去。   正好是午饭时间点儿,又是三个好看的像是画一样的人,引起了不少人注目。   点了三碗牛肉面。   付钱的时时候,傅沈瑜找栾树要钱包,这姑娘贼啊,临走的时候一分钱也没给他留,要不是有阎顺子,就是从林溪进县城都是个问题。   拿钱这件事情,栾树理亏,一面说,“我不知道回郾城要多少钱,我怕路费不够,害怕遇到什么紧急的事情,所以便拿了你的钱,我本来想要支付宝再转给你呢。”   她拿自己的钱花,对于傅沈瑜来说,他一点儿都不介意,反而十分的情愿,毕竟早晚是自己的媳妇儿,男人的钱难道不该给媳妇儿花。   可她却是拿着钱想法设法的从他身边溜走。   手在身上、包包里摸了一圈,都不见傅沈瑜钱包的踪影。   抬起一双水盈盈的眼睛来,涨红着脸说,“我不记得去了哪?”   “……”   栾树话一出口,店老板不愿意了,心里想,瞧你们三打扮的光鲜亮丽的,感情还是来吃霸王餐的,吃霸王餐还也就罢了,之前还装模作样的找钱包,我可是老油条了,什么人没见过。   店老板的不信任的目光叫栾树感到脸红,傅沈瑜还无所谓,对着傅铭钰伸手,“你呢,你总该有钱吧。”   傅铭钰撇撇嘴,切,要钱还这么横呢~   还是乖乖的替三个人付上了账。   三个人吃面。   傅沈瑜心里憋着一口气,死活不开口,那模样一开始叫栾树心里特别不是个滋味,但是仔细一琢磨,谁叫傅沈瑜本来就是个小肚鸡肠的家伙,她也没有辙,干脆津津有味的吸溜着面,还越吃越带劲。   毕竟事情已经是这幅地步,还能怎么办,傅沈瑜要真是一生气把自己给赶走,那还正和自己意呢。   傅沈瑜是男人,三口两口最先吃完面,汤汤水水剩了一碗,零星的香菜叶子飘着上面,栾树瞟了一眼,心想:傅沈瑜不喜欢吃香菜?   她暗暗记在心间,这段时间栾树记住了很多关于傅沈瑜的习惯,比如傅沈瑜他喜欢喝酸奶,讨厌吃香蕉,讨厌蓝色和紫色,七点之前很少会起床,否则会头晕,一天的起床气。   栾树在心中历数着自己对傅沈瑜的了解,最后心头悄然弥漫上一种惆怅和悲哀,其实在不知不觉间,傅沈瑜已经成为自己生命里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失神。   他开口,“咱是回村子,还是先在县城里住下。”   “哥,我日程挺忙的,在林溪住不了两三天,所以想要先回去看看爷爷奶奶。”   傅沈瑜压根没理她,只是一双眼睛凝在栾树身上。   栾树耸耸肩,表示随意。   “那行,我去找车,你们俩慢慢吃,不够再买。”   傅铭钰想,那还不都花的我的钱,喂得还是你媳妇,但是对着傅沈瑜的目光,她肉疼的拍拍自己的钱包,表示自己钱够,尽情吃。   傅沈瑜一走,傅铭钰就把饭碗放在了桌子上,她不怎么喜欢坐车,闷滞的空气也影响了她的食欲,强撑着精神,用手托着腮帮子瞅栾树。   栾树其实饿极了,一碗牛肉面,她连汤都没剩。   傅铭钰吃了一惊,没想到栾树瘦瘦弱弱的,饭量倒是不小,没一会儿八卦兮兮的凑上前,“小嫂子,你和我哥发展到了哪一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铭钰就是傅导的妹妹,等到《小阳春》里会有她和珩哥故事~ 么么么 ☆、Chapter 11   一团热浪直直的冲上自己的脸颊,栾树支支吾吾。   妈蛋的,这傅家兄妹俩都是什么鬼,专门来克她的吗。   傅铭钰见栾树不吱声,反而自己滔滔不绝的说起来,“小嫂子我告诉你啊,别瞅我哥装的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其实我哥自打那件事之后就没碰过女人。我爸他都怀疑我哥不举,要真是那样,啧啧,我爸肯定是要疯了……”   “什么事?”   傅铭钰闻言拿手掩住唇瓣,故作惊讶的问,“小嫂子,你不知道吗?”   她正要说,傅沈瑜却回来了,傅铭钰倏地闭紧嘴巴,讪讪了笑了两声,对着栾树比口型:“小嫂子,有时间说……”   “……”郁闷!   傅沈瑜把两个人叫出店来,店门口停着一辆旧桑塔纳。   “咱跟着这辆车回去。”   “行嘞,”傅铭钰应一声,把栾树往傅沈瑜怀里一推,“你俩坐后面,我这个交钱的只能坐前面了。”   甚至还委屈的吸吸鼻子。   其实她比谁都欢喜行不行……   傅铭钰用的力道大,绝对能够保证栾树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被推得脚下踉跄,傅沈瑜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她,正把栾树抱了个满怀。   栾树满腹心思都在傅铭钰刚刚留下的口风上,那姑娘太过于古灵精怪。栾树发誓原本只消用一句话说完的事情,她能够给你不断的卖关子,勾得你不断的脑补。   “想什么呢,能不能长点心~”傅沈瑜无奈的拿手点点她的鼻尖,结果她还是一幅幅呆愣愣的模样,垂着脑袋,显得无精打采的,傅沈瑜顺着她的视线望下去,看到是自己身上某个不可言述的部位。   男人的脸绿了下。   这姑娘是欠收拾了吧。   栾树这会儿却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傅沈瑜的爸爸担心自己的儿子不举呢?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傅沈瑜不好意思的微咳一声,伸手弹了弹栾树的额头,道:“上车。”   哦。   难道傅沈瑜经历过情伤?   三个人在车上,栾树再次见识了这对兄妹令人尴尬的相处模式,大部分都是傅铭钰天南海北的扯着,她博学的程度叫栾树惊讶,傅沈瑜的态度则表现的十分浅疏,大部分时候胳膊撑在车棱上,闭目养神。   他眉间的褶皱,丝毫不叫人怀疑他现在有多疲惫。   ***   临近傍晚,三个人回到林溪。   三个人第一时间是补觉,栾树睡在小房间里,傅沈瑜把自己睡的房间腾给了傅铭钰,自己则是窝在藤椅上。   一觉就睡到了晚上九点钟。   傅沈瑜到林溪村口的小卖部买了只烧鸡,回到了家三下五除二给切了盘子。然后又叫醒栾树和傅铭钰,她俩在厨房里忙忙活活,作了一份风味茄子,一份黄瓜炒鸡蛋,还有一份西红柿鸡蛋。   饭菜刚端上桌子,傅铭钰就把一份黄瓜炒鸡蛋送到傅沈瑜面前,“哥,尝尝,嫂子亲手做的。”   傅铭钰刚刚和栾树聊天,这才知道两个人这段时间一直闹别扭呢,连吃饭都是能凑活就凑活。   哎,她叹口气,那自己哥哥该不会才开荤就又过上了禁欲的日子吧。   怪不得脾气又变得那么差。   傅沈瑜和栾树之间仅限于简单的交流,完全没有男女之间的热络,像是彼此都在心中卯着一口气,谁要是在这时先认输,那就是永远的失败者。   都小气巴拉的。   傅铭钰本来是吐槽栾树和傅沈瑜,后来又一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其实她也没好到哪里去。   傅沈瑜听着面前的黄瓜炒鸡蛋,普通的家常菜,他手指一动,去看栾树,见女孩脸色清清淡淡的,他便只“嗯”一声。   傅沈瑜慢条斯理的吃着饭。   他不说话,便显得脸色有些凝重,像是生着谁的闷气似的,连傅铭钰都看不顺眼,更别提栾树了,心里就没有一刻是痛快的。   往嘴里扒拉两三口,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我吃饱了。”   傅沈瑜皱了皱眉,看了看她面前碗里的那半碗米饭,“这不还剩了这么多。”   傅铭钰也说,“你才这么点儿啊!”   栾树瞪了眼傅沈瑜,“不想碍某人的眼。”   傅铭钰眼睛瞧着自己哥哥那张俊脸倏地黑下来,冲着栾树做了鬼脸,意思是你自求多福。   栾树心里委屈,你说傅沈瑜要是真发一顿脾气,她心里也有个准,但是现在他一声不吭的就冷淡着一张脸,算是怎么回事。   这般想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悠,可又不肯当着傅沈瑜的面哭,她拿手往脸上一抹,“我睡觉去了。”   醒了吃,吃了睡。简直是猪的生活~   傅铭钰目光掠过栾树小蛮腰,真是暴殄天物呀,她要是有那么细的腰,她肯定每天就节食!节食!   栾树一走,傅沈瑜也失去了吃饭的兴致。   傅铭钰正要伸筷子夹一块鸡肉,结果半空杀出个程咬金,把自己的筷子给隔开,傅她咬牙切齿的去看傅沈瑜,那厮麻利的从盘子里挑出七八块好肉,把难啃的鸡骨头全都留给了傅铭钰。   她眼巴巴的看着傅沈瑜用干净的纱布罩住那些鸡肉。   这简直就是……有了媳妇儿之后六亲不认啊!   傅铭钰目光从自己哥哥黑压压的脸上瞟过,着实的苦笑不得,你说人家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一副拒人千里之外,人家走了你又开始二十四孝好老公了!   这又是何必呢?   她叹口气,把筷子也放在桌子上。   “哥,你这样不行啊。”   “我……我也不想的。”   听自己哥哥这口气还是挺想要和自己推心置腹的,傅铭钰趁热打铁,“哥,你的性子可是该改改了,以前你恨吧,恨我,恨我妈,那是我们对不起你。所以我们理解你冷心冷肠的,可是人家姑娘爱你,你就不能把自己的心扉打开,不要辜负人家姑娘行吗?”   “我不知道要拿栾树怎么办,我爱她,我怕失去她。”   “哥,当年那件事情。”傅铭钰顿了顿,口气变得小心翼翼。   当年那件事情一直都是傅沈瑜心口一道难以痊愈的伤疤。   傅沈瑜沉默着,他还没有开口,他担心栾树会嫌他肮脏,到时候,他恐怕又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想到这,男人无声的苦笑一声。   傅铭钰见他陷入沉思,突然伸出手覆在傅沈瑜的手背上,拍了两下:“哥,其实女人有时候关心的并不是事件本身,而是那件事情给她们带来的感受。假如,你叫栾树感受到了欺骗,那时候才是你真正该操心的时候。”   她去掏口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被攥的皱皱巴巴的车票。   递给傅沈瑜,之后说:   “哥,这票是十点一十三分鈡开车,我下火车的时候是十点半,之后我辨不清楚方向,在候车区碰到了栾树。假如栾树要走,我根本就碰不到她,其实只是她不想走了,至于为什么不想走……”   傅铭钰深深瞧傅沈瑜一眼,“哥,这要问你自己。你应该懂得一个女孩子的心,哥别傻了,你先前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而傻,难道现在又要犯傻逼走一个很爱你的女孩吗?”   男人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懊恼的闭了闭眼睛。   原来一直就是他在犯傻,他甚至都没有想到过要静下心来去和栾树聊聊天,他就那么简单莽撞的相信了那个姑娘的口是心非。   他甚至辜负了自己爱人的信任   傅铭钰倦倦的打了个哈欠,“哥啊 ,你说我这当妹妹的啊,都舟车劳顿了一天了,还要费心思操心你的婚姻大事。”   “睡觉去吧~”傅沈瑜对她挥了挥手。   ***   栾树凌晨两点多的时候,胃疼。   想到自己这阵子饮食一直不规律,恐怕是触动了原主这具身体那些陈年旧疾。   断断续续的疼痛折磨着栾树   栾树咬牙忍着。   也幸好她这胃病不严重,忍忍就过去了,结果睡意也没了。   院子里时不时传来咳嗽声。   栾树咬了下唇,忍不住趿拉着鞋,到了客厅里。   桌子上用纱布罩着的鸡肉还在。   这叫栾树心里一暖。   一汪圆盘似的银月洒在地面上,银色的光芒在地面上流淌着。   门槛处有人影儿,带着点点猩红。   就在栾树犹豫徘徊的时候,傅沈瑜的沉沉的嗓音先她一步响起,“过来坐吧。”   平淡的,仿佛两个人曾经没有任何隔阂,也不存在任何亲密的关系。   这一认知叫栾树难受。   她走上前去,傅沈瑜把自己身子下的板凳抽出来给她,自己往地上一坐,“地上凉,你是女孩子,要多多注意身体,只有男人才都是铁打的。”   “我听到你咳嗽声了。”   傅沈瑜一哂。   黝黑的眸子里仿佛倒映着漫天的星光,“关心我?”   “没有。”   男人眸子里的颜色黯淡下去。   “天开始转凉了”    ☆、Chapter 12(新文小剧场)   经他这一提醒,栾树才意识到此时已经快要到了九月中旬,除了正午那时,秋老虎炙热烘烤,早晨夜晚的气温都很低,现在她穿着短袖,两条□□的胳膊真切的感受到夜晚的沁凉。   “阿秋——”   才打完喷嚏,肩膀上就被披上了一件男人温暖的外套。   “别和我一样感冒了——”   听着他漫不经心的声音,栾树鼻尖一酸,声音嘶哑:“我知道了。”   傅沈瑜笑笑,拿手抚着她柔软的发丝,“很想回郾城。”   想到自己今天的不告而别,栾树低下脑袋,“抱歉。”   “傻姑娘,你本来就是被我骗来的。”   她与他并肩而坐,沁凉的风从他们之间的空隙里穿过去,栾树能够感受到他平静悠长的呼吸,以及他偶尔的咳嗽声。   乡下蚊子多,栾树才坐了二十来分钟,白皙的长腿上就被叮了一连串包。   咕哝着,“天气都冷了,它们也冻不死。”   傅沈瑜眼瞅着她不断的往自己己腿上啪啪的打着,又是抓挠,撅着嘴巴的模样分外娇俏,他艰难的移开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   “回去睡吧,别在这喂蚊子血了。”   栾树见他不看自己,思绪浮浮沉沉,这就是连看自己一眼都懒了,她堵着气,低低的嘟囔道,“我没有要走。”   傅沈瑜的烟燃到了底,他向着远处抛离开。   栾树以为他没听到,蹭的从凳子上站起来,气呼呼的咋呼起来,“那我去睡了。”   才走了一步,身后有男人十分性.感的笑声。   “我知道。”   她惊讶的回过头来,傅沈瑜也扭着脖子看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女孩眸子燃起了亮光,也成为了夜间最亮的那颗星。   傅沈瑜知道此时如果不说,那恐怕将不会再找到这样一个好的机会,叫彼此都解开心结。   “栾树,我们和好吧。当时我跳下河去救陈桑却没有想到要顾及你的心情,对不起;给你注射镇定剂,将你带来林溪的事情,也很抱歉。最后,我想告诉你,我爱你,我一生干过很多混蛋事,但是遇到你叫我感觉自己是幸运的。”   爱你,是我这辈子永远唯一不会后悔的事情。   栾树拿手掩住嘴巴,眸子里泪花闪烁。   她想,可能她只是在等这么一刻。   这一刻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情感的确认。   她要的不多,或许只是一句甜蜜的爱语,即使是虚情假意的,在这个醉人的夜晚也别具一种欺骗性,或者说,这个叫栾树的傻女人甘愿在这一个被傅沈瑜欺骗。   因为,我爱你……   傅沈瑜削薄的唇扯出一抹宠溺的笑,对着她张开自己的手臂,“所以——”   栾树笑了。   两三步的距离,她跑到他的怀里,偎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拿着手捶他的胸口。   “树苗儿,我们和好吧。”傅沈瑜再次向她确定。   “好。”栾树弯了弯唇角。   她急于要把自己心里那份兴奋喜悦的心绪传达给他,于是踮起脚尖,把唇靠在傅沈瑜的耳朵旁,声音放柔,“傅沈瑜,我爱你。”   她一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快了几步跑回自己的房间,坐在床板上,看着窗户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色的光芒,她轻轻笑着,突然不明白这段时间的冷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把自己往床上一摔,然后从上面打了两个滚,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情绪瞬息万变,上一秒钟情绪还是我恨得你咬牙切齿,但是下一秒开始巴心巴肺的念着你的好。   ***   傅铭钰的到来,使得傅沈瑜有了正当理由搬回和栾树住一个房间。   虽然栾树多次抗议自己可以同傅铭钰住一个房间,但是傅铭钰一看自己哥哥那副黑脸,立马认怂,最后栾树抗议无效,乖乖的每天晚上接受傅沈瑜的蹂.躏。   傅铭钰只请了七天的假。   所以说好这两天抽出一天空到爷爷奶奶坟前祭拜一下,傅沈瑜想到今天他有事,于是便说明天去,傅铭钰便订好了后天一早的火车票。   一清早,三人用过早饭之后,傅沈瑜便出了门。   他才一走,傅铭钰便恨铁不成钢的说了句:“小嫂子,你都不会问问自己男人的行程吗?”   栾树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神情迷茫的挠着脑袋,“咦,为什么啊?”   “……”   傅铭钰翻了个白眼,“嫂子,你想啊,我哥千里迢迢从郾城来到这,他目的是啥你知道吗?”   不出她所料,栾树依旧摇脑袋。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和我哥来了这鬼地方!”这次终于栾树傅铭钰吃惊了。   “你哥把我绑来的,我一醒过来就是在驶向林溪的拖拉机上。”   “……”   我屮艸芔茻,我哥咋这么牛逼。   栾树的确是对傅沈瑜的行程安排不感兴趣,在她的眼里,傅沈瑜要做的事情,该她知道他会告诉自己,既然他不告诉自己,这事也必然不需要她知晓。   一听完栾树这想法,傅铭钰头疼的扶额,“小嫂子,你这性子简直了……和我哥真是绝配!”   一个闷葫芦死活不说,一个大大方方的我就是不问,果然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栾树不纠结与傅沈瑜的行程问题。   之后又换话题聊,栾树这时候才知道傅铭钰本职是高中语文老师,副业是网络写手,而且她就是《戏子》这部网络小说的作者。   傅铭钰皱皱鼻子,“其实我哥可会假公济私呢。”   栾树见傅铭钰毫不掩饰对傅沈瑜的嫌弃,敲了敲嘴角,其实她对傅家这对兄妹那种尴尬的相处模式十分好奇,在这段兄妹关系之中,傅铭钰像是普天之下所有的妹妹一样,古灵精怪,善解人意。   可惜傅沈瑜表现的就太别扭了。   她想要询问,又怕触及到人家的隐私,便现出一种吞吞吐吐的模样。   傅铭钰似是看出栾树心中所想,抿嘴一笑,“其实,我妈妈是哥哥的继母。”   栾树茫然的张大嘴巴。   她从来不曾去主动挖掘傅沈瑜的过去,对于曾经的傅沈瑜她知之甚少,栾树伸手握住傅铭钰的手掌,“铭钰,我,我想要更加了解沈瑜,他是我爱的男人,我不想要对他一无所知。”   说到最后,女孩的眸子里露出一抹坚定。   傅铭钰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小嫂子,谢谢。”   她话说的真诚。   “我哥他这人总是口是心非,虽然很烦人,但是毕竟他是我亲哥,所以我希望小嫂子能够好好的爱我哥。”   栾树继续听她说。   “阿姨,也就是我哥的亲生妈妈,她和我爸是大学同学,两个人大学还没毕业就同居了,后来就生下我哥。那个年代,一对大学没毕业的男女甚至连稳定的经济来源也没有,只能把我哥送回林溪交给爷爷奶奶抚养。”   栾树的脑海里勾勒出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模样。   “虽然后来他们结了婚,只是我爸还处在事业打拼期,也就一直没有把我哥接到身边来,而且他们也都年轻,过了两三年就匆匆离了婚。后来我爸就娶了我妈。”   “哥是高一那一年被接回郾城市的。”   林溪村毕竟是乡下,教育水平自然比不上城里。   假如傅沈瑜是个女孩,那么他的一辈子很可能就是待在林溪,草草的结婚生子,但他是个男孩,还是傅家第三代唯一的男孩。   他要是考不上大学,那就真的毁了。   傅父家庭美满,老婆美丽贤惠,女儿聪明活泼。   傅沈瑜一直都是傅父无法割舍却也无法正视的存在,在傅沈瑜高一那一年,他才把自己这个儿子的存在告诉自己的老婆和女儿。   “他忽视了沈瑜十几年。”栾树心里酸涩涩的,那个第一次见面落拓不羁的男人,后来又飞扬跋扈的男人,到现在,经过一步步的接触,栾树才知道,其实傅沈瑜又脆弱又傻又笨,叫人不由自主的心疼。   面对栾树的指责,傅铭钰哑口无言,“小嫂子,假如你站在我哥的立场上,你肯定会认为我们一家人都对不起我哥,但是假如你的人生平静了十几年,然后突然假如一个陌生人的存在,那么你肯定也会认为那个陌生人是罪人。”   傅沈瑜的出现使得原本平静的家庭变得风雨飘摇。以往傅铭钰放学回家,迎接傅铭钰的是傅妈妈的吻和傅父的拥抱,可是现在是狼藉的地面。   父母每一天都在争吵,傅铭钰夜晚做梦都会以为爸妈会离婚,然而没有,傅妈妈在某一日清晨抱着傅铭钰,她说:“宝贝,要不是因为你……”   傅家接纳了傅沈瑜的存在。   但是傅沈瑜却未曾原谅这个美满的家庭。最初来到城市,他操着一口浓重的乡下口音,上课回答问题的时候,老师最后都会摇头叫他坐下,同学会哄笑成一团。   原本不算差的成绩也惨不忍睹,傅沈瑜干脆逃学,和街上的混混的混做一团。   “我哥有次烟瘾犯了,他躲在家里卫生间抽烟被我爸发现了,我爸想要揍他,我哥说‘你凭什么管我’,嫂子,我现在还记得我爸的样子,那一瞬间我感觉他老了十几岁。”   傅铭钰比傅沈瑜小六岁。   傅沈瑜复读那年,和往日里混的小混混们断的干干净净,那些人三番五次找傅沈瑜麻烦,傅沈瑜态度强硬,叫那些人根本占不着便宜,于是他们就打上了傅铭钰的主意。   “当时是我哥救得我。他腹部被刺了一刀,那血吓着我了,我以为我哥会死。”   傅铭钰叙述的虽然简单,但是栾树听得心惊胆战,或者说凡是和傅沈瑜安危有关的事情,都叫她异常的揪心。   傅铭钰印象深刻,在哥哥救她那次之前,她感觉自己对他的脸庞都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而已。   因为傅沈瑜总是在他们家人还没有醒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家,在他们都睡了之后才肯回家。   这样的哥哥,性子冷淡,却也总是给人温暖。   “我这次着急用钱,就想着卖影视版权,也是哥哥帮我联系的熟人。”傅铭钰脸庞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其实从排斥到接纳,从陌生到亲人,嫂子,我很感谢我有这样一个哥哥,我也希望你能够对我哥好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hhhhhhhhhh~ 今天作者菌终于考完试回家了,开始新文存稿了。 《大叔和怪阿姨》 *******小剧场******* 盛小婵帮林钺做《高中女生择偶标准》调查问卷。 第一题:希望未来的另一半性格Man还是盛世美颜。 盛小婵勾Man。 第二题:希望另一半是绩优股还是霸道总裁。 盛小婵勾霸道总裁。 林钺黑脸。 直接问:那喜不喜欢你的另一半名字叫林钺。 “……”盛小婵。 ╮(╯▽╰)╭小鬼什么的,她怎么有胃口啊~ 总而言之,盛世美颜的小鬼对着稀奇古怪的阿姨死缠烂打啦。 戳戳新文,么么么…… ☆、Chapter 13   傅沈瑜直到半夜才回来,满身疲惫。   栾树仔细一看,发觉他竟然脸上挂了彩,她询问他怎么回事,可是傅沈瑜咬住嘴,愣是一句话也不往外露,简直是气死个人。   一晚上兵荒马乱的度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上,因为院子里的吵吵嚷嚷,三人醒过来。   以阎顺子为首,他后面跟着林溪村子里的一群青年男人。   显然是闹事所来。   阎顺子原本就长相粗犷的脸上此时已经看不出憨厚,满是凶恶,手里提溜着一把铁锹,张嘴就骂:“妈了个巴子,傅沈瑜,你给我滚出来,是个男人你就自己做事自己当。”   傅沈瑜透过玻璃一数,原本就狭窄的院子因为这数十人的到来而显得十分壅塞,手里还挥舞着各种农家工具。   傅沈瑜怕栾树和傅铭钰伤着,特意嘱咐她俩好生在屋里待着,自己只身来到院子里。   皱眉,道:“顺子哥,你这是……”   阎顺子鼻孔里呼着吭哧吭哧的气,他把铁锹往地上一扔,然后攥住了傅沈瑜的衣领,拳头呼啸着打出。   “哥,不要——”阎娇凤尖叫。   阎顺子的拳头停在傅沈瑜的鼻尖处。   瞅也不瞅自己这个傻妹妹,反而龇牙咧嘴的给傅沈渝说:“为什么不躲?”   傅沈瑜垂下眼皮,“顺子哥,都说不打笑脸人,我恭恭敬敬的站在着,你也不好意思下手。就是兄弟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得罪顺子哥的事儿,看顺子哥这样生气还是叫你先消消气吧。”   他们两个差了有十来岁,平日里也算不上熟络,阎顺子为人憨厚耿直,平日里仅看傅沈瑜那张嫩脸,他会把他当做小白脸,这会见他不躲,倒是有了几分男人的血性,就是女人的事上尽做些龌龊的事儿。   阎顺子眼睛里滑过一丝鄙夷。   睃了眼阎娇凤,把自己妹妹推到傅沈瑜面前,“事是你干的,除非你娶了我妹妹,要不然我就送你到局子里去,反正你进去也不是一次了。”   他虽然耿直,但是绝对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人,他也清楚这事情要是声张起来,到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的妹妹,再想要嫁人那可就难了。   “什么事?”傅沈瑜温温的笑着,歪着脸把脸送到阎娇凤面前。   男人长眉星目,声音温和又低沉,倒叫阎娇凤红了脸,娇羞一笑,“你知道的。”   “为什么说是我……”   人群里发出一声嗤笑,“谁叫你是□□犯!”   傅沈瑜目光像是两柄由寒冰凝成的梭子射到了那人身上   虽然栾树和傅铭钰被傅沈瑜叮嘱过,傅沈瑜说乡下男人没轻没重,可能对着女人也不留情,她俩千万别出去。   但是这声尖锐的动静令外面吵嚷停下来之后,也传入了栾树的耳朵,傅铭钰攥着拳头,脸色一片惨白。   栾树嘴唇蠕动着,“怎么回事?”   傅铭钰抬起一双水盈盈的眸子,十分的楚楚动人,“嫂子,我哥不是那种人。”   ——“我信”   傅铭钰神情一怔。   栾树说,“你哥是我男人,我是你哥女人,我不信他谁信。”   傅沈瑜的胳膊被人挽住。   栾树迎着他错愕的眸子,对他粲然一笑,又睨向阎娇凤,“阎小姐,我相信我的男朋友,他一定没有对你做任何有违道德的事情。”   她眼波流转间尽是些魅惑的风情,倒叫在场的一些男人红了脸。   阎娇凤嗤笑了一声,“那是你还不了解男人的秉性,他们永远是吃着碗里的看着盆里的念着锅里的,这就叫做犯贱。”   “可惜我觉得阎小姐还不具备叫男人犯贱的本领。”栾树无所谓的耸耸肩。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胡说八道了。”   “这谁知道呢?”栾树撇撇嘴,这时候根本就不是展现同情心的时候,阎娇凤昨夜从麦秸垛上被玷污的事情今早已经传遍了整个林溪,这倒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却要把这屎盆子往傅沈瑜身上扣,栾树却是万万不同意的。   自己的男人,她可是要护个周周全全的。   傅沈瑜的手里已经是一片冰凉,栾树握紧,他也反握。   第一次感觉到能够有这样一个女人为着自己强出头是一件很温暖的事情。   阎娇凤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嘴里还委屈的喊着,“难道我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嘛?”   阎顺子一见自己的妹妹哭了,现在也急了,“你到底娶不娶!”   傅沈瑜正要开口,栾树却是拿手捏了捏傅沈瑜的掌心,这时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上,省的要是打起来,栾树自己往阎顺子面前走了两步。   “阎哥,我知道阿凤发生了这种事儿,你当哥哥的心里不好受。我和沈瑜也一样,但是问题是,咱也不能够不分青红皂白,硬要沈瑜承认吧,那样只能是纵容凶手,这样完全不能够给令妹一个交代不是吗。”   她话音柔媚,在场人被她一说这会儿都有些犹疑,就连阎顺子也拿捏不出来恶霸的感觉,他本来就是个憨厚的人,此时反而看向自己的妹妹来寻求主意了。   他们乡下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肯定是藏着掖着不叫外人知道,这样子跑到外面来大肆宣扬,实在是丢脸,其实阎顺子心里巴不得能够赶快结束了呢。   就在事情扯不清的时候,警车来到了。   “谁是傅沈瑜?”一个中年男警察问。   “——我是”   “不好意思,有人报案,你现在涉嫌□□指控,我们需要把你带回警局录口供。”   “嗯。”傅沈瑜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服,在阎娇凤眼里还是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   他在栾树额间吻吻,“抱歉……铭钰她……”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他温柔的笑了笑,“那安心等我回来,我给你一个交代。”   栾树忍不住伸出拳头在他胸膛一擂,“你记住,我等着呢。”   “好——”   ***   栾树眼睁睁的瞧着自己的男人被警察带到警车上去,她睃了眼阎娇凤,女人此刻煞白着一张脸,她叹口气,对于她的遭遇,身为女人她也算是颇有感慨。   “你应该是第一次,注意休息。”   栾树经历过傅沈瑜给予她的疼痛,那种疼痛简直要把人折磨死,想来那施暴之人对于阎娇凤应该不会多么手下留情,她忍不住提醒她一声。   阎娇凤睫毛颤了颤,她不愿意相信,傅沈瑜宁肯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都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   这时候又有一个女警官来到阎娇凤面前,“不好意思,请你也作为受害者跟我们走一趟,好吗?”   阎娇凤置若罔闻,尖锐的目光简直恨不能射死栾树,“是你害得他。”   她一说完才肯着跟着警察离开。   ***   傅铭钰站在檐下,呐呐的喊了声:“嫂子……”   栾树带着哭腔喊了一声,“铭钰,我怕你哥受委屈。”   刚刚傅沈瑜在的时候,她心里还有个底儿,甚至她怕傅沈瑜会担心自己离开之后,栾树和傅铭钰没有人照顾,所以栾树才努力的作出一副坚强的模样,但其实她真的很怕。   她蹲在地上哭,哭了会儿,栾树告诫自己,一定要振作起来,她答应傅沈渝的,她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傅铭钰。   傅铭钰看到刚刚还在哭的女孩,站起身来,进了房间,一会儿拎着一个包出来。   “嫂子,你这是?”   “我去县城,这样你哥有什么事儿我也能帮得上。”   傅铭钰笑了笑,“毕竟是我哥。”   ***   两个女孩结伴到县城去。   打听到县城里派出所在的具体位置,栾树从附近找了个小旅馆,她和傅铭钰住下。   栾树有劲儿使不了。   在富阳县城,栾树没有任何可以用得上的人际关系,手底下倒是有钱,除了她和傅铭钰改善一下伙食,一点儿用也没有。   听说阎顺子和阎娇凤已经回到了林溪村,但是全无傅沈瑜的消息,栾树偶尔半夜会惊醒,总是在想傅沈瑜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他那么犟,也不知道会不会和警察吵起来。   傅铭钰甚至有几晚上听到栾树半夜躺在床上啜泣,可是第二天一早,栾树又笑嘻嘻的同她打趣。   她就是想要说些安慰栾树的话,也不知道该要如何开口。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栾树没想到阎娇凤会找上自己来。   阎娇凤表示,只要傅沈瑜答应娶她,她立马就撤诉,毕竟成了夫妻,那些事也就需要计较了,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栾树去劝劝傅沈瑜。   傅铭钰一听这话,皱着眉打断她,叫阎娇凤能滚多远就多远。   栾树凝神思考一会儿,倚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可以啊,说实话我早就烦了这破地方了,你应该不知道我是被傅沈瑜给骗来了的吧,我才不甘心跟着一个□□犯。”   阎娇凤狐疑瞧她眼,“真假?”   “骗你干嘛!你赶快叫我见他一眼,我就回郾城市了。”栾树用纤细的手指缠绕着发卷,不屑的撇撇嘴。   “错过了沈瑜哥,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女人最易生攀比之心,一件物品因为有人争抢才会显得愈加珍贵,要是这东西没人要了,那价值也就没了,阎娇凤自认为傅沈瑜已经到了手,所以她更希望栾树能够哭哭啼啼,现在女人笑的那样明媚,反而使她少了那么点儿成功的喜悦。   栾树不置可否的耸耸肩。   转身回到房间收拾行李去了,把瘪瘪的行李包往阎娇凤脚底下一扔,“行李我都收拾好了,见了傅沈瑜一面我就走了。”   阎娇凤最后一咬牙,“行。”   她就不信,当傅沈瑜被这个女人给抛弃的时候,他心里还会有她。   男人的尊严有时候比女人更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给母上大人说:妈,我在网上写小说。 母上懵,你写什么? 我:武侠的,金庸古龙知不知道啊……偶尔杀个人呢。 母上:(⊙o⊙)哦 万年单身狗在老妈面前对于“爱情”这俩字简直是难以启齿。 ☆、Chapter 14   果不其然,过了两天,栾树得到了一个去监狱探视傅沈瑜的机会。   看守所里十分闷热。   傅沈瑜还是那天被带走时的打扮,灰色T恤和黑色长裤,皱皱巴巴的黏在他皮肤上。   一周多时间没见,男人线条流畅的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渣。   明明是极狼狈的模样,可他还是挂着一贯漫不经心的笑。   栾树忍不住红了眼圈。   傅沈瑜见她要掉眼泪,“宝贝,能看你掉眼泪,老子甘愿多来这地方几次。”   “呸。”栾树哭笑不得的啐他一口。   这地方有什么好的,神经……   栾树给傅沈渝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阎娇凤来找她的事情。   “那你就答应她了?”傅沈渝有点儿委屈,这么简单自己的媳妇儿就把自己给买了。   栾树瞟他一眼,理所当然的说,“对呀!”   ╮(╯▽╰)╭换个男人换个心情,也挺好的。   “殷栾树!”傅沈渝咬牙从嘴里挤出声音来。   栾树懒懒散散的伸出小拇手指掏掏耳朵,见把傅沈瑜逗弄的差不多了,噗嗤一笑,“人家骗你玩得啦~不要当真哈。”   傅沈瑜恨恨瞪他一眼。   其实栾树是想要告诉傅沈瑜自己关于阎娇凤的猜想。   她相信傅沈瑜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干,但现在是阎娇凤死死咬着不放。另外,栾树说,这次是阎娇凤给疏通的关系,她才能进来和傅沈瑜见上一面,所以说,不是阎娇凤本身具备一定的影响力,就是阎娇凤背后有什么人在推波助澜。   傅沈瑜想了想,道:“阎娇凤手里有我的钱包,她说是我当时匆匆离开不小心留下的,因为警察找不到其他的证据,像是监控录像一类的,所以现在能够充当物证的就是阎娇凤手里的钱包。”   “钱包?”   一提到钱包,栾树想到那日在牛肉面店里,她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钱包,之后也就把这件事情给扔在了脑后,现在一想,阎娇凤手里的钱包应该就是被自己给弄丢的那个,但是是如何到了阎娇凤手里。   傅沈瑜皱眉沉思,“你当时买票的钱是哪里来的?”   “我之前先从你钱包里拿出来二百放在口袋里,钱包则是揣在了背包里。”   这意思就是当时买票的时候,她也没有动过钱包了。   “所以你根本就没有动过?”   栾树摇摇脑袋。   傅沈瑜皱眉沉思,“是不是路上被人偷了,你怎么到的县城?”   “我在村口的时候碰到了阎光。”   栾树这才把阎光带着她到了县城里的事给傅沈渝说了遍,还记得当时阎光怕她累着,于是就把她的背包接过来放在前面。   而当时她心里烦躁,阎光找她说了三四次,她拗不过就扔给了他。   栾树心里一咯噔,去看傅沈瑜。   正对上男人幽怨的目光。   “你干嘛。”栾树悻悻地摸摸鼻子,瞪了男人一眼,傅沈瑜不开心的说,“树苗儿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竟然不告诉我。”   这压根就不是重点好不好!   男人一脸被带了绿帽子的苦逼表情,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她正色,“傅沈瑜,我可在外面等你出来呢。要是阎娇凤再跑到你面前说些什么,你也不准答应她,你就是坐一辈子牢,那你也是我男人,我的男人我能等上一辈子。”   傅沈瑜听了她这些小女孩的话,轻笑一声,宠溺万分。   继而脸色一变,疲惫的双眼闪起冷冷的光芒。   低声嘱咐道,“树苗儿,那你也答应我,安心等着,千万不要莽撞行事,林溪和富阳都不是咱的地盘,阎光那个男人……他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子。”   傅沈瑜毕竟知道阎光的性子,十几年前的阎光就能干些偷鸡摸狗调戏妇女的事情,谁知道十几年后,他干不出更恶劣的事情。   ***   在傅沈瑜面前栾树还能够维持点儿笑模样,一离开派出所,女孩脸上又挂着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傅铭钰守在旅馆里。   一见栾树回来,忍不住询问,“嫂子,我哥他?”   “不用操心你哥,生龙活虎着呢,要不了几天就能回来跟咱团聚了。”   “真的。”   栾树露齿一笑,把手搭在傅铭钰肩膀上,漫不经心的说:“我骗你干嘛!”   说完便用手掩住嘴巴,微微打了个哈欠,“见了你哥,我终于也能够安安稳稳睡一觉了,我进房间躺着去了。”   傅铭钰因为栾树眉宇间泄露出来的倦意,生了几丝怀疑,但是不点破,只是温柔的笑着,“嫂子去浴室洗个澡吧,那样睡起来还轻松些。”   “唔。”栾树应了一声。   洗了个澡,果然轻松了不少。   栾树回到房间,把自己扔到床上,疲惫的闭上眼睛,脑海里乱糟糟的,现在已经知道事情和阎光脱不了干系,但是由于不知道阎光背后的背景,所以暂时还不能够乱动他,事情因此就难办了。   那显然阎娇凤就是唯一的突破口,只是——   面对是受害者的阎娇凤,栾树做得到维护自己爱的男人,却是不忍心大大咧咧跑去戳阎娇凤的心窝子。   这般想着,栾树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傅铭钰本来给栾树沏了杯牛奶,叫她喝了再睡,没想到栾树已经睡着了,她叹口气,把杯子放在栾树的床头柜上,又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   拿着遥控器,随意的播了几个节目,都没有什么意思。   傅铭钰干脆最后摁死了电视按钮,走到窗户前,灰蒙蒙布满脏尘的玻璃使得外面的世界也被晕染上一层旧色。   想来想去,她拨通了鲁植的电话号码。   “喂——”   那端传来低沉的男声。   傅铭钰差点扔了手机,一番手忙脚乱才堪堪握紧,尔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鲁植哥。”   更多的时候,傅铭钰并不想要和鲁植有些牵扯,只是这次,除了鲁植,傅铭钰却想不出她还能乞求谁来帮忙。   鲁植冷冷的“嗯”了一声,“阿钰,你找我什么事情?”   傅铭钰把自己来了林溪的事情以及傅沈瑜遭到陷害被警察带走事情通通给鲁植说了一遍,鲁植沉吟了一会儿,哭笑不得的道:“沈瑜那小子的烂桃花总是开的特别旺盛。”   又安慰了了傅铭钰一句,“你好好睡一觉,这事别担心,交给哥来办就行。”   傅铭钰鼻子一酸,“谢谢……鲁植哥,谢谢。”   ***   鲁植办事雷厉风行。   第二天下午就来了富阳县城,之前傅铭钰从微信上给鲁植发过她和栾树所在的旅馆地址,鲁植毫不费力就找到了。   一上来就给傅铭钰一个大大的拥抱,滚烫的唇瓣凑到她的耳垂旁,“石头,这次可是你来求得我,不是我逼得你。”   傅铭钰心间蔓延开苦涩来,勉强的报以微笑。   “感谢鲁植哥还肯帮我。”   鲁植眼睛发涩,“谁叫是你呢,石头,因为是你。”   他放开傅铭钰,又去跟栾树打招呼。   栾树对傅沈瑜的印象还停留在那时候剧组见面,他光着一个大脑袋,笑的灿烂。这才几个月不见,他已经蓄起了头发,板寸头,越发显得星目剑目,叫人想到阳光型的邻家大哥。   “嘿……”栾树冲着他招招手。   鲁植还是习惯性的拿手搔着脑袋,贱兮兮的唤了一声:“嫂子~~~沈瑜那家伙运气真好啊!”   ╮(╯▽╰)╭   尽管已经经过一晚上外加一早上的奔波,鲁植也丝毫没有要休息的意思,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到监狱去看看傅沈瑜。   栾树本来没抱希望,毕竟自己总是碰壁,可没想到,鲁植就真的大摇大摆了进了监狱。   她听傅沈瑜提过,鲁植家里背景强大,却未曾想到,在这样僻远的小地方,鲁植的背景还能够叫他无限的畅通无阻。   男人间的友谊叫人捉摸不透。   鲁植来见傅沈渝,其实压根就不是因为担心或者是想念,他纯粹的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羞辱一番傅沈瑜,再叫他平时像是只开了屏的公孔雀——骚包。   两个大男人一碰面就变得十分幼稚。   你一言我一语的互损,鲁植嘲笑傅沈瑜,“呦,我们大名鼎鼎的傅导也混到了这个地步。”   傅沈瑜不搭理他那张贱嘴,目光掠过鲁植长起来的头发,“啧啧,终于不执著你那光头了,世界又少了一抹亮。”   鲁植撇嘴,“别提了,碰上了一个神经病,打赌输了。”   “女人?”   鲁植模模糊糊“唔”了一声。   这下轮到了傅沈瑜吃惊,他知道这个好兄弟的性子,男人一般是入不得他的眼,那对于女人可是无限的包容,什么时候他也会露出这样心虚的表情了,看来是个厉害角色了。   你来我往的互相调侃了一番,两个人才绕到正题上。   “你怎么来了?”   “阿钰给我打的电话。”   “嗯,你来了我也能放心点,我现在是自身难保,栾树和铭钰都顾不上,你帮我好好照顾着。”   “你这跟头栽的也太没有水准了,一个乡下女人还有一个二流子,傅沈瑜,你不行啊。”鲁植没说两句话就还是原形毕现。    ☆、Chapter 15   傅沈瑜横他一眼,最后苦笑一声,“我那天来过富阳县城,一出林溪的时候碰到了阎光,打过招呼,到了晚上回到林溪的时间正好是阎娇凤出事的时间,有村民说看到了我的身影,再加上阎光在富阳县城有点儿势力,所以,最后只能是我背这个黑锅。”   “你的意思是,阎光才是侵犯阎娇凤的人。”   栾氏一直静静的陪在一边,耐心的听着两个男人叙旧,听到这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虽然意识到阎光与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可是她还有没有用如此笃定的语气确认阎光就是施暴者。   傅沈瑜和鲁植彼此交换了眼神。   “你和铭钰都避着阎光点儿。”傅沈瑜叮嘱栾树,他最担心的就是栾树,阎光本来就惦记着她,很有可能,那人会自动的找上门来。   一双黝黑的眸子现着隐隐的忧郁。   栾树立马举手发誓,“你放心吧,我保证乖乖的。你在里面好吃好喝好睡哈~”   她越是这样说,傅沈瑜越是不信。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透着一股浓情蜜意的缠绵劲儿   “男人啊,一旦爱上女人,做事就畏头畏尾。”鲁植忍不住冷哼一声,丝毫没有意识的自己已经打断了人家小情侣间爱的凝视~   栾树的红着脸颊。   傅沈瑜忍不住瞪了眼鲁植。   鲁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话其实不怎么好听,立马说,“嫂子,你别介意。   栾树摆摆手,表示不介意。   虽然相处的时间短暂,但是鲁植的脾气很好摸清楚,人爽快直接,做起事情来太过于随心所欲,完全不顾忌别人的想法。   鲁植又对着傅沈瑜摊摊手,“尽管你这么说了,我可是是要和那个二流子打打交道的,办事儿也真是下作。”   他帅气脸颊上的笑容越扩越大,透着一股狐狸一样的奸诈,   傅沈瑜耸耸肩,鲁植向来就是这样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别人巴不得避得远远的,他偏偏要往前凑。   ***   那天看过傅沈瑜之后,鲁植叫栾树自己回旅馆,他有点儿事情要办。   栾树回到宾馆,傅铭钰见没有了鲁植,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吃惊。   傅铭钰笑了笑,她说:“鲁植处女座的,洁癖党,肯定是这旅馆她嫌脏,自己找干净地方去了。”   反倒是栾树瞪大了眼睛,原来男人也这么可怕啊。   又想到当初拍摄真人秀的时候,傅沈渝连几天没洗澡的自己都亲的下去嘴,自己果然是捡到宝了。   “习惯就好了。”傅铭钰耸肩。   鲁植两天没露脸,到了第三天才又出现在小旅馆里。   换了身宝石蓝的西装,显得十分的骚包。   “走,你俩跟我去趟林溪。”   鲁植已经叫好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本来嫌弃到林溪的路难走,不想去。鲁植不想要和那些人一起坐拖拉机,就硬生生的拿着钱砸出租车司机。   出租车司机见到钱之后,只当自己碰到了傻子,喜笑颜开的答应。   阎娇凤果然在家。   她出事的事情传的风风雨雨,毕竟是乡下,出了这样的事情,走到哪里都是人家指指点点的视线,弄得阎娇凤一个姑娘家简直没有办法出门。   她妈嫌她也不知道跟家里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张找她哥去人家门上闹,简直就是不知道羞,这不仅是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还是往自己家门上抹黑。   她哥对她还好些,不过嫂子却是一改往日热情的态度,眉眼里对她总是对她露出鄙夷和轻视。   总得来说,她活的并不开心。   但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挽回,唯一能够就是保持心里的安宁和平和。   ***   阎家媳妇一见是栾树,尤其是后面还跟着两个漂亮的人儿,立马热情的迎着他们三个人进了房间。   她伸手握了握小生子的小手,“啾啾……还记不记得阿姨?”   “咯咯~”小生子还不到能够开口说话的年龄,但是两只乌黑的眼珠黏在栾树身上,像是在说,自己记得这个漂亮阿姨。   “真讨人喜欢呢。”   “你们找阿凤吧。”阎家媳妇不傻,自家小姑子那事她自然清楚,就指了指阎娇凤的房间,“阿凤在家呢,你们进去吧,我去看我婆婆去了,最近被这个小姑子给气着了。”   阎家媳妇摇摇脑袋,走开了。   阎娇凤毕竟是女人。   尤其还是一个痴心思慕着男人的女人,这就意味着她开始有了弱点,只要寻到这个弱点,对症下药,事情其实将会变得异常简单。   “我和沈瑜聊过,沈瑜很感谢你喜欢他,但是他无法接受一个欺骗他的女人,我原本打算离开他的,但是——”栾树顿了顿,注意到阎娇凤呆滞的表情现出一抹迷茫,她握起阎娇凤的手,“爱一个人很痛苦,当你自以为不爱了,其实心里还是无法割舍掉的,对吗?”   阎娇凤点点脑袋。   曾经她也想要收回自己的感情,可是她恍然意识到其实自己根本做不到的,那感情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假如恰好有人要,那水就正好泼到意味有心的人执起的盆子里,可要是碰不到这样一个人,那水就只能到了地上,脏污一片。   她有情,可是傅沈瑜不要。   “阿凤,伤害你的人到底是谁?”   无论绕多少弯子,其实最后总是会绕到这上面来。   阎娇凤定定的看着栾树,泪眼朦胧,“你会永远对他好吗?”   栾树抱了抱她,“对不起,我我们不该出现的。”   或许傅沈瑜与她不曾出现在她的面前,阎娇凤还是那个高挑秀丽的小护士,嫁一个好人家,生一双儿女,过着幸福无忧的生活。   “那天晚上……”   阎娇凤紧闭着眼睛,牙齿紧紧的咬在一起,两次的脸颊肌肉抖动着,这个女人回想着那夜可怖的场景。   男人喑哑的声音,粗鲁无理的动作,还有要把她折磨死的疼痛。   无论她如何哭叫,都无法撼动那人禁锢着她的臂膀。   “是阎光——”   果然是他。   栾树张开手指替她梳理着头发,“别怕了,都过去了,别怕,都过去了。”   她一遍遍的说,阎娇凤赧然的拿手擦着眼角的泪,“我被玷污的事情瞒不住的……所以我只能能找一个替罪羊,我不想要嫁给阎光,那就是个人渣……我希望沈瑜哥会娶我,即使是同情,我也不在乎。”   她断断续续的说。   栾树知道阎娇凤这段时间恐怕也承受着不小的压力,温软的笑笑,“阿凤,那到时候你能够做个证,撤了诉可以吗?”   阎娇凤怔然了下。   然后却是摇了摇脑袋。   “你!”   “我说出来虽然简单,只是阎光我却是得罪不起,阎光做这种丧天良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一旦指证他,到时候他没有事,可是我却要被人家戳脊梁骨。”   她选择傅沈瑜的原因很简单,一是因为爱,二是因为她需要庇护伞。   女人可以被玷污了,却不能没有人要。   阎娇凤内心真实的想法叫栾树措手不及,后面的沟通也实在是没有办法进行下去,最后栾树一行人只能黯然离开。   栾树的情绪有些受挫,原本以为只要阎娇凤出面作证,这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却是没想到会横生波折。   事情再次陷入僵局。   鲁植倒是表现的十分泰然,这样的结果本来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一条路走不通再去找另外一条就行了,不是还有那劳什子阎光吗。   他最近一直在查阎光的背景,没想到一个乡下小子,还挺能折腾,在富阳县城里,结交了不少兄弟哥们。   富阳县城本来就是小地方,小地方里的地头蛇简直能够做土皇帝。   阎光背后的人俨然就是富阳一霸。   那出租车司机就在林溪村口等着。   鲁植一上车又给他几张百元大钞,叫他把他们送回县城里去。   他查清楚了,阎光在富阳县城里有几只窝。   把栾树和傅铭钰送回小旅馆,三个人约好了第二天早上要去会一会阎光。   ***   阎光的公寓就在富阳县城中心,算是这城里绝佳的好地段。   傅铭钰冷笑,“阎光一个乡下小子,整天吊儿郎当的没有工作,还能够在城里买得起房?”   “一看就是金屋藏娇用的,谁知道这家伙成天和什么人混?”   想到阎光那个差不多有七十岁的老母亲,栾树摇了摇脑袋,摊上这样不争气的儿子,简直就是给自己添堵。   公寓的门关的严严实实。   “该不会是不在吧?”傅铭钰猜测。   “这……”   栾树也拿不准,抬手敲了敲门,也没见有动静。   鲁植扑哧一笑,“对待这种人,那么客气干嘛!”   说着飞起一脚就朝着大门踢去。   果然屋里面开始传出来动静。   “艹,哪一个神经病,妈的,叫你老娘捉住,老娘和你没完……”   满嘴的污秽言语叫鲁植神色变了几变,满脸写满厌恶与嫌弃。   来开门的是个算不上多么年轻的女人,太概有四十来岁,穿着一件粉色的睡裙,慵慵懒懒的模样像是从床上刚刚起来,露着前面布满各种痕迹的胸脯,之前发生的事情昭然若揭。   傅铭钰厌恶的撇开脑袋。   “你们谁啊?”女人诧异的尖叫。   “阎光呢?”栾树问。   一听他们打听的是阎光,女人立马换了一副表情,准备关门,叫鲁植伸脚给抵住了。   “没听见问阎光呢?”他口气恶劣。   女人也不甘示弱,提高声音道,“阎光!我哪里知道阎光是什么玩意儿,这儿没有阎光!”   “脾气不要这么急躁嘛,就算是不认识咱也可以聊聊。”   栾树浅浅一笑,对着鲁植和傅沈瑜使个眼色,意思是:要不硬闯?   他们两个了然。   鲁植直接揪住这女人的胳膊,把她拖到外面来,栾树和傅铭钰仗着自己身材细弱,毫不费力的就从门缝间挤了进去。   客厅里乱七八糟的,桌子上放着吃完的餐盒以及各种零食袋子,空气里有股若有若无的臭味,栾树和傅铭钰随着地上散落的男女衣物抵达一处房间门口。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鲁植说,“你们俩看着这女人,我进去。”   “不准进去 ,你们那是强闯民宅!”   栾树瞪她一眼,“再叫,我们就杀人灭口。”   她从脖子上一横,表情凶恶,那女人瑟缩了下脖子,到了最后默然不吭声。   鲁植进去没多久,就揪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赫然是阎光。   女人一见自己的情人被绑着手给揪出来,急了,“你们这群恶霸,这是干什么啊,阿光啊~”   阎光显然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在自己家遭遇这样的事情。   嘴里就没有消停过,“我操,你们怎么找到的,妈的,放开老子,我成哥不会放过你们的。操!”   鲁植拿脚踹他屁股,“给老子把嘴巴放干净点儿!”   栾树走到他的面前,“阎光,你是不是从我这偷了钱包给了阎娇凤?”   阎光吊儿郎当的晃起脑袋来,“什么……有什么钱包啊……我不知道啊。”   “胡扯!”傅铭钰尖叫。   鲁植十指交叉,指关节嘎吱嘎吱的想,咧开嘴笑,“撒谎可不是个好习惯,用不用老子帮你刷刷嘴。”   虽然鲁植的年龄比阎光小,但是鲁植可是定期去健身房,身体健壮魁梧,而阎光无论怎么瞧也就只是棵豆芽菜。   阎光可不是什么有血性的孩子,一见鲁植一双眼睛瞪着,立马求爷爷告奶奶的求饶。   鲁植不堪其扰,一腿朝着阎光踢了过去。   阎光哎呦一声叫出来,这叫傅铭钰十分厌恶的瞪他一眼,这样没有骨气的男人简直是叫人恶心。   “鲁植,你想要收拾他,咱能够等沈瑜的事情完成后吗。”   鲁植又拧了拧自己的手腕,最后抑郁的吐出一口气,“行吧~”   他弯腰从地上揪起阎光的衣领,不耐烦的眯起眼睛来,“老子就多给你几天活头,现在你给我乖乖回答问题。”   然后又把阎光扔在了地上。   “爷爷,我见你爷爷,我保证我什么都没有干!”   阎光脑袋不住的往地上磕。   栾树冷着眼瞧他,没想到这阎光胆子虽然不大,但是这嘴却是相当的滑头。   “你给我好好想想,九月十三号晚上,阎娇凤。”   阎光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小嫂子是说我沈瑜哥和阎娇凤睡了那晚上吗?我能在哪啊,不就是和咱村子里里几个小青年赌麻将了嘛,这也犯法吗?”   “你还怪有闲情逸致嘛。” 栾树冷嗤一声,“我们怎么是得到消息,说你那天晚上早就离开了,其实碰了阎娇凤的是你对吧。”   “小嫂子可不能这样吓兄弟。”   鲁植见阎光就是不往正题上扯,又手段利落的揪起阎光的衣领,坚硬的拳头先是一拳捶到了阎光的脸上,然后又在他面前挥舞着。   阎光是个小胆子的家伙。   他怕疼,怕死,他喜欢钱,喜欢女人。   可以说从阎光嘴里拿到消息还是比较简单的。   阎光这个怂货,你打他一顿,他就不行了。   尤其是鲁植已经把他的背景查的一清二楚,他就算是想要扯点儿慌,鲁植也不给他丝毫骗人的机会。   僵持到了正午,阎光溃不成军。   把事情清清楚楚的说了出来。   ***   那日在阎光家,栾树一行人十分有心机的进行了录音,之后向派出所提交了录音,阎光亲自承认自己是凶手,傅沈瑜宣布无罪。   不过后来听说,阎娇凤撤销了控诉,阎光又出了监狱。   栾树对于这样的结果实在是有些唏嘘,只是她的力量也很薄弱,她代表不了所谓的正义力量帮助阎娇凤讨伐凶手,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守护自己的爱人。   那是阎娇凤自己的选择。   傅沈瑜从监狱里出来那日,九月二十号。   淅淅沥沥落了两天的秋雨终于停了,带来瑟瑟的凉爽。   鲁植陪着栾树还有傅铭钰去接的他。   男人浑身邋邋遢遢的,栾树却是丝毫没有犹豫的跑到他的怀里,紧紧的环住他劲瘦的腰。   天知道,已经有多少个夜晚,她都是在怀念他温暖的怀抱里入睡的。   现在她怎么敢轻易的放开。   傅沈瑜瞟了眼忍笑的傅铭钰和一脸鄙夷的鲁植,红着脸推了推栾树,稍微显出几分害羞,“我身上臭!”   栾树在他怀里蹭了蹭,“我不,我就不……沈瑜,我爱你~”   女孩在他怀里睁着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眼睛里都是爱娇的信任,小巧的嘴巴水润润的像是一颗正诱人品尝的水蜜桃,傅沈瑜额角跳了跳。   身旁的鲁植“哎呦”一声叫出来,捂着眼睛表示两个人的互动简直是甜齁死人。   其实是羡慕嫉妒恨。╮(╯▽╰)╭   傅沈瑜吻了吻栾树的唇瓣,把栾树护在自己的身后,伸出一拳重重地擂到鲁植的胸口上。   两个大男人相视而笑。   “谢谢,好兄弟。”   鲁植手垫在脑后,十分落拓不羁的摇摇脑袋,“你可别自作多情啊,老子纯属是有所觊觎。”   说完目光一闪落在了傅铭钰身上。   傅沈瑜了然的失笑,对着傅铭钰张开臂膀,“铭钰,不嫌弃哥吧。”   傅铭钰眼睛酸涩涩的,年少不懂事的时候,羡慕别人家的哥哥对妹妹总是呵护备至,自己的哥哥却是冷冷淡淡,现在——   她往他怀里一扑,“哥,你要幸福啊~”   “嗯,傻妹妹……你也要是。”   傅铭钰放开哥哥,目光投射在那浩淼又广阔的江面之上。   无论经历了多少爱和恨,幸好他们都还在。   他们能够继续自己的爱和恨。   她自始至终都躲避着自己,栾树眼底闪过一抹阴郁。   沉默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便签纸,上面有他龙飞凤舞的自己,呶了把嘴,“兄弟,给你啊,上面有你想要的答案。”   傅沈瑜讶异的抬起眉眼来。   他沉默着,在很长的时间内也没有伸手去接。   明明离得这么近,他反而更胆怯,忍不住侧头看向栾树。   女孩的黝黑圆媚的眼睛里藏着对他无限的爱和包容,而现在他终于能够给她一个交代了,他伸出手去,拿过那张纸条。   傅沈瑜没有展开,栾树也未能够窥到那是什么,饶是栾树不知道那代表什么,她也能够感受傅沈瑜能行激荡的心绪。   她把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温柔似水的目光睇在他身上。   她将告诉他,她一直会在。   穿越所有的不成熟和任性胡闹。   她将像刀像剑也像戟。   她会永远忠于自己的感情。   —END—    ☆、【番外二】阎娇凤   少女喜欢上一个人,就如同心间埋上一粒种子。   年岁增长,种子发芽。   年岁里会遇到不如意的事情,那种子即使发了芽,也不定就能够开花结果。   或许那只是一颗草籽。   ***   傅沈瑜在阎娇凤心中一直都是安静的,漂亮的。   傅沈瑜跟着爷爷奶奶住,他爷爷是庄稼汉,奶奶是神婆 ,他爸爸可牛掰呢,是林溪的第一个大学生。   阎娇凤比傅沈瑜小六岁。   傅沈瑜离开那年,阎娇凤八岁,她不明白什么叫离开,只记得傅沈瑜漂亮的脸原本很近,后来随着一路的车辙消失了。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阎娇凤并没有意识到傅沈瑜离开了林溪。   甚至说,傅沈瑜离开了自己。   对于阎娇凤来说,傅沈瑜的存在,就是她和哥哥赌气时,跑到破庙里,她能够看到干干净净的他安安静静的捧着一本书;当她和小伙伴玩捉迷藏的时候,藏到破庙里,他会偷偷告诉她,哪个地方别人找不到。   男孩不经意表现出来的温柔和独特成为阎娇凤心间的期待。   当她意识到傅沈瑜真的不属于林溪的时候,阎娇凤才真正明白情窦初开的滋味。   小小的欢喜和小小的怅惘能够把少女给压垮。   她欢喜,傅沈瑜是只飞出林溪的凤凰,城里可好呢。   她怅惘,山鸡和凤凰,一只最高不过是墙头,而另一个永远属于天空。   *   阎娇凤那年二十一。   傅沈瑜回了林溪。   听人家背后议论,傅沈瑜是强奸犯,城里待不下去了,所以回来了。   他还是一样的冷淡。俊俏的一张脸,寒湛湛的眼睛扫在她身上的时候,她一颗心都要跟着炸裂。   无论别人说什么,她一声不吭的陷进去。   傅沈瑜是全天下第一的男人,那是她爱的人。   他每一天都喝的醉醺醺的。   偶尔她站在他面前,他总喜欢眯起那双黝黑冷淡的眸子,口齿不清的问,“你是谁?”   阎娇凤想,我是爱了你很多很多年的女人。   可她没有说出口。   她有自己的自卑。   她是山鸡,可他是凤凰,即使他现在是落魄不堪的凤凰,她也不敢染指。   母亲替她收了邻村的聘礼。   曾经在他没有回来的时候,对于母亲的自作主张她默许了,可是傅沈瑜在,她寻了个时间亲自到邻村把聘礼退了回去。   而他又突然消失了,在她意想不到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她满心欢喜的时候悄然离开。   她想,有生之年,如果能够再见,她一定会更勇敢点儿。   *   傅沈瑜回来了。   他身边陪着一个漂亮美丽的女人。   那是阎娇凤最担心的事情。   ——她说了又如何。   ——傅沈瑜有喜欢的女人。   ——她比她差吗?   无解。   阎光有张风流的脸,林溪的少女不喜欢他。   他淫秽的视线总是在剥你的衣服。   阎娇凤一直没有结婚,她长得不算太差,工作也稳定,阎光也打过她的主意,被她骂了几次,她却没想到阎光会用那样下作的方式来强迫她。   她指控了傅沈瑜。   只要他肯娶自己,那一切都好办了。   她可以撤诉,她会好好的爱他,可惜他爱那个女人胜过爱他自己。   阎光说,你要是恨他,我可是有办法叫他一辈子出不来。   阎光动的手脚,他买通了法院的人,到时候,他就是强奸犯,不是也是。   *   傅沈瑜出狱之后,阎娇凤去了广州。   她没有再和傅沈瑜见一面。   没有必要。   她在广州,当过快递员,也当过餐厅的服务员,后来遇到一个男人,不丑不帅。   他们的感情平平淡,他们都到了身材发福的年纪,那个男人便说要娶她,她便嫁给了她,她把自己曾经被阎光强迫的事情告诉给了那个男人,却没有吐露丝毫她对傅沈瑜的喜欢喝执着。   那个男人便说,“男人和女人就是搭伙过日子。”   他不介意。   于是,他便从那个男人变成了她的老公。   她嫁的平平淡淡,完全不似她年少幻想的那般轰轰烈烈。   待她老了,竟然也觉得值了。   爱过,受伤过,现在得到了,即使得到的并不是最初心里想要的那个,但是也是一种圆满。   傅沈瑜,注定是阎娇凤心口的朱砂痣。   不后悔,不讲述。    ☆、她像刀像剑也像戟   傅铭钰是下午两点钟的火车票。   原本只在学校里请了一周的假,这都半个月了,她还没回去,教导主任给她下了通知,要是后天还见不到她的人影,就等着炒鱿鱼吧。   栾树和傅沈瑜这两天正是小别胜新婚的黏糊劲儿呢,整个就是连体婴儿,他一个单身狗在那杵着,简直就是不懂得爱惜自己,于是下了个决定,准备和傅沈瑜一齐离开。   坟前只剩下了栾树和傅沈瑜。   两个人边说话边看着烧纸一点儿殆尽。   “小时候,村子里的人都叫我怪物。因为这件事情没少跟奶奶吵架,还一直特别怨恨她,心想着父亲不会来看我,也一定是因为奶奶是神婆,他嫌丢脸。”   傅沈瑜俊俏的脸上挂着几缕自嘲的笑。   “后来去了郾城,奶奶去世的时候,我也赌气没有回来。”   那时候,心里藏着一汪阴郁,在奶奶身边的时候,嫌恨父亲丢弃了自己,后来在爸爸身边,又开始怨恨奶奶狠心的把自己推出去。   其实,只是他太怕了。   栾树的手爬上傅沈瑜的肩膀。   他的肩膀很宽,像是哄孩子一样,轻柔的拍了两下,劝慰道,“沈瑜,你是奶奶唯一的孙子,她是你永远的亲人,即使她离开了,她也会一直爱着你,哪怕是你做错了,她也会无限的包容自己的孙子。”   男人脸上露出些许迷茫的神色,“奶奶她……”   栾树尽可能的踮起脚尖来,吻了吻傅沈瑜的下巴,“不要难受了。”   她攥住傅沈瑜的手掌。   “奶奶,我发誓,我将永远爱着我身边的这个男人,像你一样爱着他。”   女孩的话飘散,坟包上的草丛旺盛,随着柔风摆动,就仿佛是在回答一样。   傅沈瑜黑色的瞳仁里浮现出浅浅的笑意,抬手弹了弹了栾树的脑门,“占我便宜呢。”   这人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栾树皱皱眉头。   傅沈瑜咬了口她的鼻尖,“晚上睡一张床。”   栾树瞥了眼坟包,赧然道,“爷爷奶奶还在呢。”   傅沈瑜忍不住嘟囔,“他们肯定盼着重孙子呢。”   “傅沈瑜!”栾树提高声音,这男人还真当她听不到吗?   她伸手捏住傅沈瑜腰间的肉,使劲儿一旋,这点儿猫儿的劲还真耐不得傅沈瑜,但他还是配合栾树嘶嘶的吸了两口气。   “老婆,我说的是实话啊。”   栾树拿手扶额,这人还真给她演上了。   ***   两个人趁着天色还亮,离开了林溪,进了富阳县城。   傅沈瑜租了个旅馆,两个人住了进去。   两个人没有事情可干,花了一个晚上外加一天把对方里里外外给研究了个透彻。   生活还真是没羞没臊( ⊙ o ⊙ )啊!   第二天傍晚,男人下.身一件灰色休闲裤,上身光着脊背,指尖夹着一张便签纸。   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   他扭身看着床上睡得香甜的栾树。她恐怕是累极了,睡梦里眉宇间还残存着一丝疲惫,傅沈瑜帮她一一抹平。   眼睛里都是宠溺,快要把人给溺毙。   他醒来时因为接到鲁植的消息,鲁植通知他,徐勋带着陈桑回了林溪。   果然还是要碰面,傅沈瑜伸手摁了摁额角,哎,还真是头疼呢~真是叫人处处感到不如意。   傅沈瑜从旁边的枕头底下拖出一件卫衣出来,胡乱往身上一套,又替栾树把被角掖好,拿着钱出去了。   栾树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静悄悄的,手机上有一条微信未读消息,是陈桑发来的。   ——我在林溪。   她正犹豫着怎么回复的时候,傅沈瑜开门进来。   “醒了?”傅沈瑜走过来,把买来的晚饭搁在床头柜上,顺便在她额头烙下柔柔一吻。   栾树随便把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压,“嗯。”   见她丝毫没有要从床上起来的意思,傅沈瑜拿手拍了她下屁股,“起来吃饭,一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栾树懒懒的支着胳膊,“不要,你喂我。”   然后眸子就黏在了傅沈瑜的脸上。   傅沈瑜被她盯得窘迫,“都是汤汤水水的,自己起来吃。”   “哼~”栾树傲娇的扬扬脖子,“我要起来穿衣服了,你出去啊。”   傅沈瑜拧着眉,沉沉的盯着她,大约有两三分钟后才说,“你身上哪点儿我没见过?”   “……”   ( ω )   傅沈瑜扭身准备走出房间去。   栾树拿起床上的一个枕头就冲着傅沈瑜乌黑的脑勺扔过去。   哪成想傅沈瑜后脑勺长了眼似的,扭身抓住了她扔过来的枕头。   我艹,栾树此刻都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傅沈瑜冷笑着迈开大长腿,腿抵在床边,双手撑在栾树身体的两侧,笑的邪肆又浪荡,“怎么,还有力气扔枕头,要不,咱再来一次。”   栾树瘪着嘴巴,伸手探到他的锁骨处,摩挲着她曾经留下的牙印。   “傅导……傅师兄……傅哥哥~~~人家饿啦嘛!”   “舌头捋直了。”傅沈瑜真是被她给打败了。   尤其是看到眼前女孩张着一双水盈盈的眸子,他真恨不能把她揉到怀里来好好疼爱一番。   栾树不满的嘟嘟嘴巴,撒个娇都能被嫌弃,讨厌不讨厌。   “你刚刚说要带我去哪啊?”栾树揪住他的下摆。   这反射弧啊……   傅沈瑜哭笑不得。   女孩胸前本来就挡了一层薄薄的夏被,根本就挡不住那一片旖旎的风光。   这完全就是在考验他的毅力啊。   他闭着眼睛拿手捏了捏鼻梁,“听话,先起来穿衣服”   ***   一顿饭,两个人吃到了华灯初上。   两个人在灯光流溢的街道旁挽着胳膊散步,像是这世间任何一对平凡的情侣一样。   傅沈瑜挠了挠她的掌心,“徐勋和陈桑到了林溪。”   “我知道诶~”   傅沈瑜神色微讶。   栾树说,“桑姐给我发了条微信消息。”   傅沈瑜清淡的“嗯”一声,用力的握紧她的手掌,引来栾树一声娇呼。   “抱歉。”   “铭钰是不是给你说话关于我的事?”   栾树羞赧了小脸,“我不是故意的要打听你的隐私,只是……”   傅沈瑜停住脚步,环住栾树的腰肢,把脑袋埋在她的脖子里,“我不是那个意思,铭钰一向大嘴巴,而且……”   傅沈瑜顿了顿,弯了弯眼睛,“我喜欢你更了解我。”   栾树迟疑着,终于抬起手来,拍了拍傅沈瑜的后背,“沈瑜都过去了。”   “树苗儿,谢谢~”   他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那时候我才到郾城,成绩很差,然后打架逃学,第一年高考失利,我爸叫我再继续复读一年,第二年我考的导演,进了郾城大,那时候,徐勋和沈拂央念大三。”   栾树听着他平淡的叙述,脑海里勾勒着傅沈瑜的模样,有点儿桀骜,有点儿冷淡,是不是很受女孩子的喜欢?   “我比你小六年。”说起这个来,栾树有点儿沮丧,要是能够再早一点儿遇到该多好,陪着他成长,分享那些疼痛。   傅沈瑜抿起唇角,摇摇脑袋,哂然失笑,“不好。树苗儿,你不会喜欢那时候的我。”   那时候的他也没有勇气抵达她的身边。   “徐勋和沈拂央他们来自林溪。”   “林溪?你们是老乡?”   “呵,林溪阎家是大姓,也有徐家、沈家、还有傅家。他俩比我大,我和他们也算不上太熟,但是同在郾城大,徐勋和我一个专业,沈拂央是表演系的,难免相交过密。”   傅沈瑜大一,徐勋和沈拂央已经开始面临着就业压力,沈拂央还好,她本来就外形出众,有演戏天赋,导师推荐各方面也推荐她,还没有毕业,她已经在演艺圈闯出了一片小天地,徐勋的境况就不怎么好了。   家里没背景,没有资历,没有人脉,徐勋的路走起路艰难。   傅沈瑜那时候年轻气盛,就跑去拍别人眼里难以登上大雅之堂的三级片,后来竟然也有点儿名气,徐勋还来找过傅沈瑜,两个人着手合作拍摄一部《蜚短流长》,娱乐圈题材的,那时候也算得上是比较新潮的了,两个人在合作过程中,也发生过一些龃龉。   不过片子杀青之后的庆功宴上,却是发生了一件事。   栾树经由傅沈瑜引导,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处红灯区。   真是一条破破烂烂的小街道,但是谁也不能怀疑它暗藏的繁荣,路两边是打扮妖艳风骚的站街女,偶尔有男人走到她们面前,彼此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之后就你前我后的离开了。   男人的背影修长硬挺。   他停下脚步,来到一处酒吧门口,霓虹招牌上,“419”3个数字泛着某种桃红色的暧昧。   傅沈瑜在此时甚至是缺乏勇气回头的,他害怕看到女孩那双潋滟的眸子,声音涩涩的,到这嘶哑,“树苗儿,假如,你发现,曾经的我,肮脏不堪,你会如何?”   栾树沉默着。   傅沈瑜因为她的沉默感到一种莫大的下坠感,因为期盼过,所以这时候的下坠感叫他的脏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张口喘了一口气,自嘲的笑道,“傻瓜,我不会再逼你的。”   腰上缠上一双细嫩的手臂。   隔着薄薄的T恤,他还能够感受到栾树柔嫩的脸蛋。   “这是折磨死个人啦。”栾树娇声抱怨。   “女人说不介意的时候都是在口是心非,傅沈瑜,我不想骗你,你的过去,我没有机会参与,我可能介意,也可能释然,我希望我爱的男人不会骗我。”   傅沈瑜轻声笑起来,“谢谢~”   不骗我,不鄙视我,而是肯正视我。   他鼓起自己最大的勇气,“栾树,曾经的我是□□犯。”    ☆、她像刀像剑也像戟   “419”酒吧里一团乱糟糟。   各色缤纷的灯光交相辉映。   叫栾树和傅沈瑜这种经历过大都市酒吧的人儿看来,这“419”的灯光只能是稍显黯淡。   可是“419”酒吧里顾客却像是迷惑了一样。   栾树和傅沈瑜甫一踏入,就看到门口处有一对男女在进行舌吻,他们的舌头间连着淫靡的银丝,尤其是男人的手掌就放在女人丰满的胸部揉捏。   栾树并不习惯直面这样大大咧咧的场景。   忍不住往傅沈瑜怀里靠了靠。   傅沈瑜无声的收紧胳膊,栾树抬头瞧他一眼,自从刚刚他的脸色就始终铁青着,像是隐忍着胸中的怒火。   他的目光四处搜寻着,最后落在远处舞台上那个疯狂扭动的女人。   ***   一场十分火辣的脱衣舞秀在这个狭窄的酒吧舞台上上演。   栾树瞠目结舌,看的比傅沈瑜还要仔细认真。   一件件廉价俗艳的衣服从女人丰满性感的身体上坠落,被女人弯腰捡起来,拿在手里疯狂的摇动,甚至还问:有人要吗?   在场的观众发出一阵骚动。   女人很满意的笑了笑,顺手就把衣服往台下的观众群里一扔,台下的男人争先恐后的去抢,栾树都生怕他们打起来。   外围几个正倚靠在墙壁上抽烟的女人用含酸的声音道,“瞧那骚狐狸的贱样儿……”   又有一个说,“生来就是当婊.子的货。”   栾树想起来傅沈瑜,踮脚伸手捂住傅沈瑜的眼睛。   傅沈瑜拉下她的手,就看到她可以挂油瓶的小嘴,捉起她的手放在唇前吻着,揶揄道,“怎么,吃醋了?”   “你眼里只准有我一个女人。”   男人哂然失笑,认为她纯属是恶人先告状,“你刚刚比我看得还要仔细。”   栾树涨红着脸,“我是女人,看看不要紧;而且我以前都没有看过。”   “就你有理,牙尖嘴利的丫头。”傅沈瑜身后刮了刮她的鼻子。   “你带我来这里,是要找什么人吗?”栾树问。   “你说呢?”   “那个?”   栾树伸手指着舞台上的女人,从刚刚傅沈瑜就一直凝视着舞台上的女人,虽然这叫栾树有些吃味,不过也没有影响栾树的判断里。   傅沈瑜的确在看那个女人,不过他黝黑的眸子里没有丝毫和欲望有关的情绪,相反的是冰冷和厌恶。   像是见到臭虫。   热辣的脱衣舞曲终于结束,那女人也浑身光溜溜的,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并不是一具多么美丽的身体,皮肤太黑太粗糙,也不纤细苗条,不知道那些男人打了鸡血似的疯狂干什么。   女人在台上站了一分钟的时间就通过舞台上的通道去到后台了。   傅沈瑜拉住栾树的手,“我们跟过去。”   这酒吧不大,后台也好找。   十来分钟她两个就站在了贴有“工作间”字样的房间门口。   “你先别进,我进去。”栾树感受到傅沈瑜心情的激荡,她把手覆在傅沈瑜的手背上,另一只手握住门把手。   傅沈瑜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会儿有点儿烦躁,距离五年前的真相那么近,手指在高挺的鼻梁上滑了滑,哑着嗓子道,“抱歉,我急昏头了,我先静静。”   栾树推门进去。   里面是一对正在办事的男女,赫然就是刚刚舞台上扭动的女人。   栾树对着这对男女“啧啧”两声,这可真是迫不及待,先不说不挑地方这件事情吧,就连门都不知道关。   男人受了惊吓,一下子萎了下来,惹得刚刚的女人破口大骂,把手旁触手可及的东西都砸到了男的身上。   那男人也不恼,反而见栾树长得漂亮,扭过身,对着栾树搓着手,“哟,小妞长得好看啊,要不一起来。”   “我呸,你他妈的滚,我要找得是那个女人,别来惹姑奶奶。”栾树作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把那个男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那女人拖了一张椅子就坐下了。   完全不在意刚刚和自己还欢爱的男人此时对着别的女人表现出兴趣来,反而还对着男人冷嘲热讽,“哟,你不行啊,人家小妞根本就不买你的账啊!”   男人被刺激的一张脸扭曲,转身飞快的说了句,“你就等着看老子怎么好好□□她吧!”   栾树勾起唇角。   再说傅沈瑜,他在外面使得心情平静下来,一推开们就看到这男人猥琐下流的视线在栾树身上打着转悠,这使得心头立马蹿起来一阵火来。   直接飞起一脚就把那男人踹出了房间。   然后径直插上了房间的插销。   栾树噗嗤一乐,对着傅沈瑜比了大拇指。   傅沈瑜俊脸铁青,咬牙道,“我都恨不能剜了他的眼。”   栾树转动着乌黑的眼珠,拿手抚着傅沈瑜的高挺的鼻子,“小心眼。”   然后又对着那个坐在凳子上的女人呶呶嘴,“那个鬼画似的女人就是你要找的人。”   她多大度啊。   不过仔细想想还是不甘心,叫傅沈瑜转过身去,自己则走到老女人面前,皱着眉头说,“把衣服穿好。”   女人一见栾树表情凶恶,而且还有个男人在场,自己这时候要是不配合,谁知道会不会被殴打呢,于是乖乖的穿好衣服,“你们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傅沈瑜转过身来,踱步到了这老女人面前,硬生生的从嘴里挤出挤出五个字来,“我、不、打、女、人。”   “你打不打女人关我什么事情。”既然知道了傅沈瑜不打女人,老女人反而没有了丝毫顾忌,说起话又变得十分嚣张。   尤其是唇瓣张张合合,一双被烟熏的焦黄的牙齿分外的叫人恶心。   栾树把脑袋凑到傅沈瑜面前,“沈瑜,以后咱俩都被烟戒了吧。”   真的好恶心,她可不想有这样一口牙齿。   傅沈瑜浅笑了下,“正经点儿。”   “哦~”   被她这样一插科打诨,傅沈瑜也不得不承认,情绪放松了些。   “徐勋当年给你多少钱?”   “徐勋是谁?”   傅沈瑜换了个问题,“记不记得当年你曾经上庭指证过我□□你——”   他一步步逼近那老女人。   老女人摸了下自己的胸,自嘲的笑笑,“哎呀呀,我这样的女人谁都能够上。”   栾树见这女人一副不配合的模样,冷冷笑了两声,一脚踹向女人身子底下的凳子,女人身形不稳,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她要爬起来,栾树又瞅准了机会,一脚踹向老女人的腿弯。   老女人跪在地上。   栾树又直接揪起她的头发来,她所表现出来的暴力叫老女人感觉到了可怕。   她指了下傅沈瑜,“他是男人,他不能打你,可惜我是个女人,别人背后议论我没教养我也不怕,毕竟我之后就离开了。”   栾树赖赖一笑。   傅沈瑜却只是宠溺的瞧着她。   “沈瑜,你来问,她要是不说,我再扇她。”   栾树恐吓老女人。   “五年前,五月二十三号,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傅沈瑜胸口急遽的起伏着,黝黑的眸子里燃烧着怒火,那模样叫栾树都感觉到可怕,更别提现在这个老女人了。   她瑟缩着脖子,“我什么都不知道。”   栾树一巴掌扇过去,“难道不记得我刚刚说的话了!”   这女人突然跪在地上,自己拿头撞着地,“我不活了,不活了,你杀了我吧,你们欺负人啊。”   栾树最烦这种哭得哼哼唧唧的女人。   他心里蹿腾着一股热火,又要一巴掌扇出去,傅沈瑜却是把她的手拦在半空中,眸子里一片寒冰。   “傅沈瑜,你干嘛?”   傅沈瑜柔声,“乖,别脏了你的手。”   “我……”   他这样子,她的脾气顿时就没有了。   傅沈瑜见她放下手来,握着她的手指啄吻了几下。   “疼吗?”   他不问,栾树没有任何感觉,可他一问,栾树就感觉到掌心火辣辣的,她心里觉得委屈,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他。   想到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被指控为□□犯,身败名裂,在这世间禹禹独行。   她没说话,傅沈瑜展开她的手,女孩掌心一片嫣红。   他眸子里盛满了心疼,傻姑娘爱恨分明,叹口气,埋怨她道,“笨蛋,你和这种人生什么气。”   “我替你打抱不平嘛……”   傅沈瑜把栾树娇小的手掌揣到自己的口袋里。   转向那个老女人,“抱歉,说实话,直到现在我都记不住你的名字。我执着当年的事情并不是为了什么赎罪,只是为了还自己一个清白。一个大男人这样,可能是矫情点儿吧,但是我不希望我的感情中我是一个罪犯,我是一个不忠的人。当年的事情,我很确认,我不是施暴者。”   他目光里有沉沉的坚定。   当年徐勋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只要仔细想想就清楚了。   被自己的兄弟坑了,傅沈瑜苦笑一声。   栾树忍不住拿手环住他的腰,像是告诉他,她会一直陪着他。   当年的真相已经不需要再去探究了,对于栾树来说,这一切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们离开。”栾树不打算去看那个女人一眼。她拉着他离开后台,然后穿越人群,在透着一股粉红暧昧的红灯群里穿梭。   老女人呆愣愣的坐在地上。   在遥远的记忆里,她曾经度过很美好的一夜,男人很帅,不过是个愣头青,甚至还没有她的经验丰富,匆匆一次之后,她被带到另一个房间,那个男人取了她腿间的秽迹,然后指使她去报案。   她就充当一个被强迫的女人,其实只有自己才知道那种美好的感觉。   设计这个圈套的人很有势力,她根本不需要担心,只需要按照剧本说上那么几句话,这件事情搞定很容易。   反正在各个地方都是一样的讨生活,她干脆就收了一笔钱,接受了被送出了郾城市的命运。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还会与那件事情有所牵扯。   ***   “栾树——”   傅沈瑜很确定女孩在生闷气,忍不住唤她。   可栾树步速不减,直直往前冲着。   “栾树——”   她听到了,可是能不能不要再叫,他怎么能那么傻呢,这么大的事情她都不告诉自己,自己就这样藏着忍着,他难受,她会心疼的。   气的眼泪都出来了,“傅沈瑜,你别说话!”   傅沈瑜知道她需要时间平静下来,他不想要逼他,嘴角拉扯了一抹苦笑,一路上也就只沉默着跟在她后面。   其实他们所住的旅馆离着红灯区并不远,去的时候,一路上说说笑笑对路程没有很么概念,但是回来的路上,在栾树加快脚步的情况下,两个人只消用了一刻多种就回去了。   一踏入房间,栾树拉着傅沈瑜直奔卧室。   迎着傅沈瑜讶异的神情,栾树径直把傅沈瑜推到床上。   “栾树——”她这是抽了哪门子疯?   她才抽不出空理他,从床上摸到一件她的T恤,她搓成一长条,径直捆在他的手腕上,“你别说话。”   他俯下身去吻英俊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唇,还有坚硬的下巴,她脱去他的卫衣,去吻她胸口的两颗茱萸。   她粉嫩的舌尖调皮的旋着,使得傅沈瑜成反弓身子。   她甚至有渐渐向下的趋势。   傅沈瑜唇间有难耐的动静。   他急了。   对于他来说,栾树的捆绑实在是拙劣,他挣开系住自己手腕的T恤,坐起身来捞起栾树,把栾树抱在怀里。   女人哭得汹汹,搂着傅沈瑜赤.裸的脊背,“好难受……沈瑜……沈瑜……”   傅沈瑜拿手抹她的眼角,唇角渐渐地抿起来,拿手拍了拍栾树的后背,“抱歉,我怕你觉得我脏。别哭了……”   “你不信任我——”栾树双眸含泪,瘪着嘴角。   “不是的,不是的。栾树真的不是这样的,”傅沈瑜急急的辩解,他紧紧地箍住栾树的腰身,“是我的错,栾树,我太不自信了,我害怕一旦你知道曾经的我是那样的肮脏,你会丢下我,树苗儿……”   “你还是不相信我,你不相信我会有多么爱你,我爱你,傅沈瑜,我爱你,爱你到我无法控制,我同你生气的时候我依旧爱你,当我想要离开的时候,我依旧爱着你,那时候我所有的念头都会动摇。傅沈瑜,我这么爱你,你还有什么资格不自信。”   傅沈瑜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眉眼一扫今晚的抑郁和冷峻,显得异常的柔和,像是一阵春风绿了江南。   “谢谢,谢谢。”   他的尾音十分的轻柔,甚至有种诱惑人的味道。   栾树环住他的脖子,热情的回应着他吻过来的唇,彼此汲取着彼此唇瓣间的甜蜜。   两具年轻的身体贴合在一起,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树苗儿……”   他话还没有说完,栾树已经送上了自己的唇瓣,离开他的唇,挑衅的一笑,“傅沈瑜,你是不是个男人啊?”   被小瞧了是吗?   傅沈瑜挑眉,把女孩压在身下,斜佞一笑,“要不咱试试?”   他舒展着两条硬挺的眉,显得异常的帅气不羁,这才是她最初认识的傅沈瑜。   她喜欢死曾经飞扬跋扈的傅沈瑜,那是她唯一的男人。   ***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栾树和傅沈瑜又关门过上了甜蜜恩爱的生活。   张姐那边又签了个新人,暂时不会催栾树回去,栾树也有点儿懈怠,什么最初的“称霸娱乐圈”,现在想想简直就是个屁啦~   而傅沈瑜则像是等待什么似的。   栾树问过,他说是等徐勋和陈桑。   果然其然这之后的第四天,一大清早,房门被敲响的时候,栾树去开门,门前站着一对熟悉的男女,男人赫然是徐勋。   一段时日不见,他苍老了很多,半花白的头发,胡子拉碴,显得格外的疲惫沧桑,很难叫人联想到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徐大导演,   他怀中搂着一个女人,女人一身简单的修身长裙,面孔用黑色丝巾蒙住,露出来的一双眉眼却是熟悉非常。   傅沈瑜懒懒散散的走过来,对着徐勋打了个招呼,“嗨,徐哥。”   徐勋咬牙,最后还是垂下了骄傲的头颅,“沈瑜……”   语气里掺杂了几分非常的柔和。   傅沈瑜眸光一闪。   没有说话,只是和栾树给徐勋让开了一条通道,叫他们两个人能够进来。   果然是陈桑。   当女人除下那条黑色丝巾之后,原本一张柔媚优雅的脸蛋是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可她又不像是陈桑。   原本那张美丽的脸在左侧脸颊之上添了一道十分显眼的疤痕,甚至长达七八厘米,自眼角直达嘴角。   “这是——”栾树靠在傅沈瑜怀里掩嘴惊呼。   徐勋苦笑一声,“陈桑自己用刀子划的。”   栾树迟疑着,她实在是想不出了那个女人会对自己的脸下这么狠的手,凡是女人嘛,都会格外注重自己的脸,不美的想要变美,美得想要更美,还真不知道哪个会狠心的破坏自己原本美丽的脸蛋。   傅沈瑜却询问,“应该不是陈桑吧。”   徐勋无奈的苦笑,“如果我没搞错,应该是沈拂央。”   原本呆滞的陈桑在听到“沈拂央”这三个字之后,终于转悠了下眼珠,僵硬的脸上开始有了点儿人气,栾树心里难受,对于陈桑,可能她们算不上是多么亲密的朋友,但是却能弥漫着一种惺惺相惜的感情。   沈拂央?   栾树喃喃的重复一遍,虽然未曾直面过这个叫做“沈拂央”的女人,但是听到她的名字的次数真的是太多了,沈拂央和徐勋青梅竹马,是傅沈瑜的老同学,是陈桑的闺密,还是老师十分器重的演员,是这个圈子里曾经无限光辉灿烂的女星。   她明明早就不存于世,可是她却如同鬼魅一样,如影随行。   ***   栾树把沈拂央扶到一边儿坐着。   她说些化妆品,说些衣服首饰,陈桑总是呆呆愣愣的,仿佛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更多的时间内都是栾树在自说自话。   栾树见陈桑额间的头发散落下来挡住了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忍不住替她整理好,喉间漫上一股酸涩,“桑姐,其实你还是和之前一样美。”   ***   栾树听傅沈瑜和徐勋策划了许久,两个人是准备午夜十二点等待沈拂央的到来。   傅沈瑜表示,这件事情总该有个解决,或许现在他们都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解决这个事情最好的时机。   徐勋留在旅馆守着陈桑,陈桑现在已经离不开人,稍有差池,就有可能铸成大错。   栾树则被傅沈瑜给拖出去采购了。   在富阳想要碰到水兴镇那样专门卖冥器的街道很难,大多数这样的小铺子经营惨淡,藏在商业街十分不显眼的地方。   他们两个人乘坐着公交车简直要把富阳县城翻个底朝天。   最后又是打听又是撞大运的成分居多,终于找到那么一条卖冥器的铺子。   ***   铺子隐藏在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上,大隐隐于市。   红色木漆门,也不挂招牌,门大敞开着,却没有顾客光临,商业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仿佛不曾看到这间铺子。   栾树和傅沈瑜踏进去,也没有人迎上来打招呼。   干脆自己四处逛着。   这铺子里面射不进阳光来,显得十分的阴暗清冷,房间的一侧摆着一口黑漆棺材,墙壁上挂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法器,有簇新的,也有古老的,十分的驳杂。   “你们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假如某一天作者菌会写《录鬼簿》的时候,燕好会是第一女主角的呀。 《废后》和《录鬼簿》还有《怪阿姨》还有《午夜典当铺》应该会是相关联的四本。 好喜欢系列文,希望自己能够填完自己的脑洞啦。 ☆、她像刀像剑也像戟   铺子里冷不丁的响起一声冷淡的童音。   栾树和傅沈瑜循声望去。   柜台处露着一个小小的脑袋瓜,宽阔的额头,细长的柳叶眉拧着,眼睛很大,眼白居白,看人的时候总给人一种蔑视的意味。   栾树往柜台方向走,“诶,你叫什么名字啊,你们家的大人呢?”   她高,此时居高临下,把柜台里的模样收归眼下,放着一个小矮凳,桌子上摊开着一本课本,二年级上册,数学。   看来刚刚是在做功课,所以没有察觉到他们。   小姑娘察觉到来自栾树的窥探,眯着眼冷冷的回瞪,“我自己就能够做主。”   傅沈瑜对没有大人这件事不甚在意,飞快的从店铺里挑了几样自己需要的东西,提溜到柜台那结账。   小女孩视线掠过柜台上的物品,又飞快抬头看了眼傅沈瑜,然后低下头,道:“注意安全。”   完全就是大人的口吻。   “一共是三百八十块钱。”   “你没算错?”栾树感觉着根本就不值钱啊。   小女孩冷冷一声讥笑,“你们拿的是长明烛,收你们二百就算是有良心了,桃木剑原价也是二百,但是还没有人用过,打个折扣,一百八。所以已经给你们便宜了。”   她嘴巴伶俐,傅沈瑜爽快的从钱包里掏出四张百元大钞,“那就再给我那些烧纸,凑个整。”   “哦,”小姑娘手脚麻利的从傅沈瑜手里接过钱来,然后团成一团往自己的口袋里一塞,下巴往门口一侧的桌子一扬,“烧纸整整齐齐的码在那呢,自己拿吧。”   一说完,自己又坐回自己的小板凳。   女孩的神情异常认真,她们老师说了,等到周一的时候要检查作业,谁的作业要是不合格就要站在走廊,那多么丢人啊,她想到整天嘲笑自己的同桌,恨恨的磨了磨后槽牙。   栾树注意到她多变的表情,感觉十分的有趣,目光移到她的作业本上,她正在做运算题,6x8+57=   小女孩并不喜欢数学题,口算她不擅长,心算也很慢,列竖式也嫌麻烦,潦草的写完一个答案,却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你算错了。”   女人白皙鲜嫩的食指在演草纸上点过,这叫小女孩有些羡慕。   “不用你管!”   女孩把作业本合上,红着脸瞪了眼栾树。   栾树耸耸肩,那面傅沈瑜已经站在门口向她招手。   “是105,满十往前进一位。”   她快速的说完,便朝等待自己的爱人奔去。   ***   两个人回旅馆的路上。   “刚刚那小姑娘其实还蛮好玩的。”栾树甜甜的笑着。   作为一个大男人,傅沈瑜是不明白自己媳妇儿干嘛那么雀跃,对于他来说,就是个孩子而已,他还是揽住她的肩膀,“怎么,你很喜欢?”   栾树伸手抓住傅沈瑜的胳膊,“傅沈瑜,你喜不喜欢孩子,男孩还是女孩?”   这已经不是两人第一次探讨到“孩子”这一话题,傅沈瑜看着栾树亮晶晶的眸子,女孩里面涌现的瑰丽色彩也感染了傅沈瑜,他温柔着声音,“只要是你和我的孩子,我都喜欢。”   男人这句话取悦了栾树,栾树眨着一双眸子,认真的想了想,“我希望能够先有一个男孩,然后再生一个女孩,这样哥哥就能够好好的照顾妹妹了。”   栾树对于自己这个提案十分的满意。   “我觉得也好。”傅沈瑜笑着吻了吻了栾树的额头。   可是突然间,女人的情绪又跟着低落下来,十分沮丧的瘪着嘴巴,“傅沈瑜,你会好好的吧?”   傅沈瑜苦笑不得,“怎么这样问?”   栾树想到刚刚那个小女孩的提醒,按理说那还只是一个孩子,她的话,她本来就不该放在心上。   可是越在乎越是不允许有任何差池,连出现差池的可能都不能允许。   傅沈瑜伸手抚了抚栾树低垂着的脑袋,语调轻松的说,“傻姑娘,能有什么事情,你就想成是我们老同学见面而已。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们就回郾城,然后准备结婚的事情好不好?这件事情耽搁了这么久,总该要提上日程了吧,然后再名正言顺的生宝宝。”   男人的眸子里浮现几抹促狭的颜色。   栾树红了红脸,反手握住傅沈瑜的手掌,“沈瑜,我想过那种平平淡淡的生活,再也没有这些糟心事。”   “平平淡淡么……”傅沈瑜眯起眼睛来,嘴里喃喃自语,脑海里勾勒出一幅图画,一间装修温馨的房子,他一下班,她就和宝宝迎上来,宝宝围着她叫“妈妈”,叫自己“爸爸”,他会陪着自己的孩子看动画片,到了晚上的时候,还会给孩子讲故事,等到孩子睡了,他们回到自己的房间,困了就相拥而眠,要是还不困,可以依偎着看电影。   傅沈瑜发现,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他一点儿也不讨厌,甚至有种隐秘的期待与向往。   他轻声说道,“我也想。”   ***   夜降临到人间的时间越来越早。   毕竟已经到了秋天,白昼逐渐变短,夜晚增长。   栾树和傅沈瑜回去的路上捎带了些食材,之后又从旅馆老板那里借了个电锅,四个人决定晚上要涮火锅。   即使都是尝遍珍馐的主儿,工具不咋地,涮火锅的火候他们掌握的也不算好,就是这样一顿简单的饭菜还是叫四个人吃出了另外一番滋味。   因为晚上的事情更加重要,四个人没有喝酒,于是由饮料代酒。   饮料不醉人,但不可否认的是人人自醉。   大部分的时间是栾树、傅沈瑜、徐勋三人聊天,而陈桑乖乖的吃饭。   其实他们三个人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但是这时候却是有着聊不完的话。   徐勋说,“傅沈瑜那臭小子,上大学的时候可气人呢,见到师哥的时候也不跟师哥们打招呼,简直欠揍。”   傅沈瑜笑,“那怎么能赖我呢,明明是师哥们都没本事。”   “他那张嘴巴毒啊,”徐勋给栾树告状,“郾城大评校草,就有这臭小子,表演系和模特系的女孩没少往3号男神宿舍楼底下转悠,他就是死活不露面。”   栾树瞟了眼傅沈瑜那张帅气的脸,忍不住瞪他一眼,哼,招蜂引蝶的小浪货!   她给自己和徐勋都倒了一杯橙汁,“师哥,师妹入学晚,今天拿着饮料代酒,敬你。”   徐勋也颇有一番感慨,毕业都有十几年了,“以后有事,师哥能帮的肯定帮。”   傅沈瑜不乐意了。   一把拉住栾树,从凳子上把她拉起来,径直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狠狠地吻了一记,“这可是老子的媳妇儿,她要什么戏,也是老子给她。”   徐勋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和自己小师妹客气客气,关他什么事,至于打翻醋坛子嘛,耸耸肩,从锅里给陈桑捞了点儿娃娃菜,见她嘴间沾了酱汁,拿纸帮她拭去,眼里的浓情暗卷。   他的手移到沈拂央脸颊上的伤疤,声音沉痛,“对不起,桑桑,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拂央。”   说到最后,一把把陈桑揽到了怀里。   陈桑受了惊,先是挣扎了一下,最后乖乖的投到徐勋温暖的怀抱里,虽然忘了,但是身体的本能还在。   “脏了。”   徐勋垂眼,裤子沾上了酱汁,陈桑手里筷子上的酱汁滴上的。   “没事儿,不要怕,桑桑~”   栾树鼻尖酸涩,她明明知道这是一段有违道德的感情,可心里还是感到一阵阵怅惘,为了沈拂央、为了陈桑,为了徐勋。   即使有对错,可更多的时候却无法被对错左右。   徐勋眉眼黯淡,他告诉栾树和傅沈瑜,这段时间,陈桑白天就是这样子呆呆的,有时候到了半夜就开始唱歌,即使那夜她用刀子划伤自己脸的时候,她依旧在唱歌。   那样温软甜美的歌声在夜晚里听到十分的惊悚恐怖。   ***   房间里没有开灯。   昏暗寂静。   地上燃着一根白色的蜡烛,是出自那间不知名的小铺子里的所谓的“长明灯”。   蜡烛的后面放着一面大概有一人高的镜子,从里面映出陈桑和栾树并肩而立的窈窕身影。   傅沈瑜和徐勋立在角落里等待。   说到底,傅沈瑜之所以敢做这样大胆的决定,也只不过是在赌。   因为相信着沈拂央还是沈拂央,即使她怀有着怨气消亡,但她依旧是他们的老同学。   只是——   傅沈瑜一双黝黑的眸子紧紧盯在栾树身上,他唯一怕的就是自己爱的人受伤。   叫他感到棘手的就是栾树。   栾树总是会莫名其妙的遭遇那些邪祟之事,怕的就是到时候,只有栾树与沈拂央狭路相逢。   闹钟在午夜十二点到来的时候发出一阵尖锐而急促的“叮铃铃铃”   傅沈瑜和徐勋对视一眼。   昏暗的房间里,烛火调皮的跳了几下。   连带着镜子里的栾树和陈桑的影子也变得扭曲模糊。   栾树心头浮现一抹不妙。   她忍不住去挽身边陈桑的胳膊,“桑姐——”   这一声,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栾树却感觉不到耳边有动静。   在黑暗里,面前的场景晃动着。   之后面前就出现一张笑的十分妍丽的女孩的脸。   她笑嘻嘻的,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你猜猜我是谁啊。”   “沈拂央——”栾树下意识的叫出这个名字来。   那张妍丽的脸上出现一抹阴郁,她眯着狭长深邃的双眼,“啊,你知道我的名字啊,我还以为早就被大家给忘了,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笨蛋了,我可是鬼怪沈拂央。”   ——我是一只鬼。   沈拂央声音缓慢,藏着戏弄人的笑意。   栾树干巴巴的笑着。   她发誓自己还置身于刚刚那个房间里,她的身边还坐着陈桑,傅沈瑜和徐勋也该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可惜,这些她都感受不到。   “你在想些什么?”沈拂央问。   栾树不敢不答,又怕提到陈桑和沈拂央的名字会激怒她,于是随便说,“我在想,你长得真漂亮。”   “撒谎不好。”    ☆、她像刀像剑也像戟   沈拂央在栾树的眼前一抚,栾树透过自己的眼睛,看到昏暗的房间里的全貌。   一个带着面具的女人走到傅沈瑜身边,傅沈瑜似乎动了气,唇角抿得紧紧的,栾树又看到那女人用自己的手掌覆住傅沈瑜的手掌。   结果被傅沈瑜一巴掌给拍开了。   “沈瑜打的我好疼。”沈拂央伸出手给栾树看,娇声抱怨着。   “那个人带着面具。”栾树说。   “那也是我,一个很丑的女人。”沈拂央漫不经心的说,“你记不记得我们在哪里见过面?”   栾树脸上露出一抹迷茫。   沈拂央轻轻的摇摇脑袋,“真是叫人失望啊,那时候,关于‘魍魉’的话题。”   占据着陈桑身体的沈拂央?   栾树忍不住问,“你可以随意的进出人的身体?”   沈拂央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着:“那时候,我提到了魍魉?好奇心就是你内心潜藏的魍魉,你因为爱着傅沈瑜而对于傅沈瑜那么关爱的‘我’而生出好奇心。你肯定十分的不甘心。”   不得不承认,陈桑戳到了自己的心坎里去。   经过短暂内心波动之后,栾树警告自己:不行,绝对不能动摇。   魍魉谓何?   当你意志动摇,内心出现裂痕,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趁此潜入,那些掌握了你内心恐惧、欲望的东西。   “你趁着陈桑心间出现了裂痕进入了她的身体?”   “聪明。”沈拂央打了个响指,“陈桑她对我存有愧疚,她越爱徐勋,越想要同他在一起,她对我的愧疚就越深,我也不过是受她的召唤而出现。”   “为什么陈桑要对你怀有愧疚,你与陈桑、徐勋还有沈瑜之间有什么故事?”   曾经栾树埋怨过,傅沈瑜不肯主动告诉她一切,可是有些事情,由旁人来说,不如当事者叙述。   沈拂央诡谲的笑着,“加害者与被害者。”   栾树神色一怔。   她曾经百度过沈拂央。   这曾经是一个红过大江南北的名字,长相美艳、性格张扬、演技爆表,可惜在最美的年华香消玉殒。   她死于悬崖失足,但是这场意外留给大众的是更甚一层的扑朔迷离,有人承认是沈拂央自杀,也有人说死于情杀然后伪装成自杀,不过这件事情在经过沸沸扬扬的讨论之后与这世间不断涌现出来的未解之谜一样被人遗忘。   “是徐勋和陈桑杀的我。”   是杀而非害。   沈拂央狭长的眼睛里浮现出滔天的嫉恨,那恨想要把一切都给焚毁掉,然后成为她的陪葬物。   ***   傅沈瑜把失去意识的栾树护在身后,看着面前那道稀薄的倩影。   “沈师姐,不要在做傻事了。”   沈拂央莞尔一笑,不过这笑确实被女人面庞上的白色面具所阻挡,“沈瑜,你爱过我吗?”   傅沈瑜握紧了栾树的手掌,陷入了沉默,好久才说,“沈师姐,抱歉。我不能确定哪些年少里对你的执着和追逐是来自于对你的爱,还是嫉妒你格外的偏爱徐勋哥,但是我唯一能够确定的事,我的现在和未来爱的都是栾树。”   “呵……”她唇间溢出情讽,“我早该知道的,你们男人的爱是这样的廉价。”   她一只仍能够视物的眼睛移到了徐勋的脸上。   “徐勋,你还记不记得我?”   “拂央。”   “呸!”   徐勋看着面前这个带着白色面具的女人,他想自己曾经年少的时候,应该也爱过,只是后来又碰到另一个,渐渐的对于沈拂央的喜欢就变得浅淡了,现在想想,都觉得是一场梦,唏嘘感叹。   长着妍丽面庞的沈拂央陪着栾树看着他们与带着面具的沈拂央之间的争执。   她漂亮的面庞是满不在乎的神情。   曾经的徐勋和傅沈瑜似乎现在都是陌生人。   栾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无论是傅沈瑜还是徐勋又或者是陈桑,其实现在唯一一个能够狠下心来驱逐沈拂央的人就是她。   所以,今夜的刽子手,只能是她。   “你说,那个丑女人怎么还不死心?”冷不丁的 ,长相妍丽的沈拂央嘲笑一声。   栾树把目光移向她,丰润的唇瓣吐出最冰冷无情的话语,“那个人不正是你嘛?其实明明是你自己不能够死心。你希望你还有人爱,所以你尝试着激起沈瑜心里对你曾经疯狂的着迷。你也忘不了徐勋,所以你进入陈桑的身体里,想要名正言顺的享受着徐勋的关爱。”   “才不是的,我不在乎,还在乎着的是那个丑女人……”她尖叫。   就在沈拂央情绪狂暴的时候,栾树的脑海里蓦地被强行塞入一段记忆。   那段记忆是属于沈拂央的,她短暂又璀璨的一生。   沈拂央出身林溪,后来考入郾城大表演系。   校园里追她的男人能够从宿舍楼排到教学楼,傅沈瑜是其中之一,而徐勋是她的恋人。   拥有一张脸只能使她得到男人的追逐,然而沈拂央在演戏上表现出来的天赋很快就得到了导师的认可。   导师也不遗余力的帮助沈拂央,利用自己关系,帮她接一些大火的剧,大一的时候沈拂央就在娱乐圈崭露头角,到了大三签约影视公司,已经算是一线明星,而后来的三年间,她一步步往上爬,可以说是娱乐圈了的女皇。   但是,大三的时候,沈拂央做了众多大佬的情妇。   “你怎么甘愿?”   栾树轻声问,沈拂央的性子属于那种心直口快型的,实在不像是能够给人做情妇的人。   沈拂央却觉得这个问题十分的幼稚,轻笑两声,“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肯付出一切,就是为了让对方更好一些。”   娱乐圈确实是个捞金快的地方,却也叫人如履薄冰。   曾经她刚刚火,就有不少老板打她的主意,他们从她这里碰了壁,就去找徐勋的麻烦,匹夫无罪,怀璧有罪。   徐勋在沈拂央的牵累之下,一线的演员根本不肯答应一个籍籍无名的导演,即使是全员班子都是咖位较低的,等到拍摄完成,上映的时候,电影院根本就不给排片。   沈拂央承认自己有着独一无二的演戏天赋,但是她的天赋无法惠及徐勋。   妥协,是她想到的唯一方法。   成为那些大佬的情妇,她帮着徐勋要钱、要人、要版权、要电影院排线,徐勋终于成为知名导演。   想到这些,沈拂央不甘心的咬牙,“可他却嫌我脏了!他偷偷的和陈桑那个贱女人搞上了!我知道陈桑一直爱着徐勋,可是她是我的好朋友啊,她怎么能够背叛我!”   女人声声泣血,字字戳心。   栾树早已经无法分辨对错,这个属于他们的故事已经无法界定对错。   “你怎么会死?真的是自杀吗?”   “我被利用完了?”沈拂央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笑容,妍丽的面庞变得分外扭曲,“当年啊,我帮着徐勋办了一件事情。徐勋和傅沈瑜合作了一部电影,那时候徐勋已经是一线导演,傅沈瑜拍摄三级片也拍出了些名堂,有些人是英雄惜英雄,有些事互相看互相不顺眼。徐勋央我办一件事情,叫我设计傅沈瑜。”   沈拂央停下。   栾树的心不可抑制的跳起来,急急忙忙的问道,“你们干了什么?”   “徐勋答应我,只要我帮他,他就和陈桑断绝关系,于是我就从夜场了找了个女人,又找人买了点催情的药品,庆功宴上,我把傅沈瑜的酒里给掺入了□□。待傅沈瑜醉了酒,我就叫那个女人进了房间。”   她已经知道这是哪一桩事情,栾树眼睛里渗出大颗泪水,为傅沈瑜遇到这样一群人而感到不值,“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做,他是你们师弟,又是老乡,又是朋友。”   沈拂央拿手摁了摁额角,不屑的笑笑,“何必这么天真单纯呢,娱乐圈里的功成名就可不就是你踩我我坑你。”   “傅沈瑜之后被指控□□罪,也是因为我身后的大佬帮的忙。我原以为我为徐勋做了这么多,他就会一心一意的爱着我,可是他还是和陈桑藕断丝连,我闹了几次,徐勋很生气,那时候到了十月吧,徐勋和我去玩儿,我却不知道他和陈桑已经串通好了。”   在那处悬崖那,她才知道她被背叛的有多彻底。   “很恨吧。”栾树说。   “当然了,一个是我最爱的男人,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为了那个男人我宁愿成为男人的玩物,陈桑她做的到吗,她绝对不可能!”   “既然这样痛苦,为什么还要执着于此。”   沈拂央冷哼一声,“执着,我乖乖释然,难道叫那对渣男贱女逍遥自在吗?”   栾树摇摇脑袋,“沈拂央,你错了。其实你不过是一错再错下去。无论是陈桑还是徐勋,他们都遭受着来自于你死亡的诅咒,惴惴不安,心惶惶然,而你的出现,恰恰给了他们很好的借口,可以叫他们以为自己这段爱情有多么的感人肺腑,因为你的阻挠,他们只会愈加弥坚。”   或许,某一日徐勋在想到沈拂央应该是有感激和残存的爱的。   只是当沈拂央作为邪恶势力出现的时候,徐勋会下意识的寻找同盟者,他和陈桑的感情未必有多么牢固,可是在沈拂央的威胁之下,一段原本没有多么光彩的感情也变得十分光荣。   沈拂央默了默。   突然意味不明的说了句,“啊,天亮了……”   拂晓已至。   栾树感觉到眼前有熹微的光亮。   ***   “树苗儿……树苗儿……树苗儿……”耳边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嘴唇上还有濡湿的触感,引得她身体微微的颤抖。   她睁开眼睛 ,入目就是傅沈瑜清俊的脸庞。   傅沈瑜等了一夜,此时见到怀里的女孩醒过来,黝黑的眸子里现出狂喜的情绪,“老天爷,你醒了,快叫我的名字。”   栾树与他的情绪一样的激动,忍不住把脑袋埋到他温热的胸膛前,用自己的脑袋在他胸口撞着,声音软软的爱娇,“沈瑜,沈瑜……”   泪水沿着她的脸庞滑落,从哽咽到嚎啕大哭。   “又哭了,和我在一起之后,你老是哭。”   “可是人家忍不住了。”   虽然栾树在用手摸自己的眼睛,但是还是有泪水源源不断的涌出来,她试图掩住嘴巴,抽动着肩膀,小声的呜咽。   傅沈瑜又掰开她的手,“我心疼。”   他用的劲儿太大了吧。   栾树感觉到男人环住自己身体的两臂像是两柄铁钳。   傅沈瑜的身体微微颤抖,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太美好,他放开她,细细凝视着她的眉眼,一点点的描摹,像是要把她刻入自己的心里。   稍后,突然捏住她的下巴,狠狠的吻上去。   彼此的唇瓣辗转反侧,互相的舌尖嬉戏试探,像是为了确认彼此的存在似的。   傅沈瑜气喘吁吁的放开她。   隔着一层衣物都能够感受到彼此动情的证据,栾树红着脸,被他紧紧抱着,傅沈瑜被这样的甜蜜的折磨的难受,可他还是不肯放手,也不肯更近一步。   享受着那种身体熨帖的美好。   “我见到了沈拂央。”栾树决定要把自己这一切都告诉傅沈瑜。   傅沈瑜却不怎么感兴趣,但是见她亮着一双眼睛,傅沈瑜把自己的下巴拄在栾树脑袋上,磨蹭了两下,“你说……”   于是栾树就细细的把那时候自己所见到的沈拂央的长相、她们的对话还有最后沈拂央莫名其妙的消失,只是她隐藏了那段沈拂央曾经给傅沈渝设下的圈套。   她不知道她是如何与沈拂央心意相通,也不明白自己又是如何回到现实世界。   但是她感觉,或许沈拂央真的不曾想要杀死谁,只是因为不甘心,还留恋着。   “沈师姐她……”傅沈瑜犹豫了下,才又慢吞吞的说,“你是不是曾经怪我跳水去救陈桑。”   栾树点点脑袋,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   傅沈瑜被她盯的难受,拿手掩住她水亮的大眼睛,才说,“我给你说件事情,你别生气。”   栾树撅了撅嘴巴,恶声恶气的说,“你要说什么?”   唇瓣上被吻了吻。   栾树心跳了下。   “我那时候天真。”   “诶?”   傅沈瑜想到那时候,复读一年考上郾城大,发现郾城大学有沈拂央还有徐勋。那时候沈拂央已经红透了半边天,徐勋才是个小导演,多少人那么不知趣的说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结果呢——   “我那年大一刚一入学校,在迎新晚会上就给沈拂央告了白。”   傅沈瑜还记得沈拂央扬着脑袋,把他的花踩在脚底下,“傅沈瑜,你他妈的真当癞蛤蟆吃天鹅肉是那么简单的。”   沈拂央永远都是烈性子。   栾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些酸有些涩。   总而言之不舒服。   她才知道,傅沈瑜的曾经有一个可以肆意在他头上作威作福的女孩,那个人叫沈拂央,她将永远傅沈瑜永远的祭奠。   栾树没有声音,傅沈瑜着了急,松开自己的手,去看她。   “栾树……”   他与她鼻尖相抵,“你别在意好不好……那些都过去了。”   栾树鬼使神差的去拽傅沈瑜的衣服,他今天套的是T恤,她轻轻的往下一拉,就露出他精致漂亮的锁骨,那上面还有一道浅淡的疤痕,曾经她留到他身体上的痕迹。   女孩伸出伸出粉嫩的舌尖,细细的描摹着。   傅沈瑜强迫她同自己对视,“栾树,沈拂央之于我,只是我年轻气盛时的放纵与天真,现在我想起她,她在我心里所扮演的角色只是一个老同学,一个老乡。”   傅沈瑜的话真切诚挚。   “栾树我爱你,而不是沈拂央。那已经是过去,而你是我的未来。”   感谢命运叫我们遇到。   栾树把脑袋靠在傅沈瑜的肩膀上。   “傅沈瑜,我会永远陪着你。”   作为你的爱人,作为你的亲人,我将永远守护着你。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结尾,可能有天使会觉得仓促,对于自己来说,更是猝不及防。 这是签约之后的第一篇文章,写得很快,连大纲也没有,写得有些脱节,人物没有性格,故事情节也乱七八糟,自己承认有各方面的不完美。 当然数据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每次看到首末点比,都忍不住骂一句,我屮艸芔茻。 但是还是很欣喜,因为可以开始下一个旅程,想要完成一篇有一篇的故事,想要成长,也想要有小天使,无论如何,感谢。 作为一个不算成熟的写手,我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写出出色的故事,但是很努力去架构故事。 另外,这篇文章应该还会有番外。 徐勋和沈拂央、陈桑还需要有些交代的。 栾树前世的皇帝爷吧,这些都还需要说的。 有可能会不定时的更。 但是大家想要看的可以到作者菌的短篇小说集《旁友,你需要强力去污粉》找。 戳一戳,点一点 《旁友,你需要强力去污粉》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